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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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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中篇小说【幻路】第二章 下不断添加中......  发帖心情 Post By:2010/3/10 21:43:00 [只看该作者]

中篇小说【幻路】

第二章 下

 

    要说住的条件也好不哪儿去。我们的驻地这里原是一个废弃的芦苇堆放场,统共才有四趟十、五六间泥草房。每年只有在上秋打苇子的时候才有人在这里住上个十天半月的,等到苇捆封垛堆码完毕,就撤人闭户的没人住了。现在这千十号人都在这里施工,可就是房子太少根本住不下,甚至连牲口棚子都收拾收拾住上了人。所以绝大多数人住的都是在土堤的阳坡上临时搭建的席棚子。

    那些棚架子上只绷有一层苇席薄得很,里面一点灯外面都透亮,床铺都是用绳子绑木架子搭成的,上面再铺些干苇草就能睡人了。而且都是上下两层的通天大铺,住在上边的人们再不方便也没办法,每天就得上窜下跳,所以住在下层的人们都戏称他们是“飞虎连”。

    由于搭棚子全用的是易燃材料,这时冬腊月的大冷天再冷也不敢在棚子里拢火,只能是硬挺着。大家伙担心晚上被冻死,所以从打住进棚子以来就没有一个人敢脱了衣服睡,一个个的都象小猪絮窝一样,往草窝里一拱,把所有能穿的都穿上,把能盖的都盖严了再睡。就这样,等到第二天早晨醒来,戴在头上的棉帽子耳朵和棉被头上都被呼出的呵气冻上了一成厚厚的霜。地下不直什么时候往上返浆的泥水都能脸盆和鞋子都漂了起来。在和他们的居住环境相比,我们真还得感到知足,因为我们住得好歹是正经房子呀。现在回想想起来,还真得感谢头一天给我们号房子的司务长。虽然这屋子再破再小再挤得慌,也总比睡在席棚子里蜷着身子整夜当“团长”强多了。

    由于劳动强度太高加之生活环境太差,别的连队开始有人病倒了,虽然没病但也累得挺不住的人也不在少数。自从团部上次追查过“反动言论”以后,虽然再没人敢说怪话了,但是消极对抗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有的人确实是真有病出不了工,也有的人就是没病也泡病号不出工;还有的人就是出工了认可泡蘑菇也不肯出力。就在前两天的一个晚饭后,三合公社民兵营的一个人因为实在受不了这份苦,就偷偷地扛着行李卷趁着夜色开小差逃跑了。

    团部得知以后赶紧派了几个全副武装的基干民兵打着手电循路追去,几个人直寻到后半夜,才在河边的一个干苇丛里,把那个累躺在地下都快冻僵了的冒失鬼逃兵给架了回来。第二天,由团部的几个武装基干民兵把这小子五花大绑,在他脖子上挂了一个写着“逃兵”的大牌子,推上工地挨着地段的游斗了一圈。等示众完了以后,就立马把他扔进拉水的手扶拖拉机里给押送回了原籍。反正大家伙谁都明白,这是杀鸡吓唬猴呗。但是这小子的下场肯定好不了,等押回去后还得交给当地的民兵小分队,再继续严肃处理,批斗、游街,掏大粪————这个倒霉蛋恐怕得叫人收拾得小半年也不得消停了。

    从这以后就再也没人敢跑了。因为大家也都明白:往哪跑呀,白天肯定没机会跑;晚上跑吧,方圆百多公里漫荒野地的连个人家都没有。黑灯瞎火的到处是泛着黑汤的水泡子,万一失脚就是淹不死也得冻死。再说谁都听说那大荒地里时常有土狼出没,万一碰上狼群让狼给啃了咋办?算了,没戏。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三豁子也早就想跑,他在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已经偷偷地攒了几个窝头,又偷了一瓶柴油(留作点火把用)做了逃亡准备,可是后来终于没敢——他也怕跑不出去冻死。

