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柳随风(中篇小说连载)-1

                           柳 随 风

    在文革时期，八个青年一起下乡到同一个村庄。他们之间的恩爱情仇，他们不同的人生命运，他们爱情的曲折历程，都折射着那个年代的错误。
    为什么在改革初期，许多国有企业会破产倒闭？那时的劳动关系究竟是一种什么状况？为什么有些人最后会被改革的浪花所淘汰？一个人的命运真是由他的性格决定的吗？笔者阐述了自己对这些问题的看法。
    本文意在记述那段错误年代所造成的失误，和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百姓命运发生的变化。
                             第一卷
                         一、饥荒年代
      这里本是学校的操场，因为困难年代的缘故，老师们种上了高粱。初夏的早晨这里一片宁静，以前这里有许多玩耍嬉笑的孩子，那怕是假日也有人在这里跑步锻炼，现在都不见了踪影。饥荒像魔鬼一样驱走了一切，只有阵阵微风吹拂着半人高的高粱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
两个姑娘来到这里，她们都拿着个口袋，是来摘采野菜的。在这操场改造的高粱地里，也许是老师们疏于管理，高粱苗间有许多杂草，也夹杂着野菜。这在别的地方是很难找到的。她们蹲下身，半人高的高粱苗正好遮住她们。虽然是在假期，学校里已经没有了人，但是还是不允许人们来这里采摘野菜的。现在的野菜也已经和粮食一样重要。有一个四十多岁姓郑的老头就住在学校的后门，他是学校的看门人，也就义务的看护这片地。还有他的儿子叫郑达梦，有时也帮他爸爸驱赶摘野菜的孩子们。虽然他们爷两驱逐摘野菜的孩子没什么道理，但是孩子们毕竟有些怕他们。
两个姑娘蹲下身打开口袋，一簇簇的马齿菜和曲菜夹杂在野草中，它们仔细的挑选着。嫩嫩的马齿菜拿回家，用水巢一下就可以做馅包大菜饺子，一家人就可以吃得饱一些。这里的野菜不是很多，显然是经常有人来这里偷野菜的。
      “小萍，可要注意那个郑老爷子，被他发现咱们就摘不成了。”说话的是十八岁的杨春华。她那胖胖的脸蛋上挂满了汗珠，碎红花的褂子也有些被汗水打湿了。两只袖子挽到胳膊肘上，麻利的采摘着野菜。她的身材有些稍胖，在当时挨饿的情况下，竟然还没瘦下来，是因为她很能想办法。比如今天来这里摘野菜，就是她出的主意。那一位叫赵艳萍的姑娘是她领来的。
      “知道，知道”赵艳萍一面答应一面忙着。他比杨春华小两岁，但他们是同学。这赵艳萍长的身材高佻，学习也好，是老师和同学们十分宠爱的角色，但是饥饿也迫使她不得不来这里摘野菜，毕竟吃饭是最重要的。
      “那老郑头来了你怕他吗，他有什么权利不叫别人在这里采摘野菜？”赵艳萍说，其实她心里还是很怕那老郑头的，虽然他这样做没一点道理。
      “怕是不怕他，不过不想找麻烦吧。”杨春华说。
本来操场就是公众场所，即便老师有权利把操场改为耕地，而且收获归老师所有，那上面的野菜总不是老师栽种的吧，也应该属于老师吗？即便是应该属于老师，那只有老师才能有权利制止人们在这里摘野菜，他老郑头父子能有这权利吗？他们没收了别人摘的野菜，还不是拿回去自己享用。
提起那老郑头，她们都觉得很好笑。那老头上过几年私塾，会背几首古诗。以前满嘴子曰诗云的像个老夫子，现在又喜欢起新诗来。有一天早上，她们两走到学校门口，忽然听到有人突然大声吼叫，把她们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老郑头在朗诵新诗：“天上没有玉皇，水中没有龙王。喝令三山五岭与我让路，我来了；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龙王。”那架势颇是得意，直把她两笑弯了腰。
      “你最近看到老郑头那儿子了吗？”赵艳萍问。
      “没有，谁知道这小子这阵子怎么没踪影了。”杨春华说。
老郑头的儿子在小学的时候也和她们同过学。但是没等小学毕业就不上了。他和他爸爸有些不一样，老郑头喜欢文邹邹的东西，他却喜欢玩枪弄棒的练武。以前经常聚结一些人在一起练摔跤，也有打架的时候。现在这一阵子见不到他了，也许是饥饿的缘故吧，也不出来玩了。
      “就是因为这个儿子，那郑老头才敢这么厉害。郑达梦现在差不多也算个混混了，没人敢惹啊。”赵艳屏说。
     “谁没事去招惹他呀，新鞋不踩臭污泥么。”
两人边说边采，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中午了，两个人面口袋里的野菜也都装的满满的了。她们停下来坐在操场边的田埂上休息。这操场毗邻农田，只隔着一条小溪。小溪那边是一片稻田。高粱地到小溪间长满碧绿的青草，有两只蝴蝶在草丛中翩翩飞舞。
      “杨姐，周大哥到你家里去过了吧？”杨春华年纪比较大，最近认识了一个男朋友。她和赵艳萍说过要带他到家里看看。
     “那天他帮我家买煤，就顺便留他吃饭了。”杨春华有些难为情的说。因为粮食定量的缘故，没有人会轻易留别人在家里吃饭的。当然周哥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她家买煤。
     “你爹妈对他的看法怎么样。”赵艳萍问，她是杨春华最要好的朋友，所以对他们的关系很关心。
杨春华低下了头沮丧的说：“本来爹妈对他的印象是很好的，就是因为那顿饭，把事情弄砸了。也许是因为他买煤累饿了，他吃了三碗饭啊！爹妈看他这么能吃就坚决反对我们两再继续交往了，你说这能吃算毛病吗？可爹妈说，现在都是那么点粮食定量，你找个大肚汉来，将来能不受穷吗？你等着挨饿吧。”
      赵艳萍说：“那谁叫你让他买煤呢，或者你叫他在家里吃点东西再来，也就不至于这样了吧。”
      “我不是想让爹妈看看他身体好，能劳动吗。谁知道他没心眼，让他吃他就吃啊。”
     “现在都是那么点定量，那家要是遇到个能吃的大肚汉也真没办法，这也不能怪你爹妈吧。好在你们现在都才十八九岁，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以后再想办法吧。”
