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里路云和月
迷迷糊糊中,我被列车上的喇叭惊醒了。睁眼一看天已放亮。东边的天边泛出了 红霞。列车仍在高速地行驶着。“这是到哪儿了?”“过韶关了。”旁边不知是 谁回了一声。我随既急切地推起了车窗,刹间一股夹杂着凉而潮湿的风扑了进来 。
经过30多个鐘头的旅途,我随着列车缓缓地驶进了两千年前南粤王的都城广 州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蔟涌下我被挤出了站台出口,广州十几年前我串连时来 过,十几年了这车站仍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候车大楼仍象蹲在水泥台上的灰 老鼠瞪着豆粒般的小眼窥视着站前广场上一切。
只见广场上一片乱哄哄的,乱哄哄的人群夹杂着乱哄哄的车子。我也只好入 乡随俗地去寻找着开往珠海的汽车。没过多一会儿,我就被请上了一辆开往珠海 的中巴。大概是乘客不多的原故,司机就开着车子拉着我们在广场转开了。卖票 的小伙儿声嘶力竭地大声吆喝着:“珠海拱北,珠海拱北“。同时他的双眼急促 在眼前的人群中寻找着猎物。不料此时,突然从人群中蹿出了一个全裸的女子。 这个女人看上去也就有二十一二岁,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威风凛凛一步就跨进了 车厢。她满身污垢披头散发着实地把我这北方佬吓了一大跳。我自认为本人从来 思维敏捷应变能力强,但这阵势还真没见识过。两只眼睛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卖票的小伙儿急忙用广东话让司机快开车,几乎同时又飞 起一脚啪的一下子就将这位裸体女郎踹下了车。车子随即就开走了。透过车窗玻 璃我看见那位裸女从地上爬了起来,若无其事似的隐没于人群中去了。这个瞬间 的西洋景观几乎并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就有几个执勤的警察 正站在一块儿聊天,仿佛这根本不是他们的勤务范围。我想,这要发生在北京那 可不得了。我默默地想广州可真怪,不过转念又一想可能不是人家怪还是咱们太 土了。
中巴在广场上转了三五圈后终于径直地朝着站外开去了,我想这回有戏了, 不想刚出站不远就又停住了。卖票的小伙儿却把我们都哄下了车,他用手指着前 面停着的一辆面包车用蹩脚的国语对我等说“请你们上这辆车吧”。俗话说远道 的和尚会念经。可我这远道的和尚却怎么也看不懂这是什么经。到这份儿上了, 我也不能计较什么了于是赶紧提起皮箱爬进了那辆拥挤不堪的中巴。我刚用脚尖 探到了立锥之地车子就开走了。这回汽车是朝着顺德方向开去的,自此我才真正 开始踏上了前往珠海的行程。至于为什么非要把我们从前面的车上撵到这辆车上 ,经过询问我才知道是因为前面包车嫌人没上满不赚钱这才把我们倒卖给后面的 车。这真是,刚到广东就让粤仔们给上了一课。
汽车在拥挤的公路上跑着,我坐在飞驰的沙丁鱼罐头里,尽管又热又闷挤得人喘 不上气,可我仍有兴趣地透过车窗张望着悠然自得地品着这珠江三角洲六月迷人 的风光。公路两边长满了绿油油叫不出名的树,田地里生长着水稻和成片的甘蔗 。天气也怪刚才还晴朗朗的天转眼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豆粒大的雨点砸在汽车 的车顶和玻璃窗上,同时也似砸在我的心上。在雨渐要停的时候车已接近了中山 市,按地图上计算下一站就是我的目的地珠海了。我心里不禁美滋滋的,不管怎 么说这罪总算是快受完了。
在前方不远的路边站着几个似乎是要乘车的年轻人,车开到他们跟前就停了 下来。可是这几个人不但没上车反而伙同司机又把我们轰下了车,他们让我们又 上一辆紫红色的中巴车。这可真让我百思不解了,这车身上明白地印着开往珠海 拱北莫非又是要倒卖掉我们?一问新车的司机才知道都不是,只不过是因为刚才 坐的车是中山市的根本进不了珠海市,所以才要换车。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我只 好上车继续上路。车子穿过中山市继续在干净的柏油路上朝着珠海行驶着,路两 侧的山坡上除了树丛就是裸露的大块红色岩石,雨后空气是清新地瓦蓝的天空飘 着朵朵白云,近处的山色嫩绿,远方的山色蓝绿。车过了三乡镇很快就到了上冲 ,上冲就是珠海市的北大门。迎面看到的是一座巨大的红色门楼,门楼上部用等 线体醒目地嵌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珠海经济特区”十三个白色大字。我们的车在 门楼下的边检站停了下来,按照武警的要求,我掏出了自己的边防证交给他们检 验。在对车上所有人员检查完备后我们才被放行。至此可以说,我已进入了珠海 特区了。
车一进入珠海感觉马上就不一样,公路分为上下四车道,上下行的隔离带上 是整齐的树木和盛开的花卉,20分钟后我们的车顺利地进入了珠海市区。道路两 侧是嶄新的楼但都不是特别高,楼的立面饰的是浅色的瓷砖,但是以白色的居多 。楼房顶一般都是红色的。让人看上去即偕调又明快十分漂亮。车子在绕过一座 小山后就在路边停车了。司机朝我说了一声“拱北到了,下去吧”。拉开车门我 提着皮箱就跳下了车。随后车就开走了。对我这个外乡人来说,这到底是不是拱 北我也不清楚。我想既然下了车也只能靠自己打听着寻找了。可能是新开发地区 的原故,马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先生,请问侨光路怎么走?”我向迎面走来的 一位本地打扮的男士发出了询问,可他听了我的话后嘟囔了两声粤语后就扬长而 去了。我一句也没听懂。我背着背包提着皮箱孤零零地站在马路边上,这时我才 意识到“身在异乡为异客”,的滋味。我真象掉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举目无亲 语言不通。我一边走着一边搜寻着可以信赖的咨询的对象,从北京到广州这段不 说,光从广州到这里就已折腾了我四个多小时了,此时的感觉是又累又饿。幸好 我看见了两位军人经过他们的点拨才知道这地方根本不是拱北而是刚过前山镇的 桂花路。真正的拱北还没到呢。唉,我无可奈和地叹息一声。顺着指明的路,我 跌跌撞撞地走了好久穿过了好几条大街这才来到了真正的拱北。
拱北这个地方还真热闹,但是我就是找不到侨光路九号的门牌号。正在我犯 难的时候,从海关大院里走出了一个北方人模样的年轻人,上前一搭话,嘿,还 是个北京老乡。这回没说的了,老乡还真帮忙,在他的帮助下我在莲花路给我的 朋友阿英打通了电话。阿英说今天是星期日她们休息,让我去吉大找她。我们约 好在吉大竹家庄酒巴门前见面。找到了阿英我高兴极了,忙拦下一辆中巴,上车 后卖票的小老广说去吉大票一块五角一张我如数交了钱,谁知他又说“你的箱子 占了一个位子,你得买两张票”。我当时想这是哪家的道理?但随即又想算了吧 ,随他去。于是没说话我就满足了他。车子很快就来到了吉大,我跳下车来,朝 前望去,一眼就看见了阿英。只见她身穿一件白色的裙子站在酒巴的门前正朝我 招手呢。当时我的感觉整个是酸甜苦辣热乎乎的,罪总算受到头了。
这正是八千里路云和月,一路风尘到珠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