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柳 色 如 烟（长篇小说）

翟运走后，杨柳心想，你这人也真是，你走就走呗，关什么门？杨柳就去开门，可怎么也开不开。这时，杨柳才意识到门被锁上了。杨柳在无奈中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翟运居心不良，他可能要对自己有非分之想。作为自己应该怎样把握分寸，她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不是滋味。可又怎么办呢？天已黑了，她只能在屋里等待，有几个人敲门来找翟运，她既不能做声也不敢开门，她感到有一中莫名的恐惧笼罩着她。杨柳害怕这个场不好收，她意识到，现在出去是不可能了。她想到的是在她进来之前有没有人看到？现在出去，如果有人看到又怎么办？万一被人发现，这黑灯瞎火的，自己怎么解释?又怎么能解释得清楚？杨柳既害怕又恐惧。唉,陈燕要是陪我一起来就好了，可不行啊，因为翟运是和我说好的，只许我自己来!我现在自己来了,你翟运又把我锁在屋里,这说明你翟运没安好心，他回来又会怎样?要是他对我真的那个又怎么办?……杨柳想的好多好多，她陷入了无边的彷徨与恐惧中。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地响着，令人心烦。天完全黑了下来，她不敢开灯,唯恐外面会有人来喊门。黑暗中她听到墙上的挂钟已敲响十下,可翟运还没回来。杨柳在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她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在时钟敲响十一下的时候,杨柳听到了轻轻地开门声,她知道，翟运回来了。翟运回到屋里又将门轻轻地锁死,他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向里走来并轻声喊道:“小杨,你在哪?”在这种黑暗而又恐怖的环境里,杨柳不敢大声,她轻声说:“你干什么去了?你凭什么把我锁在你屋里?你想把我饿死吗?”翟运听到杨柳的责怪声忙摸索着打开提包说:“来,吃吧,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吃的,有烧鸡，有饼干。来，你吃,我去给你倒开水。”翟运说着忙拉上窗帘开了灯,拿个茶杯去外间倒开水，水倒来了,可他一看桌上放的东西一点没动，只见杨柳坐在那里一脸怒气。翟运自知理亏,于是道歉说:“杨柳,对不起,我把你锁在屋里是我的不对,我现在向你赔礼道歉,这该行了吧!快吃,我怎能舍得把你这个大美人饿着?快吃吧!”杨柳说:“我吃不下,你要是知趣的话,就快开门让我出去,要不我就喊人!”翟运一听吓得忙把灯关上说:“我的姑奶奶,你可千万不能喊人,这要是惊动他人,半夜三更的你我怎么说得清楚?小宝贝,我又怎么能舍得叫你回去呢?你要知道,我太喜欢你了!”杨柳说:“翟主任,你要知道,你身为地方行政长官,干这种缺德的事,就不怕得到报应?”翟运说:“杨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叫你长得这么漂亮啊?爱江山更爱美人嘛!”翟运说着就把杨柳揽在了怀里,杨柳挣脱他的双手说:“你到底想干什么？给不给我表格?”翟运说:“给,我会给你的。不过,我想干什么？你应该知道，这还要我明说吗？我想你，我要你满足我的要求！”杨柳早已意识到翟运会有这么一招，不达到他的目的，他是不会给她表格的。此刻,杨柳想放弃,可又舍不得这次招干的机会,不放弃,那就要付出自己青春的代价，杨柳极为矛盾而又软弱的心态使她最终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她想先把表格拿到手再做打算，于是她说：“你先把表格给我，再讲别的！”翟运说：“好，好，我给你这总行了吧！”他说着从身上掏出表格递给了杨柳。杨柳接过表格装进口袋转身欲走，翟运哪里肯依，他一把拽过杨柳往怀里一搂，一阵狂吻，杨柳怎么也推不开。杨柳说：“翟主任，你冷静一点，你仔细地想一想，你把我关在你这里，万一有人来怎么办？我又怎样才能安全的离开这里？这些，你想过吗？”翟运大度地说：“杨柳，这你就放心吧，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人来找我的。下午我临走时就告诉秘书说我坐公共汽车回城了。可我到那又悄悄地回来了，我回来时，没有人看到我！明天，天不亮我们俩就走。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到上班时我再回来就是了。不会有人察觉的。”杨柳说：“你好狡猾啊！”翟运说：“那不都是为的你嘛，你就依了我吧，那表格我只给你一份，你要是不愿意，那另外两张我可就不给你啦！”翟运说完就又抱起杨柳往床上放。为了能使自己顺利招干，也为不让王昭因为她招致不幸，杨柳在翟运的攻势下半推半就地屈服了！这时，杨柳似乎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就是电影里的那个猪头队长，她饮泣含恨，把羞耻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EndFragment-->

 七

 一九七二年的春天是个多雨的季节，十多天来，淅淅沥沥的雨一直下个不停。杨柳有一种沉闷的感觉，她想念阳光，期盼阳光。

 昨夜，陈燕又没有回来，王昭也去城里剧团几天未归。阴天老雨的也没人来光顾草舍。此刻，杨柳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寞。早饭后，她关上房门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做，她在梳理着前些日子所发生的一些令人不解的纷乱心绪。

 五天前，不知什么原因，陈燕突然病倒了，高烧一直不退。杨柳瞒着陈燕和于家进将招干表格填好交给翟运后就哪也没去，一直在大队医疗点和于家进一起陪伴陈燕。在照料陈燕的几天里，她看出了于家进和陈燕的关系非同一般，他们之间的亲昵和相互关怀已经远远超过了同学同乡的范围。事后，果然不出所料，陈燕出院后就很少回家了，多数时间是在于家进那里度过，有时甚至是昼夜不归。杨柳隐隐感觉到，于家进和陈燕已经同居了。

 因为办理招干手续，对于陈燕和于家进两人的事，杨柳没时间去过多的思考。对于他俩之间关系的发展，她不是没有察觉，只是没有料到会发展的这样如此之快。以前在与王昭频繁来往的日子里，于家进和王昭也时常在这里相遇。只是感觉到于家进在王昭面前显得似乎有点自卑，因为他的谈吐和知识面以及对音乐方面的爱好都远不如王昭。当他在每次来这里玩都遇到王昭时，心中难免有些不快，那是因为他每次来，只要有王昭在，杨柳和陈燕都和王昭侃侃而谈，聊得津津有味，反而把他晾在一旁，似乎是冷落了他，使他陷入尴尬的境地。后来，于家进就渐渐来得少了。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当时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罢了。随着于家进来这次数的减少，陈燕就去得相对多了。在后来的日子里，于家进索性不再登门了。于家进不来，陈燕就去。陈燕一走，这个家如果是王昭也不来，那就经常是她一个人待着。

 由于她经常是一人在家，来人较多，况且上海人的开朗性格或者说是开放意识比起这闭关自守的农村是有所不同的。正因为这一点，她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的所作所为，曾招来不少风言风语。人们有讲翟运的，也有讲王昭的。讲翟运的是说他身为公社干部，大老爷们，三天两头往这跑，能有什么好事？讲王昭的是说他的魂好像是掉在杨柳那了，什么事都替她干，就算没给她洗尿布了。还有的说上面对知青有特殊政策，下放学生像高压电一样，碰着就不得了。你王昭这样下去，不倒霉才怪呢！杨柳对这些议论不去打听，她压根儿也不想打听……

