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长篇小说《悠悠岁月》——谨以此篇献给曾经战斗在北大荒的知青战友

家乡来了赵师傅，

亚维决心要留驻，

胡晓最是感高兴，

相约永远同甘苦。

赵亚维和胡晓到水房打水，迎面遇见了夏天生。胡晓拍着他的肩膀问：

“你打水干什么？”

“唉！我的白床单都快成黑床单了。今天放假，抽空洗洗。”

胡晓又跟他开玩笑：

“别不好意思，就让赵亚维洗得了呗！”赵亚维为了打破尴尬的局面，就爽快地说：

“干脆你负责拎水、我和胡晓负责洗。”

“那太好了！正好我怕洗不干净呢！”

赵亚维和胡晓正在认真地洗着被罩，吴朝阳从连部走出来，说：

“赵亚维！你爸来信了！”

赵亚维终于盼来了爸爸的来信，她手还没来得及擦，就急忙打开信。一行行熟悉的字体跃然纸上。

亚维吾儿：

见字如面。

你们学校的吴师傅，昨天到咱们家来了。得知你在那工作干得挺好的，个也长高了，身体也长胖了，吃的也比在家好多了，我听了之后，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听吴师傅说，你在家的老毛病又犯了，按照知青政策，是可以的病返。你来信征求我的意见，我认为你说的简直是费话！哪个父母不想自己孩子留在身边。你要回来，我是求知不得的。可你又决定不回来了，我也同意你的选择。只要你过得好就行！

记得你刚走那会，我最怕别人说：

“赵师傅！你就这么一个闺女，怎么忍心让她走出二千多里地呢？”

这句话就象刀割一样，戳着我的心，揭着我的伤疤，我恨他们“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后悔极了，可以说，肠子都要悔青了。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放你走。吴师傅还告诉还说：你当时把户口薄交到学校后，刚走出工宣队的办公室就哭了。我听后，心里特别难受。吴师傳介绍你现在的情况后，我不后悔了。事实证明：你的选择的是对的。只要你活得好，爸爸就高兴。

爸爸知道：你的病是小时受凉引起的，我怕你再着凉，就到土特产商店给你买了一个最大的袍子皮，共花了十五元，现已给你邮去。听人说袍子皮隔凉，越躺越热乎，这对你的病会有好处的。希望你今后要注意身体。

你大哥真不让我省心。前几天，参与打群架，受伤后，住进了医院。我吓得在电话局打了很长时间的长途电活才打通。直到你哥亲自接了电话，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你二哥下乡后，工作干的还可以。来信说东西没地方装，我又找木匠给打了个箱子送了过去。下车后，听别人说他正在场院上扬场，,满身满脸都是土，我都快认不出来他了。他见到我，低着头叫了一声“爹”就哭了。临下乡时，那神气劲，再也看不出来了。我见他那样，心里特别难过。临走时，他又哭了，送了我很远、很远。我怕他难过，就强忍住泪水。等他转身回去了，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我走一路、哭一路。怕别人看见笑话，不敢走大道，就顺着铁路旁边的羊肠小路，走了十多里，才到了火车站。现在，我的眼前总是浮现着你二哥送走我后，那一步一回头，哭得象泪人一样的情景。

唉！谁让我养了这么多孩子呢？有一个疼一个，哪个都得跟着操心。

亚维，你在那一定要好好干，给爸爸长脸。千万要记住爸爸的话：“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爸爸字

一九六九年八月五日

赵亚维看了爸爸的来信，那些语重心长的话，那种对儿女的疼爱和牵挂，让她感动不已。泪水沾襟，模糊了视野。

赵亚维、胡晓、任佳贤，吴朝阳、夏秋生和车伟光他们，,每到星期天，就在一起合伙洗衣服。仍然是男生负责打，女生负责洗衣服。几个人说着，笑着，让小南方看见了，心里不免有些妒忌。他说起了风凉话：

“哎呀！你们看！正好三对，多好啊！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车伟光听后，端起一盆水，就往小南方身上泼去。小南方笑嘻嘻地逃走了。

晚饭后，男知青们闲来无事，就在宿舍打扑克，周围有几个老知青都在旁边看热闹。轮到夏天生出牌了，他毫不犹豫地拿出一张牌，不加思索地甩了出去。小南方说：

“你瞎出什么呀！

“一边呆着去，用不着你多嘴”！夏秋生不耐烦地说。

 “小吃喽！侬牌出错了，阿拉给侬支招，侬还那么不谦虚。真是东北虎！”小南方急得直骂人。

“谁出错牌了？你懂什么呀？竟胡说八道。

侬什么都懂，小小的年纪，就知道搞对象。车伟光听了小南方的话，气得把扑克一摔，站了起来，揪着小南方的脖领子问：

“你骂谁”

“骂的就是侬！小瘪三!小吃喽!东北虎!”

