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义当先
没多久,院外传来脚步声和喊叫声,院门被什么人擂得山响。于旺的妻子明白,大祸临头了!
当于旺他爹看见是梁步孝带人冲进院子里的时候,还松了一口气,对家里人说:“不用怕,这是梁队长,他是旺子的朋友!”
梁步孝迎合着笑了一声,才说道:“可不咋,俺和于连长还真是有些交情哩!大叔,他上哪儿啦?”
于旺他爹说:“要是平常他也该到家了,今天咋啦,又有人请他吃饭是咋?”
梁步孝又笑了一声说:“大叔,你老人家不知道,从今天开始,不会有人请他吃饭了,谁见了他都得抓他!——俺们也是刚知道,他是个共产党哩!”
于旺他爹吓了一跳,他当时就沉下脸对梁步孝说:“梁队长,可不敢乱讲!旺子从一个臭当兵的考上讲武堂不容易,咋好好的都当上军官了,又干那个杀头灭九族的共产党干啥?他当共产党你看见了?”
梁步孝说:“咋没看见?今晚俺们就是出动抓共产党的!大叔,你可怜可怜俺们,俺们跑了一晚上,结果都是于旺给通风报的信,那些人全跑啦!他也来家让你们快跑吧,有没有?”
于旺他爹顿时想起儿媳妇叫他快跑的事,结果他没放在心上!想到这里老人家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梁步孝盯着老人又说:“想起来了吧,他就没说在哪儿等着你们?”
于旺爹顺口就说:“他说了俺也不能告诉你呀!”
梁步孝此时还不恼,只是笑着对老人说:“其实不管于连长闯下多大的祸,只要他回来把话讲清楚,那他就还是阎长官的人,我和他还是兄弟!你看他只顾一个人逃跑了,拉下这一大家子人算咋回事情嘛!咱们一起帮帮他,叫他回心转意多好?”
于旺他爹明白了,这些人就是冲着于旺来的。他冷笑了一下,说:“我咋不想帮他?也得能找着他才中呀!这样,你给我两天时间,我去寻他咋样?”
梁步孝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叫道:“老东西,少来这一套!今天你不说也得说!”
于旺他爹说:“咳呀,人是找回来的,不是说回来的。他既然逃命去了,总得给俺个功夫让俺寻他去呀!”
梁步孝气得喊起来:“老东西,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别怪我不讲义气了!今晚找不着他我也没法交代。来人哪!把老家伙吊到树上,大棍伺候!”
众特务一涌而上把于旺他爹头朝下吊在树上,抡起大棍狠狠地打!于旺他爹一开始还喃喃地骂,渐渐地就没了声息,鲜血从七窍中流出来,淌了一地。
一个特务叫一声道:“队长,这里有一具铡刀!”
梁步孝挽起袖口,命人把于旺爹解下来放在铡刀下边,亲手狠狠地一铡刀下去,将老人的身体切成两段!
于旺妻子吓得用手掩住脸,怀里的孩子大声地哭起来。
梁步孝跳起来,环指一下于家众人叫道:“咋的,你们还是不说吧?”
他循着孩子的哭声声望去,走到于旺妻子前面一把抢过孩子扔到铡刀下面,问于旺妻道:“说不说?”
于旺妻子尖叫起来并且破口大骂。
梁步孝冷笑一声,随之也大骂起来,然后狠狠地一刀下去,把孩子也铡成两段!
于旺妻顿时昏了过去。
梁步孝声嘶力竭地狂喊道:“还不说是咋?把这娘们拉过来!”于是他把于旺妻子的脑袋切了下来。
可是既然于旺妻子和于旺他爹都死了,其他人即使想说也不知道什么了。气极败坏的梁步孝狂怒之下把于旺一家二十多口人全部用铡刀铡死了!
众特务回到情报部以后,梁化之把梁步孝叫进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死死地盯着他,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话道:“也就是说,啥也没问出来?”
梁步孝只好点头。
梁化之哼了一声,又狠狠地盯着他说:“既然啥也没问出来,你可把人都杀光了,要是有人说你灭口咋弄?”
梁步孝只好横下一条心说:“主任,反正也这样了,只好任您处置!俺是您提拔起来的,完不成任务当然由俺顶着!”
梁化之冷冷地问道:“阎长官还等俺回话哩,我咋说?”
梁步孝说:“我不该对于旺泄露消息,今天阎长官要杀要剐,都由我顶着!不行俺跟您去见阎长官?”