 于是杨柳依然和往常一样，嘻嘻哈哈，迎来送往。她目前所想到的就是能尽快把自己招干的事情办好。为办好这件事，杨柳曾经对翟运许下过不再和王昭接触乃至断绝关系的诺言。可爱情的浪潮却风起云涌，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她年轻的心房。她和王昭的关系既然这样了，又怎么可能分得开，断得掉呢？杨柳又想起自己去拿表格一夜未归的事，先前王昭曾问过自己，你那天夜里到哪去了？为什么没有回来？杨柳说：“我去公社了，后来又到县委政工部门去拿另一种表格，晚点了，没车回来，就在县招待所住了一宿。”王昭问她是什么表格，她说就我给你说过的招干表格，并说自己可能快要被调到公社去工作了。对这个消息，王昭很羡慕，可在羡慕之余，又不免心存不悦，因为他知道，一旦杨柳调走就不可能继续在这居住了。况且，她被提拔当了国家干部，自己还是一个农民，地位的悬殊会使杨柳离他而去的。为此，他问过杨柳：“你给我讲真话 ，在你去找翟运拿表的时候，他是否对你有过什么不轨行为？”杨柳正色说：“王昭，你想到哪去了？真的没有，那人挺正派的，不是像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杨柳把翟运的丑行隐瞒得结结实实。王昭说：“那就好！你像一条美人鱼，鱼在水中，应该冷暖自知。你自己的事自己知道就好。从今以后，你的安全冷暖我会全挂在心上的。我就是你守护神！”

 有道是“有钱难买早知道。”这话说得一点不假。当时，杨柳要是把事实的真相真的告诉王昭，也许会因为王昭的阻止而改变她人生的航向——不招干，最终回城，为王昭免去一场劫难。可是，事实上阴差阳错，杨柳却又偏偏瞒着王昭，掩盖了翟运的恶行。她选择了一条招干之路。这条路为自己也为王昭以后的不幸埋下了罪恶的种子。

 两个月后，杨柳招干的事被批了下来，他的批复是任柳河公社青年干事。就在杨柳搬到公社去住的前一天晚上，王昭正大光明地请杨柳到他的家里吃顿饭，算是为她送行。王昭的父母非常乐意地对杨柳进行了热情的接待。第二天，王昭用平板车把杨柳自带的全部家当都送到了公社。杨柳的住房被安在翟运隔壁刚腾出的一间资料室里,桌椅板凳一应全新。从此,杨柳开始步入了国家干部阶层的全新生活,可也从此步入了难以预料的苦难深渊。

 杨柳到公社工作后本想翟运和一刀两断, 并力排家庭阻力与王昭結为伉俪的。可是一张无形的网向她张开了。杨柳想，我真倒霉,怎么这么巧房子被安排在翟运的隔壁,这无疑又为翟运来她这捣乱创造了条件，这难道是翟运的刻意安排吗?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杨柳所料,自从她搬进公社的十多天来,翟运已经三次来找过她,都被她拒绝了。杨柳的拒绝在翟运看来,原因纯粹是出在王昭的身上，不叫杨柳对王昭死心,自己就不可能在杨柳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杨柳拒绝自己的目的就是要和王昭恢复并公开恋爱关系。翟运认为自己的看法绝对没错,他的判断是建立在王昭频繁出入杨柳住地而得出的结论。对王昭的举动,翟运是看在眼里,恨在心上。翟运想，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必须从长计议，自己需要的是观察和等待。

 那是一个秋雨连绵的晚上,由于雨大,王昭在杨柳那里没有回去,就住在那里了。等到夜深人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王昭从睡梦中惊醒:“咚咚—”,“咚咚—”,“开门,开门—！”听到外面的动静王昭慌了。杨柳说:“别怕,别怕!请你记住了，不管谁问你,你就一句话，我们什么都没做!”他们一边小声说着，一边忙穿衣服。还没等他们开灯,门就被弄开了。几把手电筒照亮了全屋，随即他们打开电灯,杨柳一见是公社人保组长刘江和其他几个不认识的人。刘江说：“王昭,起来,跟我们走吧!”王昭被他们带走了。留下来陪同杨柳的是公社妇女主任李兰。

<!--EndFragment-->

天亮了。雨，仍在不紧不慢地下着。尽管出门的人很少,对昨晚发生的事有的人知道,有的人还蒙在鼓里,可杨柳一直是有李兰陪着,见了人总感到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像是所有人的眼睛都对她射出冷漠蔑视的光。杨柳心情压抑,一片茫然。约莫八、九点光景,人保组长刘江叫人来找杨柳去谈话了。杨柳在李兰的陪同下来到人保租,刘江让杨柳坐下,并对李兰示意叫她回避。李兰走了。刘江开门见山地说:“杨柳,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县“五·七办公室”负责知青工作的冯副主任。冯主任,这就是杨柳，杨干事！”刘江说着看了看身旁的人，而后开门见山地说：“杨干事，昨天晚上的事，王昭都说了，我们希望你能给我们以积极配合。”杨柳听后心想，王昭什么都说了，他都说了些什么？我们是说好了的，我们虽然在一起，可我们什么都没做，难道他？不，王昭不会说的，她最终相信王昭否定了刘江。稍许，她稳定一下情绪说：“我和王昭是正当的恋爱关系。这事，我早已和我母亲说过，她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难道连我们正当的恋爱关系你们也要干涉阻挠吗？”刘江说：“你们结婚了吗？”杨柳说：“没有！”刘江说：“没结婚你们怎么就住在一起了？”杨柳说：“昨晚他来我这玩，因为雨大，他没能回去，就在我这住下了。我们是清白的，什么事都没做！”刘江心想，别骗我了，干柴烈火一点就着，还什么都没做，骗谁呐！于是刘江冷笑着说：“小杨，你说这话恐怕只能骗你自己吧，你们同在一个屋里，一张床上，什么事都没做，这话你说给谁听谁能信啊？王昭都承认了，你还隐瞒什么？”刘江步步紧逼。杨柳满腔愤怒地说：“我不管他王昭说些什么，我要告诉你的还是那句话，我们是正当的恋爱关系，我们是清白的，什么事都没做！”杨柳坚守信念，寸步不让……

 几经讯问，由于杨柳和王昭真的没承认什么，人保组就以王昭破坏上山下乡为由，上报材料被批准拘留，他还被当作反面教材在全县进行了游斗。在游斗过程中，王昭像罪犯一样被反绑着跪在地上接受批斗。说实在的，王昭也真够英雄的，按农村的土话说是“确实有种”，他挺直腰杆在地上一跪就是半天，腰，连一点弯都不打。他用自己的形象，诠释了他那正当而又宁死不屈的精神。在一个离柳河很近的批斗现场，杨柳托人给王昭送去了两条东海烟。经过辗转批斗几十场后，王昭被放回来了。