“你再骂一句我听听？”

小南方以为车伟光年令小，不敢把他咋地，又接着骂了一句：

“就骂你！小瘪三，东北虎！”

车伟光气极了，照着小南方的鼻子就是一拳，顿时鲜血直流。旁边有几个上海知青，见小南方吃亏了，就把车伟光围了起来，然后推推搡搡，你一拳，我一脚。夏秋生见车伟光要吃亏，也动起手来。上海知青必竟年令大，个子又高，车伟光怕吃亏，急忙蹦上床，拿出一把水果刀就奔上海知青而去。上海知青哪见过这阵势，吓得撒腿就跑，车伟光追了上去。小南方跑得最慢，落在后面。车伟光追上后，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刀。小南方觉得屁股有些发热，用手一摸，沾了满手鲜血。他吓得坐在地上“哇、哇”地哭了起来。指导员听说有人打群架就跑过来，看见小南方被人用刀子扎了，赶紧派人把他背到卫生所包扎。

车伟光因动刀行凶，被关进了拘留所，吃了半个月的窝窝头，才被放了出来。从此，车伟光可出了名，谁见了他，都象躲僻瘟神一样不敢靠前。那几个参与打架的上海知青幸运地说：

“娘的！‘君子动口不动手！’车伟光这个东北虎，别看他年令小，打起架来可不要命的，还敢下刀子。幸亏阿拉跑得快，要不也让这小瘪三给动了“手术”了。”   

有的人还学着日本人的腔调说：

“八格牙路！真正的东北虎的干活。”也有的知青替车伟光打抱不平：

“小南方要不是欺人太甚，也不会遭来挨刀之祸。是他先骂东北小孩的，连里也应该处理小南方。

连队卫生所人手不够，要增加一名卫生员，连领导考虑赵亚维的身体情况，就把她调到了卫生所。到卫生所的第二天，姜所长就带着三个卫生员，赶着小毛驴车，上山采中草药。

满山遍野，到处都是中草药。有串地龙、芍药、野百合等都能入药。山上还有红红的野山丁树，挂着象红灯笼一样的山丁，琳琅满目。还有金灿灿的黄花，火红的野百合，洁白如玉的勺药花，这些花都能入药。休息的时候，赵亚维采了很多花，准备拿回宿舍让大家欣赏。正要上车时，她突然“哎呀！”一声坐在地上。姜医生放下手中的草药问：

“赵亚维，咋地了？”

“左腿好象被什么东西咬了，特别疼！”赵亚维掀开裤腿给他看。

见一个臭虫大小的东西，钻进了肉里，就剩下尾巴留在外面。赵亚维不知这是什么虫子，吓得直哭。她刚想用手把虫子拽出来，姜医生一把抓住她的手说：

“别动！是“草爬子！”千万不能往外拽，一拽，头就留在肉里了。

然后姜所长迅速地跑到毛驴车前，拿了一支烟，用火柴点着吸了两口，然后用红红的烟头，照着草爬子的屁股烫了一下。谁知这个办法还真灵，草爬子遇到热，头一下子就退了出来。姜医生又从车上找来一根小绳，系在赵亚维的裤角上说：

“记住，今后再到山上采药，一定要把裤角扎紧，否则各种虫子就会钻进裤腿里，特别是草爬子。

男女互助互帮忙，

东北上海打一场，

亚维调到卫生队，

进山常识听说讲。

       宿舍里的人都在欣赏着赵亚维从山上采来的花。也引来很多女知青的羡慕，甚至是妒忌。她们议论纷纷：

“连首长工作太武断，这么大的事情，应该全连推荐选举”

“赵亚维凭什么到卫生所工作？还不是会溜须舔腚！赵亚维进卫生所工作，肯定是尿炕有功，连首长照顾她。明天咱们也尿炕！”胡晓听了，拽着她的脖领子说：

“你是说话呢！还是放屁呢？连自己的老乡都埋汰，是不是又欠揍了”

韩红兵知道胡晓的厉害，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了。任佳贤怕把事情闹大，忙上前把胡晓拉到了一边。

这些风凉话，传到了赵亚维的耳朵里，她毅然离开卫生所，和胡晓一起下地干活去了。卫生所缺了人手，急得姜所长三番五次找连长要人，可连长怎么动员赵亚维她就是不回去。胡晓劝她：

