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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一部奇特的小说》【英】巴特尔著 侯歌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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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奇特的小说》【英】巴特尔著 侯歌译  发帖心情 Post By:2009/12/3 17:17:00 [只看该作者]

 

 

第一章 荒地

 

如果读者感到厌烦的话,我会为我说过的话而抱歉。没有什么原因使我离开我的祖国。下面的叙述可能会使人们感到冗长乏味,对我来说,也是痛苦的;只要我能说出来就够了。当时,我离开家时,打算去一些新的殖民地,要么是找一片未开垦过的土地,要么就是购买一块适合养牛或养羊的农场。不管怎么说,我认为我的命运会比在英国要好得多。

也许,我显得有些天真。无论如何,我可能会遇到新的,从未遇到过的问题,当然,并不完全是金钱的问题。

事实如此。我想象自己会有一些新的发现,其意义远远超出了金钱利益。在一些领域的创造力,确保我所得到的可能会更多,因此也会拥有相当多的钱;既然我知道如何得到这些,而公众也对我的故事感兴趣,包括一些官员都要来援助我,希望我现在能宣布我的冒险。而我却不愿意照此行事。因为如果讲出来,恐怕我的故事会遭到质疑,最终,我还是不愿去说,免得大多数人认为我的想法很古怪。因此,我宁愿冒着这种比预期大得多的风险,悄悄离开英国,开始了我充满艰辛神秘的旅行。

1868年,最后一个月时,我抵达了目的地。这是一片未开垦的殖民地,只有冒险者来过此地。沿途海岸线有800英里长,(能建三到四个货物港口)内陆延伸200英里,直至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脚下。山脉覆盖着茂密的森林,几乎延伸至海里。

这个陆地中的海湾,森林是如此茂盛;它还有上百万英亩的草场,气候适宜,没有猛兽,没有来自本土的威胁,这真是理想的开农场的地方。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欧洲人踏上这片土地,就会尽全力掠夺这里的资源,牛羊被大量引进,迅速繁殖;人们会占有5万英亩甚至10万英亩的土地;人为的占有、扩张,不断继续,用不了几年,这里就再也不会有一英亩天然的,未被开发的土地了;不管是牛还是羊,将被一个个二十或三十英亩的土地隔开围养;最后仅有的一点土地,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涌入的牧羊主全部占领。这里,一年中有几个月被冰雪覆盖,可以想见,羊的数量会因此减少,因为放养太困难了;而且牧草由于羊群的大量繁殖,变得越来越匮乏了,这样就迫使人们向外拓展,越来越远,直到山里。在更高的山间,尽管还不是最高处,我清楚地看到,在新旧草地之间,有一条界限,区分是那样明显;在没有羊群和人踏过的地方,土地仍被白雪覆盖着。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新的驿站,我受雇参加了驿站的搭建,当时我刚刚22岁。驿站建好以后,我临时给一家牧主看管羊群。

我很喜欢这种野外的生活方式,每日做的就是跑上山头,看看羊有没有跑远,检查它们的数量。这群羊差不多有800只,其中有一些被哺育的小羊,很可爱。我有一个望远镜,一只狗;每天,我带着面包、肉和香烟,在破晓之前完成了巡山。有时我离开羊群,一个人跑到山的高处,从那里往下看,已看不见羊群;我回来看见羊粪,便会一路追踪,找到山的另一侧。羊群总是在它们自己的领地活动,它们在寻找着新的领地,这里茂密的草地初春时已被烧成了灰烬;在我刚来时,这里草木茂盛,还从来没有被火烧过。

这是一种单调乏味的生活,但却非常有益于健康。当一个人生活过于舒适时,他就不会再做很多值得一做的事情。这个地方是如此激发人的想象力,我经常坐在山上向下俯瞰,两座小白木屋在远处,后面有一小片花园;前面是一片绿油油的麦田……在清新和舒心的空气中,眼前的景象像一张大地图,在我脚下延伸;大地平坦地延伸到山边,一条河依山流动,河流上游,一些小溪纵横交错,隐去在峡谷里;远远的山上,覆盖着白雪,绵延几英里。我相信,这山和世界上其它山一样高。但令我的心颤抖不止的是,这里荒凉的景色:渺无人迹,只有山峦、平原、河流和天空。奇妙的景象变幻着,有时是黑色的山峦和白色的天空;有时天气寒冷,又变成了白色的山峦和黑色的天空。偶尔能看到一片云彩在山顶盘旋,而我登山时总是有薄雾笼罩;当我登到山顶,终于可以看见洁白的海,大海围绕着起伏的山峦,我如同是在岛屿上一样。

我在这里,写着我所看到的一切:木屋、平原、河床、山峦和波涛汹涌的海浪:哦,美极了!如此孤独,如此神圣!灰色的云朵在头上飘荡,从山谷那端隐隐传来咩咩的羊叫声,就好像大地的心脏在颤动。我陶醉在这令人迷惘的气息中,仿佛沉入了梦境。我看到从峡谷跑下来一只瘦弱的老羊,发出低沉的吼叫声,它停了下来,支起耳朵聆听着;一群羊奔跑了过来,哦,它们错了,这只老羊不是它们的头羊,羊群发出了凄凉的叫声。很显然,这里的草被它们啃光了,羊群在饥饿中乱跑。我从梦中惊醒一般,站了起来,向山那边眺望,我必须继续前进,去寻找新的草地了。

我想着,如果能找到一片可以生存的地方,我就独立生存,以此证明自己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真的,山峦是如此广阔、巨大,似乎只需要少许的机会和努力便能收获很多: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多美呀!要是能修一条路,到达一些无法去的地方,像河流一般畅通无阻就好了。

是应该把羊群带到更远的地方了,三年前,人们就有这样的呼声;羊群越来越多,已经泛滥成灾了。英国人要的只是羊毛而已。英国人的羊毛制品都是用这里的草换取的。饥饿的羊群紧随着我,时时刻刻在我的眼前晃动、在我的脑中膨胀;已经不能再犹豫了,我需要立即出发,带上一些必备品,跨上我的马,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山峦绵延使我思绪飞扬,更远处是什么?我能超越现在到达将来吗?这将是我最大的收获。我希望的是,它能带给我更多的思考。我将跨越山脉,看看能走多远,即便没有发现黄金、钻石、铜或是银,我也会在以后的生命中回味梦想。但究竟有什么蕴藏于山峦之中,这是我脑中挥之不去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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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在羊毛棚里

   