 王昭从他被带走的那夜起就时时刻刻惦记着杨柳，他怕她经受不了这个打击，去寻短见走上绝路。他也曾托人带信给杨柳要她挺住，他会很快回来的，他永远爱着她。杨柳被王昭拖人带来的口信深深地感动着，她尽管苦恼，甚至精神上有些恍惚，可她还是强打精神镇定自若，将痛苦深深埋在心底。在公众场合，她都尽可能的强颜欢笑以给自己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通过这场风波，她更加深了对王昭的爱，她想，既然木已成舟，那就干脆嫁给王昭算了，她坚定了信心。

 王昭被放回来的当天下午就来到了杨柳的住处，一见面，杨柳就哭了。王昭疼爱地给杨柳抹去脸上的泪水说：“别哭，我们不是又相聚了吗？你应该高兴才对啊！”杨柳说：“是我把你害苦了！”王昭说：“你别说这话，我们一没犯法，二没偷人，我们是正当的恋爱关系，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管他呢？不就是批斗吗？有什么了不起？！别哭，想开点！”杨柳本来是想安慰王昭的，可她反被王昭安慰了一番。王昭若无其事的样子完全融解了杨柳心中的不悦。在王昭的怀里，杨柳既伤心又激动，她热泪盈眶了。王昭轻轻地拍着杨柳的背部又看着她的脸笑着说 ：“好啊，看你脸上的泪水，真的像‘梨花一枝春带雨’，漂亮极了！”听了王昭的调侃话，杨柳抹了把泪娇嗔地笑了。王昭问她：“我被带走以后，都有什么人来过？”杨柳说：“除了人保组长刘江、妇女主任李兰来过，还有翟运主任也来过几次。”王昭一听翟运主任来过就气不打一头来，他打心眼里对他不高兴。因为在他看来，翟运是不会对杨柳安什么好心的。于是王昭问道：“翟主任来都说了些什么？”杨柳说：“他说我们俩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与他无关，他那天根本就不在家，他也压根儿就不知道，他说他如在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王昭说：“他这是装好人，不要装了，他怎能不在家？我那天下午来你这里时还亲眼看到他呢，只是没有答话。他这是在骗你。那天的事，就是他出的鬼。”杨柳说：“不错，我也看到他在这，可他说他下午就进城了。他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感到很惋惜！”不管杨柳怎么说，王昭都不相信翟运的鬼话。他对杨柳诚恳地说：“杨柳 ，我们不要再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了。我敢断定，翟运那天晚上不但没有回去，而且还是这个事件的幕后指挥者。你想，人保组长是公社的人保组长，他翟运是主任，这样的行动能不请示他和李书记？这话只能哄你！你别再蒙在鼓里了！”王昭的话使杨柳想起了翟运那天对秘书说回城而又返回的一幕。随之说：“嗯，有可能！”

 从这一事件发生后，王昭一直认为翟运像一个魔鬼在他的背后既捅刀子又做好人，还从容镇定不露声色。从他对杨柳推卸责任百般献媚的表白就更加印证了这一点。他在心底认定翟运就是这一事件的幕后策划者。他恨透了翟运。

 杨柳和王昭的关系由秘密转向了公开。他们来往频繁得就像一家人一样。他们双双出没于街道、影院，双双出没于柳河岸上的如烟柳林中。他们看着清纯的河水，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EndFragment-->

 八      

就在这春耕春种开始的季节，翟运把柳河大队党支部书记兼革委会主任刘凤廷找来了。在翟运的住地，刘凤廷一到就问：“翟主任，你找我有事吗？”翟运说：“刘书记，你坐，坐下再说！”刘凤廷在墙边的一条长椅上坐下了，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团结烟递给翟运。翟运接过烟，去拿茶瓶倒了一杯水递给刘凤廷说：“喝水！”刘凤廷接过茶杯说：“翟主任，你这么客气，干吗？有什么事，说吧！”翟运说：“我找你，是给你说件事。是这样，按照上级有关政策，上面对上山下乡知青给了一部分招工指标，这次，你们柳河大队分到一名指标，招工的路径是大队推荐，公社考核，上报批准。你们柳河大队一共来了三个知青，杨柳招干了，剩下的就是于家进和陈燕了。他们两人中只能走一人，你的意见是推荐谁走啊？”刘凤廷听后在揣摩着翟运的意图，因为这事来得突然，他既没思想准备，也没有过多的思考余地。他想，推荐谁走，这事应该由柳河大队领导班子来决定，你翟运为什么要插手来管呢？转念一想，他既然管了，谁知他的意图是叫谁走啊？说对了合他的心意他高兴，说不对了，那还不是等于白说？嗨，不说啦。还是听听他的意见吧。于是，刘凤廷说：“翟主任，你看。这事，我听你的。”翟运说：“我只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想听听你的看法，我怎么能越俎代庖呢？”刘凤廷又想，凡事女优先，说不定翟运是想推荐陈燕先走，在平时的接触中我能看出来，你翟主任是喜欢陈燕的，要不你以前老是往她那跑干啥？想到这里，他说：“就叫陈燕先走吧。女孩子，在农村也吃不了那么多的苦。”刘凤廷说过察言观色，见翟运面带不悦。刘凤廷说：“怎么？不行吗？”翟运说：“依我看啊，还是叫于家进先走，这个孩子老实，不多言不多语的。陈燕可就不然了，你看她整天大大咧咧的，性格正直、暴躁，好像和群众不大能打成一片吧。”刘凤廷对翟运说出这话是出乎意料的，他没想到翟运会在陈燕走的问题上从中作梗、打坝子，行啊，我的意见正好与他不谋而合，那就来个顺水推舟吧。其实翟运在对推荐于家进和陈燕谁走的问题上早有看法，因为他对陈燕是有些反感的。刘凤廷一听这话，就说：“好，翟主任，我听你的！那就叫于家进先走吧！”什么政策？什么推荐？什么考核？在于家进和陈燕谁走的问题上，也是关系他们一生命运的大事就这么被他们俩给内定啦……