梁化之却冷冷地一挥手说:“滚一边去!”然后走出门去向阎锡山汇报去了。
阎锡山关上门,才转身轻声问梁化之道:“那个走露了消息的梁步孝可别也是个共党分子吧?”
梁化之说:“不大可能。既然是他抓出来的案子,他再耍花样,那就只有他自己的嫌疑最大,共产党不会那么笨!”
阎锡山想了想,也对。于是他冷笑一声说:“毕竟是他泄露了消息,咋也要处罚他一下!”
梁化之说:“放心,轻饶不了他!”然后走回办公室。此时梁步孝还跪在办公室等着他处置。
梁化之叫一声:“来人哪!”
有人进来向他立正。
梁化之吩咐道:“命令情报部全体人员到院子里集合,把梁步孝绑到院里桩子上!”
梁化之当众叫道:“弟兄们,此次本该破获共产党省委大案的,但是因为侦缉队队长梁步孝走露了消息,结果闹成个狗咬猪尿泡,空欢喜一场!今奉阎长官之命,重罚梁步孝!来人哪,重打二十军棍!”
打手应一声,走上前抡起军棍狠狠地抽打梁步孝,梁步孝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随即鲜血浸透了梁步孝的衣裳。
打完二十军棍,梁化之又对梁步孝说:“你既然在情报部干了这些年,应当知道阎长官最恨给共产党通消息的人,今天他老人家不过下令打你二十军棍,知足吧你!”
梁步孝大声说:“我该打!”
梁化之赞许地看看他,亲自上前给梁步孝松绑。梁步孝激动得流下眼泪。
于旺在城关东边等了两天,不见家里任何人来与他会面,他心知不好,流着眼泪离开城关。太原郊外的一家联络站已经接到通知,送于旺过黄河到陕北,于旺这才来到八路军总部,当时还叫红军总司令部呢。
于旺讲完了他来到部队的原因和经过,大家都默不作声。
张参谋也被于旺的经历惊呆了,沉默了许久。但他看看任务紧急,只好上前一步对于旺说:“好,算你有特殊情况,不如你一个人回总部去吧,天镇那里让我去。现在是大敌当前,国共合作,总不能因为你个人的仇恨影响大局吧?”
于旺一听“大敌当前”这几个字,只好擦了一把眼泪,上前抢过自己的驳壳枪说:“既然是为了大局,那我去,好歹我还是个党员嘛!”
张参谋两眼发红,呐呐地骂道:“他娘的国民党,要不是为了民族大义,我还真要跟他们斗出个结果来呐!”
于旺顾不上听他讲,他向队伍喊一声:“向右转,跑步走!”随着一阵脚步声,队伍向天镇方向跑去。
张参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当红军部队在陕北进行改编时,许多人放声痛哭,不愿意穿国民党的军装,尽管各级干部苦口婆心地做了大量的工作,毕竟是血战了十年的死对头,很多干部战士还是想不清楚。最后还是在出征誓师大会上朱德总司令带头穿起八路军的制服佩戴国民党的帽徽给大家讲话,大家才没说什么。朱德总司令在军中的威望是人所共知的。
此时晋军名将傅作义受阎锡山的指令,匆匆忙忙地赶到大同,他按照阎锡山的意图刚刚把前线指挥部组建起来,当时他手头不过只有他自己的老本钱三十五军的一个师,其他两个师还在途中,而阎长官答应调集起来归他指挥的其他部队还没来得及向大同出发。
七月七日,日军终于按捺不住,在北平的芦沟桥发动了事变。
本来国民党的二十九军也不含糊,在事变的初期的确把日本人挡住了。可是国民政府根本没做好全面抗击日本入侵的准备,只打算把此次事变作为局部事件来解决,所以只在口头上声援,却不派一兵一卒增援二十九军。另一方面,日本人对中国却是图谋已久,不打则已,既动了手,就源源不断地从关外和天津港调来大批后续部队,仗越打越大,二十九军终因后续不继伤亡重大而撤出了北平。
日军在北平得手以后,更加志满意得,于是沿着平绥路西进,一路猛攻下来,张家口接二连三地告急。津浦路和平汉路方面,日军也跃跃欲试,并且从陆海两路陆续调来大批后援部队集中,华北大战在即。
阎锡山别的不急,可谁要是打进山西他可不干,于是他派出晋绥军名将傅作义驻守大同,准备御敌于晋省之外。
突然副官慌慌张张地撞进指挥部喊道:“李服膺的部队垮下来啦!三个师呐,把咱们的部队裹在一起,一块垮下来啦!”
傅作义一听,大声道:“姓李的那个王八蛋,三个师呀,难道是纸糊的不成?你快去,把咱们的部队收拢起来!快去呀!”