      赵艳萍站起身说：“回家吧，早晨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我已经饿了。”杨春华说：“我何止饿了，都饿得有些发晕了呢。再坐下歇一会吧，真走不动了，找点什么吃的才好。”
      这时小溪边忽然传来一声声蛤蟆的尖叫声。两个人走到小溪旁边，看见一条青花大蛇正捉住一只大蛤蟆。那大蛇咬住蛤蟆头正在往下吞咽，那绝望的蛤蟆发出凄厉地惨叫声。
      杨春华立马来了精神，她迅速的找来一根柳支抽打那条蛇。那蛇一开始还卷缩着不肯动，到后来终于吐出了蛤蟆，扬头张嘴示威，最后还是爬走了。再看那蛤蟆竟然没有死，只是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杨春华上去把它抓住，那蛤蟆很大，四条腿在不停的抓动。杨春华把蛤蟆交给赵艳萍说：“你先拿着，我找些干柴来，咱们把他烧着吃掉。”
     “不要吧”赵艳萍说：“你拿回家去吃好了。”
     “那怎么行，咱两捉的就见面有一半么。再说，不吃点什么我还真的走不动了呢。”说着她就跑到学校附近的草垛上抓来一大把干草，又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转眼间就点着了火。她把蛤蟆先摔死，然后抓住后腿把它撕开放到火上烘烤，不一会就有烤肉的香气飘散出来了。
    “给”杨春华把烧烤好的一半蛤蟆递给赵艳萍。赵艳萍看着烧的半生不熟的蛤蟆却不敢吃。她虽然也连饿带馋地直咽口水，却还是说：“不吃，我不敢吃，你自己吃吧。”
      在这饥荒的年代，只有抓住一切可以攫取的营养才能度过难关，这也是生存的秘诀吧。见赵艳萍不肯吃，那杨春华也就不再客气，她把一条蛤蟆腿又重新放到火上烧，拿起另一只蛤蟆腿先把爪子捭掉，再剥去皮，放进嘴里大吃大嚼。这杨春华也真是饿了，吃的好香。转眼间就把两只腿都啃光了。
       两个人拿起装着野菜的口袋准备要走了，谁知道这烧烤蛤蟆的一把火可惹了大祸，浓烟暴露了她们。这时就听得远方一声吼叫：“站住！谁叫你们在这里摘野菜？把口袋放下！”喊这话的当然是那郑老爷子。只见他堵在操场的路口，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看着她两。
      可这两个女孩子却对他毫不在乎。杨春华瞪了郑老爷子一眼：“这操场是你们家的吗？” 一用力就摔开了老爷子抓住口袋的手。看着两个女孩要扬长而去，这老爷子竟然毫无办法。
      这时从学校的后门窜出个年轻人，光着膀子却在头上戴了个鸭舌帽。他上前拦住两个女孩：“这操场总是学校的吧，你们到这里摘野菜经过谁的允许了？”
     “经过谁的允许你管的着吗？”杨春华毫不示弱：“郑达梦，你吓唬别人可以，我可不怕你。”
      郑达梦和杨春华是同过学的。杨春华一直是班长，她性格泼辣，事事领先，真是从来没有惧怕过谁。这一点郑达梦是知道的，所以一下子就没了锐气。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街道上的人，都有几分害怕自己，总不能在两个姑娘面前栽了。他放过杨春华，却抓住后面赵艳萍的口袋：“要走可以，把野菜留下。”
      看到郑达梦欺负比较软弱的赵艳萍，杨春华回转身和赵艳萍一起和郑达梦抢装着野菜的口袋。在撕打中杨春华突然感到肚子一阵绞痛，并开始不停地呕吐，她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郑达梦趁机抢走了口袋。
赵艳萍看到杨春华的状况野菜也不要了，慌忙过来，“你怎么了？”她想把杨春华搀扶起来。
     “肚子疼”杨春华捂着肚子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也许是刚才吃的蛤蟆不太熟，哎呀疼死我了。”
      旁边的郑达梦看到这情景还说：“装什么熊，我可没碰你，甭想讹人啊。”这时也过来几个人，但是看到郑达梦在一旁，竟没人敢上前。那郑达梦看到这状况解气地想：看你横还是我横，我要看看这回谁敢来管你们的事情。他索性不走了，也不说话，就站在一边扫视着围观的人，意思说看你们谁敢管她！
      赵艳萍努力搀扶起杨春华，想把她架到医院。但是走了两步就又站住了，那杨春华肚子疼得一步也走不了，她架不动她。看着远处有几个人站着，却没人敢上来帮忙救人，赵艳萍急得就要哭了。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年轻人，走到跟前二话没说，背起杨春华就往医院走。那青年长的很瘦弱，背着杨春华有些吃力，蹒跚地走着。赵艳萍在后面托扶着。好在医院离学校不算远，中途歇了几次，终于把杨春华送到了医院。
      背杨春华到医院的年轻人也是她们的同学，叫张津生。虽然刚十六岁，但个头也和大人一样高了。就是身体瘦了点，那时很少有胖的人。这张津生累得满头大汗衣服都湿透了。
      杨春华被送到了急诊室，大夫急忙进行抢救。这时的赵艳萍又累又饿，再加上惊吓，浑身直抖。张津生把她扶到大厅的椅子上坐下。他们虽然是同学，可是以前几乎没说过话，赵艳萍性格内向，而且十分矜持，跟本不和男同学说话。可是现在她却紧紧抓住张津生的手，好象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她也确实十分感激张津生，以前根本不说话的他，能在危难的时候出手相救，和那么多视而不见的人比起来真是太好了。
       张津生安慰了一会赵艳萍，她逐渐恢复了常态。张津生询问了杨春华家和赵艳萍家的住址。急忙跑着通知了她们的家人，一会两家的父母都来到医院。赵艳萍被父母接回家，杨春华需要住院继续治疗。

                         二、兄妹情深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射到床上。赵艳萍打开了放在窗头的收音机，收音机里传出了合唱《让我们荡起双桨》。清脆的童音仿佛使她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她的父母都有工作，家里的生活条件是比较优越的。她又是家里的独女，父母把她当成了掌上明珠。所以少年时代是在快乐中度过的。现在虽然到了困难时期，别人家里有的连米糠都当粮食吃了，但是她家也就是多吃些野菜而已。这次摘野菜的意外遭遇她是第一次经历，所以就觉得是那样的不可思意。回来后她也生了一场病，现在虽然好一点了，但是天都已经大亮了她还没有起床。每天都是妈妈中午快下班的时候她才起来。