刘凤廷对于翟运为什么不让陈燕先走他不知道，可他自己为什么不想让陈燕先走，心里却另有一本帐，于是关于陈燕的事在他的脑海里迅速浮现：

    那还是去年冬天的事。一天夜里，刘凤廷在大队开完会议回来时已经很晚了，他走到陈燕的门前时，见屋里还亮着灯光。他知道，自从杨柳调到公社后，这里就剩陈燕一个人了。他想，我是大队书记，全大队群众的婚丧嫁娶，打架吵架以及推荐升学都得靠我。没有我的同意，谁也走不成。你陈燕、于家进同样也不例外，没有我的推荐，你也照样上不了学，招不了工，提不了干。人嘛，彼此之间就得相互支撑，相互利用。人生在世，谁的路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哪个人没有需要支持的时候？现在，我需要你，你给我了，等到你需要我时，那我帮助你也就顺理成章，心安理得了。在这个大队，我就是地头蛇，我比谁的条件都优越。刘凤廷想到这里，就推陈燕的门，轻轻地喊陈燕：“陈燕，开门，我是刘凤廷。”陈燕不知底里，披着衣服把门开了，刘凤廷走了进去，随之把门关上了。陈燕说：“刘书记，你别关门啊。”刘凤廷说：“天这么冷还是关上吧。”陈燕就没说什么，因急忙上床钻进了被窝。刘凤廷看到陈燕上床就凑到床边坐了下来，他那色眯眯的眼睛直盯得陈燕心里发慌。陈燕说：“刘书记，这么晚了你还没有休息？”刘凤廷说：“我从大队开会刚刚回来，路过这里，见到你的灯还亮着就来看看你啊？”陈燕说：“那你找我有事吗？”刘凤廷心中“噗噗”直跳欲言又止，看着陈燕想动而又不知所措，他矜持良久终于鼓起勇气说：“陈燕，我喜欢你。”说着就往陈燕的床上爬。陈燕的预感已成为眼前的事实，她心里那股压抑的怒火立即燃烧起来。她指着刘凤廷说：“刘凤廷，你给我听好了，姑奶奶不吃你那一套。你给我滚！”说着她从枕头下拽出了一根擀面杖扬起手来，“你滚还是不滚？”。刘凤廷见状吓了一身冷汗连忙说：“小陈，小陈，你别这样，我走，我走。”就这样刘凤廷灰溜溜地走了。

刘凤廷自这次进门碰壁不但对陈燕失去了信心，而且怀恨在心。这会，他不愿多想，他要对翟运送个顺水人情，按照他的意见就叫于家进招工先走。陈燕，你就在这蹲着吧！

时间不长，于家进就被招工走了，他被分配到县城汽车修配厂当了工人。

<!--EndFragment-->

 九

 在那非常的岁月里，下放到清源县的知青大都是上海市杨浦区和静安区的。他们在每年年底都要回上海过春节和家人团聚。杨柳在母亲的一再来信催促下，在此买了些香油和花生米，于一九七三年春节将近之际由王昭把她送上了南下的列车。站台上，王昭向杨柳招手，杨柳把手伸出车窗外向他挥手告别。列车，从宿县站向南缓缓驶去。杨柳将头探出车窗外，看啊看啊，直到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慢慢地消失在落日的晚霞中。

 杨柳回到上海，母子相聚的欢欣自不必说。在家中，杨柳和母亲在祥和的气氛中度过了一九七三年的春节。这一年春节,杨柳的哥哥虽然没有从香港回上海,可他给家中捎来了全家照和过节的礼物。在春节期间,杨柳终于说服了母亲使她同意和王昭定亲了。杨母要求杨柳在适当的时候和王昭一起回沪,让她看一看这个未来的女婿。其实,杨母同意这门亲事也是迫不得已的,因为她知道按照当时的知青政策,只要你在下放地招工招干或者结婚就没有回沪的份了。那时杨柳已被招干,就凭这一条就不能回城了,既然不能回沪,不在那里找个伴侣又怎么办呢?现在,杨柳和王昭已经好上了,那几顺其自然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们成家了既了却了自己的心愿，他们也相互有个照应了。自己在沪还要工作,离退休的年龄还差几年,等自己退休时如果政策还没改变，女儿仍不能回城,那自己就到淮北去和女儿女婿一起生活。杨柳对母亲的理解和支持感到很满意,她想，我终于得到母亲的同意能和王昭无忧无虑地结合了。她在整个春节期间都处在幸福和欢乐中。按照上面的要求她可以在上海过完元宵节再回柳河，可因为想念王昭，她急切地盼望着元宵节的早日到来。

 在旧历正月初四的晚上,杨母就开始为女儿返回淮北做准备工作了。她把衣服、点心、现金等都一一装好,只等过了元宵节就送女儿回淮北。就在杨柳准备回淮北的正月十四日的晚上，一封加急电报送到了杨柳的手中,电文是：杨柳速回,王昭被捕！电报是王父发来的。杨柳母女俩一见电文,焦急万分！杨母既不知这个未来的女婿长得是什么模样,更不知他是因为什么获罪入狱！杨柳得到这个消息，娘俩好像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跟。冷静之后，杨柳猜测：是偷盗吗？不可能！是杀人吗？不会的！……。最后种种猜测都被否定了。那究竟他是为了什么呢？杨柳不解！第二天，杨柳带着种种疑团，带着母亲的叮咛，在正月十五日早晨告别母亲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一月的淮北，冰天雪地，北风打着凌厉的呼哨。杨柳坐在火车上被冻得瑟瑟发抖不停地直跺双脚。待到宿县站时，她急忙下车去寻找开往清源的汽车。真巧，那辆开往清源途经柳河的汽车正停留在车站的广场上。杨柳裹紧大衣，扎好围巾带着东西上车了。车站的广场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卖小吃的、卖灯笼的、卖花炮的、卖烟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杨柳无心留神这车站的站容冬景。她只盼司机快点开车赶往柳河，可是车好像还没到点，仍在这里等着。车上的人已陆续上满，汽车鸣叫一声启动了，车轮上绑扎的防滑链随着车轮的旋转，发出了一阵阵有节奏的“喀嚓——喀嚓——”的声。客车离开宿县向柳河方向缓缓驶去。

 车到柳河已是下午一点，按照平时的车速十二点就可以开到，可因为路滑车整整晚到一个钟点。杨柳下车后，到住地将东西往住地一放就急切地去王昭家了。别人家热热闹闹，可王昭的家，虽然大门上贴着大红春联，留有节日的喜庆气氛，但是整个院落冷冷清清。愁眉不展的王昭的父母见杨柳回来赶紧强颜欢笑忙去迎接。王母拉着杨柳的手说：“孩子，你可回来了，乖乖，冻死啦，快来烤烤火！”王母说着就把杨柳往火炉边拽。王父说：“小杨，你还没吃饭吧，他妈，你就不要叨叨了，快去给孩子做饭，吃点饭，暖和，暖和！”“哦，对对，我去做饭，我去做饭！孩子，你先烤烤火，暖和暖和！”王母说着就去做饭了。这时的杨柳还真的没吃饭，她的肚里饿得“咕咕”直叫，所以，王母去做饭，杨柳不但没有阻止反而补充说：“我忙于赶路，还真的没吃，伯母，你少做点就行了！”“是！”王母一边应承一边去前屋做饭了。这时，杨柳和王昭的父亲，开始了对话：“王昭犯的是什么事？他是什么时候出事的？”王昭的父亲含着泪水向杨柳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王昭的父亲说：“你是腊月初九走的，在你走后的第十天夜里，公社翟主任住地的前后窗玻璃被砸得粉碎。事过之后的第三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二的夜里，几个蒙面人跑到城里翟主任的家里，先砸家具后打人，翟主任的爱人被打住院。那天，翟主任尽管身强力壮，也被毒打一顿，情急之下他拽下一个蒙面人的面具，一下认识是县城内的一个痞子，名叫阿五。当时，翟主任没有做声。几个人打过之后扬长而去。当天夜里翟运就报了案，公安部门根据翟运提供的线索很快就找到了阿五的驻地，不巧，阿五不在。因公安部门扑空，打草惊蛇，阿五逃走了，连春节也没来家过。事情就这么搁下了。直到正月初十，阿五终于落网。经过审讯，坏事了，他如实招供并供出同伙，而且说王昭是这次事件的主谋，他们是哥们！就这样，王昭在正月十二的下午被刘江带来的公安人员带走了。唉，还不知以后怎么处理嘞！小杨，你说王昭这个畜生，他不笨吗？俗话说，‘穷不斗富，富不斗官，官不斗势’，当官的有钱有势，你惹他干嘛？你惹得起吗？！”

