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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酱全猫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老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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酱全猫  发帖心情 Post By:2008/12/22 14:07:00 [只看该作者]

 

 也许你不会相信,恰恰地就在我们当年的知青点里所发生的。

  那时的生活上都很简单,比如拿吃饭来说吧,一饭一菜多的是,没了菜,就大酱当家。大酱的用处大着喱!有鸡蛋,调上大酱炒上一盘,出一道好菜 ,烀熟了的土豆醮大酱,吃起来也不赖;其它的就什么大葱醮大酱,生菜醮大酱了,萝卜条、黄瓜等等的一系列的与之大酱有媒介关系的各种蔬菜。什么菜也没有,饭里面和上些大酱,也是我们知青点里常里常外的伙食了

围绕着大酱,当地的农家妇女管它叫半拉当家的。

秋收过后,知青点里和农家一样,烀上一大锅豆子,然后捣碎,再打成方块,送到棚子上放置上一个冬季,只等着来年春天往缸里下。点里一般这活计都是“眼镜”的事了。用他的话讲:“井里的蛤蟆,酱里的蛆;蛤蟆混不了井水,酱里要生蛆该多恶心人哪!”

要大家说“眼镜”除了五百多度近视的眼睛不卫生外,其余的哪都讲究卫生。也好,他把守好这个缸口关,大家也确确实实地将心装在了肚里。

春天来了,又该是“眼镜”下酱缸了,见他忙火着眼镜耷拉到鼻尖,就差点儿没掉下来。水和盐是烧开的,那口酱缸是用水刷了又刷,烫了又烫。扎缸口用了三层塑料布,外加一层保护的白布。真是万无一失啊。

我们邻居葛大爷、葛大妈,老俩口五十多岁,膝下有三个姑娘一个儿子,姑娘个个美若天仙,伴大伴小的年令差不了多少,一个个出挑的又都是少女的最佳最美时光。都在队里劳动,邻里邻外的不老少的小伙子、用当地的话说——“候候着”。民兵辛排长二十八了没有娶媳妇,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心计和多少手段“候候着”施之于葛家大姑娘,切是枉费心机,永劳无役。葛家嫌他家人懒。就说吧,女儿谈婚论嫁,不看你家自留地里的庄稼长得怎么样,奇码要看看你家的粪堆、柴禾垛有多大。辛排长家的除了猪圈茅屎坑原始的粪肥外,其余的概不攒肥。柴禾不打垛,是拾一捆烧一顿饭。用葛大妈的话说:阴天下雨、刮风,没有个备性哪行。二老硬是不愿将姑娘往那嫁。

辛排长一家三辈子铁杆贫农,出身好,在队里说话也硬气。尤其是那辛排长,没读几天书,却天就了一付好嘴皮子。反正每逢社员大会,他一张口就是什么战备了,阶级斗争了,什么阶级敌人心不死了,他们没有睡大觉了。车轱辘话,没有多少新词。这不,葛家的大姑娘请了假去姨妈家串门,因没有赶上回来的车迟了一天,他要她不仅要在民兵会上作检查,还撮弄队委会要严肃处理。事情不抠则罢,一抠起来还联上了线。姨夫是个被管制的“四类分子”,这下可麻大烦了。要不要开除她于基干民兵队伍是小事,更紧要的:耗子拽木锨——大头在后呢。

葛家老俩口是老实厚道人,同我们知青点的关系没说的。平时讨个盐弄个醋的,少不了麻烦他们。那三个美丽的丫头在我们男生的眼睛里那是闪亮亮的,一旦需要同葛家讨借个什么工具了,总有人自报奋勇地打头阵,还不是为了看丫头们的脸蛋。

眼见着葛家要吃大亏了,我们能眼睁睁地看着吗?

还是“眼镜”智谋多,他说:“辛排长说话漏洞多,到时你们看我的眼神……”

“你四只眼,我们看哪两只?

“噢,只要我把眼镜一摘——”

“只要把柄一抓住,我们就立刻反打他一耙。”


社员被挨家挨户通知到队里来,已经都知道是来干什么了。三间房子的队房,里里外外坐着满满的人,好像今晚的批判会对他们特有吸引力。烧煤油的马灯平时也就在里外屋各挂一盏,今晚不同,在四根房柁上高高地吊起了四盏,三间屋子被照得雪亮。第一件事就是你接我续的“吞云吐雾”,没大会儿便把屋子里弄了个乌烟瘴气,灯也霎觉暗了许多。

辛排长率先发言:“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凡是错误的思想,凡是毒草,凡是牛鬼蛇神都应该进行批判,决不能让他们随便翻乱。”

我们也听出了破绽,应该是“自由泛滥”,此时“眼镜”也摘下了眼镜。抢先了站出了两人要发言。

“坐下我还没有说完呢。”

“说完?你篡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教导!”

