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水 一 方
樊湖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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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一湖纯净澄明的春水，每个人的脸上都漾出了会心的微笑。这微笑又错落有致地投映在晨光流过的镜面上，或娇艳如花，或酡红似酒。我们泛舟湖上，一阵阵说笑声惊飞了烟波深处的水鸥，卜簌簌冲天而起，一只只首尾相接，在空中画出白色的旋弧，却也轻灵飘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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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几十里外的市井繁华中来到这青蒿绿萍的湖乡水寨，抬头看那不住随风抖动的杏黄旗，却也萌生出《水浒传》中入山落草的情怀，顿添几分豪爽。当然最好是只隐居，不剪径。这一群来自鄂州的诗人与作家们，停下平日的奔波，此刻都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情，传递着各自不同的信息与感悟，带着减负提纯般的意愿，来欣赏这湖光山色，延续以文会友兰亭雅会式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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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行伸出水面，还带着树皮的木桩，上面架铺着浅棕色的木板，便是伸向湖心的栈桥，桥上的栏干也很简略，像画师醉后的几笔写意。诗人与作家三三两两踱了上去，神态潇洒地凭栏看水看天，看水天之间浮藻中穿动的游鱼。随着心情的感动与才华的释放，不断扩大话语范围。都说我们鄂州这一方水土太难得了，连天上的白云映在水里也格外清晰，能辨出色彩的层次深浅。可是又有人说站在这里展望世界，在各种水陆污染不断延伸的今天，除太阳月亮，大自然是很难洁身自保的。宇宙飞船在太空中巡游时也看到不少浮游着垃圾！当今中国的几处大湖，如太湖、洞庭、鄱阳，都有着或重或轻的不同程度的污染。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也早已昏浊暗淡。手持桃花扇的李香君带走风干的忧伤，凤去楼空，不再临水照花。文学大师朱自清、俞平伯如驾鹤归来，对旧游之地如斯结局肯定不忍投眸一瞥。虽然他们的名篇仍在影响着一代代的读者，在中华文学的星空上熠熠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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栈桥如曲尺伸入湖心，便挽住了一个水上圆台，如巨型托盘。一位作家在托盘上凭栏钓鱼，只见他潇洒爽利地来回甩动弧线，便有三、四寸长的小白鱼不断叮咚地落进脚下的小桶中。钓鱼人微笑着，脸上不乏得意之色。大家围坐托盘上海聊，家事国事天下事，文坛政界自然界，纵横交织，涛走云飞，柳暗花明。话题不断翻新，也能随意转移，如空中鸟影，水上帆影，以轻松自在为主。有不介入攀谈的，在一边燃起烟卷静观湖面。清水中游鱼历历可数，像柳叶儿飘来摆去，如在自家庭院闲庭信步。也许这自古以来鱼儿也就认为它们是这一泓湖水真正的主人。也有的鱼儿摆动摆动就直立起来，仰望空中小嘴圆如句号。是想聆听托盘上的人语对鱼类今后的生存有无影响？湖坡边有一女诗人正用竹网篮拦鱼，却没有一条鱼肯游过去。诱捕的动机太明显？尽管女诗人始终如蒙娜丽莎般和颜悦色地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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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盘上又有人说起，前年有位女作家曾来这湖中游泳，她身后还跟着一群粉丝般的小游鱼。女作家是弄潮好手，游姿轻柔舒展，如体态婀娜的美人鱼，为碧波荡漾的湖水注入了温馨柔美的文化内涵。可惜她这次没有来！当年那些追星族的小鱼现在怕已长成风度翩跹的大鱼了，如果没去跳龙门，说不定还在湖中守望着她。