 听完王昭父亲的叙述,杨柳的心里明白了一切。她知道,王昭的这一行动是对翟运的有意报复，因为王昭曾经当着杨柳的面认定:翟运是导致他被抓被斗的主谋,他就是罪魁祸首！细致想来,为什么当时在王昭认定这件事时自己就没有去劝劝他呢?要是劝劝他,给他开导开导,也许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嗨,我真笨!杨柳在自责，在埋怨自己。她虽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当着伯父的面她什么也没说,也不好说。她问伯父:“没去看看他吗?”王父说：“去了，只把带去的被子捎进去了,不给见!”杨柳说:“怎么会这样？现在去，晚了,明日我去看看。”王父说：“那好，明日我们一起去看看。”正说话间,王母已把做好的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来了,王母说：“小杨,快来吃吧,趁热!多吃点暖和暖和！”杨柳说：“来,请二老和我一起吃吧。”他们说:“你快吃吧,我们都吃过了。”杨柳由于心事重重，对端上来的鱼、肉和米饭没有多少胃口,她草草地吃了点就觉得身上暖和多了。吃过饭,杨柳告别二老准备去公社住地,可二老怎么也不愿意，王母说：“不要过去了,刚过罢年,那边冷清,就住这里吧！昭儿又不在，你在这住还能陪我说说话！”杨柳想想也是,王昭不在，二老也很孤单的,就在这陪陪他们吧。于是说:“那好,伯父伯母，我去把东西拿来。”

 当天夜晚，杨柳就在王家住下了。她在王昭的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这时，她和王昭以往在这里还有柳林中相偎相依、卿卿我我的情景，都在她的脑海里一一浮现。王昭 ，你现在一个人在狱中，冷吗？你天天能够吃得饱吗？他们以后究竟会怎么处理你呢？你要是被判刑了，那我怎么办？杨柳的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她的心绪就像乱丝一样理不出头绪。这一夜，她失眠了！

 杨柳心神不安，她在迷迷糊糊中等来了黎明。窗外刚露曙色，她就起床了。到前屋一看，王母已经做好了饭菜。和王母一起在前屋休息的王父也起床了。三人洗漱完毕吃罢早饭，天才大亮。他们三人一起向镇南的汽车站走去。他们要去赶由宿城开往清源县路经柳河的第一班班车。

 清晨，寒气袭人，砭人肌肤。车站没有早行的客人，十分冷清。杨柳和王的父母用了一块二毛钱买了4张车票后，在寒冷的晨风中瑟瑟发抖，脚、手都被冻得麻酥酥的。

没多会，公共汽车来了。他们持票上车。汽车带着防滑链喘着粗气向清源开去。车到清源车站，杨柳下车后急忙到车站的卤菜馆里买了只卤鸡，又到商店里买了一条东海烟和四斤果子就和王父母一起去看守所了。在看守所，他们三人好不容易才等到上班的时候。在看守所传达室，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公安接待了他们，杨柳说明来意后，老公安坦诚地说：“你们做家长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上面早有明文规定，不管是任何人，在案情没有定案之前都是不允许接见的。你们带来的东西是不能送进去的。请你们能够理解我的一片心情，支持我的工作。”杨柳他们三人好说歹说都无济于事。正在焦急之时，王昭的父亲突然想起他在公安局的一个熟人来，他叫韩冰，原来他曾在柳河粮站工作过，现在是公安局的某股的股长，找他是不是能帮上忙呢？杨柳一听能找到熟人，就说：“伯父，现在也没别的办法，我们就去找他，试试看吧！”于是，王母和杨柳在此等候。王父去找韩冰。在韩冰那里，当王父说明来意后。韩冰说：“王团长，你也和我一样都是国家干部，应该明白的。家有家规，国有国法。看守所的门卫说得没错，上面是有规定，在案情没定案之前，任何人都不许接见。这个，我也无能为力。不过，我虽然不能让你们见到王昭，可你们带来的东西我还是能给你捎进去的。”就这样，他们虽然没见到王昭，但是在韩冰的周旋下，把买来的东西带了进去。他们这趟来清源，值得注意和令他们担忧的是他们从韩冰那里得知了一个真实的消息，那伙人把翟运家属徐秀英的胳膊打断了。王昭是主谋，得定他故意伤害罪，那是要判刑的。得到这一消息，杨柳和家人如同五雷轰顶，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们站在那里呆呆地发愣，懵懵懂懂，不知所措。自此以后，杨柳和王父母就再没有来探监，因为来也是白来。他们只有在家等待着王昭定案的消息。