这一年最后一次剪羊毛的时候,来了一个本地的老工人,他的真名应该是卡哈布克,但人们宁可叫他的外号——大鼻子。他原来是本地的一个部落里的头领,会讲一点英语,是个极为热忱的信徒。他并不做什么具体的工作,只是假装在场子里帮忙,不过是想得到点酒喝;只要给他喝一点,他就打开了话匣子。我向他请教一些问题,想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问他森林和山里的情况;他说,他从未去过那片地方,但据说有部落去过那里,结果不适合羊的放养,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茂密的森林和宽阔的河流阻挡了去路,要想到达那里太困难了。他说,从这里穿过去,到达河的上游,即便是沿着河床走,走到峡谷那儿,也无法再往前行;他从没见有一个人到达那儿。那边是不是比这边森林、草场更多呢?当我问这些似乎是很重要的问题时,他的神情立刻就变了,变得忧虑不安起来,开始支支吾吾。我看出来了,部落里还有其它的传说。看来,不把他哄得高兴了,他什么也不会说;于是,我暗示有酒,他马上就装作若无其事一般。我给了他酒,而他马上就把它喝光了,好像是醉了,要去睡觉,摇摇晃晃的样子,让我背着他;这家伙非常重,压得我几乎都走不动。

我真有点生气了,我把酒都让他喝光了,却没有从他那里得到任何回答;因此第二天,我确定在给他酒之前,一定要让他告诉我些什么,一切,关于那里的一切。

天黑时,剪羊毛的工人停止了工作,开始吃晚饭了;我从酒瓶里倒出一点朗姆酒,示意大鼻子,跟我到羊毛棚里。他乐意极了,悄悄溜了出来跟在我后面。一路上我们都没说话,到了羊毛棚,我们点了一只蜡烛,捡了点柴禾扔进那个盛有丁烷的火盆里,开始取暖。我们坐在羊毛包上抽烟。这个羊毛棚很大,像个大教堂,一个宽敞的大厅,走廊两边是一个挨一个的羊圈;有剪羊毛的工人工作的地方,还有一个打包车间。建筑物的古朴的外形让我感到很亲切,尤其是在这人迹罕见的地方;尽管我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个算是古老的羊毛棚建于殖民统治初期,也不过七八年时间,这样的建筑,在当地只有两座。大鼻子似乎很期待他的酒,我们俩都知道对方想得到什么,只是互相在捉迷藏,一个为了酒,一个为了得到一些信息。

我们就这样进行着心理斗争。两个多小时,他都试着用谎言搪塞我,但似乎又没有说服力。最后,不管怎样,我确定他要说了,再耐心一点,我就能听到他讲的故事了。俗话说,要想吃到黄油,必需下到功夫。大鼻子喝了酒,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地发起了酒疯。他抱起两包羊毛(他的力气可真大),走到房子中间,把它们举过头顶,放到一个地方,抓过一个空的羊毛包,把它像斗篷一样披在肩上,然后跳到最高的那堆羊毛包上,坐在上面。一会,他就变了个样子:他高耸的肩膀放下了,把脚紧紧并在一起;胳膊和手垂直立在两边,手掌靠着腿;他高高抬着他的脑袋,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假如描述他那张脸的表情的话,肯定是难看极了:他的嘴几乎咧到了耳边,令人害怕地龇着牙;眼睛始终盯着前方,他的额头紧皱着,活像一个可怕的魔鬼。

我很担心,我的描述会让你认为他是多么荒诞滑稽;尽管荒诞可笑与爱出风头本来就是一回事。大鼻子做出怪模怪样的表情,是在故意出风头。我试着去逗逗他,我就像什么似的一直爬到羊毛堆上,我看看他又打算玩什么花样。他继续闹了大约一分钟,便直直地坐在了那里,就像一块僵硬的石头,一动不动;脸上做着可怕的表情,嘴里发出像风似的低沉的呜咽声,一会低,一会高,最后几乎变成了尖叫,直至慢慢变弱而没了声响;疯狂完毕后,他从羊毛堆上跳了下来,伸出他的两只手,说了句:“ten”(数字10),但我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我只能惊讶地张着嘴,看着他。大鼻子迅速地卷起一把羊毛,扔进了袋子里,站在惊魂未定的我的面前;不安和恐惧写在他的脸上——这绝非故意而为——这是一个人本能的恐慌,为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在同心中的神进行着抗争。他摇着头,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好像是那座山;他没有再要朗姆酒。但几天后,他在一个午夜从羊毛棚里逃掉了,直到第二天晚饭时都没有出现。当他突然出现时,我从他客气的寒暄中感觉到,他竟变得非常的胆小、听话了。

我完全搞不懂他的转变表明了什么,我该怎么办呢?我已经预感到一切将要发生,而这种预感令他感到恐惧;这让我完全相信,他所表现出的一切,就是给我的最好的答案;尽管他没有明确告诉我故事的内容,但我的思绪已在乘着想象飞翔;我不知道那片积雪覆盖的森林隐藏着什么,但我不怀疑那里似乎有什么事很值得去发现。

接下来的几天,我故意躲着大鼻子,装作不愿意和他讲话的样子;当我叫他的名字——卡哈布克的时候,他显得似乎很高兴,于是,消除了对我的警惕,这更增强了我的信心;我再次萌发了去山里探险的想法。我想,让大鼻子和我同行,肯定是件很好的事;我告诉他我的意图:去那片地区进行勘探;让他跟我一起去,我答应会给他朗姆酒喝;也许还能发现金矿,我这样说,不过是想吸引他,怕他恐惧、担心。我想让他带我出发,走得越远越好,也许能到达河的源头。我希望尽快出发,我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去尝试一切。很快,剪羊毛工作结束了,羊毛被运走。运完羊毛,我拿到了报酬,买了两匹马和马鞍,带了很多必备品:一些毯子,一顶小帐篷;我的牧主给我带了些茶、糖,一些硬饼干、烟草,和一些咸羊肉、两三瓶上好的白兰地。现在,我可以出发了。

大鼻子在前面牵着我和他的马,我和大伙告别;所有的人都挥手给我们送行,在1870年夏至过后的一天,我们便开始了我们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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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外风情谈开拓,

楼主翻译真不错,

开辟论坛新领域,

也是一篇重要作。

欢迎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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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部非常奇特的小说,从十九世纪欧洲,也是世界文明的前沿的角度揭示了人类的本性,涵及思想、哲理、伦理、道德、风俗、理念,是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历险。想我辈心智成熟,理应静心一睹域外文明。此作据笔者了解,在国内尚属首译。本着对我们论坛的热爱,首发于此,以飨亲爱的知青读者。谢谢大家的阅读,并请朋友们多加品论、提出宝贵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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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上游

 

第一天,我们走得轻松愉快。沿着河边一直往上,这里已经有两次失过火了,所以一路上没有稠密的灌木丛林阻挡我们。尽管这儿可能会遭遇一些不测,我们还是认为沿着河床往上走是个好主意。接近黄昏,我们走了将近20英里。河流正在流入山谷,我们在哪里宿营呢?

