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花殇 - 散文小说 - 中国知青网

花殇

——祭奠并向那个叫美柿的姑娘敬礼

夏荷

我写美柿的诗歌

1、1971年9月13日

九龙岭。土地庙。三柱香。一个柿子饱含岁月的泪水

空间切换时间：公历1971年9月13日

阴历辛亥年7月24日

一个政治灵魂坠毁一个美丽女孩的想象

女神下地狱的这一天，柿子红了。脊背上满满秋叶

2006年9月13日。下跪。祭奠

2、美丽的柿子

为了纪念一个名叫美柿的女孩

我把想象送回九龙岭

九龙岭上只有一间土地庙，土地庙前

只有一棵柿子树

柿子树上只结一个果子

这是天赐的女神，红土供养

谁也不敢摸她一下

每年中秋，一个痴情的男孩子

站在很远的山坡上看美柿

越看越美

越美他离她越远

生怕冲动起来亲吻她一下

为了纪念一个名叫美柿的女孩

我把现实作180度转弯

这是秋天的纪念

3、霏霏又来了

每到秋天，霏霏总要来打听我

妈妈叫什么名字

长得怎么样

在那个无名国度

她寻找妈妈35年整

那年秋天，妈妈蒙羞跳楼身亡

子宫里的霏霏一同殉葬

她不该只有魂灵，没有肉体的

我说她妈妈叫美柿，大眼睛，人跟柿子一样

她每年都满怀希望走

每年都扫兴来

大眼睛妈妈成千上万

阎罗王的花名册里有成千上万个美柿

那你就去果园里找找

如果有个柿子掉到你头上

她就是你妈妈

美柿只在她眼前恍惚一下

魂牵梦绕，两个灵魂在那个无名国度

寻找形体

一个女儿，一个妈妈

4、秋天的柿子

她走了，下乡后第五年，急匆匆去彼岸

此岸留下一棵柿子树，她将悬念藏匿在果实里

每当秋风拂面

她会按照生前的约定

在那棵柿子树下。一颗柿子一滴眼泪

红泪纷纷。为了让我们思念她

她还像生前那样

拒绝掰开那个红柿子，拒绝将隐秘摊在阳光下

或许她怕我们耻笑

或许她希望将美好留给我们

请别问她什么

让她那颗红柿子安静挂枝头

守望那片熟悉的土地，那块石坂，那道泉水，那道坎，那道沟

我一再怀念美柿，同是浮山农场66人女知青，除了祭奠那非人的青春岁月，除了祭奠那朵不该早谢的花朵，除了祭奠那颗刚刚红透就被亵渎的柿子，更多的是参照，作为同代人的参照，作为后代人的参照。我祭奠美柿的羞愧之心，咏叹人性中最值得咏叹的羞耻之心。

那颗刚刚红透的柿子是处女果，是纯洁的象征，也是耻辱的象征。该收获者没有收获到她的爱情和玉体，但在远处坚守古老的处女观：“谁也不敢摸她一下 / 每年中秋，一个痴情的男孩子 / 站在很远的山坡上看美柿 / 越看越美 / 越美他离她越远 / 生怕冲动起来亲吻她一下”（美丽的柿子/ 夏荷）但她被权势强暴了，怀下满腹的羞愧，叫她无地自容的孽种，她并没换回世俗里一个足以安身的位置，最后以洁净的灵魂洗涮肮脏的肉体。

那年头，出路引诱，权势胁迫，心甘情愿，半推半就，女知青肉体的悲情故事时有发生，隐忍者，自杀者，无论何种情况，羞愧难当是大多数悲情女知青的普遍心理，但确实也有个别女知青是不知羞愧的，甚者更是周旋于几个男性领导的怀抱，以奉献玉体换取出路，或当工农兵学员，或招工到上上职业，而且镇定自如。

若将历史做180度转弯，美柿完全不必跳楼自尽，即使将历史还原到昨天，她也可以不跳楼自杀，她可以继续用残损的花朵，引诱更多的男性领导，直到目的地才收场，但她没这样做，一个人独自承受道德的利刃剜割灵魂的伤口。

我不想追溯美柿故事细节的真实性，但听菲菲说：“她几次告诉过我，那个W领导老是要欺负我。”可见，美柿与那W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细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跳楼自杀了，连同腹中的孽种，美柿是因羞愧难当而自杀的。37年来，我一直怀念美柿，就是因为她的羞耻之心没有泯灭，她的肉体被污染了，但她的灵魂是干净的。

2008-12-23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4ab9b28b45ca68fbf345c.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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