辛排长直楞楞地呆住了,摸不着头脑的被唬得铁色青面。

“绝不能让它们自由泛滥!”知青们站起来一齐喊。

一时的轰动,人气,烟气,搅和着似要把房盖抬起。

批判会没有开成,辛排长反被抓了小辫子,过后他找上门来和谈般地同我们辩论,说他意思并没有搞错,只是念……没念错意思,只是念错了字。又标榜自己:“我以三代铁杆贫农的身份向毛主席他老人家保证!”“错了就是错了,铁杆的也不行!毛主席的话一句顶一万句,字字千斤,你错了一句,还有一个字,就是一万,还有一千,该当何罪?”“眼镜”口口咬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又转了一个话题,要我们不要转移斗争的方向,要划清阶级阵线,葛家目前还是内部矛盾,我们批判她就是不要她被“四类分子”的亲戚拉过去。大家心知肚明,软的拉不过去,这要强拉硬拽呀。

“那么说,你是好心喽。”此话爱听,他摊开双手,一付和颜善目。

“那就八匹马呀,五魁手啊,不过来呀,加把劲啊,拽过来呀,候候着啊——哈哈哈……”

有人把酒令也弄上来了,一屋子人被逗得好不哄堂大笑。

再看辛排长他,被闹哄的跟个紫茄子人儿似的,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想要再说什么吧,又怕说什么,只好甘心罢去吧,也不甘心,最后也只好是咬咬牙,绷绷腮帮子,鼓鼓眼睛悻悻地离去。

                                                                            

咱说葛家的儿子可并不争气,他与三个妺相比,要我们知青的话来评价,模样儿差之十万八千里还零一拐弯。从小得了小儿麻痺,落成了殘疾,人又干瘦,走起路来,见他屁股的中心里面象埋藏着根轴,一扭一摇的。可这小子,真来了大福气,最近娶了个媳妇 ,要说家里有三个天仙般的妺儿,这又是给家里添了个仙姑 。

葛家的人气可真够旺啊!但有消息传来,新媳妇是葛家那个“四类分子”亲戚的姑娘,一个长相欠佳,一个成份不好,就是两凑合着。老辛家人说什么:王八尬了个鳖亲家。

要我们说:老辛家那是赖蛤蟆没吃着天鹅肉。新媳妇人好,心好,手中的活也好,不长时间就同点里的女生交上了朋友,见了我们男生,不笑不说话。我们送了她一个绰号,叫仙姑嫂子。她的到来,“眼镜”下酱缸的活计就不够手艺了,差的是大酱缺鲜亮味。仙姑嫂子做的酱是再美不过了,有时酱缸里还添加了从山上挖来的野沙参,地里种的芥菜疙瘩,每当我们吃上这些美味时,就好象看到她那笑喷喷的脸蛋一样。

二月初二前,仙姑嫂子从家里拿来了一只肥大的酱猪耳朵,说:“二月二,吃猪耳朵,吃了它能耳听八方。”我们都乐了。还有几天,把它先放到酱缸里,于是“眼镜”接过来随手放在锅台边,去揭缸盖。忽然听“妙妙”几声,一只小猫窜了上来,就要去咬,慌乱中,“眼镜 ”抓起炊帚要打。“别打,是我们家的。”她把小猫掂起,揽在怀里。就在“眼镜”刚把猪耳朵扔进酱缸时,突然听外面谁在喊:“着火啦!”                                      

不容分说,大家蹦着高向外窜。是葛家的柴禾垛着了。火势很猛,人难以靠近,我们不顾一切的凡是能使用上的:二齿钩子,扁担,脸盆,水桶一齐上。末了,火是救灭了,留下的只是一大堆硝灰了。这对葛家来说无不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事后,葛家送来了鸡蛋、菜,还有一只白条子鸡,表示对我们感激之情,这天正好是二月二。自然人们会想起二月二的纪念食品,吃猪耳朵能耳听八方,要“眼镜”赶紧上来。

“眼镜”捞出来的是什么啊,他把它放到菜墩上正准备用刀,咦,不对,这是个啥形状?“哎,你们都过来看啊!”黄昏时刻,外屋的光线很暗。“把它端到里屋,点上油灯照亮了看”。这分明啊哪里是什么猪耳朵,它被大酱包裹着也面目全非,谁敢相信它是个什么?大家你瞪我瞪,面面相觑,被一百了个狐疑环绕着。

用清水把它洗洗干净,一目了然,它竞是一只打死你也不敢相信的——小死猫。

再往缸里捞捞看,“眼镜”拿着笊篱尽力地在缸里搅和着,除了酱还是酱,什么也没有。那只猪耳朵难道是长了趐膀飞了不成?