这里的夏天使人感觉非常舒适。我们准备扎营的那个山谷,大约在海平面2000英尺以上。河床在这里大约有1.5英里长,铺满了鹅卵石,河水弯弯曲曲地在峡谷里流淌着,从上往下看去,它就像一条绵延不断的丝带,闪着迷人的光芒;它会突然暴怒,使河水泛滥;我们看见了受损害的树干,可以想象,河水咆哮,一路摧毁大量的植物,冲卷着被击碎的岩石,一直到河水变得缓慢。此刻,看着平静的河床,想见它的深处必定掩藏着难以控制的暴怒。现在,河水近于枯竭,有五六条小溪还在潺潺流淌着;但小溪看起来是那么深,那么急促地流动,甚至让一个强壮有力的人也无法涉足而过;我们只能依靠马背才能安全渡过。河两边有几英亩的空地,越往下变得越宽阔,直到变成了一大片平原。我曾在牧主的小木屋外看到过,在我们身后的山坡,岩石突然变得陡峭起来,在半英里之外就是峡谷,河水在那里变得波涛汹涌……

黄昏来临,峡谷的一侧披上了深蓝色的阴影,森林和峭壁渐渐隐退,山峦也将消失在夜的羽翼下;而高山的一侧,还在金色的落日中矗立;河水汩汩奔流,水鸟掠过,在金色的余晖里穿梭;被密林覆盖的小岛在落日中静静地等待,如同羞涩的少女等待情人:沁人心脾的空气,一种超然物外的空寂——哪里还有如此完美的景物?

我们准备支起帐篷,就在一个山包上找了一片空旷的平地,给马儿解开缰绳,卸下马背上的那些东西;把缰绳放长,拴住一棵树上;不能让马儿自由奔跑,以免它会沿着河流跑回原地。我们捡了些树枝点着了火,架起一口汤锅,加满水,继续添加树枝,水开了,我抓了两把茶扔进去,把茶汤调好。

一天之内我们抓到了12只小鸭子,这真是没费什么劲。几只大鸟慌乱中飞起来,好像是鹅,我们向它们悄悄靠近;不远的草丛里传来了小鸟的叫声,我们跑过去,小鸟飞不起来,被大鼻子抓住,拔了毛,带回来烤在火上;我们丰盛的晚餐准备好了。

当我们吃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夜晚,这里是如此的寂静,只有偶尔的林鸟发出的鸣叫;篝火闪着红色的光,河水发出轻柔的细语;黝黯的丛林,衬托着我们的马鞍、包裹和羊毛毯子,多么神秘的一幅图画。现在,一切显得这样令人满意。我从未真正留意过,究竟什么是最好的生活。对于一个人来说,显然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按自己的意愿生活,一种是去过被别人安排好的生活;作为人类,永不放弃追寻未来,也许会使一切变得美好;但我们还没有从我们无知的所作所为中受到警告。大自然是那样的博大,而我们是如此渺小;看看我们做了什么,又遭受了什么,这是上天赋予我们的真实意图吗?

我们找了一块比较松软的地方,弄了些草铺上,把羊毛毯盖在身上,躺下睡觉,舒服极了!眼前闪烁着满天的星斗,月亮在山尖上静静地散发着柔和的光;河水奔流着穿过寂静的山谷。我们的两匹马互相嘶叫着,好像在交谈。我无法控制我的思绪;毫无疑问,我将会有很多困难要去克服;寂静的山峦让我的心胸变得坦荡。这里是那么美,踏上它的土地,才使我感到了它的博大、深邃。

第二天早上起来,没想到昨晚锡锅里的茶汤结冰了,可见这里的夏夜有多么冷。吃完早饭,6点钟我们开始上路,一个半小时之后,我们到达了山谷的咽喉部分,翻过山脚,我们挥手向我们剪羊毛的家乡作最后的道别。

峡谷变得狭窄、陡峭;河水只有几尺宽,却发出雷鸣般的怒吼,一阵阵的激流拍打着岩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我们花了两个小时才走了仅仅一英里。情况变得越来越危险,随时都有可能从岩石上滚落到河里。灌木丛覆盖着岩石,发出阵阵阴冷潮湿的气息,附近一条巨大的瀑布飞溅着水花奔泻而下;空气布满寒冷的雾滴。我无法想象马儿是如何在这险峻的山路上攀爬,特别是驮着包裹的那匹,我真担心我们走不过去。大约走了三英里,已是中午,峡谷开始变得宽阔了,一股小溪汇入峡谷中的河流;再远处,可能就是河流的主干道了。两边的峭壁,就像河的围墙一样,我们从小溪的边上爬上去。翻过峭壁,穿过荆棘密布的灌木丛,然后牵着马从小溪的底部一直登上了一个山梁。终于到了一个地方,大鼻子相信这儿就是部落来过的地方。我们已经走不动了;从早上六点一直到下午六点,我们用12个小时走了大约6英里山路;而此时,乌云向我们压过来,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我们几乎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幸亏雨下了一会就停了。

山梁上,野草已经挂满了沉甸甸的种子,这正是马的好饲料,还有大片的茴香和苦苣菜,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发现,我们拔了些野菜,准备一会晚餐食用。所有东西都湿透了,我们也快要冻僵了。这儿有灌木丛,可我们无法把它点燃;最后总算找了一些干草,点了一个火堆,然后支起帐篷。我俩围着火堆烘烤衣服,渐渐地暖和起来,衣服也烤干了。第二天早上,又下起了小雨,但我们必需继续前行,这不是我们的目的地:土地贫瘠、植被稀疏;而深山里的的植被和食物肯定要丰富的多。我们还看不见前面的山,有大鼻子灵敏的嗅觉,应该不会走错。走了一会,我们就发现,今天的峭壁比昨天的还要陡;冰川从山的一侧滚落,像瀑布一样,落在河床上,河水毫不费力地吞噬着滚落的冰块,立刻变得宽阔、汹涌。为了那好像并不存在的地方,做着如此没有目标的前行;我对自然事物的好奇心,彻底地得到了证实。这儿没有任何宝藏,除了满山的石头外,我没有看见比山底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决定继续沿着河往上游走,不探出个究竟,我是不会返回去的。大鼻子跟我一样,为了某种希望而来,而我们却没有任何发现,他的厌烦情绪好像又被点燃了;但他也没有反对我们继续前行。我想,他可能认为我们没有任何危险便能超越此地,这儿也没有什么让他害怕的事;除此之外,也许我们能发现黄金;事实上,他已下了决心要跟着我,不会放弃了。