     “咚咚咚”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她急忙穿上鞋穿着睡衣就跑去开门。来的是她姑姑家的表哥。表哥比她大一岁叫孙学成。她姑父现在在部队服役，家里也是就这一个孩子，两家的关系来往的比较密切，所以她在孩童的时候和表哥形影不离，如同亲兄妹一般。
     “哥哥”赵艳萍亲昵地叫着。
     “妹妹今天好象很开心，身体好多了吧。”表哥问。
     “是啊，有哥哥陪伴什么病好不了啊。”
     “那郑达梦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敢那么蛮横不讲理，有机会我要会会他。”孙学成说。
      “不要吧。”赵艳萍说。“人家也没给我怎么样啊。”当天下午赵艳萍的父母找到郑老头，要回了那袋野菜。郑达梦说是看到两个女孩突然病倒，他把野菜替她们暂时收拾起来了，就等着有人来找呢。
赵艳萍和表哥这么说当然是不愿意表哥去惹是生非。孙学成虽然名字叫学成，但是并没有学业有成，由于父亲在外疏于教育，早就辍学了。他身体强健喜欢练武，也曾经在外地拜师学艺，练就一身好工夫。由于一度和母亲随军在外地，所以他不认识郑达梦。
      “他郑达梦长了几个脑袋，敢动我妹妹一根汗毛我叫他立一棵旗杆。”说着他摆了个骑马蹲档的架势。他也听说城里有个混混没人敢惹，他在外面学了点工夫很想试下身手。但是看到表妹持反对态度，也知道那郑老头在学校里做事，表妹现在又在这所学校上学，所以才不打算去闹事。
     “算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么。”赵艳萍说。
     “那是。”孙学成说着坐在表妹身边：“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爸爸要转业回来了，可能到县武装部工作。”
     “是啊。”赵艳萍高兴得直拍手。多年来赵艳萍家和姑姑家相处得就像一家人，她也把孙学成当成亲哥哥，所以姑姑家的喜事就和自己家里有喜事一样。
      孙学成抓住表妹的手把她拥在怀里。面对靓丽的表妹，孙学成的心里产生了一种难以遏止的青春萌动。小时候他和表妹青梅竹马，简直和亲兄妹一样。但是随着表妹的身体发育渐渐成熟，表妹出落得亭亭玉立。他对表妹就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发强烈。看到表妹已经都上高中了，自己由于在学校里打架而早就辍学了，他心里有一种自卑的感觉，所以对表妹的感情始终是遏制着的。现在爸爸转业到县武装部工作，他觉得自己已经和过去很不一样了，从社会地位上他能够配得上表妹了，爸爸能够给他和表妹以幸福。
      赵艳萍轻轻推开表哥，她的心里还是很单纯的。他没想到表哥会对自己产生感情，但是她还是觉得表哥的过分亲昵有些不合适，出于一个女孩的本能，她不愿意和男人太接近，那怕是自己的亲人。
      兄妹两聊起别的事情。

点了六号最大字，并且加粗，字却依旧这么小，不知道是为什么．

                       三、辩论交锋
      学校的大厅里坐满了人，在主席台两边各摆放了两张课桌，今天要在这里举行一场辩论会。主席台左边是坐在正方的两位女同学，右边是反方的两个男同学。中间摆放的桌子落座的是做为裁判的老师。
      “辩论会现在开始。今天我们探讨的问题是：没有文化能不能接好革命班。参加今天辩论的四位同学是：正方代表，执认为没有文化不能接好革命班观点的赵艳屏同学和杨春华同学。”老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坐在正方位置的赵艳萍和杨春华站起来冲坐在台下的同学招了招手，同学们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老师继续说：“执没有文化可以接好革命班观点的反方同学代表是张津生同学和李伟山同学。”张津生和李伟山也站起来向大家点了点头，下面的同学又一次鼓掌。
      老师接着说“过去我们曾经批判过读书做官论。千百年来读书人‘十年寒窗无人晓，一载成名天下知。’读书就是为了参加科举考试为了做官。这个封建社会的读书做官论已经受到了批判，已经为大家所不齿。我们都已经知道，我们今天读书是为了学好本领，以便明天我们长大以后接好革命班，更好地去建设祖国，更好地去为人民服务。可是现在社会上又流传着这么一种说法：读书无用。那么没有文化是不是也能接好革命班呢？就这个问题现在执有两种不同观点的同学要辩论一下。现在首先请正方代表赵艳萍发言。”
      “同学们”赵艳萍站起身来，她今天穿了一件兰色的上衣，扎着两条小辫，显得很精神。“感谢大家推举我做为正方代表。我在这里说一说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如果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批评指正。我认为，说没有文化也能接好革命班，就是以前读书做官论的翻版。现在已经不能通过读书的阶梯去当官，所以就认为读书没用了。请问，不读书，没有文化知识怎么能接好革命班，难道革命队伍中都是一些没有文化知识的低素质的人吗？”
      说到这里张津生站了来说：“那么请问赵艳萍同学，革命战争中有多少革命先烈，他们连学校的校门都没有进过，他们不是照样为革命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吗？绝大多数的农民，他们也没有文化，可是如果没有他们你有饭吃吗？这些没有文化知识的工人农民不是照样把革命工作做得很好吗？”