那只猫真是葛家的。


消息不胫而走,传说中的故事之中的故事,故事之外的还是故事。葛家一家老小,大爷,大妈,还有那出了仙的漂亮的仙姑嫂子——她会干出来节外生枝的事儿来?面面相善,谁也不敢相信。有其无,几个日日夜夜折腾,折腾着我们啊!

“葛家的人会干出这种事情来”?“儿媳妇长得够标致,知其面,不知其心,听说其父是个‘四类分子’。根不正啊。”更恶毒的从辛家那边传来:“这要是联系、上纲上线,就是破坏伟大的上山下乡运动啊!”

大队不得不出来干涉,狠抓阶级斗争,上面要成果,下面必然要涌现出卓越的斗争分子。上挂下联,内查外调,一一地进行着。仙姑嫂子家那边去了人,调查结果,没人说好话,那些因为仙姑嫂子长得漂亮而“候候”的光棍们,更是反目为仇;这边,辛排长上窜下跳,活动个不停,看来仙姑嫂子只有到挨整的份儿上了。

晚饭后,我们几个男生围坐在油灯旁,灯苖那似暗似明的光焰把我们的身影放的很大很大,随着光焰的跃动,我们的身影在泥墙上左右上下晃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专注油灯,一直沉默着。它就是主宰我们命运的灵魂,能在它的身上或许能发现出来什么?灯苗有时发出丝丝的声音来,随之跳出一粒米粒大小的灯花来,一粒,一粒,又一粒,挤挤拥拥的箍了一堆。灯火对它们豪不留情,继续用高温灼它们,它们并不示弱,越聚越多。用老农的话说这兆头是今年该收高梁了。

还得依靠“眼镜”拿主意。“‘眼镜’,快想法子吧。”“眼镜”用手指去拨灯花,俄尔捻着灼痛了的手指自言自语道,“人家要说收高粱,你也收不成玉米啊!”就用手又去拨灯花,“让它烧去吧。”灯灭了,一片黑暗。

“那就‘驴灯台’掉磨眼——你说该言(研)了。有人脏话也上来了。



噩运真的就降临了,仙姑嫂子年纪青青,她能受得了吗?

今天晚上的大会模楞两可,围绕着两个字也经过精心研究了:一个“判”字,一个“斗”字;取决于仙姑嫂子的态度,然则就把批判会变成批斗会 。县知青办也来了人,说是重点带着中共中央第26号文件精神来的。好不一埸山雨欲来啊!

在一片口号声中仙姑嫂子被人带了上来。她着装仍是那么整洁,但是旧裤旧褂,扫肩的两只炊帚辫扎得有些蓬松,面容消瘦了许多,严肃而略显悲切,那双眼睛看上去还是那么光泽照人,脱脱的一个冷美人站在灯光下。

审讯式的批判开始了,辛排长先声夺人:“你老实讲出来,那只猪耳朵是怎么变成猫崽子的?”仙姑嫂子冷了他一眼,没有立即回答他,她扫了一周会埸,这才说:“我还是那句话,我没干。那是伤天害礼的事。”“嗐嗐,你反倒做了好事了。”辛排长一声比一声高,“我问你,那猫是你们家的吧?”他不容对方回答,“着火的时候那猫明明也是抱在你的怀里的嘛。”他还是不听对方回答,“猫是你们家的,现埸你又怀抱着猫,你赖也赖不掉,只有你才有作案的可能……不不不,机会!”仙姑嫂子没有示弱,她镇静地说:“我说过,你们应该全面地调查情况,不问问我们家的柴禾垛怎么着的,难道我们能自家放火吗?”

话音刚落,会埸上出现了片刻间的寂静,接着便交头接耳起来。是啊,这么大的环节:葛家能自己点自己的柴禾垛吗?

“大家不要听她的煽动,她这是堵(掩)人耳目的。”辛排长把嗓音提的更高,“贫下中农同志们,这件事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你们想想看,猫是她们家的,人是她……”在这顿住了,想了想才接了下话,“时间很短,别人要干,根本就没机会。”

“干,干……我说,说两句。”站出来的正是辛家大老爷。他是辛家爷爷辈的老大,旧时在外面跑了大半辈子“腿”,算是见过世面,虽然也没读过书,人颇有些聪明,就是他那张嘴堵住了门,结巴得厉害。人说,他要是不受门阻,人可就了不得了。辛家人都称他大爷,因他有时说话、评事 ,形象于拿旧时官老爷派头,我们知青就送他大老爷号。一见面就逗:“辛辛……‘假’(家)大……大老爷。”“小……小兔……崽子。”害着他把巴掌一扬。

“葛,葛家的……的媳妇,我问……问你,你家,猫……是……怎么去的青……青年点?”