    既然跑不了,那就得认命苦熬的先干活吧。于是大家也就都煞下心来整天拼命的猛抡大锤,狂抬土块的拼命的往路基上堆,恨不能立时就把路筑成好早通车都早点回家,也免得冰天雪地的在这里遭洋罪。真到了动真格的时候了,大家也就都安心了。

    在我们连,还别看亚岩和三豁子平常牢骚满腹的没事净骂大街,好象全世界谁都欠他们的情似的。其实他俩干起活来还真不含糊。抡大锤刨洋镐的活几乎都让他倆包了,在这一点上看,他俩也确实是我们新兴连的主力。我在刚开始也想和亚岩、三豁子换班挥大锤来的,可怎么说他俩也不让我动锤子,都说是怕我累着,可我心里知道他俩是不放心我抡锤的准头,怕我一不留神再把他倆的手给砸残了。

    既然大锤抡不成,那就先从掌钎开始学起吧,可是没想到我刚掌了两天钎就出事了。那天我一疏忽,忘记带手套就上去掌钎去了。结果还没打打成一个眼呢,就被钎花子(打卷的钢钎顶皮)把右手的虎口给划了个一寸多长的大口子。口子很深,都露出了里边白森森的骨头。刚开始还没怎么淌血,可等我把捂着伤口的手刚一松开,一股冒着热气的鲜血就喷了出来,怎么包扎这血也止不住。这把亚岩急得撩开大长腿沿着地段跑着找了一大圈卫生员也没找到。最后一打听,卫生员今天跟车到东郭买药去了,根本就没到工地上来。气得亚岩直骂:“他*的,怎么咱一烧香佛爷就调腚?”

    怎么办,那也不能老看着这血淌个没完吧?最后还是柴会大叔想了一个办法,先让我往伤口上浇了一泡热尿,然后又抓了一把海泥抹在了伤口上,这才算把血止住了。你还别说,这不是办法的办法还是挺有效的。在以后的几天里,我右手虎口上的伤虽然肿了一阵子,但是还真没感染也算够侥幸的,只是至今我的手上还留下了一条非常醒目的伤疤。

    所以在我受伤的那几天里,这边的二哈子和三娃子一组,我因为手负了伤就和柴会大叔一组搭伙儿用大宽扁担往路基上抬土块;只有老八岁身小力薄的实在干不了什么重体力活,保安大哥就和他轮着掌钎,还是亚岩和豁子俩抡锤。几天下来,大家伙配合的还挺默契。

    自从逃兵事件发生以后,由于引起了指挥部的高度重视,领导们再也不敢掉以轻心,除了开会再次严明纪律和做些软硬兼施的政治思想工作以外,在生活上也采取一些改善措施,至少在大家的伙食方面也多少进行了些改善。比如说,上工地送饭先前是由人挑担子跑着送,改成了用手扶拖拉机开车送。虽然是多绕些路,但是从速度上讲毕竟比以前快多了,起码饭菜到了工地不凉了,好歹大家伙儿干了半天活也都能吃上一口热乎饭了。

    饭菜的质量上也略有了些改善,昨天晚饭还破天荒的吃上了一顿白面馒头,大锅的白菜汤里也比以往多了些油花和肉星。要说这活计要是累,人也就更能吃。每个人的饭量都比往常大了一倍,那一顿光三豁子和亚岩每人就吃了八个大馒头。别说他们就连我都吃了六个,又都喝了一小盆白菜汤,你左右一看吧,什么叫风卷残云啊,都是胡吃海塞的一个德行。大家伙都这么一阵猛吃,可把做饭的炊事员们都弄了个目瞪口呆叫苦不迭。这不明摆着,等那些下工晚的人们回来,饭菜肯定就不够吃了。没办法,发面是来不及了。伙房的炊事员们只好赶紧临时和面又烙了两锅大饼,又往汤锅里剁了一棵白菜兑了一舀子水,大家这才算勉强吃得圆满了。

