不了情 - 散文小说 - 中国知青网

昨天下午，我乘机从包头赶回北京，妈妈和弟弟们在酒店餐厅里等着我，因为第二天，也就是11月1日，是爸爸去世一周年的忌日。

妈妈经过一年的征集，搜集来了几十篇非常动人的描写和纪念爸爸的文章。妈妈把这些文章汇集成了纪念文集，30号那天正式出版了。

今天我们在饭店举行一个文集发布仪式，向爸爸和妈妈的同事、朋友以及我家的亲戚送出这些书去。

当天下午，我还要飞往外地。

在这里，我发一篇去年没有写完的一篇文章，算是对爸爸去世一周年的祭奠吧：

不了情

周伯伯是快九十岁的人了。三十年前，周伯伯是全军干部部长，下令把父亲调到了北京。就是这一纸调令，改变了爸爸的命运，使他有了施展才能的机会，也有了后半生的辉煌。向爸爸遗体告别那天，精神依然矍铄的周伯伯紧紧地握着妈妈的手说：“你一定要坚强，千万不要倒下！”第二天一大早，周伯伯给我打来电话说：“孩子，看了你爸爸的《八十岁感怀》，我一晚上没有睡觉，非常激动。请转告你妈妈，昨天，我们不仅仅是分担了你们家的悲哀，更重要的是，分享了你爸爸的光荣和骄傲。”我说：“周伯伯，爸爸生前老念叨您对他的知遇之恩，所以，妈妈和我们也总是惦记着您呢。”周伯伯说：“你爸爸来北京后，干出的成果早已超出了我们的预料，这也是让我们尤感自豪的地方。他做了那么多的好事，你们有理由为有这样的父亲而自豪。”

侠客在深圳的生意今年遇到了危机，过得很艰难。不管我怎么劝，他还是执意要来北京向爸爸告别。为了节约开支，他坐着火车来坐着火车回。我知道，侠客不小气，也不抠。过去，他生意好的时候，我俩说到哪里去玩，他立刻就会飞过去的。我这个台湾弟弟身体并不好，坐这么长时间的火车在深圳和北京之间跑个来回，真让我心里难受！

追悼会前，他来家里看望妈妈。听他讲，我们才知道他和爸爸的友谊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开始了。他说，爸爸不光是军内公认的首屈一指的法学专家，而且人品好、官德好，极有亲和力。最后他问，追悼会定在什么时间举行？我们说，定在七日上午十点。他说，刚好那个时间有个推不开的会。这不行，我一定要参加追悼会！因为他的坚持，有关方面立刻跟民政局联系，经过协调，把爸爸的追悼会提前了两个小时。他亲自到场向爸爸告别后，又匆匆赶到大会堂主持神七载人上天的庆祝大会。由此，我们看到，他虽然官已做到如此高位，仍然是一位有情有义的人。

承包我们楼下餐厅的小经理姓刘，我们都叫她刘妹。爸爸去世后，因为赶来吊唁和看望妈妈的人络绎不绝，刘妹在她的餐厅里设了两个别人不能使用的专桌，以方便我家招待客人。追悼会那天她也去了，还送了一个大花圈。会后，我向她表示感谢时，她说：“大哥，您别谢我。我承包这个餐厅的头两个月，生意非常不好，我沮丧极了，想打退堂鼓。有一天，伯伯散步的时候碰到了我，鼓励我说：‘你刚来，不太了解这里的情况，所以不太景气。我们这个院儿的特点是这样的……, 你一是要这样做 …….，二是要这样做 ……。把握住这两点，你们的生意肯定会好起来的。我照伯伯的话做了，生意果然好了起来。赚钱是小事，更重要的是，我体会到了伯伯对我的关心和爱护。你说，您该谢我，还是我该谢伯伯？”

十年前，心脏搭桥手术在爸爸该住的医院里成功率极低，可爸爸的病情已刻不容缓了。地方医院的那位著名心脏病专家说，他百分之百能做好爸爸的手术。但是，地方医院费用高，如果我家开了转院治疗这个头，以后别人也要求这样做怎么办？妈妈急了，说，我们不给组织找麻烦，手术费我家自己掏。事情报到将军那里，将军说：“我们自己没把握做好手术，人家有把握，那就交给人家做！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也照这个规矩做。”因为有他的批示，爸爸转到了地方医院，生命被挽救了，又多活了十年，写出了八本书。将军探望我们时，妈妈说：“要不是因为你当时的决定，他可能十年前就不在了。我们从心里感谢你呀！”将军说：“后来，我们以这件事为教训，不拘一格招来人才，现在能做这种手术的医生多了去了，挽救了更多不该失去生命的人。”