“不知道。”

“一,一个个,不知道。那,为……什么,猫猫,一来,就……就着……着——火了?”

“不知道。”

“两个不……不……知道。那猫是灵……灵物,拿耗……耗子,没的说……”人们也算是听明白了这个辛家大老爷结结巴巴话的意思,他是说,耗子够精怪的了,猫能制服它,那猫 能不能自己掉进缸里,既然猫不会自杀,就是猫是先死的,死猫又怎么进的缸呢?

这个老结巴,一时把大家弄得朦朦胧胧,说他是理吧,好象似还有那么点……说他不是理吧,又合逻辑。待仙姑嫂子回答出第三个不知道时,他悠悠腾腾地拉出插在脖后的旱烟袋,款款地装了一袋烟,划着火,用力地吸了口,吐出长长的一根烟柱,惹无其事般地,说:“哎哟,三……三个不不……知道哇。”一付临大事有静气的样子,显摆了一下他那无比沧桑的老脸竞慢慢地坐下了。

一时间烧开了的油锅滴进了水,有几个人要跃跃欲试。这时,辛排长又带头喊起了口号,把会议推向了高潮。再看仙姑嫂子,她面色有些慌恐,那样子即便是跳进黄河也难洗冤枉了。

我们把目光一齐盯向了“眼镜”,“眼镜”嘴里一直嚼着根草棍,没一点反应。哎呀,这都火上房子了,你还在那“捣嚼”,咱也别管那么多迷不迷的了,平时葛家,仙姑嫂子对我们知青点的那么多好处,既然棒子打来了,怎么也得让仙姑嫂子躲过这一棒子再说吧。

“扑——”“眼镜”将草棍吐飞,站了起来,一只手扶正眼镜,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措词,“我证明,不,我们知青一齐证明,着火时那猫是活的。”指向仙姑嫂子,“她,是同我们一块出去的。”

“对!”我们齐声叫道。

刚才的气浪一下子被压了下去,见势头不对,县知青办的人把革委会干部调出去碰了头,回来正式宣读中共中央第26号文件。

最后,他作了一下小结,很简单,说的是理据不足。


第二天,知青办的人,大小队委干部,加上几位骨干分子,专为我们知青开了会。知青办的人讲:26号 文件的精神实质,就是要保卫上山下乡的伟大成果。他点名批评了“眼镜”。“你们还年青,不能透过现象看到阶级斗争的本质。阶级斗争是不讲究情面的,给你们点小恩小惠,不要忘了,阶级敌人一天也没有罢休同我们争夺青少年一代。问题不再于你们所谓的‘仙姑’,如何如何,她的后面也许就隐藏着妖巫。一只猫死在酱缸里算不了什么,可比如说它要是只吃了中了毒的老鼠的猫,你们想想看……会成什么局面?那个‘四类分子’的为父,一定是我们的敌人,同我们针锋相对,是不含糊的。他不能不影响他的子女的。有了现象,我们就不能不去追究本质。”

一番令人毛骨耸然的话,说得我们谁也没言声了,大椵是都被吓住了。唉,你个仙姑嫂子,谁叫你是麻袋上锈花——底子不好呢?小胳膊终究要扭不过大腿。

二经回合,虽然她没有被征服,但也人如黄花了。继续下去,还要送到各队游斗。几日后的傍晚,她突然出现在女生宿舍,悽怜的样子令人心碎,她问我们:“你们还相信我吗?”谁也不知如何是好,由她慢诉衷肠:自打记事那天起,她就没有象其他孩子一样过过快乐的集体生活,小时候看惯了父亲怎样被斗争的情景;原本也是城里人,文革后全家被押送下乡。“嫁到婆家,见了你们……”说到这她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我们这时早把上面要我们划清界线的话丢进了九霄云外,送她到了大门口,她停住了,好久间的与我们沉默着,然后从怀里掏出来捆得整整齐齐的一扎“五味子”秸杆,语气舒缓得很:“把它放到酱缸里吧,今年我忘给你们放了。”最后,看着她的背影一直漫入进漆黑的夜。

第二天,天将放亮,“眼镜”就把大家搅醒,他给大家说了个梦:仙姑嫂子掉进了大坑,向我们呼救,我伸出手来怎么也够不着她。后来大家都来了,像猴子攀捞月亮一样捞她,刚要摸着了她的手,她却又下沉了。