    可是,生活苦些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问题是没有水喝。别看这里的荒原上遍地都是水,可就因为离海太近的缘故,这里的水其实就是海水,又苦又咸根本不能喝。就是再渴急了也没人敢喝,尝一口都要拉稀。而且因为这水泡子里的水盐碱性太大,把我们弄得平常连脸都不敢用它洗。早晨真要是用它洗了的话,那小北风上来一刺,脸和手都裂大血口子,保证都疼得呲牙咧嘴苦不堪言。

    那做饭用的水该怎么办呢?都是团部用手扶拖拉机从百里外的东郭苇场拉来的淡水。每天也只能拉一大汽油桶淡水,这一天做饭的水就指望它了。所以这点可怜的水都不够干什么的。因为水太紧张,做饭的时候根本就不能淘米,往水锅里一放一搅合就煮饭了,剩下的水就放在锅里熬汤。白菜都洗不了,只好把外边的老帮子一劈就用刀切了。就是这样从远处拉来的淡水还是有些碱性,再好的高粱米煮熟了出锅一看,那饭那颜色和猪血拌的一样红得吓人,冷丁的都没人敢吃,可那也得吃呀。

    那大家喝的水又该怎么办呢?总不能都渴着吧?总指挥部的首长们为了解决大家喝水的问题,就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几天不知司务长是从哪弄来一车苹果,就是叫国光的那种。这苹果比乒乓球大不了多少,简直是极其地袖珍精致。每天上工的时候一个人就给发四个带上工地,渴了掏出来啃上一口,就当一天的饮水了。因为太少所以很珍贵,待发到手以后大家都当宝贝似的揣在怀里,吃的时候连核都不敢吐,尽量的省着吃。要不,等不到下工那嗓子还不得渴着火了?

    别人谁都知道俭省,就这三豁子太败家。自己的苹果总不够吃不说,还经常熊老八岁的苹果吃。自打分果那天开始,老八岁就得每天省出一个苹果来给三豁子进贡,自己只好少吃一个了。我和大家很替老八岁打抱不平,话里话外的也说了豁子几次,可豁子面上答应的挺好,可暗地里还是总欺负他。这老八岁也是,对三豁子唯唯诺诺的惯了,反过来还劝我们:“算了吧,三哥干活出力比我多,多吃一个也是应当的。”真是烂泥糊不上墙!可他都这样说了,大家伙还能说什么,只好任由他去了。

    其实关于苹果我也闹过一回尴尬事。开始发苹果的头一天,我觉得挺新鲜的,早上走在上工的路上我就忍不住先吃了一个。结果吃上瘾以后还没等到工地,就不知不觉的把刚发的四个苹果都给吃光了。

    等到了工地干上活的时候,恰巧这天亚岩闹胃疼抡不动大锤,我就顺手接过大锤替他打眼。一连抡了百十下以后,口也干了汗也冒出来了。当我脱掉了棉衣又接着切下了一条冻土块时,就已经汗流浃背,口也开始渴得受不了了。喘口气的工夫,我扔下大锤习惯的一摸裤袋,才想起我的苹果在一清早就被我全都吃进了肚,现在后悔起来已经晚了,口干舌燥的我这时才知道一个小苹果的珍贵程度。心里别提这个后悔呀。

    我舔着嘴唇偷偷地四下看了看那几个人。我看出来了,那几个人的眼神都在有意无意的回避着我。完,我知道这个时候谁都视苹果为生命,他们平时和你感情再好,但在这时候也不舍得把命给你。得,彻底没戏了,还是自己想辙吧。

    我走出了工地,在附近找了一个干净一点的水泡子,用斧子砸了一块冰试着含在了嘴里,刚开始入口凉飕飕的还觉得可以。可是一旦含化了以后,妈呀,苦得连喉咙眼儿都疼。等我呕出来以后,我瞥见保安大哥和老八岁都在看着我,又都犹豫着摸着自己的口袋。我干脆装作没看见别转过头就向坑外走去。在走出了土坑以后,我心里刚才还虚有的刚强便立刻化为乌有。都渴得受不了啦,谁还有心思干活呀,于是我疯了似的向工地外的荒地远方跑去。

