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恋（7）
青年学习队
几天来，冷雪峰他们听过农场一些领导的大会介绍，以及与老同志们座谈，也参观了总场直属的几个大加工厂与运输排……使冷雪峰他们对852农场——未来的第二故乡有了概括的印象。
852农场位于黑龙江省东北部，在完达山北麓的三江平原上。往东，翻过完达山脉是850农场与迎春林业局的管辖区域。再往东便是乌苏里江了，那里隔江与原苏联相望。852农场的东面和南面是起伏连绵的完达山，虽然没有特别高耸而巍峨的山峰，但却是不断地向南延伸与长白山脉相连的崇山峻岭了。西、北面是一望无际的三江大平原。西面与宝清县朝阳公社相接，北面隔着挠力河与宝清县的东升公社相望；东北到蛤蟆通河与燕窝岛农场（853农场）相接。境内有蛤蟆通河、大索伦河、小索伦河、小森别河都向北流入挠力河，这挠力河又在饶河县境内流入乌苏里江。全场东西宽为四十六公里，南北长为五十七公里，可耕土地总面积为二百多万亩……
通过参观给冷雪峰他们留下印象最深的是；这里并不像在北京时想象的那么荒凉，那么艰苦，已经不是电影《老兵新传》和《北大荒人》所描述的那种还未被开垦的景象。这农场是三级行政管理的编制，设有总场、分场和生产队。总场场部所在地，是宝清县所属的南横林子镇。这里不但有商店，有邮局，有银行，还有较大的托儿所和幼儿园，以及小学和中学。最让冷雪峰高兴的是，在他们宿舍的东边，还有理发馆和浴室。
在他们所住宿的第三招待所门前十字路口的西北面，总场邮电局和粮食供应商店的后面，是一个比足球场还大上两倍多的大广场。说是广场，其实就是大空场，除了在邮电局的后面有两个画了场地的篮球场外，并没有其他任何设备，这广场的西北面，就是一大片的白桦树林了。而在白桦林靠广场的这边，还有一座三层楼的大俱乐部。俱乐部的大厅内有两层看台，共有一千一百多个座位。不但有舞台，还有乐池。而且大幕布、侧幕布、电影幕布与后台幕布都很齐全，还有非常齐全的灯光设施，当真可以与北京的大剧院相媲美呢。
这是一幢综合性的建筑，连接俱乐部大厅的南面是正门。正门是个凹型建筑，两端略许突出，从下到上都是三层楼房，成为了总场各个科室的办公室。其中三楼的中间过厅，成为了阅览室和和游艺室。两边的房间是图书馆和机要室。而一楼与二楼的过厅，则是进入大礼堂的门厅和休息室。后楼，也是三层建筑，虽然房间比较小，却也是各有不同的用途呢，除了文艺宣传队的办公室和道具库外，还有担负全场广播的，还有有线广播站……
俱乐部，几乎每周都有电影片放映，或是文艺演出活动，文化生活相当丰富。农场文艺宣传队的水平也相当高，自编自演的节目很受农场广大职工的欢迎。这文艺宣传队，不仅在总场演出，还经常到各个分场或是生产队演出呢。
一九六一年五月，北京电影制片厂的《北大荒人》电影的拍摄时，就是在852农场种畜站一带拍摄的外景，文艺宣传队还有很多老同志都担任过群众演员呢。
农场对这些北京来的支边青年的生活安排也很好。自从九月份在北京报名被批准后，就是农场的人了，从那时起每月都可领到二十七元钱的工资了。
冷雪峰他们在学习队里，过着是准军事化的生活，定点起居，集体活动，集体就餐，前一段期间吃的是包伙，即是每月交伙食费六元，饭菜就随便吃了。后来，发现这样的包伙，存在着极大的浪费现象，才改成了粮票制……
在冷雪峰他们宿舍南边的大草房就是农场的第三食堂，虽然也是草房，但里面却非常宽敞。能围坐八个人的大桌子，不用摆满餐厅，就能容下他们一百六十多人同时就餐。
他们刚来到的第一天，农场领导就是在这里，为这些新来的北京支边青年举行了盛大欢迎宴会。宴会非常丰盛，冷雪峰他们就是在北京过年，也没有吃过这么多的美味佳肴。煎、炒、烹、炸的，十多盘子的色香味美的菜肴，摆了满满的一桌子，冷雪峰他们很多人都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都是头一次吃到特别鲜嫩的乌苏里江的大马哈鱼，头一次喝到农场自己酿制的六十五度的老白干儿酒……