其实这一夜都没有睡好,刮了一夜的风,一阵阵地就象有什么东西在撕咬窗户纸,院子里倒挂在干树叉上了两只水桶叮咚作响,象是在擂战鼓。春风不吹,杨柳不发,该刮刮了。天还没作大亮,一个个被“眼镜”的梦说游离得云里雾里的,都鼓了一枝“老旱”后,“回龙觉”也不要了,相继穿衣下地,有的出去了。大门外,隔着条土路,往下去,是干河套,直顶到尽处到连绵起伏的山峦。河套中间有一条涓涓细细的小流在慢慢地淌着,雨季来临,它像一匹放荡无羁的野马,摧枯拉朽,把个大河套拉得干干净净,唯独正对着我们大门口的河套边上,有一棵红柳,它的存在,不知是因为是它生命的毅然所致,还是大自然的怜悯照顾,它活下去了。它对眼前的一切,已经是无所畏惧了。它长形怪异,也许是它经苦难的沧桑太多太多。它隔我们现在距一箭地之遥,在清晨面纱还完全没有揭开中,有人在那发现了什么。

“你们看,那树上挂了什么?”

“是风刮上的吧?”

几十只目光拧到了一起,射去。

看到的是红色,好象是还有绿色。

“眼镜”的视线不好,他摸起一把镰刀撒腿就跑。

传来了“眼镜”声嘶力竭的嚎叫声。

大家一齐向目标飞去。

仙姑嫂子,她,上吊了。

她没有被救活。她走的时候是身着绛紫色的上装,下穿草绿色的裤,两条炊帚辫依然扎得好看,面色苍白,没有透出一丝笑容,嘴角沉抿,还是那么刚毅。

女生哭得非常伤心,男生痛涕嚎叫,“眼镜”用鎌刀把胳膊划开一道血口,更是痛不欲生。

有风吹来,是自然的春风。

虽然是春天,但没有绿色。绿色离我们还会远吗?


第三十八个春天,我们当年知青点的人聚到一起,互报年令:五十五,五十六,最大的五十七。“眼镜”买单,他也会别出心裁:“今天是二月二,猪耳朵是一定要吃的,不过这里给大家上了一道最特色的菜……”“眼镜”不言语了,大家相互这那地猜测。一会儿这道菜上来了。

“酱全猫!”

真的是猫,活灵活现的一只猫。不过它是被烹熟了的猫。以“眼镜”为核心,大家一齐举起酒杯,“眼镜”说:“虽然它只是一只模拟的猫,我们大家能吃它吗?不能!三十八年前,就是因为它,夺去了我们尊敬的仙姑嫂子的生命。我提议,这第一杯酒,让我们的仙姑嫂子先喝。”人们把酒杯一一高举过头顶,从天,撒向地。

是啊,一直萦绕在我们心头上的这只猫案,我们怎么也没能解开它的迷团,不过有一点还是“眼镜”把事情向前推进了一步:猫是怎么死的咱先不问,那只猪耳朵是不是有可能被我们这里的人偸吃了呢?个个扪心自问,向着仙姑嫂子发誓。

仙姑嫂子肯定是清白的。

我们都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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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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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08/12/22 15:40:00 [只看该作者]

仙姑嫂子做大酱,
远近闻名十里香;
猪耳变成酱花猫,
屈死仙姑真冤枉。
到底花猫是谁酱,
猪耳还是谁来偿;
知青举杯问青天,
眼镜眼里最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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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书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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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08/12/22 16:12:00 [只看该作者]

作品不错,字体太小,给老车提个意见,看你的文章太费眼睛.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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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呀,离线,留言给我吧!
闯北走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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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08/12/22 17:20:00 [只看该作者]

   我试着想改成大字,不知为什么说字数超过了,只好不动。
   一个凄美的故事。我在插队时遇到过类似的事,楼主的文章让我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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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08/12/22 18:27:00 [只看该作者]

虚心领受。象我们年令段的眼睛都花了,也许版主还年青?本人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下次一定把字放大,那就得由于板面的限制,只好分段发了。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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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08/12/22 19:02:00 [只看该作者]

悲凄!



未出土时先有节,便侵云去也无心。天性直节生来瘦,自许高材老更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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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海归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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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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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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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08/12/25 17:12:00 [只看该作者]

好文章!非常真实。

那个时期就是那样,是每个人灵魂的大表演。一些人就是假借“革命”的口号去整治自己的“仇家”。尤其是挂着“红五类”、“苦大仇深”、“根红苗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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