    就在我跑出大约一公里的光景,大口喘着猛吸着冰冷的空气时。我无意之中一低头,忽然看到脚下的泥地上有一个脸盆大的绿汪汪的水坑。我心里不禁大喜过望,凭我的经验,只要水里有绿苔存在,这就肯定是头年下雨过后积下的淡水。我口干得顾不得吹净水面上的苇叶浮草,就立马趴下大口大口地狂喝了起来。当我终于喝饱了肚子撑起身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从没有的痛快和舒服。太解渴啦,简直是惬意极了!我真得跪伏在地感谢上苍,感谢这救命的水!可当我又以十二万分的感激,重新仔细地俯视着解我干渴之苦的水坑时,我不禁又翻肠倒肚地大吐特吐起来。因为我这时看见就在清澈的坑底,有一泡被水泡得松松软软、不知是谁,也不知何时拉下的大便。

    妈的,当时那个恶心劲儿直到今天我也忘不了!这件事我回来后从未对任何人讲——也没法讲。(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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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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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字儿大一些,否则看着累眼。尤其是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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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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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静春在2010-3-10 21:54:00的发言:

希望字儿大一些,否则看着累眼。尤其是长篇小说。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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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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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艰苦大会战,和令人难以忍受的生活条件,实在令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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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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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0/3/11 12:23:00 [只看该作者]

居住条件已艰苦,

吃饭问题也不足,

喝水无源发苹果,

渴极妄饮人粪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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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北走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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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水喝是最要命的,我在南方农村也曾趴到沟边喝水,里边虽没有粪便,但也有许多小虫子,渴极了,只有闭上眼睛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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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北走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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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篇小说【幻路】

第三章 上


    铁牛唱哎,马达吼,

    翻起的土地黑油油,

    要问开车的是哪一个?

    俺是公社的拖拉机手

                ————文革时期老歌


  

    天放亮了,刚刚升起的朝阳就象煮熟了的蛋黄,定定地悬在东方的天际,就象冻住了似的老半天也不见动弹。远处,几丛饱经风霜的怪树象透雕的皮影一样挂在微红的天边。冰凝大地,遍野寒霜,一列穿着杂色服装的队伍沿着黑色的土埂,缓慢地向着工地的方向疲倦地行进。     

    天气干冷干冷的,带着单帽子的脑袋禁不起寒风的侵袭,把我冻得头皮生疼。我又把亚岩借给我的毛线围巾往耳朵上重新缠了一下,回头望去,几乎所有的人都吞着袄袖缩着脖子慢慢地向前挪动着。

    大家伙的穿着打扮也是极其复杂,有像我一样带着帽子还用手巾包头的,有穿着棉袄还披着毛毡的,有穿着棉大衣腰上还系着草绳的,有为了防水在小腿上套着塑料袋的……总之,千奇百怪的什么模样的都有。因为天冷得都伸不出手来,指挥部怕有发生冻伤的情况发生,上下工地要求扛红旗的要求已经自动废止。这些走在路上的人们就象一队跑乏了的驴一样,每个人都埋着头走,嘴上还都冒着腾腾的白烟,看着都十分的滑稽。我估计,现今的大作家金庸老先生在塑造他武侠小说里边的丐帮形象时,就一定参考了我们那个时候的经典造型。                     

    这几天里,工程的进度照比以前确实是快了不老少,但是要按照预定的工期完工可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尽管大家每天都起早贪黑地干,爬坡爬得脚脖子都肿了,抡大锤抡得胳膊也都肿得老粗,吃饭的时候手都拿不住筷子一个劲的老往地上掉,可是一天还是啃不下多少货,进度还是太慢。谁都是瞪着眼干着急没办法。