副官说:“谁也收不拢,傅长官,我劝你也别去!你不知道,官找不到兵,兵也找不到官,乱轰轰的就知道往回跑,那才叫兵败如山倒呐,谁要是敢拦他们就敢开枪打谁!”
傅作义听罢沉吟了一下,只好吩咐道:“那你快记录:‘太原,阎长官:大军尚未到达,天镇防线已垮。日军主力即将兵临大同,请示下一步行动。’”
然后他匆匆地签上字,让副官送到机要室发出。
副官到机要室发了电报回来,傅作义对他说:“你通知参谋长,叫他到王岗集收拢部队。其他人赶快收拾东西,准备转移!”
副官小心地问他一声:“那咱等不等阎长官的回电啦?”
傅作义喝道:“蠢话!咱要是叫日本人包了饺子,你把阎长官的回电念给日本人听吗?而且部队要是损失了,你说阎长官咋给你回电——‘傅宜生就地自裁’?——还不快收拾东西!”
副官只好答应一声道:“是!”然后转身跑出去。
天镇失守了,李服膺的部队溃不成军,狼狈地向大同退去。
日军指挥官酒井对部下说:“部队不要停留,直接追过去,不给那些败兵喘息的机会。这次我要会一会善于守城的傅作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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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边的一位少佐立正报告说:“天镇还有晋军的二十几个人来不及撤出,他们是晋军情报部门的人,建议太君抓活的,死啦死啦的不要!”
日军指挥官道:“派一个中队绰绰有余了吧?”
那位少佐立正敬礼,转身走出了司令部。
日军这个中队把晋军情报部的这二十几人包围起来,主力则向大同方向直追过去。
晋军情报部行动队队长梁步孝他们本来在李服膺指挥部后面的一幢民房里,头一天晚上他们出去搜集日军情报回来得晚了,所以他们都在睡大觉。
忽然一位部下把梁步孝摇醒,带着哭腔叫道:“队长队长不好啦,屋外怎么都是日本人呐?”
梁步孝听了,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跳起来道:“你胡说,哪来的日本人?”
但是他马上就听到屋外的喊声:“梁队长,你们已经被包围啦,放下武器出来,太君答应优待你们!”
他环视一下屋内众人,说:“没说的,抄家伙吧!”
一位部下咬牙切齿地骂道:“李服膺那个王八蛋,连个招呼也不打,丢下咱就自己跑了!”
梁步孝喊道:“快隐蔽!”
于是大家纷纷在各个角落里找地方卧倒。
梁步孝把二十响匣枪别在腰后,手持一挺捷克式机枪隐在窗角,只要日本人一露头,他就打一个点射。他身边的人都是他亲自从部队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枪法都精,要么别响枪,枪一响就得有日本兵倒下。日军冲了两次,伤亡了十来个人。
日军中队长见状,知道屋里的人是阎锡山情报机关的人,装备好,并且枪法也精。要是再冲锋的话,那伤亡是他承担不起的。于是再也不敢组织冲锋。就这样双方相持下来,日本人始终拿他没办法。
恼羞成怒的日军中队长对翻译官吼道:“你的喊话,不投降的,死啦死啦的!”
当然日本士兵也都是经严格训练的,他们的单兵素质也不弱,他们向那座孤立的房子猛烈开火,没多久屋里也有几个人中弹倒下了。
那翻译官向屋内喊道:“梁队长,咱们都是老朋友啦,何苦呢这是?”
一个部下在屋里听了对方的喊话,对梁步孝说:“队长你听,人家可说了,只要投降就优待咱们,咱这是何苦呢?”
话未落音,他又向外打了一枪,一个刚露出头的日本兵双手一扬向后倒了下去。
然后他又对梁步孝说:“不是咱不忠于阎会长,你看他老人家这部队,把咱扔下只顾自己跑了,这成什么话嘛!”
梁步孝闻言,知道此时屋内多数人都是这种想法,但他不能允许被这种情绪左右。于是他问:“依你说该咋办呢?”
那人说:“咱也抵抗到这个地步了,可以向阎会长交待了。难道还等着李服膺那个混蛋派部队来接应咱?”
梁步孝说:“那你出去,就说我要和他们谈判!”
那人说:“是,队长。”
然后他举起一面白旗向外边摇边喊道:“太君不要开枪,我有话要说!”然后他站起来向外走去,其他人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梁步孝却在他身后冷笑一声,说:“我让你动摇军心!”然后向那人的背影扣动了扳机。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下痛苦地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