      执正方观点的杨春华站起来说：“时代在不断的进步，现在的战争已经和过去很不一样了。过去打仗只是土枪土炮甚至是大刀长矛，那时没有文化知识也可以打胜仗。如今的战争已经是飞机坦克了。将来还会有更高级的武器，比如导弹。请问没有知识能驾驭这些先进的武器装备吗？就说种地吧，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也不能总是停留在刀耕火种上。以后拖拉机、播种机、收割机都要用到农业生产上，请问没有文化知识又怎么驾驭这些机械呢？”
      反方的李伟山站起来说：“即便这些武器装备和机械设施普遍应用到生产和战争上了，可是操纵这些机械设备的毕竟是少数人，拿枪的士兵还是大多数人，农业生产也是大多数人还是要靠肢体进行劳动。所以没有文化照样可以接好革命班。”这李伟山像他的名字一样长得高大魁伟，他和张津生是从小一起长大最要好的朋友。
赵艳萍说：“随着机械的普及，肢体劳动的人会越来越少。如果掌握文化知识的人多了，先进技术和机械的普及就会更早的实现。又有谁不愿意摆脱繁重的肢体劳动呢？请问李伟山同学，你将来打算做什么工作？”
     “做个工人”李伟山回答。
     “什么工人？比如你做电工吧，你现在不学好物理，连欧姆定率都不懂，你做得了电工吗？”
      李伟山不再说话，他是被张津生找来做帮手的，其实他也并不认为没有文化知识可以接好革命班。刚一轮下来他就缴械投降了。
      张津生当然不肯服输，他接过话茬：“按照赵艳萍同学的意思就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了。可是我却觉得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
       “不错，现在确实是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赵艳萍不否认现实。“但是社会风气的好转也在于民族思想修养的提高。提高民族思想修养首先就要提高民族的文化素质，不学好文化知识，民族素质怎么提高？即便你有个好爸爸，能把你安排到你认为比较好的工作岗位，如果你不学好文化知识能把工作做好吗？”
     “因为我没有个好爸爸，也不会有人安排我，所以我觉得学好文化知识并不重要。”张津生极力狡辩。
     “那你将来想从事什么工作”杨春华问。
     “我做个三轮车夫总可以吧。”张津生找到个自认为不需要文化知识的工作。
     “你认为蹬三轮不需要知识吗？”赵艳萍有些嘲讽的说。“那你为什么还上学？”
      “这学期上完了我就休学。”张津生赌气的说。
       看来辩论会有结果了。老师做了最后总结：“经过辩论问题已经很清楚了，不学好文化知识是不能接好革命班的。为了将来更好地建设祖国保卫祖国，我们现在一定要把文化知识学好。有的同学在认识上有错误，这没关系，只要通过这次辩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固执错误，那就是好同学。”
      辩论会在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中结束。

                            四、初涉职场
      张津生确实在高中刚上了一个学期就退学了。他退学并不是因为那次辩论会和谁怄气，而是因为要吃饱肚子。他和哥哥都是大肚汉，每个月的粮食定量都不够吃，就要到市场上买高价粮食，只靠哥哥一个人十八块钱的学徒工资是不行的。虽然他现在做些小工挣的钱也很少，但是毕竟可以解决当时吃饭的问题，生活永远是第一位的。
      当时公社办了个小磷肥厂，张津生就在那里打零工。一开始他做用草袋装成品肥的工作，后来又跟车拉硫酸。这些硫酸都是化工厂的衍生废弃物，他们厂给包下来往外倾倒。他们把这些废硫酸拉进厂里，再从外地进一些磷矿石，把磷矿石用球磨机打成粉末，再和硫酸一起搅拌就做成磷肥了。以前没有搅拌机的时候，他们就用大锅搅拌，白手起家办起了工厂。张津生一转眼就在磷肥厂干了二年了。拉硫酸还要负责为化工厂清理酸罐。清理酸罐就要在一罐酸都拉走以后爬进去把那些剩余的渣滓都清理干净。张津生穿着防酸的胶片衣服戴着口罩，用铁锹把那些粘粘乎乎的酸渣滓铲进桶里，等桶满了的时候外面的人把桶提走倒掉。硫酸的味道呛得他喘不过气来，眼睛也直流泪。他坚持把罐底掏干净才钻出来。
      脱掉防酸服摘掉口罩，张津生大口地喘着新鲜的空气。“外面的世界好舒服啊。”张津生感叹的说。
     “闷坏了吧，张师傅。”在外面提桶倒酸渣的小何说。新来的小何叫何作顺，张津生虽然是临时工，但是毕竟已经进厂两年了，新工人也尊称他师傅了。
      “还行”张津生说。
大家把东西收拾好，可以赶着马车回厂了。张津生觉得生活是苦了点，但是还是满有意思的。
       回到厂里领导告诉他，厂里决定让他去兄弟单位学习，回来厂里扩大生产，安装新设备。他在工厂里还算有文化的人才呢，那时初中毕业已经很不简单了。
      大家都为张津生高兴。何作顺非要请张津生吃顿饭，说是因为师傅有了好前程，做徒弟的就该为师傅请客。那时吃顿饭可不简单。两个人没招呼别人来到一个小饭馆，何作顺买了一碗粉条白菜和几个馒头，两个人边吃边聊。
       “听别人说厂里要组建一个装配小组，师傅学习回来一定就是小组长了，这跟车掏硫酸的活我干不了，到那时师傅要是需要人可别忘记我呀，咱们哥两可不是一般的交情啊。”
     “那是。”张津生点点头。心里说：“领导只不过叫我去学习，谁告诉你叫我做装配小组长了。”但是为了这顿难得的美味他还是答应说：“没问题，到那时只要咱说了算，第一个我就找领导要你。”
      张津生只不过是敷衍，但是何作顺却当真的了。“谢谢师傅，咱哥两这辈子都是铁哥们。”
      张津生好高兴。回到家里，哥哥也下班回来了。哥哥张京生在街道修配厂上班。听到厂里要派张津生出去学习，妈妈和哥哥也都很高兴。哥哥说：“我都在厂里干了三年了，还是学徒工，还没挨上这样的好事呢，你一个临时工，人家这么看重你，你可要好好学技术啊。”妈妈也特意做了很多好吃的菜以表示庆贺。
      夜里张津生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所在的小厂建设成为很大的工厂，自己在厂里成了工程师。赵艳萍都大学毕业了，还想求他帮忙进他们厂里工作呢。
       第二天张津生怀着黄粱美梦去上班，街道来了通知：年满十六周岁没有正式工作的青年，全部回街道准备上山下乡。