    大家着急,指挥部更着急,可是一时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只是频繁的开会,发动各连队紧锣密鼓的搞突击,搞劳动竞赛。白天施工的时间一再加长,有的时候晚上天黑以后还要点上浸透柴油的棉花团子挑灯夜战。因为谁都知道一旦路基不能按期完工,柏油路面就铺不上,就会对国家建设中的盘锦油田(后来改为辽河油田)开发计划的实施造成难以克服的困难。且到开春化冻的时候,地面一翻浆这里就会成为一片沼择.车辆就根本进不来,连人员和物资都撤不出去,到那时麻烦就更大了。因为在我们地段不远处的一个水坑里,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遗弃了一台进口的大型推土机.这台庞然大物几乎整个地埋在了稀泥当中,只剩个驾驶楼子的车窗和烟筒还在泥沼中凄惨地露在外面,早已丧失了自救能力,一直没出来过,看那样子简直狼狈极了。

    也真有能耐的,就在所有的人都在为工程进度的缓慢发愁时,和我们隔着几个路段的龙王连进度不知怎么就忽然快了许多。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所以他们修的路基比起其他连来就高出了不老少,老远一看显得十分突出。

    指挥部这下高兴了,又是开现场会树典型,又是发“先锋突击连”的大红奖旗。更让人眼气的是,在晚上开饭的时候,还专门为他们连额外奖励了一顿小灶——把一大铝盆煮汤剩下的肉骨头都给了他们。这突如其来的荣誉可把他们都美出鼻涕泡来了,满脸黑麻子的董连长在吃晚饭的时候拎着两根猪腿骨一边敲还一边唱评剧《杨二舍化缘》:

    你二人好比一盘棋,

    五卒二马对双车,

    你父好比当头炮,

    一跑打的两分离,

    两分离,

    东的东来西的西……

    这还不说,吃饱喝足了的他还张着油乎乎的大嘴,挨着棚子转悠四处炫耀加吹牛,看那得意的架式,就好象天底下数他老董最能耐了似的。

    这样一来,其他连的头头们脸上可就都有点挂不住了,虽然当着他的面嘴上都在奉承着他如何如何的有能耐,可心里边都在骂:他*的,你老董不就是土堆的比我们高点吗?!臭美啥。人都是两条腿支个肚子,凭啥就你能显出大尾巴来着?!为了脸面,第二天都要憋着劲要和他们比个高低。这一天,在全工地各个地段上,大家干起活来谁都不肯停手,甚至连吃饭拉屎都是小跑,谁都铆着劲地干。可就这样压缩时间玩着命的撵,一连追了几天还是追不上,人家反倒象气吹的堆得更快了。

    这下各连的头头们心里就纳闷了:咦,这可真是瘸子放屁——邪了门了。各连的人数都差不多一样多,干法全一样,他使的是什么招法,把堆土的进度就象兔子尥蹦似的,任谁也撵不上呢?得,别瞎干了,还是去向老董取取经去吧。于是几个连的头头在一块一合计,就都放下了不忿的架子纷纷向老懂讨教去了。可是这老董也是油滑得很,只要你一去问他窍门,他就嘻着麻子脸跟你打哈哈,闪烁其词地净说点画圈儿的话,不告诉你真格的。大家刚开始还耐着性子问了他几回,后来一见怎么问都套不出他的实话来,慢慢的也就懒得搭理他了。

    保安大哥也到董连长那去过,要说他倆在当兵时还曾经是一个部队的战友呢,可是没想到和他唠了半天同样也是扫兴而归。这保安大哥也是要面子的人,回来后就很不高兴,坐在坑底气哼哼的的一个劲抽闷烟。二哈子一看到保安大哥不高兴,就赶紧过来和保安大哥打着保票说:“不怕的,我再去问问,好歹他还是我的远房二舅。我就不信,他不告诉别人还不告诉咱们吗!”说完掉头就往龙王连的方向跑去。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就见二哈子黑着脸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只见他到了坑里一屁股坐在扁担上,吧哒吧哒地掉起眼泪来了。大家一看得了,不用问又是一个白去,就谁也没说话。可偏偏这傻狗不识臭的三豁子却不知好歹,还非得凑到二哈子跟前嗲声嗲气地故意逗他:“哈子哥儿呀,怎样呀?都说是亲三分向,你二舅告诉你了没有?”二哈子红着脸翻了他一眼没吭声。三豁子还要继续逗他。在旁边坐着的亚岩看不过眼了,就吼了他一嗓子:“行了,就你话多,你不说话是不是怕大伙儿把你当哑巴卖了?”