贾姨带着所有的子女来看望妈妈。她的大女儿娜嘉跟我是小学同班同学。妈妈对贾姨有着特殊的感情，因为当年贾姨在医院当大夫时，曾救过我家老四的小命。老姐俩一见面就会手拉着手，推心置腹地说她俩之间的话。妈妈跟贾姨说：“他走了好几天了，我怎么就是梦不到他呢？”贾姨说：“我那个老头走了十年了，孩子们都梦到过他，唯独我没梦到过他。”又过了几天，妈妈终于梦到了爸爸，她打电话跟贾姨说：“我梦到他了。是他年轻时候的样子，穿着打辽沈战役时那种军装，还打着绑腿呢。他刚打完仗，他们连缴获了两辆坦克，正跟一帮战友在高兴地喝着酒。可是，他看了我一眼，好像不认识我一样。”贾姨说：“那时他就是不认识你呀，你俩不是打完仗，全国解放了才认识的吗？”听了这话，妈妈想想也对，但还是不甘心，她对贾姨说：“不行，我不干。我还要梦到他，他必须跟我说话！”

追悼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追悼大厅的门忽然又关上了，我们意识到，肯定又是哪位相当级别的首长赶来了。果然是这样。老将军缓缓地三鞠躬后，沉痛地看着爸爸的遗体慢慢地向我们走了过来。他跟妈妈握手时说：“请节哀，他是我们的好战友，他会永远活在我们心中的。”说完，他交给妈妈一个大信封，里面是他亲笔给爸爸写的悼词。过了些日子，妈妈在给他写答谢信时，把我叫了过去，说：“老首长喜欢书法，你把今年得了全国‘梅、兰、菊、竹大赛’金奖的那个作品再写一套，送给他，表达一下我们全家人的心意。”过了几天，老首长托秘书给我打来了电话表示谢意，说他非常喜欢那套作品，已让秘书去托裱装框了，过几天就可以挂在一面墙上了。我说，请转告首长，要说感谢的应该是我，是老首长在妈妈和我们最悲痛的时候，给了我们巨大的精神支持和鼓励。

爸爸去世当天，我由外地飞回北京。第二天，边哥和小那就听说了这件事情，他俩分别赶到家里看望妈妈和我。追悼会那天，他俩又代表北京顽主吧所有的兄弟姐妹，制作了一个巨大的鲜花花圈立在了追悼大厅的门口。在参加完我们兄弟四人组织的答谢宴会后，小那和太太在开车回家路上出了车祸。边哥听说后，当即开车赶到了事发地点。他俩怕我为这件事情担心，当即商定什么也不告诉我，使我能集中精力，办好家里的丧事。过了几天，我去那府看望他们夫妻时才知道了这件事情，深深地体会到了他俩的深情厚谊。

严老寄洲是爸爸的老朋友，他导演的了许多电影，小时候我最喜欢他的《海鹰》和《英雄虎胆》，长大后一直到现在，我最喜欢的是他的《野火春风斗古城》，可谓百看不厌。说来也奇怪，爸爸生前几次住院都和严老住在一个科里。严老生性乐观，嗓门洪亮，没事就到父亲房间里聊大天，俩人一聊就是半天。上午聊不够，下午接着聊，今天没聊够，明天继续聊。总之，只要他在，爸爸住院时就显得格外愉快。可能爸爸带给他的愉快，也是同样的。爸爸去世的第二天，我们收到严老给他寄来的一册作品集。妈妈跟我说，严老已经九十一岁了，跟你爸爸的感情又那么深，现在马上通知他，会出事的，以后再慢慢地告诉他吧。追悼会结束后，妈妈亲笔给严老写了一封信，并寄去了追悼会上印发的爸爸的生平介绍和爸爸亲笔写的《八十岁的感怀》。严老收到信后，很快就回信了，显然，跟妈妈预料的一样，严老极为悲痛。他说，如果他再年轻一些，他一定要把爸爸传奇的一生拍成电影。

黑熊、香莲两口子，加上小路、梦醒、诱惑、侠客、晚霞和凤飞飞，都是我最亲密的网友。以前，不是我，就是他（她）们，一高兴就招呼聚会。于是，一大帮人就来了，酒足饭饱，尽兴尽欢才散。爸爸走后，为了省事，我用手机群发了消息，爱吧的这八个老朋友都纷纷赶来，使我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对他（她）们的情谊只有珍惜再珍惜了。

... ...

主题：不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