我们已经度过了三个星期的探险生活,时间过得很快。这里尽管晚上很冷,但天气还不错。我们沿着每条小溪前进,想着可能会到达平川,但每一次终点,都是到冰山为止;能找到那个山区的几率很小。还有一条小溪,我已经准备出发了,而大鼻子在我没醒时,什么也没说,早上早早的走了。我走了三四英里后,明白他已走远了。很长时间,我就发现他说得全是谎话,所以,我自己一个人上路了;走了一会,没遇到什么困难;五六英里以后,我看到了山脊的末端,尽管覆盖着积雪,却没有冰山,毫无疑问,这就是那片森林。没有任何语言能描述我此刻的心情,我的血液被希望和兴奋所点燃(更令我想不到的是,大鼻子又回来了,跟在我的后面),当我环顾四周看大鼻子是不是后面跟着的时候,我惊奇的又有点生气地看到,大鼻子正从峡谷往下艰难地走着,他离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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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09/12/5 12:11:00 [只看该作者]

英勇探险进野谷,

艰难欢乐伴沿途,

终于找到大森林,

同伴似乎要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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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山脊

     

我向他大喊,他好像没听见,我在他后面追着,但他走得太远了。我坐在了一块石头上,仔细想事情的经过。大鼻子故意带我从平原来到这个峡谷,然后又不太情愿跟我再走下去,这是怎么回事?除非我能揭开那片茂密的森林所隐藏的神秘的故事……现在我该怎么办呢?当事情似乎越来越露出端倪的时候而撤退?不,哪怕遇到更大的困难,我也要继续下去。要是沿着陡峭的峡谷往回返,没有人领着我,恐怕会陷入更难的困境之中。继续往前,也许会有令人惊喜的发现。假如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也是命运的安排,该我独自承担。我思考了很多,即便就是现在回去,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我仔细查看了我所处的位置,寻找一条攀爬山峰的路,想了一会之后,决心坚定地向前行进,无论前方有什么危险,我希望能抵达山脊的顶峰,爬过这座山,我就心满意足了。

没时间了,现在应该是上午10点至11点之间。幸运的是,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大鼻子带走了一点包裹,我把剩下的东西都装在一起,用皮带紧紧地捆住,打成一个能背的包裹;带着我的锡锅,腰上别着小斧头。这时候,马已经没有用了,大鼻子牵走了一匹,我的那匹,也随他去吧。准备停当,我从峡谷开始往上攀爬。我能肯定,被大鼻子带错路了,这让我有点生气,但无论我怎样做,他是坚决不回来了。

没费多大的劲,我就穿越了小溪,这儿的水浅,正适合徒步涉水。一点钟,我到了山脚下,开始往上攀爬;一段山坡,让我用了四个小时,光在积雪里就用了两个小时,过了积雪就好多了;5点,登上了山顶。瞬间,竟使我如此激动: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激动。一股冷空气向我袭来;匆匆一瞥,我不是处在主要的那个山上。再一看,距我几千尺的下方,一条汹涌奔腾的河流,泛着混浊不清的颜色,令人畏惧;巨大的怒吼声响彻整个山谷,它一直向西奔流而去。

我能看见不远处的峡谷,矗立着巨大的冰山,这一定是河流的发源地。再看,渐远处,河水平静下来,那里有一片宽阔的平原。我加快了步伐,向前跑去。沿途都是草地,在两座冰山之间形成了一个宽阔的平地,一条细小的河流弯弯曲曲从山坡上滑落,一片洼地,长满了水草和灌木林。

云雾从山间飘来,笼罩了整个峡谷。我站在那里,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一个深藏不露的神秘地方就在前方。也许是吧,我甚至怀疑它是来自云间的罅隙中。但它是确实存在的,无论如何不会有错。我强迫自己相信这一点。

暮色包围了我,我在继续攀爬,得赶紧找一个能待一晚上的地方,要不就是返回去,要不就是向前。我努力往上攀爬,累得浑身是汗,稍一停顿,很快感觉到了寒冷。我坐在了一块岩石背后,喝了一大口白兰地,立刻觉得暖和多了,酒增加了我的信心。

我问自己:你会退缩吗?不,什么困难也阻挡不了我前进。如果靠近大河,敢过去吗?我是个极好的游泳者,当然,与汹涌奔腾的河水搏斗,是不可能的事。再说,还有包裹,要是扔了包裹,我恐怕就得饿死,冻死;我要是背着这些东西过河,肯定会淹死。情况就是如此。我寄希望于那块适合生存的神秘土地(我想过,我要垄断那片属于我的地盘,要远远超过我的那些前辈。),我下定决心,要有重大发现,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的土地会和我们国家的土地一样有价值,我一定要实现它的价值,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我想了很多,甚至想到我终于变得有了声望,有了财富:一生探求未知的世界,在尝试新事物中终结生命。事实上,我体会生命不是永久的财富,即使我得到了巨大的奖赏,也会在死亡的那一刻离去。

黄昏的这一个小时很平静,我开始寻找合适的宿营地,但这儿没有适合的地方。因为这里全是雪,我的脚陷入雪里,才不至于从山坡上掉下去。我爬得更快了,这时,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危险、而且山头很多的一个峡谷,我的脚下一滑,差点滚下了悬崖。我小心翼翼地终于安全到达了谷底。谷底长满了杂草,有一大片灌木丛。在黑黝黝的谷底,什么也看不清,我走了有几百吗长,走出谷底,才发现自己站在可怕的悬崖边缘,一不留神就可能坠入万丈深渊。我想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一个平坦、干燥的地方,走了不远,发现自己又站在了岩石的边上:光秃秃的岩石,就像一片硕大的鱼鳞;小溪顺着河道流入了深深的狭沟。我相信这里的地质结构肯定非常特殊,我很遗憾不知道它属于什么。我对眼前的地形心存疑惑,又向前移动了几步,结果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可怕的峡谷边上张望;河水在距我五千尺的谷底咆哮着。