 元宵节过去了，公社的工作人员都陆续前来上班了。其主要工作任务还是搞水利冬修。公社提出的口号是：“干到腊月二十九，吃罢饺子就动手。”“窝窝头，老咸菜，真心实意学大寨。”农村的墙壁上，到处用白灰书写着这样的标语“大办民兵师！”“兵民是胜利之本！”“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保证七一超纲要，七二、七三跨长江！”什么叫超纲要、跨长江啊？那时农业生产力水平不高，亩产低，上面为了抓好农业这个基础，把农业产量抓上去，就在山西省昔阳县大寨大队树立了一面旗帜，大寨在虎头上开辟梯田，战胜穷山恶水获得了粮食高产。安徽省学习大寨的典型就是萧县的郭庄大队，他们深挖盐碱地改良土壤，获得了好的收成。因此，大寨是全国农业的旗帜，郭庄是安徽农业的榜样。上面就是要通过“学大寨，赶郭庄”来促进农民的生产积极性，提高农业单产。纲要指标是亩产400斤，黄河指标是亩产500斤，长江指标是亩产800斤。综合起来就是使农业单产超纲要，过黄河，跨长江。为达到这一目标，柳河公社在这一年所定的水利冬修任务是：开挖大寨沟，筑好大寨路。公社和大队的广播喇叭里一天到晚播放《学大寨》歌曲，“学习大寨，赶大寨，大寨的红旗迎风摆，它是咱公社的好榜样，自力更生把河山重安排，坚决学习大寨人，敢把那穷山恶水重安排，干起来，干起来，大寨的红花遍地开……”在当时全国掀起农业学大寨的热浪中，按照当地的地理条件要求，搞好大寨路这项工程是完全必要的。因为在这个地方，自解放以来，北面的水向南排，仅靠柳河泄洪压力太大，北部年年都有几万亩粮田受淹。这条一路、一沟的兴建，既是公社西部纵贯南北的一条重要通道，又是一条泄洪大沟。在二十五里的路工工地上，全线通了广播，工程指挥部由翟运主任任总指挥，下设工程组、保卫组、宣传组等。杨柳被翟运分在宣传组。指挥部在工地的中点地段搭了三个庵篷，一个是广播室，一个是伙房，一个是驻地。工程指挥部的人员一天三顿吃住在工地，到了晚上，除留有伙夫和部分人员看铺外，其余人大都回公社驻地了。在工地上，杨柳天天跟着翟主任和工程员在路段上转，发现问题及时指出，发现好人好事，就及时采访编稿，及时宣传，及时报道。杨柳虽然天天跟着翟运一起吃在工地，但是，他们互不答谈。这大概就是因为王昭的缘故吧！杨柳和翟运就这样在冷漠中相持约有二十天光景。终于在一天下午，翟运在没人的时候，主动打破他们之间的尴尬气氛，他决定约杨柳和他一起回公社住地。他说：“小杨，走，今天下午我们一起回去，我有事和你谈谈！”杨柳对翟运的邀请没有回应，她保持了沉默，生气地瞪他一眼，转身走开了。翟运对杨柳邀请的结果是出乎他的预料的，他自以为他是公社的主任，行政一把。尽管王昭的案件是因他而起，可那全怪王昭啊！是他自讨其辱，罪有应得！你杨柳就是和王昭订婚也好，不订婚也好，他勾人对我家进行打砸，而且把我妻子的胳膊打断了，我能坐视不管吗？嘿，你杨柳还敢和我使小性子，胆子倒还不小啊！碰了一鼻子灰的翟运有苦难言，只能暗生闷气！

<!--EndFragment-->

 

杨柳和翟运就这样对峙着。杨柳在水利工地，除涉及宣传工作必须与翟运沟通的语言外，一直是沉默不语。公社的工作人员，对翟运和杨柳心里都有一本帐，只是心照不宣而已。俗话说，“秃子护头，瞎子护眼”。谁又愿在他们面前勾起他们痛心而又不光彩的往事呢？对于杨柳，她能不恨翟运吗？他翟运心术不正，卖官敛色。要不是有他在我和王昭之间插上一杠子，我们能有这么多的不幸吗？杨柳在心底说：“哼，翟运，你装什么好人？我恨透了你！”

 翟运自邀请杨柳受挫后已经有好多天没带杨柳一起巡查了。他想冷落她，她想设法给他加压。他对杨柳不能就此放弃，他也舍不得放弃。可究竟应该怎么办呢？他苦思冥想，又想出了一个有效的办法。

 还是在筑路工地上。天虽然刮起了雪花，可工地上依然是红旗飘飘，热气腾腾。民工们在沟底挖土，上抬，平整。整个工地是一条人的长龙。

 工地上，翟运带着几个工程员从北面一路指指点点向南走来。这时，杨柳正在柳河大队的工段上采访。她正在与在沟底挖土装筐的陈燕聊着，翟运正好从北面来到这里。翟运带着工程队的几个人是沿途检查工段的，见到杨柳，他说：“哎，杨干事，你过来，我给你说件重要的事！”翟运说着向堰边的僻静处走去。杨柳听到翟运的喊声，心里非常矛盾，是去还是不去？去吧，我实在不想看到他。不去吧，这么多人，我驳了他的面子不但使他下不了台，而且别人也会对自己产生不好的看法。他能给我说什么重要的事？会不会又使什么坏点子？去就去，青天白日的你翟运再有孬种心又能咋地？时间不容杨柳有过多的考虑。翟运见杨柳在迟疑，又喊：“小杨，你过来啊！”杨柳对被采访的民工说：“对不起，请你稍等，我去去就来！”杨柳擦了擦落在脸上的雪花从沟底上了路面。两个工程员见杨柳上来就主动离开了。在距离路段二十米的地方，翟运对杨柳说：“杨柳，你不要老是生我的气。在这里我长话短说，你愿不愿意叫王昭出来？愿意的话，今晚回去，我们面谈，不愿意那就算了。我晚上等你，去不去由你！”翟运说完，没等杨柳回答就转身走了。杨柳看着翟运离去的背影，心头在涩涩的酸楚中卷起阵阵热浪……

 杨柳采访结束没有在工地吃饭就回公社了。“你愿不愿意叫王昭出来？”翟运的这句话一直在杨柳的心中翻腾。翟运真的能叫王昭出来吗？如果能，这可是一条救他好路啊！那么，翟运为什么要救他？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不去他那，那就失去了这次救他的机会。去，他又会对自己怎样呢？他是真心要救他吗？难道他又想对我图谋不轨？这一连串的问号在杨柳的脑海里折腾，弄得她连晚饭都没吃好。到底去还是不去？她的心里十分矛盾。通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她最终决定，去，为了救王昭，哪怕是只有一线希望，也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当天晚上，杨柳没有去找翟运，而是在第二天下午去的。在翟运的屋里，杨柳坐在椅子上沉着而又愤懑，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窗外，默不做声。翟运的嘴里叼着一支烟，手里端个茶杯走出内室。他一见杨柳气愤的样子便开口说：“杨柳，因为王昭的事，我知道你在恨我，不理解我。所以呢，这些天来，我们之间像有座山隔着，没法沟通。这段时间，我知道你为王昭的事是很痛苦的,一片痴情嘛，难得!当初,我就对你说过,我是爱你的,你也答应了我的条件,那就是你要和王昭断绝往来。可事成之后,你又和他好上了，而且由原来的秘密转向公开。你这样做岂不是耍我吗？这些,我没对你说过什么吧?你年轻漂亮,谁叫我比你大十几岁呢?我想你和王昭好就好呗,也是满好的一对,这你应该知道,我没对你说三道四，就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你和王昭被堵事件,我已对你说过,我是前也不知后也不晓，既然人保组把你们的事情和知青政策对上了，定他个破坏上山下乡的罪名把他弄了起来,并且批斗了他，对此，我也是爱莫能助啊!可是，事实证明,王昭把这一切的仇恨都记在了我的头上。从我的玻璃窗被砸到我的家庭被砸，妻子被打,我断定这是王昭所为,非他莫属。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对他这样的人你值得爱吗?”说到这里翟运的一根烟已经吸完,他又点燃一支,喝了口茶继续说:“我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把王昭告下了。这是他咎由自取,我本想把他一告到底，让他受到法律应有的惩罚。可是，我一看到你整天丧魂失魄的样子，我的心里就难受。你要知道,他这是强入民宅打、砸、抢，还差点把我的爱人置于死地。对此，我虽然不喜欢他，爱的是你，可在我们没有离婚之前，能熟视无睹吗?大局还是要顾的嘛。对于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心情,像王昭这样缺乏教养的人并不值得你爱。我再次向你申明,我是真心实意的爱你,希望你能够领我的这份情意！”杨柳说:“领情,我领你什么情,领你害人的情?！”杨柳反唇相讥,弄得翟运始料不及，很尴尬。他自知刚才只顾派王昭的不是,已经引起了杨柳的反感和敌意。可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出去的话又怎么能收得回来？他只得无可奈何地笑着说：“不过，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出于对你的疼爱，我还可以撤诉。杨柳，你看呢？”翟运说着向杨柳投去情感复杂的征询目光。杨柳说：“你撤诉，王昭就可以出来吗？”翟运说：“可以啊！”“真的？”“真的！”“你不骗人？”“我骗你干啥？”“那你为什么要原谅他？”“我刚才说了，是因为我爱你！”“鬼话！”“杨柳，我说的话是真的。为了你，我可以原谅他。不过，我还是那句老话，你得和他彻底断绝关系和我好才行。这是我撤诉的唯一条件。否则，那就让他坐牢去吧！”杨柳听了翟运的这番话，终于明白了翟运的用意。她气犹未消，一直面向门外坐着,目光旁若无人的注视着窗外。这时,有一个税务人员走进来说:“翟主任,县局下午来人到我们所里检查工作,一直到现在才结束，晚上我们留饭,请你和李书记一起过去坐坐。杨干事,你也和翟主任一起过去吧!”杨柳立即说:“谢谢,不用了,你叫翟主任去吧，我已经吃过了!翟主任,我走了!”杨柳起身告辞。翟运立刻掩饰说:“杨柳,关于王昭的事,我们下次再谈吧。你放心,我会过问的！”杨柳在心里说:“谢天谢地,我可也能走了！”于是她勉强应付说：“谢谢你，翟主任,我走了。”