“赵亚维！你真傻冒。多少人都羡慕这份工作，可你还不干，有神精病啊！‘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呢’！不管别人怎么说，自己不遭罪就行。”

赵亚维来了倔脾气，无沦谁劝，坚决不回卫生所。

连里有一部分人要开赴水利工地上。经过连长的战斗动员，每个人都摩拳擦掌、积极请战，准备在水利工地的战场上大干一场。赵亚维也写了请战书，坚决要求到水利工地的最前线，在艰苦的工作中锻炼自己、接受考验、改造世界观。可她的请战没被批准，她只好亲自找到连长，谈了自己的想法。连长说：

“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上水利工地，女知青要住在舞台上，条件太艰苦。再说修水利工作太累，考虑你的身体状况，我劝你还是回到卫生所工作。连里为了给你调换工作，是顶着很大压力的。有多少女知青眼巴巴地都盯着这份工作。你要珍惜呀。赵亚维含着眼泪说：

“连长！我现在不想让领导照顾了。自从师部医疗队给我针灸后，病己经好了。我不想躲在温室里享清福，要到水利工地上去经风雨、见世面，接受锻炼和考验。”

兴修水利的大军开拔了。赵亚维没等钟连长答应，就打起行囊，跟在大部队的后面，毅然来到了水利工地上。

水利工地的条件，真的象连长说的那样，条件特别艰苦，女知青都住在会议室的舞台上。两人的铺合在一起，半夜醒来想翻下身，都要喊一！二！三！地方小、人又多、天又热，弄得大家久久不能入睡。

一天晚上，天公作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顿时凉快了许多。大家很快进入了梦香。胡晓睡到半夜，脚趾忽然感到一阵钻心地疼痛。她 “哎呀！”一声大叫起来。

   赵亚维醒了，她连鞋也没穿就蹦到地上，急忙打开灯。掀开被一看，差点吓晕了过去。只见一只半尺长的大老鼠，近在咫尺，正蜷缩在她俩的被窝里。见到灯光后，立即抱头鼠窜。吓得女知青们到处躲闪，大声地叫唤。胡晓的大脚趾被大老鼠咬了一口，鲜血直流，卫生员赶紧给她包扎伤口。胡晓的大脚趾上面，还清晰地留着大老鼠的牙印。

赵亚维见胡晓吓得那狼狈样，觉得有些好笑。就逗胡晓：

 “哎！你说大老鼠为什么专咬你的脚呢？是不是你那大脚趾肉多呀？”

“去你的！人家挨咬你不心疼，还拿我取笑，真不够朋友。”

女知青们惊魂未定，又听见韩红兵叫了起来。原来是她的手指，也让大老鼠咬了一口，只是刚刚破了一点皮。吓得每个人都掀开自己的被子，生怕老鼠串进被窝。找了半天，发现一只小老鼠已经窜到了地上。这只小老鼠，可能是大老鼠的后代。卫生员说：

“按道理，老鼠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的，肯定是我们侵占了它的领地，让它们没有藏身之处，才趁着夜深人静，出来行凶的。

这一夜，女知青们让大老鼠折腾得一宿都没有睡好。天快亮了才渐渐入睡。那可恨的出工号又嘟！嘟！嘟！地响了起来。女知青们只好懒洋洋地起床，打着哈欠，扛着铁锹来到水利工地。

水利工地上，红旗招展、人山人海。有二个巨大的横幅特别醒目：

兴修水利、人定胜天。

战天斗地，其乐无穷。

一眼望不到边的水利工地上，聚集了各连参加会战的指战员。钟连长和统计员正在丈量土地，下达工作任务。每个人每天要挖两米长，六米宽的土方。这对于男知青还不算什么，可对于女知青就显得有些吃力了。特别是赵亚维，身子单薄，个子又矮，挖得越深，土就越不好往上扔。渠边的土堆满了，她使足了劲，好不容易把土扔了上去，可又顺着水渠的边缘滑了下来。她只好蹬着墙上挖好的小坑，上到水渠上面。先把渠边上的土倒到后边，再下来把土甩上去。这样上上下下，进度就慢了许多，赵亚维见别人干得都比自己快，急得想哭。胡晓开始数落起来：

“连长不让你来，你偏来，留在卫生所多享福啊！真是自找苦吃。这下好了吧？连自己的任务都完不成。”

赵亚维本来就心烦，听胡晓这一唠叨，气得把铁锹往地上一摔，没好气地说：

“我愿意来，你管不着！我白天干不完，晚上接着干。”

“行！行！行！你多有志气啊！也不怕半夜让狼把你吃了？”