我不敢想我是怎么下来的,当看见那山坡平缓的时候,我又有了信心。天越来越黑了,我借着微弱的光线又走了半个小时,进入另一个峡谷;我需要赶紧找到宿营地。又走了一会,我完全被搞糊涂了:峡谷的一侧,变得有几百尺高,悬挂在那里,我看不见天空了,眼前全是黑糊糊的岩石;我滑倒了好几次,摔得生疼,一下没站稳,掉进了河里;水不太深,但流得很急促,使我根本站不起来,我被一条不太宽的瀑布冲到了一个深水坑里,我的包裹卷太重了,我几乎被淹死。幸运的是,上天保佑,借着水流我死里逃生。短暂走了一会后,峡谷竟意想不到的变宽了;四周长着密密麻麻的灌木丛,我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片开阔的斜坡上。我找了一个多草的地方,终于可以宿营了;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我打开包裹,赶紧查看我的火柴;我的包裹外面都湿了,解开羊毛毯,我发现里面的东西还有没湿,真是谢天谢地!我点了一堆火,一下子暖和了起来,吃了两片饼干,烧了点茶;我的白兰地,就剩下一点了,没舍得喝;当我失去勇气时,它会救我的。经过这场折磨后,我几乎有些呆板了,我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只知道自己孤身一人在这儿。还想回去吗?已经不可能了:穿过峡谷往回返,我有可能会掉到悬崖下。我一直充满希望,为自己建一个金色的城堡,拥有有丰盛的食物,拥有温暖温。我真不敢相信,一个人在与世隔绝中,只与大山为伴,还能长时间保持清醒,理想的火花还能燃烧。我开始怀疑自己的一切。

躺在羊毛毯中,多暖和呀!我的怀表滴答滴答——这似乎意味着我和其他人存在着某种联系。林鸟发出的尖叫声使我害怕:喋喋不休的叫声,以前从未注意,现在听起来像是在嘲笑我,不知怎么,让我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事情。

整个晚上,我都烧着火堆。衣服已经烘干了,我把外套搭在羊毛毯上,睡到半夜,觉得很冷,又把外套穿上,把羊毛毯裹在身上,然后靠着火堆,重新进入了梦乡。

我梦见在羊毛棚里;羊毛棚失火了,一场大火越烧越旺,变成了一座金黄色的城堡,矗立在山的一侧;一排一排的管子,像管风琴一样竖立在悬崖峭壁上;管子一直排列到一个神奇的山洞,变成了一根根闪光的柱子,柱子前边是云雾缭绕的台阶,顶端,我看见一个人正在专心地埋一把钥匙,他的身体在风雪中摇来摇去;巨大的声响在头顶和身边飞撞;谁?有个人把我扛在了他的肩膀上,说:“没看见吗?这就是……”但我没能理解,只是在吃力地寻找着逃出山洞之路。当我醒来时,还沉浸在这个奇怪的梦中。

一截木头快烧完了,末尾还亮着火星,我回味着梦中的情景;回到现实,我感到有些失望;坐起来,环视周围的空旷、黑暗,又好像还在梦中似的。

我彻底清醒了,真的听到了好像有什么声音……我屏住呼吸聆听着,想象那是什么:好像一阵音乐清晰地响过,正渐渐地弱下去,像琴弦的泛音,被寒冷的风从对面的山头上吹过。

我感觉一阵阵震颤;我再听时,声音没有了,一定是风自己发出的声音——不;我记起大鼻子在羊毛棚里发出的怪声,对,就是这种声音。

谢天谢地,它就在那里。我推断着,又提起了精神。我笑起来,真是个白痴,有什么好害怕的,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竟不由自主地做起了祷告,哎,这项重要的宗教仪式早就被我忽视了。只一会,我就重新进入了梦乡;这个梦比以前任何一个梦都更加逼真。直到天色大亮,我才完全醒来。

我起来准备早餐,往昨晚还未熄灭的火堆里添柴。让人高兴的是,我逮住了几只扑过来的小鸟。我敢向读者保证,这里的情况远比我说得要糟得多。我曾强烈希望能在欧洲探寻新地,但那里早已被开垦殆尽。再去努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当然,不管在哪,探索都不是那么简单,也没有那么舒服,而这正是大自然的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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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河流与旷野

 

下一个目标是去探索河流,从山脊上我已看见过它,但我没有足够的把握能找见它。我擦伤了脚,不太灵活,有三个礼拜我不能穿鞋;但今天可以穿上了,发现自己走路已没什么太大的困难。在一个小时内,我就到了一片松树林,这里不太茂密,很快,我就到了另一个峡谷边上。尽管我不再去想脚上的伤了,但疼痛还是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我不得不拄杖前行。下午三四点时,我终于到了河床上。

我现在所处的这个峡谷,处于新的高度,我断定这个山脊在海拔9000尺左右;我所处的河床,高出海平面3000尺左右。河水急促地奔流,时速在40至50尺之间,方向是西北方向,会穿越一个难以逾越的峡谷,从两千英尺高的悬崖飞瀑而下,直到一片平原。

我来到河边,发现河水非常急促,能听见小石块在水底互相碰撞的声音;徒步涉水不行,我带着包裹也不能游过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做一条小木筏,不过要费点事了;我弄好了一个,看着不太牢靠,不敢轻易下水。其实,我最喜欢用这种方式过河了,但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整个下午,我都在找干枯的树枝树干;备足了做木筏的材料,剩下的工作放在明天。我早早的开始宿营,整个晚上舒服极了;再没有那种奇怪的音乐声,这是我祈祷的结果。尽管我知道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是我胡思乱想罢了,不过是回想起了大鼻子先前在那个兴奋过度的晚上发出的怪声。

第二天,我开始收集鸢尾或菖蒲的干花茎,把大量的叶子从茎上剥落下去,只剩干茎,沾着河水搓成草绳,不错,草绳又结实又轻巧;我用草绳捆扎了一个像样的木筏;把包裹捆在木筏的一角,捆得结结实实;又弄了些菖蒲、红柳,搓到一块,又是一条草绳。从上午一直到下午四点才算完成了渡河的准备工作,黄昏时分,我开始渡河。

我选择了一块相对来说河水比较平静的地方,看到仅80码外,河水就开始咆哮;我把木筏放在水里,在后面把它往中间推,手里拽着一根长长的草绳,一头栓在了木筏上。河水还不太深,我就在木筏后面徒步跟着;走了大约20到30码,我的木筏几乎要被掀翻了,来回在水里打转,水越来越深了,我上了木筏,用一根树棍撑着渡河;水流得太快了,一直把我往下冲,眼前的景物飞一样的划过去,我无法控制木筏;除了慌乱之外,我记不得什么了,最终,河水在一个地方掀翻了小木筏,没想到,我发现自己竟然在岸边,水刚刚淹到膝盖,我把木筏拉上岸,真是太幸运了。我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最糟糕的是表停了。我烧了一堆火,逮住几只从海岸线飞来的海鸥,附近河床上到处都能看见这种水鸟,我可以美美地享用了,这是我现在最需要的;想起了大鼻子离开我走的时候,食物多缺乏呀!