    豁子瞪起眼刚要和亚岩论个高低,还是柴会大叔拦住了三豁子的话头:“行了豁子,你就别逗他了,咱哈子兄弟也是个热脸子人。事没办来还不够他难受的吗,这事不怪他!”保安大哥也说:“哈子,用不着上火了。其实这天底下就没有琢磨不透的事儿。自个的梦自己圆。谁也不指望了,咱们还是自己想辙吧。”大家也都跟着劝了他好半天,二哈子这才缓过劲来,说说话这事也就过去了。

    我平常就看不惯这耗子打架——窝里反的事儿。所以,他们的吵闹我向来都不参与。我知道他们在一块哪天都得吵几回,吵完了也就没事了。可话说回来,我也气他龙王老董那得意洋洋的熊样儿。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心里在暗暗的作劲儿:我就不信了,他那点招法谁也不告诉,我就探不出底来?走着瞧!

    这天下午,我虽然和以往一样不露声色地干着活,可眼睛却一直没闲着。我透过忙忙碌碌的人群,时不时地往龙王连那边了望着。有的时候,趁出去解手的空档,我也有意无意地到龙王连那里瞟几眼。可是整个一下午,我也没看出他们的特别之处。我只注意到,他们几个人轮番的抡锤打眼切着土块,而且切的都非常大,方方正正的连边缘都切得非常齐整。虽然暂时没看出什么异常,可是我还是没有放弃侦察。我想,既然他们干得比别的连都快,那就必然有其特殊的招法。还是别急,先稳住慢慢来吧。(待续)

    (尊楼主意见,将第三章移回来了,在外的一篇删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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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干、实干还是顶不住巧干,龙王连肯定是找着什么窍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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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幻路】

 

第三章 下

 

    好容易熬到了下工的时候,我有意的磨蹭着走在了后边,想等下工的人们都走光了,好到龙王连那边再去探查探查。在等大家都陆续走远了以后,我就开始向着龙王连那边的施工地段摸去。

    到了那里,天色都已经蒙黑了。我悄悄地登上了他们堆的路基,接着暗淡的光亮先仔细地看了一圈,又上下前后地看了好一阵也没看出啥门道。我就这样在他们的地段没有收获地转悠了半天,心里边就有点泄气,后来一看天色要黑尽了也就准备回去了。

    你还别说,人家龙王连的活干得也确实不俗。只见所有一块块硕大的土块都象砌城墙一样,整整齐齐地垒放在路基地段上,磨角对缝的,甚至缝隙都用碎土填实,连边沿达标的高度也都修得平平整整、见棱见角地特别齐整。到了现在,我不得不从心里折服这个麻子老董了:不愧是先锋连队,这活干得就是编整,我就这么仔细挑都没挑出一点毛病来。得,还是打马回山吧。

    可当我正准备跳下路基往回走的时候,突然脚下一空,“咕咚”一下掉进了一个洞里,只觉得脚踝一阵剧痛,身子也被没了半截。当我试着想把脚拔出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拽不动。我想可能是给什么东西卡住了,就弯下身划着了一根火柴,正想好好的看看我的脚究竟是卡在哪里的时候,却猛然被坑底的奇特景象吸引住了。

    借着短暂的光亮我看到,这是一个几乎能容下两个人大小的土窟窿,我的脚就被卡在下层两个土块的缝隙中。当我又重新划着了一根火柴,看准了缝隙小心地把脚慢慢顺出来后,又用火柴点着了一张卷烟纸,用手照着向两旁探去。这一看不禁又使我大吃一惊,这里边大大小小立着的土块之间都有很大的间隙,立着的土块顶着横着的土块,就象柱子顶房梁一样支撑着上边形成了无数个孔洞,简直象一个弯弯曲曲的迷宫。这下我心里全明白了:好你个老董,我说大家伙儿这么尥蹶子干也撵不上你们呢,原来你是领着人在里这搭炕玩儿呢!

