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平城下,镍原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城上的情况。他看着经过猛烈炮击的古老城墙,得意地狂笑道:“哈哈,那些支那人纵然不被炸死,也震呆了吧?”
说完他举起戴着白手套的手挥动了一下。
大群的日军步兵狂吼着冲向原平城。
镍原在望远镜里得意地看到,日军很快地冲到了城墙根下。
“他们开始搭云梯啦!”镍原自语道。
突然城墙上枪声大作,手榴弹成批的落入日军群里,大批的日军士兵倒在血泊里,他们的掷弹筒手和迫击炮手也纷纷被城上的步枪阻击手打中而无法组成有效的火力。
镍原见状大怒道:“八格!支那人狡猾狡猾的!命令第二梯队迅速出击!”
于是第一冲击波尚未退下来,第二冲击波又涌过去。
可是没多久第二冲击波也被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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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兵王二顺是个阻击手,虽然他当兵还不满一年,但他已经是一名神枪手了。
他能吃苦有眼力,班长很喜欢他。班长是参加过中原大战的老兵油子,枪法奇准,在二百米开外能准确地击中人的眉心,所以虽然有大烟瘾总也升不了官,但是哪位连长都爱要他。
班长手把手地教王二顺射击要领,又找连长磨了一支好枪给王二顺。连里打靶的时候,王二顺三枪打了二十九环,成为全连成绩最好的人。
连长说:“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捣鬼!再拿三发子弹来,我亲眼看着他打!”
于是连长在边上亲眼看着他打,结果三枪居然打出三十环!
连长问他:“你家里是打猎的?”
他说:“是种地的。”
连长问道:“那你一个新兵在哪里学的打枪?”
他看了一眼班长:“咱班长手把手教俺。”
连长拍了他一下说:“好样的,到连部跟我当通信兵吧?”
他说:“哪里就轮到俺了?还有班长呐。”
连长说:“你还挺老实!”说完就走了。
不久连长找了个借口打发班长复员回家,因为他抽大烟,然后把王二顺调到连部当通信员。
今天早上王二顺跟连长到旅部去看那位被俘人员的尸体,当时他差一点呕出来。日本鬼子居然吃活人的肉,那些畜牲还是不是人啦?
连长回到阵地,对王二顺说:“你找三个掩蔽地点,呆会打起来的时候你每打两枪就赶快换一个掩蔽点,记住了?”
他点了点头。
战斗打响了,王二顺打死了两名日军小队长,还打得日军掷弹筒无法发射。
连长命令他:“三百米以外那几个日本兵正要用迫击炮轰击我们,干掉他!”
他说:“是!”然后调整一下标尺,一枪打去,那个刚拿起炮弹要往炮筒里塞的装填手一头栽倒了,手里的炮弹头一下子撞在炮筒上,整个迫击炮被炸飞了。
他抹了一下嘴边,又开枪打死了一名日军军官。
连长说:“你就别闲着啦,干脆把鬼子那几门迫击炮都干掉算了!”
鬼子在三百米以外排了一大溜迫击炮,除了他刚才打坏的那门炮,其它的炮仍然在发射。王二顺笑了一下,依次打过去,鬼子的迫击炮阵地居然真的哑了!
于是日军的又一轮冲击波被打了回来。
但是日军观察所发现了王二顺的位置,作战参谋指着他所在位置惊叫道:“支那军阻击手,大大地厉害!他居然使我军一个大队的迫击炮无法发射!”
日军的联队长说:“我也发现了,那个支那兵有三个掩蔽地点,我们集中火力干掉他!”
于是他组织了三门八二式迫击炮和两具掷弹筒,前出了五六十米,分别同时向王二顺的掩蔽地点开火,炮弹呼啸着飞过来,随着炮弹爆炸声,连长猛然仆在地下不动了。王二顺见状跑过去扶起连长狂喊道:“连长,连长你咋啦?”
连长并不答话,鲜血从他的鼻子里和耳朵里涌出来。王二顺看看连长已经没了气,就把连长放在墙角边上,他咬着牙关又抓起步枪准备射击,可是马上又有日军炮弹像是跟踪他一般飞过来落在他身边爆炸了,所以王二顺也倒在那里不动了。
但是一直到天黑,镍原组织的所有攻击都被击退。他只好咬牙切齿地怒骂着,连打副官十几个耳光,命令他把部队撤回进攻出发地。
直到第四天即十月七号,镍原、酒井和本多政材还是望原平县城兴叹。
电话响起来。
镍原接过电话,只听坂垣说道:“镍原君,先不忙进攻,我从北平调集了四十架飞机,再加上你的重炮,我们给那些愚昧的支那人好好地上一课!”