想起大鼻子,对我确实很有帮助,他不在,我走了多少冤枉路!他为我做了那么多事,他真是太好了。我琢磨着大鼻子这个人:表面看来,他似乎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但我不认为他是一个宗教信仰者。我对着火堆向他诘问;向他解释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的神秘和基督最初的过失……我的表兄、我的父亲都是英国教堂里的牧师,在此我也完全有资格充当此任,以完成对大鼻子的救赎。

确实,我有理由给他施行洗礼;我很乐意,而且敢肯定,他没有接受过真正的洗礼和命名。我决定不再耽搁,还好,还未到正午时分;于是,我立刻虔诚地为他洗礼;唯一的器具,就是我的汤锅。我盛满河水:这就是圣水;祈望它,立刻生效;我盘腿坐在那里,在内心深处为他布施洗礼;对他说,人不仅仅是个名字的问题,应该做一个真正的基督徒。

我想可能没有成功。去教导大鼻子很困难。当天晚上,我为他一次偷白兰地的事做忏悔,这件事让我很不愉快,不知是否该为他再做洗礼了。大鼻子有一本祈祷书,一个很旧的版本,是一个传教士送给他的,编的很简陋,里面仅描述了一件事情:王太后在阿德莱德(澳大利亚港口城市)的生活如何,但这也足以对大鼻子产生了深刻影响;而他似乎还不能把个人生活和宗教分开,比如玛利亚这个虚构的名字,就使得他很迷惑。

他生存于多山的地区,而他认为由于探寻土地,我可能会夺去他们整个部落的宗教信仰;是他们固有的宗教观念,促使他成为一个虔诚的信徒。人之间的冲突,主要是观念之冲突。我既不想从他那里得到精神慰藉,也不想从中得到什么切身利益,如此而已,交往就显得单纯多了。

忧郁的气氛包围了我。还好,吃了点烧烤的鸟肉,感觉有劲了,心情也好了起来。我还剩一点茶叶,大约一磅烟草。过去两个礼拜,我只抽了少量的烟;还有8块硬饼干,最宝贵的是,有6盎司的白兰地,我立马就喝掉4盎司,晚上太冷了。

天刚亮,我就起来了,走了一个小时,感觉有些不对劲,不是身体不适,而是孤独的侵袭;但想起我克服了那么多困难时,又有了信心和希望,而这天,也让我登上了山的最高点。

我慢慢地平稳地爬了三四个小时后,期间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障碍,我发现自己登上了山顶:一片山顶高原,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冰山,连接着一个陡峭的悬崖和铺满雪的山。山顶上,我所期待的牧羊场,在这个昏暗阴沉的地方,就像一条此路不通的绝地。阴郁的黑暗笼罩着光秃秃的山顶,这里没有雪,没有冰,也没有草。

顿时,可怕的怀疑在我的体内膨胀,如我想得一样——我之所以走到现在,我经过的和现在的生存状态,起因于正在消失的,发自灌木丛中的最初的信号;我被一种错觉引诱至此——现在,这种感觉又来了;我已征服了它,那可怕的征途;至此,荒芜的峡谷中,寂寞、黑暗吞噬着我,我感觉我的力量开始减弱。

稍微休息了一会,我准备下山,我看见一座冰川往东北方向延伸,直到一个泛着水光的地方,那里地势平坦;走了一个多小时,我盼望能够找到那片地方,但它没有出现。云层低卷着、翻滚着从山顶掠过,漫延在整个山谷,很快,一股薄雾笼罩在我的周围;我爬上一面积雪覆盖的山坡,在雪地上,我清楚的发现了山羊经过的痕迹——啊,就在这里!似乎看起来,有狗跟着山羊,有牧羊人上来过吗?我向前看去,前面的地面上,积雪不多,石头也很少,长着稀疏的牧草。我没有看到有小路、或羊群有规律地活动的痕迹;可我又觉得心神不宁:假如真有部落在此居住,要是我突然冒昧地上去,碰见部落里的人,他们会怎样对我?我仔细想了想,告诫自己必须谨慎行事,就在雾里继续前行。我一路想象着什么,隐隐约约看见前面有一些漆黑的东西,好像是巨大的人形的东西矗立在那里……一种莫名的恐惧让我颤栗不安;一片灰色的、面纱似的薄雾从我面前飘过。

我猜想当时自己肯定被吓晕了。因为过后我才发现自己坐在了地上,浑身冰冷得发抖:那些东西一直静悄悄的,透过厚实的雾霭,我看见,那就是人的轮廓。我决定慢慢数50下,如果在50下以内没有任何走动的声响,我就可以确定这里没有活着的人。真是谢天谢地,50下数完了,我没听见任何活动的声响。

我又数了一次,——还是没有。

我惊魂未定,决定继续前行。又走了一会,上了一块凹凸不平的石头,看见那些人形的东西都肆意的立在那里,那种姿势,让我想起了大鼻子在羊毛棚里做的姿势:这是些人形的雕像,我数了数,一共有10个,我立刻想起了大鼻子伸出两手,嘴里说“ten”的样子。有两个雕像已经倒了,每个雕像都用四五块大石头构筑,雕像身上堆积着雪。是谁?又是怎么把这么大的石头堆积起来的?我走得近了些,看得更清楚了:每个雕像的面部表情都很可怕;有一个看起来极其狂怒,好像处于痛苦的绝望中;有一个倾斜着身体,像是由于饥饿而站立不稳的样子;有一个显得愚蠢而又残忍;倒了的一个,嘴巴张得大大的,猛一看,还以为脑袋被挖成空壳了。

我虚弱地打着冷战,与世隔绝的孤寂让我已经丧失了一个男子汉的勇气,我再也没有心劲登上这个令我没有思想准备的、可怕的、荒凉的魔鬼聚集地。我想放弃一切,准备回家去,至少要返回我的牧主那里。但事情远非我想象的那样好办;我的大脑已经开始混乱,我敢肯定,我永远也不可能活着回去了。

这时,刮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风,同时伴随着一阵阵的呜咽声,从雕像那边一直旋绕到我的头顶;我惊恐得就像一只耗子,掉进了陷阱,想抓住身边的东西逃出去;风吹的更紧了,来自那几个雕像的呜咽声变成了尖叫;继而又变成了合唱。我想起了大鼻子在羊毛堆上的表演,知道了这就是答案:现在,我已经是身临其境了。声音转而又柔和了一些,太神秘了;是什么人用内心构筑了这些雕像,把他的灵魂注入到了雕像的身体里:它们的嘴巴能吼出狂风,能发出令人恐怖的音乐,好像一个疯狂的音乐家,在指挥一场演出。我逃离了那里,直到看不见雕像了,而我的身后,一股薄雾跟着我,耳边还回响着那幽灵般的歌声,我感觉他们当中有一个人会冲向我背后,把我抓在手心里,掐死我。

