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列车进入陕西后似乎钻入了水帘洞,滂沱大雨铺天盖地。这里已经接连下了三、四天雨,有的地方已经出现了山洪,把铁路路基冲坏。列车在一个不起眼的小站一停就是三个小时,说是前方在抢修路基。修好后列车继续前行,没过多久又是临时停车,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列车已经晚点五六个小时了。
此时整个列车充满了哀叹声,人们祈祷着老天爷快别下雨了。
列车终于走不动了,前方出现了大塌方,没有几天修不好,列车发布正式消息,说是立即返回始发站,否则有危险。消息传来,车厢里一片骂声,哭声,抱怨声。老曹下铺那个孕妇本来想到四川老家生孩子,再有半个月就到了预产期,此时咧开大嘴就哭开了。她那木讷的丈夫只是一个劲地用脏手巾擦汗。
“列车马上返回西宁!”曹为掩饰不住地兴奋,两眼放光。
常眉嗔怪地小声说别太得意忘形。
曹为坐了这麽多年的火车,第一次开到半程往回返的,不要钱,再坐一程。加之,这一程将是充满爱的历程啊!
整个列车只有他们两个人高兴。对于坠入爱河的人,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他们心里有点幸灾乐祸,他们希望大雨永远地下,列车永远地开,他们永远地爱!
他们同大家没仇,他们太需要爱了。
列车上处处留下他们爱的影子。人多他们就拿出纸笔,相互在纸上写下许多烫人的词句。常眉还画张漫画,两个幸福的年轻人骑在火车上接吻。中午人们都在睡觉,他们就躺在自己的铺上相互对望着,看见周围人们都闭着眼睛,曹为就伸出手抚摩常眉。常眉怕人发现冲他做着怪脸。曹为险些笑出声来。
列车穿过山洞时,车厢里一片漆黑,他们迅速地接吻,当车厢刚有点亮光又急忙分开。火车不断地穿行隧道,车厢里瞬间白天和黑夜交替,亚当和夏娃也不断地粘连——分开——粘连——分开,这种奇特的环境让他们品尝着难得的爱的圣果。
当这列奇特的火车披着一身黄土高原的泥斑怪模怪样地返回西宁时,青海高原正是旭日东升,橙红的太阳在天边冉冉升起。
返回青海,曹为和常眉不想回厂里,一是必须在西宁等火车开通的消息;二是两人正在缱绻中谁也不想分开。曹为想把常眉安置在车站候车室,他去找住处,常眉说脏死了,必须得洗个澡,让曹为到西宁浴池找她。
曹为到化工厂找到元和时,元和先是一楞,瞪着小眼睛问:“你没走啊!”
“我又回来了!”曹为望着穿着肥大工作服有点滑稽的元和。
说完这段奇特的列车后,元和笑着说:“真他*的,这怪事都让你小子遇上了啊!”
曹为又讲了他和常眉的列车浪漫故事。
元和皱了皱眉:“听说过这位女大夫,西宁化工地区有名的美人。关于她可有不少新闻啊,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听说她老公是上海某个区的文革新贵,你小子别自找麻烦,吃得消吗?”
曹为说:“她老公背叛了她。去年回家她发现老公有外遇,就决定分手。此次就是到上海办离婚手续去的,我们已经坠入了爱河。”曹为挤了挤眼。
元和叹了口气:“看来你是吃了迷魂药了,死不改悔啊。也罢,就成全你们吧。”他把家门钥匙交给了曹为,说老婆学校放暑假,带孩子回娘家一时不回来,自己到厂里单身宿舍借几天宿。
曹为把钥匙在食指上轮得飞转,心中一阵狂喜,心想元和真够意思,只有真正的哥儿们能理解此刻的自己,他太需要一个小天地了,一个没有任何人只有他和常眉的小天地了,一个亚当和夏娃的伊甸园。他渴望常眉的身体,他渴望打开那神秘的大门。
当曹为找到常眉时,她已经把自己收拾的光鲜夺目,刚吹过的头发丝绸般的乌黑闪亮,每根发丝都细细地经过梳理没有一点尘屑。刚洗过澡面颊桃红,眼睛水亮。让曹为想到花园早晨带露的牡丹花,此刻这朵富贵牡丹正为自己开放呢。
曹为在拥抱常眉时曾问过她,漂亮女人是否都非常注重别人的眼光?
