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中篇小说 浪花层层

近日看了电视连续剧《焦裕禄》，更加勾起对那时领导干部与人民群众血肉相连关系的怀念。

 

                                                （三）

                                        表 妹

      老舅结婚的第二年，便有了爱的结晶，表妹出生了。这小丫头片子一出生，就好像继承了老舅母的基因，从一呱呱落地便很少啼哭，总是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周围的世界，十分招人喜欢。她的降生也给老舅的家庭带来了不少快乐。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中我高中毕业了。自打上高中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伙伴也多了，都正好是叛逆的年龄，于是，十几个关系最好的同学天天黏在一起，上学找齐了一起走，放学凑够了一起回去。用老师的话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我们这帮子绝大部分都是农村孩子嘴里的“家耗子”，那是因为当时在我们那里，凡是非农业户口的，不论大人孩子一律被农村人统称为“家属”。出身背景不一样，再加上“文革”当中的积怨，我们双方常常发生冲突，由于人少，所以每次和农民的孩子发生冲突时吃亏的总是我们一方，鼻青脸肿，扯破衣服的事是家常便饭。

      七十年代初，正赶上全国的学校到处“反潮流”，提倡“造反精神”，我们这帮子人上课也无心学习了，闲着没事不是搞点恶作剧跟老师捣捣乱，放学后我就和两三个好动的同学去找学校敲钟的小张师傅去习武。说起这个小张师傅，别看个子不高，相貌平平，用冯巩的话说，扔到人群里就找不着了。而他的爷爷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就是民国时期名震华北、通臂拳的创始人张策。因为我小时经常挨欺负，所以学起来特别用心，特别刻苦，虽然每次站桩、扎马步都累得腿直哆嗦，有时甚至瘫坐在地上，但还是乐此不疲。小张师傅见我能吃苦，悟性也不错，所以就常常单开“小灶”，把一些用于实战的搏击术毫无保留地教给了我。正是因为如此，以后再与农村的孩子发生冲突，我们开始占了上风。自从上了高中，我就很少到姥姥家去了。

       1975年初，我高中毕业了。没有别的出路，只能和所有同学（除了按政策留城的）一起响应号召上山下乡，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炼狱般的生活给了我强健的体魄，虽然多了许多的友情，却淡漠了亲情，在农村一呆就是四年，一直到一九七八年底，我才选调到了中国科学院某研究所。不仅在农村的四年里我再也没有去过一次姥姥家，选调后又到了地区所在地，就更没有时间去了。直到如今，每每想到这里我还会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惭愧和后悔。

      时间过得真快，弹指间离开姥姥家已经十八年过去了，我也已经娶妻生子。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国门敞开，国外许多先进的东西潮水一般涌了进来。大凡每逢社会的重大变革，都会带来阵痛。改革开放在让国人开阔了眼界，学到先进技术的同时，伴随而来的，也对国内的民族工业产生了巨大冲击，不少原本日子安逸的工厂企业，在一夜之间就被冲的溃不成军，滑到濒临破产的边缘，接踵而至的是工资难以保障，工人大批下岗。在被冲击的行业中，电子工业首当其冲，而我所在的研究所就是搞集成电子元件的，科研经费被“断了奶”，自然也难逃江河日下的厄运，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吃不饱，也饿不死。虽然中科院单位还没到下岗的地步，可工资不仅一直“原地踏步”，还总是小刀擦屁股，悬悬呼呼的。好在为了弥补下乡时错过考大学的遗憾，在参加工作几年后，我就“刻苦”了好一阵子，通过成人高考上了电大，并以优异的成绩毕了业。正是凭着这张文凭，父亲找到自己当年的老部下，调到了当时炙手可热的物资局。生活可谓是否极泰来，过得很美。

      直到有一个周末的上午，妻子在她的工作单位——市人民医院值班，我正在家里做饭，忽然，外面穿来敲门声。我放下手中的菜刀过去开门，门刚一打开，我立刻惊喜地叫了起来：

      “老舅！是你来了。”我顾不上手上还粘着菜沫子，接过他提着的大盒小盒东西，亲热地把他往屋里让。。这时忽然发现，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颀长，眉目清秀的小姑娘。她很瘦，个子挺高，可体重顶多也就是八九十斤，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现代版的林黛玉；她又很嫩，面庞白皙而细润，两道细眉下面，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就像两颗宝石，鼻子和嘴唇的轮廓都很周正而纤秀，使她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她那稚气的脸上含着羞涩，一声不响地跟着老舅进了屋，一声不响地站在老舅身边。