只能说到这里了。当我回到英国,听到一个朋友在玩一件弦乐的乐器时,就使我想起艾尔豪尼那些雕像。(艾尔豪尼,一个好听的名字,现在,我已经在此居留)重新拾起记忆里那些音乐的碎片:它们由浑厚的和声和尖厉的单音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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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身探险经历奇,

历尽劫波方如意,

山顶遇到十雕像,

惊思何方神圣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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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进入艾尔豪尼

        

现在,我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小河道边上的狭窄的小路上,真是太高兴了,我可以沿着这条小路继续前进了。这就如同绝处逢生,给了我希望,不管怎样,我可能很快就能进入有人居住的地区了。但到底前面是什么样还不知道,到时,我的命运就会掌握在他们手里,我会被当成祭品供奉给刚才看到的那些可怕的守护神吗?我浑身颤栗不止,整个身体完全被内心的孤独与恐惧控制住了;我是如此茫然不知所措,如此心慌意乱又无可奈何,我的头脑里没有任何主意,只有一种神志恍惚的想象还在思维里游荡。

我迫不及待地继续前行——一直往下走,往下走;更多的小溪错综复杂,盘旋、交织在一起流淌;走到一条河边,我惊奇地发现有座小桥:那只是用几根松木横在河岸,虽说很原始,但也是一座桥,无疑是人的杰作!真是意想不到。我从来没有记录过当时那种心情——一瞬间,有一种感悟,我觉得是我生命中最突然、最意外的一种感悟——在我日后回忆起它时,仍然觉得那种兴奋是无以言表的。我在云层下继续前进,直到傍晚,火红的晚霞在西南边舞动着彩练。我抬头看看,太阳还在透射着丰盈的红光,哦,它的光芒多么让人振奋啊!瞧,那是什么?仿佛它的光辉正在簇拥着埃及西奈山顶的摩西,神光四射,静静地注视着那片属于自己的土地……美丽的落日,把天空装点成一幅绚丽的图画:蓝色、绯红色、紫色交织在一起,变幻着,显得那么庄重、高雅,仿佛遥远的城镇、高耸的塔楼、圆圆的屋顶出现在云端,如梦幻一般美丽;随着幻影渐渐淡去,我看见一大片松树林,一条美丽的河流静静地流过,一处小村庄看来就在那不远处了,这就是我最向往的地方,我狂奔到一颗大树下,想着,我现在该做什么呢?我无法控制自己,我累极了;阳光多么温暖惬意,周围寂静无声,我*着树,稍事休息,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我被一种叮叮当当的铃声吵醒,环顾四周,发现有四五只羊就在我附近吃草。我很快从地上坐了起来,这些羊向我扭过头来,它们没有跑开,而是像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不动,眼睛看着我。这时,传来了喋喋不休的说话声和咯咯的笑声,从那边走过来两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孩,穿着亚麻布做的宽大的上衣,腰部系着腰带;她们看见了我,我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们;我被她们惊人的美貌看呆住了,她们万分惊愕地看了我一会;好像有点被吓着了,小声尖叫着迅速跑开了。

当看着她们匆忙跑开时,我自言自语道:“就是这里。”我知道我的命运即刻就会在这里揭晓。不管是好是坏,我是再也没有力气离开这儿了。我迟早都得和他们正面接触,最好不要让他们感觉不安;要是我现在跑开,被他们抓住会怎样呢?那还不如不跑。所以,我决定坐在那里等他们的到来。大约一个小时后,我听见远处传来了激烈的谈话声,几分钟后,我就看见刚才那两个女孩,领着六七个男人往我这儿过来,手里还拿着弓箭、长矛;我没做什么,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直到他们看见我,一直走到我跟前;也许当时,我们都在祈祷不要发生什么。

两个女孩和男人肤色发黑,不过没有意大利南部或西班牙人那样黑;男人们都没穿裤子,他们的装束就像我在阿尔及利亚看见的那些阿拉伯人穿的差不多;他们比那些女孩稍强壮一些,但比她们穿得排场多了。不仅如此,他们表达语言上也更有礼貌、更温和些。当然我要是稍加反抗,他们立刻就会把我杀了。我静静地观察,他们似乎不会伤害我;刚开始我对每个人都存有敌意,而他们表现得比我友好多了;我不再害怕他们,仔细端详着他们的脸。这些男人个个都很强壮;但我可以跟他们中任何一个人进行较量,那样就能赢得他们的尊敬,我和他们一样,也很强壮;但我很快发现自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几天的冒险把我的精力完全消磨殆尽了。我的长相使他们很惊奇:红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还有白皙的皮肤;我的衣服看起来要比他们的好得多;他们的眼里都充满着吃惊的神情,看见我完全不同于他们的样子。

我撑着我的树棍站了起来,我向他们中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问话,我讲英语,尽管句句都正确无误,但他们听不明白。我说,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几乎是在慌不择路的逃离中很偶然地找到了这个地方;我确信他们不是邪恶之人,不会伤害我,现在,我已经完全得到了他们的怜悯了。我抓住这个机会,一字一句向他们表明我的意思。可他们根本不明白我说的话,他们互相看看,似乎也表示赞许;他们看起来很友好,(我是那样认为)可能是我既没有表现出害怕,也没有表现出一种卑躬屈膝的懦弱——事实上是我已经心力憔悴到连害怕的力气也没有了。他们中有一个人指着雕像那边的山峰,并模仿着那些雕像,做了个鬼脸。我笑得前仰后合,他们在互相说着什么,突然都大笑了起来。我猜不出他们在说什么,我想他们肯定在说我经过那些雕像时的感觉,认为可笑极了。

他们中有一个人向我打手势,意思是让我跟上他们一块走。我没有丝毫的犹豫,再说我也不敢反对;另外就是我也越来越不怕他们了,能察觉到他们没有伤害我的意思。

大约15分钟后,我们就到了山那边的一个小村庄。一条狭窄的街道在错落有致的房子中延伸,房顶高高地耸立着,有几扇玻璃窗户,但不多;总而言之,这个小村庄,极像是阿尔卑斯山脉到意大利第一街区的伦巴第版图中,被遗忘的地方。我都未留意因我的到来而引起的骚动;尽管我对这里充满了好奇,但却一点也不觉得它原始、落后,这里秩序井然的生活足以使我叹为观止了。我被带到一个很重要的房子里,看起来,似乎就是抓我的人的房子。我在这儿受到了殷勤的招待:一杯牛奶、一盘羊肉,还有一些燕麦饼都摆在我面前。我狼吞虎咽地吃着这些美食,在我吃东西时,第一次遇见的那两个女孩在我面前忙来忙去,一会拨旺炉火,一会又烧开热水,好像由于她们发现了我,而必须给我做这些事似的。

