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断粮。挖菜窖。挖地道

往事如烟。。。

在支边插队的第二年（1970年）秋，随乡入俗，也是不挖不行，我们自己挖地窖以便储藏过冬的菜，也就是土豆白菜大葱，但分来的白菜少的可怜，因为我们自留地里没种大白菜。

这北方储藏菜的地窖，须挖到一定深度使其保持一定的温度不上冻又不会温度太高以免菜腐烂，口子是用一木板做成一个刚够一人下去大小的口字形，四周用木条做一个框固定在地面上，再用木板条做个大小合适的方盖盖住以免雨雪或其他东西掉下去。要下窖时，掀开盖子，下面支一简陋的小木梯下到底，下边一般横向挖一点，四周估计好扩大到需要的空间就成了。但菜储存一段时间后，取菜可要当心了，那时候大队里据说还死过人的，听了农民的警告后，我们想想有道理：如果菜在地窖那样的地下相对密闭空间放置过长，由于氧化与蔬菜本身的“呼吸”，势必不断的产生二氧化碳气体，而二氧化碳比重是要高于正常空气的比重的，就会沉于地窖底部积聚起来，人下去就会中毒，所以仔细点人下去一般手里点个蜡烛或点跟火柴，最好有一人在上面看着点，当火灭了就要往回往上撤，不然就会有危险的。

我们大队知青一直是集体生活的，共有29名分别插队在两个小队，大队盖了一排平房，我们就住在一起，两口大锅一队一个，还养了猪，每个队自己分别做饭，每个知青每月做两天饭，这其余日子就可以吃现成的了。这菜窖就准备挖在房前，我们决定主要由男知青轮班挖窖，两三人一班，而女知青就搞后勤支援和在上面帮着提土篮子倒土。

但很不幸，当时正巧碰上青黄不接，我们断粮了！那夏末打下来的小麦是主要要交公粮的，全年的主要口粮就是苞米与高粱，得等秋收下来，农民只能以杂粮为主，这政策居然还实行了很长时期，不到东北农村插队，不当过东北农民，是没体会也不清楚的！农民那时只有分没多少小麦当口粮，其余靠自留地种一点，大多口粮就苞米与高粱碾的高粱米。这曾使我联想起老乡回忆告诉我们的：在日本占领时期，日本鬼子（或伪满政府）规定，黑龙江的老百姓农民那时是不准吃细粮的！有一次村里一个人在火车站肚子难受吐了，给车站日本兵看到吐出来的东东里有细粮，给打了个半死，差点命都给丢了！不过这纯属个人联想（我这一联想，如果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他老人家知道了，肯定是罪该万死了，可事实就这样）。

话说这到了要挖地窖时，刚好大伙每天光吃南瓜与土豆在“克服”呢！记得克服着居然吃了一个来月，但窖还得挖啊，不然上冻就麻烦了。清楚的记得轮到我挖时候，居然人光冒虚汗，就感到没力气力不从心，其他知青的情况也差不多，那次挖了好多天，总算勉强挖好了这地窖，本来这17个20岁左右的大男人要挖个地窖还不容易？将队里分的一些菜储了起来。

我们大队知青，断过二次粮，但第二次断粮时我已经离开黑龙江回宁波农村了。据还在大队的人回来讲，那次断粮后他们干脆破窗强行进入了大队碾米厂，硬是背了几麻袋粮食出来，惊动了公社、集贤县知青办，最后以大队领导被狠狠训斥、知青作检讨收场，这是后话了。

记得为了怕宁波的父母亲担心，所以当时大伙说好了，一点不能给家里写信告知断粮实情，怕各家里作无谓的担心，但那样多人也不知道是谁当了叛徒（反正我没当叛徒），往家里写信时走漏了风声，于是宁波的父母们开始串联，由串联引发了封封担心、揪心和惶惶不可终日的书信，以及连续不断的往大队邮寄托运食物和物品，但给养寄到大队，地窖已经早挖完了，粮食也已经暂时解决了。唉！天下可怜父母心啊，这下大家慌了，再解释一时也无济于事！尽管那时代宁波家里每家每户不像现在，有些也很困难的。此事发生后，各种吃的竟然就像物流一样源源不断的持续了一段时间，弄得后来大伙老是“共产”。

1971年秋，国际形势紧张，好像是坚决相应毛泽东的“深挖洞、广积粮”的号召，就又开始折腾，上面通知各生产队必须挖地道，说是要像那部“地道战”电影一样，敌人来了就用地道战来打击敌人，我们插队的治安屯是个很大的村，那时节有一千多口人，于是每个生产队轮流抽调劳力“挖地道”，分几拨子在不同点一起开挖。我被一段时间抽到了，于是不下地干活了，很高兴，因为有白面馒头吃了，是大队里专门为挖地道的人做的。

在事先看好的村里几个点，先朝下挖个深井，井口支个木架装个辘轳，估计挖下去有四、五公尺左右后，再往平的方向开挖，用指南针之类简易工具判断这地道挖的大概方向。估摸着大队里当时也是多少有点“应付”的意思在，这挖地道每天进度也不太查，也不排工作量，我们就猫在洞里吹大牛，每天挖一点，四人一组，二个在下挖土，一个输送到直井处，上面一人守着的用辘轳、吊篮向上提。累了就在洞下休息休息，上面反正也看不到你老坐在地下，躺着也行，喝口水吹吹牛，人是整天成了真正的“土头土脸”的了，头发衣服整个是土，但那时顾不了那多，只要有白面馒头吃就蛮幸福了，比下地干活可是好多了。可惜是轮流干的，心想要一直干到年底那有多好！

后来回宁波，我看到宁波市里当时也在挖地道（防空洞），我家当时所在的灵桥路一线就全挖了，看到宁波南方的地道当时我想，这算“地道”吗？如果飞机来了，下去的人准得死，不是被炸死的而是一定非被压死或淹死！白浪费了那些砖和水泥了。想想那时伟大领袖一声话，全国光折腾地道、防空洞之类的就够老百姓改善多少住房了！关键是那时建成的这些工程大多是废物！是“应景之作”，应付是真的。宁波后来那玩意还淹死过几个小孩子，真当是罪过！好点的地道后来也有被聪明人想出来个用处--储存香蕉。

有首歌记得是这样唱的：辘轳。。。还是哪个辘轳，太阳。。。还是哪个太。。。阳，篱笆。。。还是哪个篱。。。笆。。。。。

人说往事如烟，但我说往事往往并非尽是如烟。。。

2011.11.23

主题：回忆：断粮。挖菜窖。挖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