镍原挺胸立正道:“哈依!”
天上响起飞机的轰鸣声,四十架日本飞机黑压压地飞临原平县城上空狂轰乱炸。之后,上百门日军重炮也继续开火,原平城内房舍、店铺俱被夷为平地,一时间原平县城内硝烟滚滚,火光冲天。城西墙较矮处被一颗重磅炸弹击中而坍塌了。
第三团七营营长张长生的指挥所也被炸塌了,他从碴土里扒出来,吐出满嘴的砂子,向周围看了看,通信兵、文书、营附等人都被炸死了,电话机也碎了。他狠狠地骂一声道:“我日你祖宗八辈的小日本!”他在土里又把他心爱的那瓶汾酒扒出来,打开瓶塞“咕咚咕咚”地灌了半瓶,然后他摔了酒瓶,大叫一声道:“还有喘气的吗?”
九连连长跑过来问道:“营长你伤着哪里啦?我派几个人抬担架送你下去!”
七营长说:“屁,哪也没伤着!你马上在城墙坍塌口的两边各派一挺机枪和十名步枪手、四名投弹手,给我把缺口封死!”
九连长说:“我已经派过去了,营长,你还是到包扎所检查一下子吧?”
七营长叫道:“检查个屁!再给我送一包炸药来!”
九连长应一声道:“是!”他向不远处打了一个手势,马上有人抱着一包炸药跑过来,约有二十斤左右。
七营长接过炸药,对九连长说:“你他娘的还不赶快上城墙,这个坍塌口就交给你啦!”
九连长应一声:“是!”然后走了。
镍原在望远镜中看到有一段城墙坍塌了,不由得兴奋地大叫道:“快叫一辆坦克向那里冲,直接从那个坍塌口开进城去,步兵随后跟进!”
日军坦克轰鸣着向城墙坍塌口疯狂地冲来,后边跟着大队的步骑兵。城上的守军集中火力向坦克射击,可是无济于事,子弹打在坦克的钢板上不起作用。眼看着日军坦克就要进入城墙的坍塌口了。
九连长惊叫道:“不好啦,日本鬼子要攻进来啦!”
此时谁也没注意,七营长正守在城墙的坍塌口边上,他冷笑一声道:“你狗日的小日本,就知道你要来这一手!”
刚才他的指挥所被炸塌,把他惹火了,他喃喃地自语道:“好你个小日本,你打我一炮我也得还你一炮!”
他从小与人争勇斗狠,谁要是惹了他他就和谁玩命。
他抱起炸药包猛地冲向日军坦克,可是他以前没见过坦克,不知道坦克前部配有机枪,于是一阵机枪打过来,他身中数弹扑倒在地上,嘴里还惊叫着:“完啦!”但是他仍然在坦克向他压过来的时候用尽全身之力拉开了炸药的导火索。
日军坦克无情地向他碾过来,但随之一声巨响,日军坦克一下子就不动了。
九连长在城墙上大声问:“那个炸坦克的人是谁?”
一个士兵应道:“报告连长,是营长!”
九连长惊叫道:“我的娘呀!通信兵,快向团部报告,就说营长阵亡!”通信兵急忙向团部跑去。
九连长又喊:“向坦克后边投弹,打他狗日的步兵和骑兵!”
于是日军发起的冲锋又被击退。
十月八号,日军以两个混成旅的兵力,除了飞机、重炮以外,又调集了上百辆战车、坦克集中轰击原平县北一面城墙,致使城北数处城墙坍塌。姜玉贞急忙向每处坍塌口派出两挺机枪、六名步枪手和十名投弹手增援,同时命令各营机炮连用迫击炮向坍塌口轰击。并不时派出敢死队,他们向驶近的坦克和战车投掷集束手榴弹或炸药包,炸毁前边的战车,致使后边的日军战车不能前进。
当晚,城外有人挖地道进了城。说是八路军派他们给守军运送弹药和粮食,并且卸货后要把伤员运走。
姜玉贞急忙过去,握着领队进城的那一男一女的手说:“感谢贵部的大力支援!”