    你还别说,这老董麻子可真够狡猾的。他要这么干,只要是在冬天不化冻的情况下,无论怎么看肯定怎么都露不了馅。要不是今天刚垒完,还没等冻实就让我偶尔踩翻了的话,我是永远也发现不了这个秘密的。好家伙,怪不得白天看不到他们往路基上抬土方,原来他们都是在晚上临下工前才码垛上盖子。那时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所以根本不会引起隔壁连队的注意。等到第二天冻实了以后,就再也看不出任何作假的痕迹了。老董这招法真是聪明绝顶!在这个时候,我又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他老谋深算的心计了。

    回来后,我没再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给我打饭的亚岩大哥问我为啥回来这么晚,我就编个在半道上肚子疼拉屎来着,弄个理由就算搪塞过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工后,我先是偷偷地把保安大哥叫到了一边,又把昨晚见到的一切都悄悄地告诉了他。保安大哥先是瞪着眼睛惊讶地听完,又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就叼着卷烟笑了起来。他忽然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说:“咳,我说老董为啥打死都不说呢,这事儿他敢说吗?”

我一看火候到了,就和保安大哥商量:“咱不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了么。他既然能这样干,咱也向他学习,也照着这样干。就咱这实力,不出三天准能撵上他也能拿个第一。”

    可保安大哥犹豫了半天说:“咱们要是也这么干,不是跟他学奸了吗?这可是糊弄人的事儿,真要传出去那还不把咱自己的名声给弄坏了。”

    我劝他:“你怕啥,咱就别象老董那样张扬,留着心眼闷着干就是了。咱认可开春化冻撤了再填,也先把奖旗夺过来煞煞他老董的牛皮劲儿,没准兴许也闹一顿肉骨头什么的解解馋,这不也是好事吗?”

保安大哥禁不住我的再三怂恿,想了一想也就默许了。只是再三地警告我:“你们这么干我可以装作不知道就是了,只是可千万别干出逮不住狐狸惹一身骚的事。”他是怕我给他惹麻烦。

    既然头头答应了,我就借休息的空闲时间把大家伙召集到一起,又把我昨晚看到的那一幕和大家伙细说了一遍。三豁子一听完立马就要炸锅,尥着蹦的高低要去政委那去告董大麻子偷工减料耍鬼。大家伙儿也都啧嘴摇头的说着老董的不是,连二哈子也赌气说他那六亲不认的二舅是该整。

    我一看这局面怕坏了好事,就连忙压住他俩的话头说:“别呀,咱就是给他汇报上去了,对咱有啥好处?别的连知道了还不得说咱也不是东西,净打小报告。还不如……”我把我的打算又和他们核计了一番,大家这才偷笑着说,你这办法行,咱就这样干!当然我还是不大放心,又把注意保密的事嘱咐了一番。完事了大家都发誓:谁要当欠嘴耗子捅漏了风声,讨上老婆生孩子都没屁眼!最后商定,从明天开始就这么干。

    第二天打上工开始,大家伙就心照不宣地掀起向先锋连学习的“热潮”了。三豁子和亚岩抡起大锤来比每天都格外卖力,两人都光着膀子耍着花锤叮叮噹噹的钉着钢钎,切下的冻土块也都是规规矩矩的长方条。这边三娃子和二哈子嗷嗷地喊着,撒着欢地配合柴会大叔和我把切下的土方用八号铁线兜起,拉开架式嘿呦嘿呦地往路基上抬。路过的人们都傻了似的看着我们,从他们惊讶的眼神上看,他们肯定心说这些人不是犯了什么邪了,今儿怎么精力过剩了是怎么的,都耍起膘来了?