平时他们的主食是白面和大米，不但能吃饱肚皮，还吃得很香，早晨是米粥和馒头，还有淹制的各种咸菜，中午和晚饭都有两个以上的菜和汤，还能经常吃到鱼和肉……这样的伙食都比在北京时还好呢。如此一来，也真使冷雪峰他们这些北京支青们“乐不思（蜀）京”了。
听场领导和老铁道兵及各级劳动模范的报告；学习毛主席著作；学习雷锋英雄事迹和雷锋日记；参观农场自己办起来的“拖拉机修配厂”、“木材加工厂”、“面粉加工厂”还有医院和托儿所等等，安排得很紧，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
在这一个多月里，冷雪峰和肖广九、吉达、余顺、龙金印还有小胖子常家廉几个同学，由于经常在一起活动，除了集体活动外，每天早晨都一起去跑步，从门前的十字路口向东，一直跑到南横林子中学的操场上去锻炼身体了。晚饭后，除了一起去看电影，或是散步、洗澡、理发什么的都在一起，他们已经成了很要好的朋友。常家廉年龄最小，他的话可最多，也不知哪儿来的心劲儿，和冷雪峰他们见面就大哥、二哥的叫得可亲切了。因为龙金印比冷雪峰大一岁，赵伟国比冷雪峰大三个多月，冷雪峰就成三哥，余顺是老四，吉达平时很少说话，也不爱开玩笑，常家廉也没把他排在他们之中，而他自己就是老五了。又因为龙金印在平时开玩笑时，经常连比画带说的一句话是“大炝盘”，所以，其他同学就把冷雪峰他们五个人，又叫五“大炝盘”了。
叫顺嘴儿了，其他人有时也这么叫了起来。小胖子常家廉有时淘气了，别人就开玩笑说：“再闹，告你三哥揍你了！”。没想到，这些平时玩笑的话，在后来，却成了给冷雪峰带来了不幸的根源。
冷雪峰交的这帮朋友中，他最佩服的是龙金印了。从在火车上知道他说话特别幽默外，这一个多月里，更知道他是个非常爱好学习的人。
龙金印的父母都是教师，他自己也很好学，而且特别地喜欢文学。他不但说话很风趣，知识面也非常广。古今中外、引经据典、一套一套的。这次来农场时，他的行李是最重的，除了吃饭用的铝饭盒、和小锅（小奶锅子）、水缸子、洗脸盆儿，与换洗的衣物外，最沉重的就是书了。记得，刚来到宿舍时，龙金印就与他们几个首先选择了上铺。他是在下面打开的行李卷儿，而后，是先把两捆用小帆布精心缝制起来的，长方体的，重重的东西，比较细心地举到上铺上去了。其他的铺盖卷儿，是用包裹的毯子一卷，就扔到了上面去的。
冷雪峰也上去铺床了。因为他俩紧挨着，所以冷雪峰才发现，他那两捆用小帆布精心缝制起来的，长方体的，重重的东西里，却都是一本本用牛皮纸包了皮儿的书……看来，他不但是一个非常喜欢读书的人，而且还非常爱惜那些书。因为刚刚认识没几天，冷雪峰也不便去问他都是些什么书了。
一个多月下来，每天晚上睡觉前，龙金印都要看看书才睡觉。哪怕是熄灯了，他也要在被窝里，用手电照着，看上一会儿的……用他的话说：“一个人每天能用上十到二十分钟的时间看看书，长年累月地积累起来，你的大脑才不会空虚，才能从书中去了解和认识世界和社会，才能了解、知道在地球以外的浩瀚无边的宇宙……”
龙金印同学，还有个随身带着的小本本，随时都能拿出来写些什么，但是他从来都不让别人看到。后来才告诉冷雪峰说；上面记着的都是些听来的歇后语、俏皮话和一些新鲜事儿什么的……
一次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龙金印对另一个同学说出了很多关于屎壳郎的歇后语；什么屎壳郎戴花——臭美、屎壳郎带墨镜——天昏地暗、什么屎壳郎扒粪堆——臭手、屎壳郎扎领带——假充文明人、屎壳郎打喷嚏——满嘴喷粪……这些既形象又幽默的词语，经他一边比画，一边非常幽默的说出，真的使他们一桌同时就餐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了，有人笑出泪水，还有人笑得把饭都喷出口了呢……
龙金印曾说过；“中国的语言艺术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民间的词语更是丰富多彩，只有日积月累的收集，去深刻地理解与应用，才能充实自己的生活。”因此，他很注意观察周围的一切事物，还经常把自己对生活的体会写在日记里。大家都相信他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将来成为一名作家。