那位女学生模样的人握着他的手说:“现在攻城的日军是原来预计的三倍,姜旅长若是此时随我们一起出城还来得及!”
姜玉贞愣了一下,然后说:“本人感激之至。然姜某奉命守城,怎敢擅自撤出城外?”
那女学生说:“姜旅长为国不避凶锋,当为国人之榜样!”然后告辞出城去了。
出城之后,玉芬与一位民工抬着一名伤员前行,张参谋紧紧护卫着她。
玉芬不满地瞪了一眼张参谋,说:“你紧跟着我干甚?还不去看看大伙,别让各位老乡受伤是真的!”
张参谋说:“我只怕你受什么损失!”
玉芬说:“到目前为止,我们的任务完成得很顺利。不如你到前边,为大伙探路吧!”
张参谋没有走的意思。
玉芬恼了,厉声道:“你啥意思?回头我向彭总汇报!”
张参谋说:“不要嘛,我的心你还不明白?”
玉芬厉声叫起来:“那我的心你明白不?”
张参谋不作声了,只好到前边为大队探路。
到十月八号晚上,日军仍然未能攻克原平县城之后,镍原受到坂垣的严厉训斥。他有苦说不出,因为酒井、本多顺利地攻克了宁武和崞县,相继完成了各自的任务,而他仍然拿不下原平县城。
坂垣恶狠狠地在电话里说:“镍原诚一郎,大概不用我告诉你吧,按照日本皇军的惯例,凡是作战不力的指挥官,都应当剖腹以向天皇谢罪,难道还让我下达书面文件吗?”
镍原听罢,浑身上下都凉透了。
他恼怒地朝天狂喊道:“姜玉贞,我一定要活捉你,然后把你活活地撕成碎片!”
十月九号下午,原平县城数处城墙在日军狂轰滥炸之下被夷为平地。上百辆日军战车引导着大批日军步兵涌入县城。城内一九六旅官兵已不足八百人。
姜玉贞大喊道:“弟兄们,长官给我们的任务是守到十号,我们再坚持这一晚,明天凌晨我们就可以突围了!”
所余官兵大部分身上带伤,他们谁也没想着还能活着突围出去,因为以所余的数百人,要想突出日军数万人的重围,简直是作梦一般,他们只是默不作声地逐屋抵抗,不停地射击、投掷手榴弹或是炸药包,继续给日军以重创。
到了凌晨三时,城区大部已被日军占领,姜玉贞带队退守城内西南角。他清点了一下人数,仅存二百来人。
姜玉贞笑笑对大家说:“弟兄们,我们终于完成了任务!现在趁天不亮,我们要想办法突围。昨天共党派人为我们运给养并且帮我们送伤员,他们挖了一条地道通往城外,去两个人找找,看地道口在哪儿呐!”
于是有两名士兵在瓦砾中翻弄起来,没一会他们悄悄地走过来说:“旅长,地道口找到了。”
姜玉贞说:“两个人抬一名伤员,让伤员先走,然后其他人跟上,不要出声!”
当他们从地道口钻出城外后,姜玉贞巡视一下众人,对一位头部带伤的副营长下令道:“你带队伍快走,不许停留!我返回去看看还有没有拉下的人。”
那人闻令,不禁抽泣起来,他带着哭腔说:“你说啥哩旅长,有我在还能让你断后吗?”
姜玉贞说:“你不知道,我心里高兴!崞县、宁武相继失陷,唯我们旅独自抗击原平、崞县和宁武三方来敌而且死守了七天,圆满完成了任务,我姓姜的总算上对得起国家民族,下对得起父母长官。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你们快走,我马上就跟上!”
那个副营长说:“有我呢你先走吧,求求你了!”
姜玉贞用手枪顶着他的脑门说:“少废话,执行命令!”
那个副营长泪流满面地带队走了。
当姜玉贞又带了几名循踪而来的散兵走出地道时,被警戒的日军发现了,一时枪炮声大作,姜玉贞先是左腿受伤,后又连中数弹,终于饮恨而亡。
原平县城失陷了。
一九六旅这个五千人的甲种旅,最后生还者不及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