    我们是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们要的就是这热火朝天的劲,要不弄露了怎么办?和每天不一样的是,我们把土块抬上路基后并不马上垛起,只是先摆在路基上,等到快收工时我们让老八岁望风,剩下的人才开始一起动手悄悄地码起空心垛来。等到收工时一看,仅这一天的工效就翻了一番还多。望着今天的战绩,看得出来大家和我一样,嘴上谁也不说,心里边却都在暗自得意呢。

    就这样,咬着牙一连干了三天,战果终于出来了。我们到底把他们龙王连也甩到了后边。一下子突然给他们来了个猝不及防。由于成效显著,也惊动了指挥部的团长和政委,再一次评比的时候,他俩看着拿着皮尺的施工员在我们这里上下两边丈量了一番,经过确认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满意地点了点头。于是,又一场工程进度现场会就在我们的地段上隆重召开了。

    授旗时,保安大哥他们一致推举我,让我上去接旗。我整了整棉袄,把腰间的麻绳重新系了一下,走上前去向团长和政委挺着胸脯敬了个军礼,又向双手送旗的董连长也敬了个礼。接过奖旗就迈着雄赳赳的大步走回队列。可是我在接旗的一舜间,用眼睛的余光看见了董连长那满脸讪笑的复杂表情,虽然这是心照不宣。可我的心里还是一动,不禁又开始对他有点同情了。

    对我们的奖励果然也兑现了。这天晚上,驻地的高音喇叭配着音乐喋喋不休地反复地播送着我们新兴连苦干加巧干的感人事迹。什么当代的新愚公啦,什么学大寨的样板啦,还有大庆精神的再现啦,广播员那一大串赞美词把我们夸得连我们自己都有点脸热了。

    晚上开饭的时候,我们又得到了一份意外地惊喜:与龙王连待遇不同的是,司务长笑嘻嘻地和做饭的一道,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清炖鲤鱼上我们这屋来了。还是三豁子手快,连忙先从盆里抓了一条送到嘴边一阵大嚼,顷刻之间手中就剩了一根带鱼头的刺。这小子吃东西的速度真是快得惊人,亚岩当场就给他取了个日本名字——仅次一狼(净刺鱼郎)。可这时的豁子好像只对鱼和汤感兴趣,对什么名字不名字的可就一点都不在乎了。

    自己有了好事以后对别人也都大方。我们当然也照顾了一下同屋兄弟连的那些兄弟,每人也都给分了一勺。没多有少嘛,大家都跟着津津有味地喝起了鱼汤。保安大哥还特意给我盛了满满的一饭盒鱼汤小声说:“这顿好菜是你挣来的,你理所当然的多吃一口吧。”我推辞了半天,可大家也执意地说出主意的是我,功劳最大的当然也是我,那就应该多吃。我看实在推辞不掉也就接了过来,刚喝了一口,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也不知老董现在是怎么样心情,还是得看看老董去吧。于是我端着汤盒溜溜达达地走到了龙王连的棚子,在棚子门口,就听见有人在唱评剧:

    我良言苦口将你劝,

    你是水火不进不愿听,

    你被人蒙上了一双眼,

    喊你叫你你不回头。

    ………………

    迷魂汤灌得你昏沉沉

    ………………

    没错,一听这板眼就是老董在唱《夺印》。你别说,这家伙的心眼还真大,看来我可能是有些多虑了。我往前循着声音走去,正看见老董端着饭盆唱唱咧咧地要到伙房添饭去。就连忙迎了上去说;“老董大哥,还没吃呐?”

    老董转脸一看是我,就皮笑肉不笑地说:“行啊兄弟,恭喜了。怎样,旗也到手了,肚里也有油了,这风头也出够了吧?”

    我上前就把我的鱼汤分一半倒进了他的盆里:“董连长,皇帝还得轮流坐呢,怎么,不行吗?”我冲他挤了挤眼睛。

    老董端着盆愣了一下马上恍然大悟,麻子脸上堆满了笑容连连说:“行,行呀,就凭你们进步的这么快,怎么不行?有苦同享,有难同当嘛!”他看了看左右无人,又虎起脸来:“小子,看来我还真的要加你小心啦,你他*的比我董麻子还鬼精多了。”说完又大声怪笑起来。我也笑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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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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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0/3/12 14:13:00 [只看该作者]

任务艰难完不成,

旁边连队突上升,

探得机巧行同事,

但愿最后别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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