 晚上,杨柳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地回味着翟运在下午所说的每一句话,她在审视掂量着翟运说话的价值和分量。从翟运的话中可以认定的是王昭对翟运的报复并不明智,纯属盲动。可这一切又都是为了我杨柳，值得否定的是翟运对自己爱的表白，这个表白怎么可能呢？他有一个聪颖可爱的儿子，是一个有妇之夫，王昭打了他的妻子他疼得要命，就凭这，他怎么可能真的爱我？他对我的一切言谈举止，只是想得到我罢了，这是对我身心的玩弄，感情的亵渎。对于王昭的事，他已经把话挑明，为了我，他可以撤诉。看来如果翟运真的能撤诉，也许能够真的救出王昭。否则，对王昭的判刑那是在所难免的了。王昭作为我确定的恋人，在他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我能见死不救吗？这会翟运如能撤诉，可是救他的唯一希望啊！我如果不答复翟运的条件，那么王昭会被判几年？是三年还是五年？唉，“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为了我的心上人王昭，我不付出谁付出，我不救他，谁救他？为让翟运撤诉救出王昭，那我就暂时答复他的条件，走一步看一步，先把王昭救出来再说。这样做到底能有多大的可行性，自己心里没底，这时的杨柳感到前路茫茫，举目无亲。她本想到王家去和伯父伯母商量的，可她一想到翟运的条件就难住了。这样的条件，在伯父伯母面前怎能启齿啊？我曾想去找陈燕和于家进，可他们因为家中有事自春节回沪至今未归。此刻，自己是多么孤独无助啊！

 夜深了，窗外响起呼呼的风声。杨柳躺在床上正在迷惘惆怅之中，忽听身边的墙有轻轻的敲击声。凭直觉，杨柳知道这是翟运在隔壁所为。杨柳没有理会，为抵御严寒她裹紧被子，强迫自己入睡。可那边墙体的敲击声却有增无减，弄得杨柳心烦意乱。她使劲在墙上砸了两拳，以示抗议。嘿，这一招果然奏效，对方停止了敲击。杨柳正在准备入睡之际，她的门响了。轻轻的敲击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杨柳仍然不理，可她的沉默并不能解决问题，时间已经过去十多分钟，门外的敲击声仍在继续。凭直觉，翟运根本没有走人的迹象。杨柳实在承受不了这样的骚扰，她拉亮电灯，气愤地从被窝里起来，走到门后说：“翟主任，你到底想干什么？”门外传来翟运的回声：“杨柳，你开门，经过深思熟虑，我有重要的事要对你说。”“回去吧，我已经睡了，明天再说吧！”“不行，你要是不开门，对王昭撤诉的事我可要变卦啦！”这时的杨柳，对翟运的任何语言都无动于衷，可唯独对王昭撤诉的事特别敏感。她开门了。翟运钻了进来，随之，他把门销上了。

<!--EndFragment-->

杨柳上床盖着被披衣而坐。翟运想上床但是没敢，他哆嗦着站在床前说：“杨柳，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杨柳说：“翟主任，你撤诉吧，我决定接受你的条件。从今以后，我不和他好就是了！”翟运说：“此话当真？”杨柳说：“当真！”翟运说：“那你可不能再和以前一样骗我哦？等事成之后又把我给扔了！”杨柳说：“这次，我说话算数，决不食言！”翟运说：“那好，我明天就去撤诉。你看，天这么冷，你还能就这样叫我在这站着？冻着？”翟运说着鞋子一退就往杨柳的被窝里钻。“你想干什么？”杨柳狠命地把他推下了床。翟运厉声说：“怎么？你刚才不是答应了吗？怎么又变卦啦？你不依吗？装什么算？我们上次都那样了，还装什么好人？你不说你说话算数吗？就是这样的算数？你十七还想哄我十八的？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和我耍小聪明，告诉你，你还嫩了点！我老实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陪我玩玩，那你就等着王昭判刑吧！”翟运的软硬兼施使杨柳瘫了下来。她哭了。翟运见自己的说教奏效就趁机上了床，这时杨柳再没反抗。翟运搂着杨柳轻声说：“宝贝，别哭了。只要你和我好，我保证明天就去撤诉，撤诉后王昭很快就会回来的。”杨柳不语。翟运脱掉衣服就把杨柳往被窝里按。杨柳停止了哭泣，用脚手一齐反抗。翟运强硬地扒掉杨柳的内衣，粗暴地趴在了她的身上，不管杨柳怎么反抗，他还是强行占有了她……

十

    

    次日早晨，雨雪虽然停了，可天还是阴沉沉的。地面，水雪交融，时空，黯淡无光。呼呼的北风像是要把大地撕裂般狂啸！

    这天，杨柳没有去工地，她忍气吞声，呆呆地在等待着翟运的回音。因为翟运今天早晨临走时告诉她，他现在就进城去撤诉，帮助王昭疏通。翟运走了，杨柳在焦急地等待着翟运对王昭一案撤诉的消息。

    当天下午，翟运虽然没有回来，可他给杨柳打来了电话。在电话里翟运告诉杨柳，他已经撤诉了，可王昭的事情并不像翟运想象的那么容易，究竟如何？还得等待。作为杨柳她又有什么办法，她只能等待了！