                              五、哥情妹意
      等待下乡的张津生寂寞得百无聊赖。一天他独自来到小河边 。他家就住在河岸上，他经常到这里来。忽然他听到从旁边的一颗柳树下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呼喊。张津生扭过头，他看到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在那里好像发生了争执。
     “艳萍，你不要生气。”那个男人好像有些哀求的说。这时张津生才注意到那个大声喊叫的女孩是过去的同学赵艳萍。
     “表哥，你不要再说了。”赵艳萍站在河边，好像刚才很生气，现在终于安静下来。“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做亲哥哥，我没想到你会对我有这样的想法，哪个做妹妹的能接受哥哥的求爱？这样角色的转变我是做不到的。我感谢姑父对我的一片好意，为我安排工作，但是我还是准备去下乡。也请你以后对我不要再存在什么幻想。你永远只能是我的亲哥哥。”
      张津生看那赵艳萍的表哥，他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他正从地上站起身来，抓住赵艳萍的手说：“艳萍，你真的这么狠心吗？你知道我想你想得多痛苦，你要是不答应我，今天我就死在你面前。”说着他走近赵艳萍把她拥在怀里。这男人当然是赵艳萍的表哥孙学成，他还是想用以前的亲情能使赵艳萍答应自己的求爱，甚至由于无奈都有些胁迫了。
      赵艳萍从那个人的怀里挣脱出来，想走上河堤。但是那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他好像是在和表妹开玩笑：“表妹，你今天走不了。”
对于表哥的胁迫赵艳萍表现得很坚决，她想：如果这次不坚决地断掉表哥的念头，那他还会执迷不悟，还要纠缠自己。这时只听到扑通一声，赵艳萍跳进河里。
      年轻人愣住了，他好像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慌乱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张津生赶忙跳进河里，他是游泳的好手。他一把抓住在水里扑通的赵艳萍，把她拉上河岸。赵艳萍趴在河边的泥土地上，她并没有喝多少水。这时有很多人围拢上来。张津生再找赵艳萍的那个表哥，发现他不知在什么时候溜走了。
      张津生扶起赵艳萍。她坐了起来，脸上露出的笑容显得很勉强。她向张津生道了谢，也许是因为围观的人使她觉得很不自在。她站起身默默地走了。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张津生又来到河边，看到赵艳萍一个人坐在那棵柳树下。也许是因为那天曾经搭救过她，这次张津生主动地来到她身边问：“那天是为什么呀？现在身体好点了吗？”
      赵艳萍看到张津生走过来，笑了笑说：“没什么，来坐一会吧。”
两个人坐在一起，半天没人说话，风拂柳枝在他们的头上，肩上轻轻摇曳。河里一只小船正在张网打鱼，几个孩子在河边嬉戏游泳。河对岸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几个农民正在稻田里拔草。展现在面前的是一幅和平静谧的田园风景。
     “那天和你争执的那个男人是你的表哥吗？你们是为什么呀？”张津生问。
     “唔。”赵艳萍应了一声。
     “他好像很喜欢你，你对他不感兴趣吗？”张津生还是不知深浅地问。
赵艳萍的脸上掠过一丝红潮，她没有说话。
     “你说姑父为你安排了工作，是真的吗？”
     “但是我不想去。”赵艳萍终于说话了。
     “为什么呀？”张津生问。
     “我有自己的理想。”
      提到理想张津生还记得，在初三快毕业的时候，有一次做文的题目是《我的理想》。赵艳萍在作文里写自己的理想是将来做个法官，文章在课堂上朗读以后，立刻在同学们中间引起争论：究竟一个新时代的青年学生，可以不可以把法官作为理想？
     “你觉得你真能成为一个法官吗？”
     “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有志者事竟成。”赵艳萍扭头眺望着远方轻轻地说。
     “那你去下乡就可以成为法官吗？
     “当然这只是我的理想，我要不断地学习充实自己。”
      赵艳萍看了看身边的张津生，这个以前瘦弱的同学现在的身体好象壮实了很多。她想起那次和杨春华一起摘野菜，杨春华突然生病了，张津生背着她去医院的情形。他那时的身体还很弱，到了医院累得满头大汗，可他还不断地安慰自己。当时自己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他又想到那次辩论会，从那以后张津生就没再上学。是自己当时说话过于尖刻伤了他的自尊心吗？她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你为什么从那次辩论会以后就退学了？是我有不该说的话得罪你了吗？”她问。
     “那倒不是，我真的觉得早点参加工作应该更好。何况我的家庭条件也不是很好。”张津生说。
      “那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从前在一家公社小厂做临时工，现在等着下乡。”
      “我们毕业了也要回街道下乡，莫非咱们一起走吗？”
      “是吗”张津生觉得真不可思义，怎么又会殊途同归地走到一起。“要是那样我们真的很有缘分啊。”
      他的话没有错，他们就是又重新走到一起了。赵艳萍看着身边昔日自己没有注意的同学，她忽然觉得他很帅气，他的眉宇之间似乎有一种灵气，他那高佻的身材举手投足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她心里有一种莫名地冲动。