“把你吃了！”

“把你吃了！”

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嘴，夏秋生、吴朝阳、车伟光他们己经完成了任务，马上扛着铁锹，哼着小曲，向她俩这边走来。听见她们拌嘴，车伟光就装着大人的腔调说：

“两位小丫头不好好干活，吵什么嘴？”

“我说她不应该来水利工地自找苦吃，还不服气，故意跟我犟嘴。有的人躲都来不及呢！可她还偏要来，存属一个傻袍子。钟连长要是开恩，把我留在连里，我宁可给他磕三个响头！她要是上来犟劲，十条老牛都拉不回来。”

车伟光第一个蹦到渠下，看着赵亚维和胡晓挖的渠，鼻子都快气歪了：

亚维实在太要强，

主动跑到工地上，

胡晓看得直心痛，

吵得脸红脖子长。

“你俩挖的什么渠呀？上下没有一点坡度，猴子都爬不上去。挖渠要上面宽下面窄，有坡度才行。象你们这样挖，将来要是灌满了水，就会塌方的。再说，你们这样干，得多挖多少土方啊！怪不得你俩挖得这么慢”

然后又埋怨胡晓：

“ 还说赵亚维是傻袍子呢！你这不也是傻干吗？”胡晓自知理亏，再也没说话。

车伟光他们，把水渠改成上宽下窄的坡度，这样，大大加快了进度。可挖到深处，就开始往上渗水。水和粘泥和在一起，大水靴上粘满了泥。粘来粘去，鞋底粘了一个大泥球，挪一步，就会把水靴子粘掉。好不容易往上甩了一锹土，又被铁锹粘了回来。他们只好把锹磨得铮亮，挖一锹土，沾一下水，这样才能把土甩到渠上。车伟光无可耐合地唱：

“闹革命为什么这样难？”

夏秋生不让胡晓，赵亚维她俩干了，可她俩执意要干。夏秋生就把铁锹抢下来，扔到水渠上面，她俩只好爬到上面休息。。刚刚坐下，就看见远处来了一辆马车。这车是送中午饭的，就对下面喊：

“喂！别干了！食堂送饭来了！剩下这点活留着我俩下午干吧！”

只见马车一溜小跑着、一会的工夫，就到了水利工地。大家扔下的铁锹，蜂拥而上转眼间就把送饭的车围得水泄不通。车上的大木槽子上，盖着油乎乎、黑乎乎的棉被。司务长拿着嗽叭高声喊：

“全连同志请注意！连长考虑大家最近挺辛苦的，为了改善伙食，就特意杀了一头猪。炊事班忙了一上午，包了肉包子，请大家不要抢啊！吃多少拿多少。包子有的是，可劲造，只要别浪费就行。”

司务长把槽子上面的棉被刚打开，有几个男知青就蹦上马车，当起了义务炊事员。他们给这个人拿三个，给那个人拿四个。就看见马车上面有很多手，齐刷刷地向他们伸着。赵亚维、胡晓根本靠不上前，只好远远地站着看，反正知道包子肯定够吃了。车伟光、夏天生每人手里拿了十个包子，车伟光对赵亚维，胡晓说：

“两位小姐！你俩不饿呀？真能稳坐钩鱼台。快吃吧！我们都把你们那份捎过来了。”

赵亚维干了一上午活，还真有些饿了。她从夏天生手里接过三个包子，就大口小口地吃起来。包子皮薄、馅大，里面是一个肉丸的，只放了点葱花。赵亚维边吃边跟胡晓说：

“这包子真香，好长时间没吃肉包子啦！我看你怎么吃得这么慢？是不是嫌包子里面有葱花呀？”

“我现在已经吃不出葱花味了，就是觉得这包子的肉特别腥，是不是肉坏了？”

“不能！听司务长说，猪是炊事班的同志半夜起来杀的，那能这么快就坏了呢?”

赵亚维和胡晓正说着话，听见车伟光向这边的女知青喊：

“哎！女兵团战士们！你们吃这肉包子香不香啊？听司务长说，今天的肉包子是公猪肉做的，你们要是不想吃，就全拿给我们男兵团战士吃吧！”

女知青们听说包子是公猪肉做的,，顿时恶心得直想吐。胡晓反映更快，本来她就觉得这肉味不对，听车伟光这么一说，立刻把包子扔了，并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哇哇地吐了起来。其她女知青也把包子扔了。