另一批记者编辑和文化人士都独辟蹊径地走向了湖滩。湖滩开阔，一块一块的青草田水色鲜润，绿得养眼。这是渔民种来喂鱼的饲料草。一位渔民挑着一担青草颤悠悠地走来，有位诗人不觉眼热，说是看出平凡生活中的舞台风度，便情不自禁地拦住渔民，要替他挑一程。那渔民竟也欣然答应。于是诗人挑起草担，走了十几步，却是步履歪斜，前恭后仰，蹒跚如鸭，立即招来一串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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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谈中，一位小说家对一位女编辑的敬业精神赞誉不已。大家听后都说这年头光靠精神鼓励不行，男子汉要有骑士风度，不送脑白金一类的礼品也应该去采一束野花奉献给辛勤的园丁。小说家环顾四周，故作惊讶：呀！天苍苍，野茫茫，这里只有青草没有野花。又摇一摇头：唉，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一低头忽在脚边拾起一支枯萎的莲蓬，举在人们眼前晃动：这支礼物如何？见大家含嗔而视，又陪笑转轨：别看这支小莲蓬已经空心了，但空心不变心，这每一个小孔都装满了我的真情。真正的爱情是千年等一回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受到。亲爱的编辑，你能否互动一下？女编辑脸一微红：空心就是没有心。去你的！你那爱情像皇帝的新衣，回去奉献家中的皇后嫂子吧！大家又一阵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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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闹着，有人喊：黄梁热了！吃完饭再去寻梦吧！大家又蜂拥而进入水榭餐厅，只见每张桌上却摆满了各类鱼肴：红烧鳜鱼、清蒸武昌鱼、豆瓣鲫鱼、干扁刁子鱼、罐煲甲鱼……原来这正是水乡特色，湖水煮湖鱼早已远近闻名。酒过三巡，有人谈起“武昌鱼”的故事。三国的孙权称帝武昌，常在钓鱼台上煮酒烹鱼，会宴群臣，眺望长江，雄视天下，气吞万里如虎……多年后，一代伟人毛泽东也气势磅礴地吟诵：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这自然是治大国如烹小鲜的雄浑与儒雅。武昌鱼也不失时宜地从内地冲向海外，摇头摆尾地为鄂州创汇。当代湖北有位诗人这样抒怀：“如履闲庭气度雍，劈波斩浪有雄风，时人欲识新中国，笑指江中毛泽东！”大家觉得这首诗定位准确。只是伟人已去多年，武昌鱼仍带着昔日的光环，在江湖间无忧无虑地畅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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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这片湖水一清见底，水质优良，是大自然赐给人们的原生态水。常在湖边看水，一定能使心灵净化而舒适。果真如此，如果再时时在水中浸泡一下，灵魂也会柔软洁净，生活的疲惫也会像水面落花一样地随风漂走……只是在世间可供浴沐的清波不一定随处都有。据2005年有关资料报道：目前我国江河湖泊有70%被污染，75%的湖泊出现不同程度的富营养化。由于多各种原因，不少地区湖泊萎缩、功能退化、水质污染、湿地减少。据同年的《华东新闻》载，全国尚有297个城市没有污水处理厂，因为经费短缺。专家曾经警告：由于大量污染物进入渤海，渤海可能变成地球上“第一个”死海！纵观全球，也不容乐观：滋养着人类文明的河流在许多地方被掠夺式地开发利用，加上工业活动造成的全球暖化，未来的水资源已受到威胁——全球500条主要河流中至少有一半出现不同程度的枯竭或被污染。至于海上的赤潮、蓝藻频繁出现，动则纵横千里，天地惨红一片，或蓝黑交织，腥气扑鼻，更是使人担忧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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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一番担忧之后，诗人和作家还是回到了阳光灿烂的愉快现实。春和景明，眼前的湖水还是那样幽碧如蓝。几位年轻女性一路说笑打闹，旁若无人。行走时轻爽如蝶，凝眸处草木生辉。时有妙语如珠，在水上轻盈跳荡。她们是跃出湖面的一群快乐的红尾鱼，俊俏多姿，春光鲜丽。殷勤的男士手提数码相机追摄芳踪，也能收获美目盼兮的回眸一笑。如果随意相邀一位风姿绰约的红尾鱼来合影，也不会遭到婉拒。这里全都是熟透了的友情。大家都说抖落红尘的男人是雨后的新月，走出迷惘的女人是出山的清泉。人生的封面封底都应该清晰透明，核心的册页更应该朴实晓畅。心中坦荡，何须避嫌？张开坚硬的贝壳，才能吐出情感的珍珠。能在几十里外的水光山色中相聚，也是一种缘份。把这种净化的心灵带回喧嚣的城市，或许能编织出一种温馨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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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0/5/19 1:11: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