      从此他们成为了好朋友，经常在一起玩的很开心。河边是他们常来的地方，天热的时候一起到河里游泳，赵艳萍虽然会游泳，但一开始不敢往河中心游。后来她从家里带来一个救生圈，有了救生圈她也竟然和张津生游到对岸去。在对岸的农田沟壑里一起摸鱼捉蟹，还有一次张津生带过去一个小铝锅，他们把摸到的鱼蟹放在锅里，架上树枝干草野炊呢。

                               六、豪情壮志
      汽车一路颠簸，一个小时后进了村。五个男青年被安排在两间厢房里。三个女青年住在一间正房里，外间就是厨房。把行李安置好后，就都来到厨房，聚在一起说话。
      这厨房的迎面墙上挂着毛主席像。在主席像的一边有一幅大标语：决心立志务农，在农村干一辈子。
     “你们男青年都安置好了吗？”杨春华问。他们一起来的一共是八个人，她是他们八个人的小组长。郑达梦是副组长，并且自报奋勇的做厨师，为大家做饭。郑达梦环视了一下，“那个个子矮一点的女青年呢？”
正说着女宿舍的房门打开走出个女孩子来，这女孩长得娇小玲珑，显得纤弱秀美。齐肩的短发明亮的眸子，都透出江南山水乡美而不俗的韵味来。
     “天下掉个林妹妹。”李伟山脱口而出。
     “各位哥哥姐姐好。”那女孩说：“我叫陈小娟，为寻亲下乡来到这里，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一看就知道你是南方人，浑身带着江南女孩的秀气。”赵艳萍说。
     “我在南方长大，但是我父母是这里的人。”陈小娟说。
     “是啊，”张津生说“看来喝南方水长起的女孩就带着水乡的秀气呢。”
     “雨霁云收一点红，冰洁月下菊香浓，风摇柳叶娇柔在，一笑嫣然梦里逢。”赵艳萍随口吟了一首打油诗“这妹妹真的很娇媚，好象梦中曾相识。”
      “我有姐姐说的这么美吗？”陈小娟笑着说：“姐姐的气质才是不俗，我也胡乱写一首送姐姐：‘独压春色万花明，气震雪域千里平；品位高洁天涯远，胸有梅韵绕魂灵。’”
     “看来都是业余诗人了，那这里咱们就叫打油坊吧，或许真能打出些许香油来呢。”李伟山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可不懂这些。”郑达梦说：“这屋里有些闷，咱们到外面坐坐吧。”
     大家来到外面。一会天渐渐黑了，一论明月从东方升起。院子里没有围墙，前方是一片水田，还没有插秧。远方垄沟大堤上的柳树隐约可见，四面的蛙鸣时续时断。他们来到院子里，各找座位坐下，八个人海阔天空的聊了起来。李伟山站起来说：“明天咱们门前贴幅对联，上联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誓改农村旧面貌’”。女青年里的陈小娟站起来说：“下联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有志青年事竞成。’”
     “那横批呢？”大家问。
     “老孙来也！”随着一声吼，孙学成一个箭步窜到前面。
      大家哈哈大笑：“这是什么横批？不光你来，我们不是都来了吗？”
     “不是，那文绉绉的东西我老孙不懂。我要练套猴拳给大家助兴。”说罢伸拳跺脚练了起来。那利落的手脚和惟妙惟肖地表演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获得一片喝彩。演毕他向大家一抱拳说：“欢迎女青年来一个节目好不好？”
      “我来给大家跳个舞。”杨春华从女青年中站出来。这三个女青年不简单，都是高中毕业生。杨春华在里面年纪最大，是大姐姐了。她走出人群说：“我给大家跳个新疆舞吧。”边说边跳起来。大家随着杨春华的舞姿边击掌边唱起《我们新疆好地方》。舞罢一片掌声。
      李伟山走出人群说：“我看这次男女和来一个吧。”边说边走到赵艳萍身边鞠了一躬说：“我知道你在学校里学过舞蹈，来跳个交谊舞吧。”赵艳萍犹豫了一下，转身看了张津生一眼，脸红红的走出来。两个人跳了起来，舞罢一片掌声。
      一直闹到午夜十二点多他们才回屋睡觉。约定明年的这一天还要聚会。

                            七、不打不交
      伙房开火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粮站买粮食。现在他们吃国家供应的口粮，一年以后才和当地社员一样参加生产队的分配。粮站离村有十几里路，八个人的口粮就是三百多斤，他们没有车怎么弄回来呢。村里人告诉他们，粮站就在河边，可以借村里的摆渡船顺河水运过来。于是杨春华联系了村干部借好了船，五个男青年去粮站买粮食，三个女青年留下来准备做饭。
      五个男青年来到河边，找到摆渡老头借了船，拿了竹篙绳索上了船。去的时候是顺流直下，只要一个人拿竹篙支点一下就飘流到粮站附近。他们泊好船走进粮店，郑达梦拿出粮本和钱买了粮食，几个人把粮食运到船上。
      船往回来的时候是逆水行船了，只用竹篙支点船很难前行。郑达梦把带来的绳索系到船头上说：“下去几个人去拉纤”张津生、李伟山和张光先都先后下到水里拉起纤绳，郑达梦点开船头，小船开始向前走。
郑达梦一抬头看见孙学成依旧坐在船尾没动弹就说：“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不下去拉船？”
      孙学成说：“我不会游泳，你下去拉我支竹篙。”
郑达梦自恃是副组长怎肯下去拉船，他说：“不会游泳也没关系，你在河边拉。”
      孙学成本来就因为郑达梦曾经和表妹赵艳萍发生过冲突对他很有成见，现在看见他对自己颐指气使的样子更是不满。他坐在船后面没再搭理郑达梦。郑达梦看他就坐在船上不动弹有些生气，就放下竹篙走过去想拉扯孙学成，没想到这孙学成早有准备，他突然站起身用左手推开郑达梦伸过来的手，挥起右手就给了郑达梦一个嘴巴。出手之快使郑达梦猝不及防。郑达梦可没吃过这样的亏，他抱住孙学成两个人在船上扭打起来。船晃悠着眼看就要翻过来了，要是真的翻船那事情就严重了，这船上可拉着他们八个人一个月的口粮啊。孙学成和郑达梦都明白翻船的后果，所以他两就抱着滚进河里。这时拉纤的那三个人才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船横在河中间打晃，上面一个人没有，河中间两个人在挣扎扑打。他们急忙仍掉绳索跳进河里去救人。