我嘴里叼着香烟,他们无比惊讶地看着我,那表情我会给读者们描述的;但是我却没有注意到,当我划火柴时,出现了紧张不安的骚动,尽管他们没有明确表示不让我划火柴,我还是停了下来:为什么,我猜不出来;这时,女人们都退了出去,只剩我和那几个男人;他们使出浑身解数想和我交谈,但我们都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只知道我是孤身一人走了很长的山路而来的。一会,他们觉得疲倦了,而我也开始打哈欠,我示意说,我想枕着我的包裹在地板上睡觉,他们指着铺着干草的床铺,示意让我去那上面睡,我过去倒头便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才醒过来。醒来,发现有两个男人守着我,一位老妈妈正在做饭;两个男人都很友好,用和平的语调跟我说,似乎是说“早上好”。

我走出门,到离房子几码远的一条小溪去洗了一下脸,这些人全神贯注地看着我,眼睛始终都不曾离开我的身上;我做完了这些事,没有什么问题;他们互相看看,又低语了几句,陆续都回了房子里。他们对我洗手时做的宗教仪态很感兴趣,他们猜测我是否和他们一样,似乎无所顾忌,他们甚至拉着我的胳膊仔细检验,当看到我臂膀健壮的肌肉时,表示赞同;他们检查我的腿,特别是两只脚,每个人都点头称赞;我拿着一把马梳,梳理自己的头发,很快我就梳理得整整齐齐,顿时觉得精神十足。我看到他们马上对我变得尊敬起来;他们如此尊敬我,好像并没有什么确切的理由——问题是我没有能力去决定一切。但我知道他们对我很好,不管他们是基于什么目的,我还是衷心地感谢他们。

就我本身而言,我喜欢他们,也羡慕他们:生活自给自足,毫无喧嚣浮躁;一种完全不同的气息,立刻就使我迷恋上了这里。尽管说,对他们的一些做法,我个人感觉厌恶——但也可能是我刚来,对他们还未完全了解。他们在某些地方比那些粗鲁的意大利人还要粗野;他们的做法也比也比意大利人更为夸张,而他们自己却浑然不知;就像在意大利时,人们一个小小的手势,一个不经意的耸耸肩膀,足以让我记住了那里;如今命运驱使我来到这里,无论结果好坏,对我的人生而言,都是一种不可避免的改变。

在他们等我洗漱完毕,返回屋里的这段时间,我就想这些事情。他们给我准备了早餐——热面包和热牛奶、一些新鲜的羊肉和鹿肉。他们烹调和吃饭的方法很像欧洲人,虽然只有一把烤肉叉和一把屠夫用来宰杀牛羊的刀子。我看着房间里的各种东西,发现很多都具有欧洲的风格;有一面墙就像《伦敦插图新闻》和《英国木偶剧》的背景墙一样,让我立刻想起在我牧主的大草场的一个牧羊人的小木屋。这儿有很多的鸟和花都与英国的一样;在我的旅途中,我近距离地接触到很多植物和小鸟,在英国时也常见它们,有知更鸟、云雀、鹪鹩;雏菊、蒲公英;有些植物似乎不太一样,但非常相近——可以看做是一种植物的变种。而这里的人的行为,也和欧洲人较为相似。要是在中国或日本,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我去过中国和日本,那里的生活显得更为原始、古朴,似乎落后于欧洲几个世纪。现在我感觉这里,就好像是在意大利的一个山村。

整个吃早餐的时间中,我都在推测,他们究竟属于哪个人种;突然间,我的脑海里涌入一个想法,我顿时觉得热血沸腾,双颊泛着红晕。我想着,他们很有可能是被遗忘的以色列人的部落;我曾听祖父和父亲提起过,那个不知名的国家确实可能存在,在等待着机会返回巴勒斯坦;也可能是上天安排我来拯救他们的。哦,这是多么伟大的使命啊!我放下烤肉叉,仔细端详起他们的容貌来。他们没有任何犹太人的特征:他们的鼻子是典型的希腊人的样子,还有嘴唇,一切完全都不符合犹太人的特征。

该如何解答这个问题呢?我既不懂希腊语,也不懂犹太语;我甚至不明白他们这里讲的到底是哪种语言,连基本的发音我也搞不清楚。我刚来到这里,他们的很多习俗我还不了解;他们给我的印象,好像不信奉宗教;一切都未开化,可怜的“第十部落”没有任何宗教信仰。但是,我为什么不能给他们来改变这种情况呢?去恢复遗失的以色列第十部落的文化:这里从此将被“天国的神光”庇护!我的心猛烈地被这种想法撞击着,这难道是上天赐封于我的第二个世界吗?或许这里就是我生命的辉煌所在。我怎能失去这个难得的机会!我将是一个神圣的使徒,承载着神秘的预言,领悟着神圣的真理,还要虔诚地信守着希伯来的大预言家艾塞亚和率领希伯来人摆脱埃及人奴役的领袖摩西所著的法典。为了未来,我将毫不犹豫地献出一切;理智和上帝将扶助我,我会努力传播教义,树立威信,我会赢得这里人们热忱的拥护;虽然,现在我还不完全是一个传教士,只是得到了他们的最起码的礼貌和尊重,仅此而已。但这些人,被遗忘的以色列人,绝不等同于野蛮人;我确信走进了一个迷失的部落,面对遗失的文明,我要改变他们。

我要说明一下,这个发现在故事开始时就有所隐喻;尽管在几个月的探险中我心存疑虑,但我还是要强调这种使我深深入迷的感觉;用不了多久,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我吃毕早餐,我的这些主人们聚集在一起,向村子外的溪谷走去,很显然,我也得去;像上次一样,他们架着我的胳膊,好像是把我押送刑场一样,我仰天大笑起来,两只手掐住脖子,做出了会被杀死的样子,他们明白了我的恐惧和担心,使劲摇头,表示我不会有危险。一路上,我都是背着我的包裹;就好像还是一个人的时候,睡了一觉,继续在探险的路上。

很快我就被一阵凉风吹得头脑冷静下来。我思忖,他们也许不是那个失踪的“第十部落”的后裔;虽然这里如此不可思议,但令人懊丧的是,我经过那么多艰难险阻,发财的希望,被这个活生生的小山村击溃了。再说,我该怎么荣归故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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