常眉说不是漂亮女人而是所有的女人。她们都很在乎自己在男人心目中的样子。
常眉眨着大眼睛说:“我不能容忍自己邋遢地面对男人,恐怕我临死的时候都要干干净净的。”
曹为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说,你是贵族。
“卡塔!”一声,钥匙打开了元和家的屋门,一个新鲜而陌生的小世界摆在曹为和常眉面前。
元和的房子是厂里的筒子楼,没有厨房,都在走廊上做饭。二十多平米的屋子隔了一平米多的简易厕所,屋里很洁净,元和特意地收拾了一通,还洒了花露水。中午的阳光照得屋里很明亮,这个小世界对于他们充满了阳光。最显眼的是一个书橱和一张大床。书橱上摆满了各类书籍,还有一尊维纳斯的石膏像,使房间充溢着高雅的书香之气。那张大床,粉红色调的柔软棉织的床单和被子透出一股温馨。常眉看见曹为楞楞地注视着床铺,脸上不觉有点发热。
曹为帮助常眉放下背囊,从身后抱住了常眉,激情地亲吻她。常眉昂着头回吻着。她用纤细的手指插在曹为的乱发中,悄悄地说:“馊桃子!你是个馊了的毛桃子,快去洗洗罢,可爱的脏孩子”。
曹为浑身在膨胀,常眉的轻声话语对于他就是一声命令,他最愿意服从的命令。他飞快地跑到厕所,几下就把自己脱得只剩下一条小三角裤衩。他用凉水洗涤自己的身体。高原的水永远是冰凉的,曹为经过锻炼的结实的肌肉被冰水刺激得绯红。他感到浑身火烫,身体膨胀得快要爆发了,他的喉结在颤抖,他的嘴巴干涸地渴望着滋润。他颤声叫常眉,让她递一条背心。
“在哪里啊?”常眉在找。
“快点,拉开背包的后拉链,小傻瓜”。
厕所门外伸进一只雪白的胳膊,攥着一条海兰色的背心。常眉象个小女生羞涩地隔着门递给曹为。
曹为已经燃着了,他一把抓住常眉胳膊把她拖进自己怀里,一步迈出厕所把常眉横着抱了起来。
“哎——!”常眉尖叫了一声,赶快又用手堵住嘴。手上还紧紧地攥着那件海兰色的背心。
曹为激动地把她放到床上,一下子用身体把她压住。他感到身下一团柔软。他没想到,常眉那凹凸有致的身体在自己的复压下竟象一团附着在自己身体下的温热腻滑的气体。
常眉沉醉在曹为的燃烧中,她微闭着双眼享受着他的慌张粗暴凌乱。曹为在她的身体的芬芳的诱惑下,将头凑向她的胸窝,他象小猪一样用嘴拱开了她的胸襟,雪白的一片使他有些眩晕。常眉胸脯上有一枚粉红的桃核形的胎记,随着酥胸剧烈的起伏,那胎记象一条粉色小舟荡漾在飘雪的湖中。曹为疯狂地亲吻着粉色的小舟。他好象回到了婴儿期,他象阔别故土的浪子在追寻那温暖柔软的梦乡。常眉在呻吟,在幸福地痛苦地挣扎,他们象镣铐和手腕越挣扎越紧地嵌压在一起。
曹为是个生长在草原的野马驹突然闯进一座豪华的别墅山庄里,它感到一切这样新鲜,这样眩目耀眼,它渴望着甘美的泉水,渴望着鲜嫩的青草,天性使它要撒欢要奔突,但它又那样胆小那样怯懦,它无限崇拜这里美丽的女主人,想同她亲近又惧怕她鄙视自己。
常眉在经历一种痛苦交织着幸福的心理历程。她喜欢这头孟浪的小马驹,它那麽单纯,那麽洁白,那麽热烈。久已干涸的欲望突然在强烈的刺激下象味蕾遭到了辛辣。她的母性有如丰富的甘泉在喷薄而出。
元和的妻子尕秀是青海本地人,她号称高中毕业,那时候学得都是毛主席语录和样板戏唱词,挤掉水份也就实实在在念了六年小学。在那个年代这些足够用了。她凭着自己的感觉凭着经验生活,她对自己的生活很满足。生活得很幸福。她认为生活就是重复,重复前人的生活,重复自己过去的日子。她认为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一切都是必然的。意外都是小说戏剧上的,是那些叫作家写出来糊弄人的。她生活地实在、塌实。
当她放暑假带孩子回到娘家忽然想起给元和织的半截毛线衣没带,一个暑假不能啥都不干,否则还叫过日子吗?她急急地做车回家。当她用钥匙开门锁时,怎麽也打不开。她想难道锁出了毛病?她在执著地研究,把门整的哗啦哗啦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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