      孙学成虽然会几下狗抛，但是一落进河里心里就慌了，一下子就喝了好几口水，但是他依旧抱住郑达梦不放。郑达梦虽然会游泳，但是被孙学成抱住也脱不开身。等那三位游到跟前把他们撕扯开，郑达梦才挣扎着抓住船帮。大家一起把孙学成先拖到岸边，郑达梦自己也游上了岸。再看孙学成躺在岸上一动也不动了，大家把他头朝下望外控出不少的水，过了很长的时间孙学成才缓过来。大家问是怎么回事，孙学成依旧趴在地上不说话，郑达梦沉默了一会说是孙学成不小心落进河里，自己是为了救他才跳到河里的。
      那三个人虽然觉得事情不那么对劲，也没再深究。也许已经有人回头看到他两在船上就抱到一起了，可是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就没再细问。休息了一会大家把船拽到岸边，先把孙学成搀扶上船，然后又继续拉船往回走。
      到了村口码头，大家又先把孙学成搀扶下来，让孙学成躺在岸上休息。大家再把粮食从船上卸下来。把船交付给摆渡老汉后先把孙学成送回住处，再回来把粮食扛回去。
      那在家做饭的三个女青年看到回来的孙学成躺在床上不能动，都问怎么了。孙学成不言语，别人说孙学成不小心掉河里了，喝了几口水估计问题不大。大家到大队医务室请来了医生给他抓了药。赵艳萍怕孙学成出问题跑到大队给姑父打了电话，说孙学成不小心落水了，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到了晚上就开来了一辆吉普车，孙学成的爸爸亲自来接他回家养病。孙学成的爸爸先来到了他们的住所，询问了他们的生活状况。随后才问了那天的情况，并对救起儿子的几个青年表示感谢。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一天青年们都下地了，郑达梦留在家里做饭。他是专职的大师傅，他的工分大队担负一半，另一半由其余的青年分担。他刚把米饭蒸好正想做菜，突然门被重重地踹开了。郑达梦回头一看，孙学成走了进来。两个人对视了有一分钟。孙学成勾了勾手指说：“小子走，咱们到外面比试。”
      郑达梦怔怔的不敢动。他和孙学成虽然没有正式交过手，但是在船上挨了那一个耳光他就知道了孙学成的厉害。俗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郑达梦自诩是练过的，虽然和孙学成只打了一个回合，他已经摸到了孙学成的底细，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再说他看到孙学成的爸爸开着吉普车接儿子回家，知道人家是个不一般的家庭，自己想贴还来不及呢，怎么还敢再得罪。
      孙学成见郑达梦站着不动，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胸口破口大骂：“妈的，你敢欺负老子，真是瞎了眼了。今天我叫你从那出来的从那进去。”上去就给了郑达梦两个耳光。
      这阵势彻底把郑达梦仅存的一点自尊给摧毁了。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郑达梦看跟前没人竟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大哥，原谅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小弟向哥哥赔罪，希望大哥原谅小弟这一次。”
好汉不打倒在地上的对手，见郑达梦这样孙学成松开了手。踢了他一脚说：“你给我起来。”
      郑达梦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搬了把椅子让孙学成做下。从兜里掏出香烟递过去，并划着火柴讨好的说；“今天我请客，给哥哥接风。”郑达梦现在可是掌握着八个下乡青年的经济大权，请孙学成吃顿饭不收饭票完全可以，没人会知道。
     “就吃这些呀？”孙学成不屑一顾“这是大家的东西，也不是你自己的，让别人说我沾便宜呀。”
     “那等咱们回家的时候到城里我请大哥下饭馆。”郑达梦说。有的青年不够吃，从家里拿来粮票买加钢，他手里有钱有粮票。
     “那好”孙学成终于点点头认可了。郑达梦像得了赦令，陪着笑脸说：“不打不交，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哥哥，哥哥指那我就打那。哥哥在上受小弟一拜。”说着他又跪在地上。孙学成把他搀扶起来说：“好了，我就认你这个弟弟”孙学成当然也想扩充自己的力量。
      从此他两真还就好起来了。每到有改善伙食的时候，郑达梦都要偷偷的给孙学成另外多留出一些。只要李伟山不在，孙学成就可以公开拿出来吃，没人敢说什么。

                                 八、始结仇怨
      窗外阴霾的天空飘着小雨。在一个小饭馆的角落里孙学成和郑达梦正开怀畅饮，两个人称兄道弟推杯换盏好不亲热。
     “大哥的武艺是和谁学的，那猴拳很多套路我都没见过，真的好拳脚。我要拜哥哥为师，有时间哥哥要把这着数教给我呀。”郑达梦满脸笑容谄媚地说。
     “好说，好说”孙学成举起酒杯：“今天咱哥两先喝酒。”
     “我可已经喝不少了，来咱哥两再干一个。”郑达梦一仰脖喝干了酒，他拿起酒瓶“来，我给大哥满上。”
     “听说你也是练家。”孙学成说：“和谁学的，练得怎么样？”
     “和大哥当然没法比”郑达梦谦虚地说。
     “练了几年了，到什么程度？”孙学成还是追问。
     “反正这么说吧，一般的人两三个我能招架的了。大哥武艺高强，只看这气势也能镇住他几个。如果真上阵，大哥能对付几个？”
     “对付什么呀，我就是能唬唬人罢了。”孙学成说。
     “大哥谦虚，来还是喝酒吧。”郑达梦又端起酒杯。
      两个人互相吹捧，一会菜净酒干，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走出饭馆。