赵亚维手里的三个包子很快就吃完了。她看见大家直恶心，心里纳闷：我怎么没吃出腥味呢？她正想告诉胡晓把包子拾起来，要是被钟连长看见了，准得摊事。

没等赵亚维说话，钟连长就来到了女知青的中间。他高兴地说：

“怎么样？今天的肉包子好吃吗？我还吃了五个呢！”女知青们都没有说话，只是赵亚维大声地说：

“好吃！肉可香啦！”

胡晓看见钟连长来了，赶紧用脚把地踢出个小坑，想把包子埋上。恰巧钟连长走了过来。他看见胡晓还未来得及埋掉的包子，沉默了片刻，在周围又转了几圈，发现地上还有十来个包子。钟连长仍然一声不响，但从他那铁青的脸上，女知青们读懂了愤怒。钟连长忽然急转身，从口袋里拿出口哨，拼命地吹了起来。大家听见紧急集合哨声，都莫名其妙地跑过来，迅速地站好排。

“请大家看看，这扔在地上的包子多可惜啊！这是炊事班的同志为了给大家改善伙食，半夜起来杀猪，忙乎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做出来的。你们怎么忍心把包子扔了呢？到底是谁干的？给我出列！”     

很多双眼睛都看着胡晓，没有一个出列的。胡晓低着头站着一动不动。赵亚维见胡晓吓得那熊样，心想：有啥呀？让出列就出列呗！平时那厉害劲哪去了？“好汉做事好汉当。”

赵亚维见连长气得嘴唇直啰嗦，沉不住气了：

“报告连长：是胡晓先扔的包子。她嫌公猪肉腥，吃了恶心。”

啊！嫌肉腥？还是没饿着，饿你三天猪屎都能吃上几口。”

钟连长很少跟大家发火，也从来没有骂过人。这次是真生气了。

胡晓做梦也没有想到：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居然能站出来检举揭发自，还让钟连长骂了一顿，气得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钟连长看着旁边地上还有十几个包子，火冒三丈，说：。

“那些包子都是谁扔的？出列！”

那几个扔包子的女知青，见连长对这事真的较上了劲，都乖乖地出列了。

“去！把包子捡起来！到水管子那冲一冲，都给我吃了。吃不完，今晚不许吃饭！”

钟连长大动了肝火。可想而知，他对女知青们浪费粮食的现象，是多么深恶痛绝。都吓得目瞪口呆，一动不敢动。过了一会，钟连长稳定了一下情绪说：

“同志们！今天我对大家发了脾气，耍了军阀作风，我向大家检讨，说一声‘对不起’！”然后用手半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说：

“‘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同志们！我们今天吃上白面馒头、大米饭，生活在幸福生活中。可在万恶旧社会，却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们不能忘记过去的苦难。不能忘记现在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一的人民没有解放，他们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大家不能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小孩子都会背：‘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我还不只一次地给你们讲过，今天，我们能吃上大米、白面，那是一九五八年，部队的转业官兵和革命前辈，发扬延安南泥湾精神，跟随王震将军挺进北大荒，在这千里荒原上，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才有了今天的万亩粮田。你们今天来到兵团，就是要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屯垦戍边、建设边疆、保卫边疆，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在艰苦的环境中，锻练自已，彻底地改造世界观，用实际行动克服小资产阶级思想。什么不吃葱花、不吃姜、不吃公猪肉，那都是‘张三不吃死孩子，活人惯的’。这是资产阶级娇小姐作风，在我这是行不通的！”连长边说边瞪着胡晓说：

“你们那几个扔包子的，必须要写出深刻的检查。特别是胡晓，带头扔包子，要在全连大会上做检查。

没来水利工地之前，连里也存在着严重的浪费粮食现象。食堂的猪食缸里，每天都漂着很多馒头。水利会战结束后，要进行忆苦思甜，让那些老贫下中农给你们讲讲旧社会他们吃的什么，穿的什么？”胡晓听了连长的一番话，深受教育。她哭着说：

“连长，我错了。我不应该浪费粮食，以后一定改正。”

 “知道错了，改了就是好同志！”

累了一天的女知青们，刚刚吃过晚饭，脸都没顾上洗便倒头大睡。胡晓被连长在大庭广众之下批评了，觉得实在是丢了面子。她躺在床上，翻来复去地睡不着。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想上侧所。一起身忽然看见一个大约有六十多岁的男人，衣着褴褛，满头的污垢，脸脸的胡茬子的人，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饭盒，坐在床前，呆滞地看着熟睡的女知青们。他见胡晓坐了起来，就咧着嘴 “嘿，嘿”地笑。吓得胡晓叫了起来：

“快看啊！地上坐着个野人！”

男生告知活要领，

猪肉包子吃不赢，

女生扔包连长训，

半夜遇到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