    一天，两天……，一个多月过去了，杨柳终于等来了消息，三月十五日在柳河公社召开公判大会，对王昭等人进行宣判。这个消息对杨柳和王昭的家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事实证明，翟运的撤诉和王的父母以及杨柳的种种努力都无济于事。一九七三年三月十五日，对王昭的宣判大会在柳河公社如期召开。上面决定在这里开公判会的理由，就是为了敲山震虎，打一儆百，稳定柳河公社的社会治安。开会这天，整个水利工地停工半天，所有人员都到会场参加会议。会场选在柳河中学的广场上。那天正赶逢会。广场上人山人海，万头攒动。主席台两边贴的大幅标语是：加强无产阶级专政，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正中的横幅是：清源县严打公判大会。主席台两边的高音喇叭里不断传来主持人维护秩序的喊叫声。九点三十分，公判大会正式开始了。首先由县分管政法的领导讲话，接着就是把一批犯罪分子押上审判台一一宣判。杨柳凝视着犯罪分子的每一张面孔，在她搜寻的视线里，王昭终于出现了，只见他穿着一件旧军袄，一条蓝布裤，光头上长满了发茬，看样子，胡子也好长时间没刮了，几乎和发茬等长，他原本红润的脸现在显得有些苍白，脖子上挂一块牌子，上写：“故意伤人犯—王昭”。杨柳看着王昭的样子，在和王父母不停地擦着泪水。在这次公判大会上王昭被以聚众闹事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在公判大会散会前，杨柳和王父母挤到台后，在押送犯人的汽车下见到了王昭。王昭泰然自若，毫不在乎。他镇静地说：“爸爸，妈妈，孩儿不孝，对不住你们。杨柳，谢谢你来看我！是我不好把你给拖累了，咱俩的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全当没发生一样。现在我和你一刀两断，我们的关系就此结束。你一定要好自为之，重新找个知音，一切从头开始吧。你和我爸爸、妈妈要多多保重！”杨柳哭着说：“王昭，我今天特地来告诉你，我妈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我今天来看你，所得到的就是你给我的这种态度吗？王昭，你不要灰心，不就是三年吗？一晃就过去了。你记住了，我等着你！”杨柳说着，攥住王昭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他的父亲也拉着儿子的手说：“昭儿，要挺住，不要这样对待杨柳，她可是对你一片好心啊！你要好好改造，爸、妈会去看你的。如需要什么就来信。”“是，爸爸！我一定听你的话。”王母抱住儿子哭着说：“儿啊，你是娘的心头肉啊!唔、唔……，老天爷啊，这可叫我怎么过呀！”“好了，好了，回去吧！”随着公安人员的催促，负责押解犯人的开道摩托已拉响警笛，向前缓行。王昭被推上汽车。拉犯人的汽车慢慢向前驶去。最后一辆汽车上的武警，全副武装，苛枪实弹，一派威严。杨柳和王父母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被装在车上慢慢地在嘈杂的人群中远去了。

 王昭被宣判后的第二天，杨柳就和王父母带着衣、食前去探监了。这次探监很顺利，没有受到什么阻挠。因为接待的时间有限制，他们彼此间互致嘱托后就离开了。没几天，王父母就收到了王昭从服刑地邮来的明信片，上面写道：敬爱的爸爸、妈妈：我已于三月二十日被送到洪湖农场，这里跟农村一样要参加劳动，收种庄稼。请你们放心，在这里我会管理和照顾好自己的。你们要多多保重！其地址是位于长江北岸的清流洪湖农场。王父母不想把王昭来信的事告诉杨柳，其原因是王昭在信中只字没有提到杨柳的名字，如果给杨柳看了，杨柳会伤心的。没想到杨柳偏偏找上门来，询问王昭有没有给家里来信？她要知道他的地址，她说她要给王昭去信，安慰他在那要好好遵守法规，重新做人，决不能再生出什么事来。王昭的父亲无奈，只得把明信片拿给杨柳并掩饰说：“唉—，这孩子真不懂事，也没在信上向你问个好！”杨柳爽快地说：“伯父，这不要怪他，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他是怕拖累我，有意这样做的！作为我，我能把他忘记吗？”王父母听了杨柳的话乐意地点了点头。

 杨柳回去后就连夜给王昭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信寄出去了，剩下的是等待的焦虑。十天，二十天，一个月过去了，杨柳还是没有等到王昭的回信。于是她一次又一次地给王昭写信，其结果都是泥牛入海，杳无音信。尽管这样，可杨柳对王昭并没放弃。半年后，她在焦灼不安中决意去洪湖农场探望王昭，以唤醒他那颗即将死去的心灵。

 杨柳去探监，是需要有当地政府的介绍信的，当她找到李书记和翟主任请假和写介绍信时，李书记没有说什么，可翟运却打起了坝子，他说：“小杨，你还年轻，我建议你还是不去为好，像他这样的人你还继续对她存在幻想？你是国家工作人员，他出狱后是一个下等的老百姓，你怎么和他生活在一起呢？那太不般配了！”杨柳说：“翟主任，谢谢你的关心。作为我，我有我的选择，我有我的权利，不管他以后怎样，我都不后悔。你就甭操这份心了！”李书记说：“翟主任，甭说了，就叫秘书给她写吧。”杨柳拿到介绍信，请了五天假，于次日清晨，去洪湖农场了。

 杨柳从柳河坐公共汽车到宿县站，转乘火车昼夜兼程，于当日傍晚赶到了清流县洪湖农场。杨柳看到，这是一座设在荒野的监狱，约有千米见方，高墙上架设了阴森恐怖的电网。监狱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麦田，麦田上有纵横交错的土路，一条土路跟着两条林带两条沟。惟有刚才的来路是一条柏油路，也是一条通往县城、通往自由的唯一之路！杨柳看着高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高墙内的王昭，她的心头生出无限酸楚。

 在监狱接待室，管教人员看完介绍信后热情地接待了杨柳。管教人员说：“噢，你是他的未婚妻。对了，我想起来了，你给王昭来过好多信，是吧！可他为什么不给你回信呢？”杨柳掩饰说：“回了，我给他寄的每一封信他都给我回了！”“姑娘，你就甭蒙我了。这里寄进、寄出的信可都从我的手里经过呀！好了，甭说了。你在二号接待室等着，我这就给你联系。”管教人员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话筒说：“喂，请带王昭，他的未婚妻杨柳来看他。”电话挂了。他说：“好了，那头一会儿就回话。”杨柳说：“好，谢谢你啦！”杨柳在等待着那头的回音。稍许，电话铃响了，管教人员拿起了话筒在接电话。接完电话，管教人员一脸歉意地对杨柳说：“姑娘，真对不起，领导已经通知王昭说是你前来看他，可被他拒绝了。他说他没有未婚妻！姑娘，你看这怎么办？他不愿见你，我也无能为力呀！”杨柳说：“同志，请你再帮我做做他的思想工作，我真的是他的未婚妻，他是爱我的，他之所以不愿见我，那是因为他怕连累我。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能不管他呀！请你和领导讲讲，就再帮我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吧！我求你了！”“好吧，那我就再向领导汇报一下！”管教人员说着又拿起了电话话筒……

<!--EndFrag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