      这时雨已经住了，天空却依旧布满了乌云，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由于刚下过雨，地上还很湿滑。郑达梦觉得有些冷，他打了个喷嚏，鼻涕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他习惯地一抹，又往身后一甩。这一甩他本来以为没什么，可是偏巧这时正有个年轻人在他身后，那鼻涕不偏不倚地落在那年轻人的脸上。那人再用手一抹，正抹个满脸花。顿时恶心地要吐。
      这时的郑达梦要是上前道个歉，陶出手帕给人家擦擦，或许就没事了。可是这刚在饭馆喝了酒的郑达梦并没有这么做。也许是觉得有孙学成在身边没人敢动他，掏出手帕给人家擦脸会叫孙学成看不起。也许是酒喝多了有点迷糊。他像没事情似的假装不知道。
      那个年轻人无端受辱心里不干，上前一把拉住郑达梦说：“你做什么呀，有点道德没有？把鼻涕擤到别人脸上连个道歉也不会！”郑达梦确实喝多了，他回头看了那人一眼竟然哈哈大笑：“老子还从来没向谁道过歉，你他*的别找死。”
      这下那人可气坏了，他一把抓住郑达梦的衣领破口大骂：“你找死啊？我打你个混蛋！”说着照郑达梦脸上就是一拳。郑达梦平常也是神气十足的，只有欺辱别人的事，那挨过这样的打。他也抓住那年轻人，两个人在大街上厮打起来。
      郑达梦本来以为自己身强力壮，再有孙学成助一臂之力，绝对吃不了亏。可是孙学成并没有上前，他是想看看郑达梦究竟有多大本领，因为郑达梦刚才说对付两三个人没一点问题。
      郑达梦和那人在街上扭打了一会，那年轻人借郑达梦往前豁的劲头往后一甩，郑达梦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还想爬起来拼命，那人把他按住，郑达梦直滚的满身是泥，好不狼狈。最后孙学成看郑达梦确实无力翻转乾坤，上前拉开那人，才把事情平息下来。
      郑达梦挨了打好不丢人，但是他自知理亏没敢再闹，灰溜溜的自己回家了。

                            九、情有独钟
      赵艳萍焦急地敲打着男宿舍的房门。她做赤脚医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么严重的病人，急需送公社卫生院，而且患病的还是六十多岁的五保户，家里没有亲人。现在又是夜深人静，刚下过雨的农村小路很难走。一条路的中央还有一条因为排水挖的沟，车又过不去，只有找人抬着送去了。她想没必要再惊动队长了，自己找几个青年送去就可以了。
      大家听她说完了事情原委以后，五个男青年都愿意去。他们马上穿好衣服，和赵艳萍一起来到病人家里，大家把病人放到担架上，几个人抬起担架就往公社卫生院走去。夜已经很深了。路虽然不好走，但是一个病人并不重。路上有些泥泞，大家都把鞋子脱掉。光着脚走。赵艳萍提着马灯走在担架旁边。
      “我们有些像夜间行军的红军战士呢。”李伟山说。
      “那赵艳萍就是我们的党代表。”郑达梦说。“小赵一声令下，我们男青年就全军出动了。”
赵艳萍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路边的稻田里水稻已经扬花，时而传来青蛙的叫声。天气有些雾气蒙蒙，出村没了路灯很是黑。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前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路被挖开了，有条很宽的沟。大家挽起裤腿举着担架过了沟。
      面对哗哗作响的流水，赵艳萍不敢下水。她举着马灯大声呼喊：“你们都过去了，我怎么办？”
      这时只有郑达梦空闲着，其余那四个人都在担架上。郑达梦赶紧又淌回去想把赵艳萍背过去。赵艳萍摆摆手说：“不用，不用。”但是她还是在那里站着不敢下水。
      郑达梦知道自己曾经和赵艳萍有过不愉快的接触，人家不会叫他背的，就又淌了回来。他知道孙学成是赵艳萍的表哥,就走到孙学成跟前说：“你过去把她背过来，我来抬担架。”他们正想交换，就听到沟这边赵艳萍大声喊“张津生！你没长眼睛吗，快过来把我背过去。”弄得孙学成好不尴尬。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张津生，郑达梦只好过去把张津生替换下来。
      张津生受宠若惊，赶紧过去把赵艳萍背了过来。张津生过水沟的时候甚至有些发晕，觉得自己就好像是牛郎，恍若是在天河里和织女肌肤相亲。
      “是谁没长眼睛？”张光先打趣的说:“人家小赵心里有谁你们真不知道吗？”
     “张津生”郑达梦大声问：“你怎么把小赵的心给偷去了？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啊？”
      张津生乐呵呵地说：“你搞错了吧，我们好象没什么啊。”
      赵艳萍红着脸说：“我不过和他熟悉一点。”
      张津生可得意了：“我们是老朋友了啊。”
     “别美了你”赵艳萍对他呵斥道。又转身对那四个人说：“咱们快走吧。”四个人答应着，急忙抬起担架朝公社卫生院走去。
临近公社卫生院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一轮红日从东方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模糊的世间万物一下子清晰起来。放牛的孩子已经赶着牛到荒地里吃草去了。一个小姑娘正把几只羊从羊圈里赶出来，羊儿咩咩的叫声划破了早晨的寂静。
      “爱你不一定要有理由，只有一种感觉在心头。虽然你不是很帅美，而且你也不是很优秀。但是有一种感觉告诉我，你就是我感情的寄托，你左右着我心灵的追求。
      “爱你不一定要有理由，只有一种感觉在心头。虽然我们萍水相逢，也许你我还只是陌路。但是有了你就感到开心，你对于我是那么重要，你维系着我将来的幸福。
      “爱你就是唯一的理由，快乐就是能和你牵手。以后如何不能预知，也许路途会坎坷难走。但是有了你我不变的爱，我们就一定会有缘分，在相聚之后将永远厮守。”
      牧羊姑娘银铃一样清脆的歌声在乡村早晨静谧的天空中回旋着，人们忙碌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