冷雪峰和吉达都是“广寒宫”的学员，他们还是同一个班的呢，因为不在一个学习小组，也就不是很熟悉。他们是一起在中山公园聆听万里副市长做上山下乡动员报告时，才相互认识的。那时，他们一起报名上山下乡到“北大荒”的，并且编在了同一个小队里。
吉达比冷雪峰小两岁，却很老成持重。平时他总是寡言少语的。只是与冷雪峰一起时，才说些知心话。冷雪峰才了解到，吉达是对自己的家庭出身，背着很沉重的包袱。因为他的母亲是一位国民党少将的小妾，他父亲逃到了台湾就再也没有了音信……所以吉达对任何事情都不轻易表态。但是他特别善于学习与思索，说出话来往往都有很强的哲理性，因此大家都称呼他为“吉老夫子”呢。
就拿上山下乡，支援边疆建设一事来说吧，他分析得很细，看得很深远。他就说：党中央毛主席深知中国还是个落后的农业大国，没有高度发展的农业，工业和国防事业就没有牢固的基础。要发展农业，没有科学技术也是一句空话。虽然城市青年不会种地，但这些人都有一定的知识基础，不但可以学会种地，更可以把自己学过的知识理论用于农业生产。这不但对这些知识青年自己来说是可以大有作为的，也会给农村带去文化、科学与先进的技术。今后很长时间里，党中央和国家领导都会更重视农业发展，不但会大力发展农村的文化教育，还会把知识下乡、科学技术下乡作为头等大事来抓的。
冷雪峰就非常赞同这样的观点，所以他们很谈得来，互相也比较信任呢……
在他们几个人里，肖广九这个人是101学校高中毕业的。他则是个乐天派，性格特别开朗。除了与吉达下棋的时候，有过皱眉头的表示，其他时间，好像从来就没有什么烦心事……
他的身体特棒，一米七的身高，膀大腰圆，虎头虎脑的，宽阔的天庭下一双豹子大眼，真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呢。
由于他们接触时间长了，冷雪峰向他述说了自己的家庭情况与考大学的不幸经历后，他也把自己的一些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对冷雪峰说了。冷雪峰这才知道他是个高干子弟呢，但是他从来没有什么架子。据说他的舅舅和舅妈，都是老革命，并且都在政府担任要职，他却从来都不向任何人说起……
这个肖广九，当冷雪峰向他说了自己喜爱国画，又问起他有什么兴趣爱好时，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件特别的东西。按他说的，除了冷雪峰以外是没有给任何人看到过的，那就是他的两个硬皮儿的写生用的本子。他只让冷雪峰看，说明他们俩很多的爱好都是相同呢。冷雪峰看了他那两本都已经画了大半本子的各种素描与写生画时，都非常吃惊呢。真没想到，这么一个特别喜爱拳击运动的壮汉，那轻描淡写的笔下，竟能绘画出多姿多彩的花儿、鸟儿、鱼、虫儿来。冷雪峰问他，现在为什么不画了？他却说现在是“投笔从戎”了，是“劳动改造时期”，思想改造好了，再根据国家需要，或是作画，或是从事体育活动了……
肖广九不但是一个特别喜爱拳击运动的人，更是个游泳的好手呢。冷雪峰就看到过，肖广九曾经获得过国家二级自由泳运动员的证书呢。
他们几个除了在一起谈话都很投机，生活上相互之间也都很关照。聊天时都能说说自己的心理话，谈过去，每人都有幸福和辛酸的回忆，谈将来，每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他们经常在一起，成了比较要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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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1/8/13 16:38: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