     十几年没来往，突然上门，可能有什么大事。

表妹出生见过面，

然后分别十八年，

突然一日登门来，

老舅带着进屋前。

谢谢二位。这一段写的仓促，有点乱，再改吧。

     老王请继续吧，一直期盼后面的故事呢！细细品味王哥娓娓道来的回忆同样是一种享受啊，不过辛苦了主人公！

谢谢稍纵即逝朋友。一定努力。

记忆悠悠岁有痕，

真情更胜血缘亲。

雪中送炭方觉暖，

涓涓流淌直到今。

 

      父亲和母亲正在自己的卧室下跳棋，听到客厅的动静就推枰走了出来。见到老舅也感到有点意外，但立刻热情地招呼他坐下。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老舅已经年近不惑，但看上去依然那么年轻，那样含蓄。他浅浅的一笑，打过招呼之后，又把站在旁边的小姑娘推到前面，介绍道：

     “晓雨，还记得吗？这是你大姑、大姑父，这是你大表哥。大姐，大姐夫，她是晓雨，我闺女。”

     “大姑、大姑父、大表哥。”表妹和我当年第一次到她家时一样，一切都觉得那么陌生。她怯生生的低声叫了一句之后，就又挨着老舅身边不言语了。我心中觉得好笑：如今大街小巷的那些小女孩越来越男性化，个子越来越高，头发越来越短，一个个大概是看韩剧《野蛮女友》之类电视剧中毒了，张嘴说出的话都喷着“衡水老白干”味儿，冲劲儿十足！怎么这个小表妹不仅模样像林黛玉，看上去性格也有几分现象？

      “哎呦，这就是晓雨呀？都长这么大了。有十四五了吧？”

“大姐看你，咋都忘了，我结婚那年你带着他们姐儿仨一块去的，第儿年就有了她，你算算，到现在都十八年了。到下月初六，她就满十八周儿了。”老舅笑着说道。我沏上水，好奇地看了小表妹一眼：“十八？怎么看怎么像个大娃娃。”

      “咳，瞧我这记性，可不是吗，我还是在她一周的那年去你家时看到她的。哎，晓雨，你别老站着，快坐下。哎呀，这日子过得真快，一晃孩子都十八了。她现在也该考大学了吧？”

      自打我上班之后，母亲在父亲的影响之下，对文凭产生了一种超乎寻常的关注，见了谁家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就会不管对方的感受，打听人家上大学了没有。

     “没有。她初中毕业后，就没让她考高中。我找了省体校的校长，他是我在省体委做饭时的运动员，就让她上了体校，现在已经毕业了。我们这次来市里，就是为她工作的事儿。”老舅说着，脸上掠过一丝愧意。

      听了老舅的话，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纤弱的小姑娘居然是体校毕业？忍不住插嘴问道：

     “她学的是什么专业？”

     “田径。主攻短跑。”老舅说道。不知什么时候，老舅学了一手烹饪的好手艺。俗话说，一招鲜，吃遍天，就凭着这一手他在国家体委、省体委都当过大厨。别看他文化程度不高，又来自农村，却与当时的两级体委领导和许多国家级的著名运动员都很熟悉，因此谈论起各种体育项目也是如数家珍。听了他的话，我又重新打量一下这个一阵大风就能刮跑的小表妹，心中暗暗称奇：

      “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不点儿，居然是学体育的。”

      “怎么样？工作跑得有眉目了吗？”父亲在一边关心地问道。

      “嗯，有点眉目了，省体校教导处的张主任跟咱们市教委的谭副主任和人事科的吴科长关系不错，他已经给市教委那边打电话了，这边答应分配她到市体校去当老师。下午我就去找吴科长。”老舅胸有成竹地说。我一听险些乐了：就这个小表妹长大像个大娃娃似的，还能去当老师？到时恐怕连校长也分不出谁是学生、谁是老师了吧？再说了，就体校那些学生，一个个都是调皮大王，她去了还不得被气得天天哭鼻子。

      “是吗？其实这个吴科长我和他也很熟，只是这个人……唉，怎么说呢？”听到老舅的话，母亲的脸上掠过一丝忧虑。

      “大姐，怎么了？你是说吴科长这个人不好办事是吗？”老舅很精明，听母亲这样说，连忙问道。

      “他老舅，怎么说呢？要说吴科长这人也算不错。去年建华他二姐家的孩子要上学，可孩子的户口在北京，在这儿上学得交1000块钱借读费，我就去找了一下他。是他带着我们去找学校，学校就没收借读费。可那是因为还有你姐夫的面子，其实我听说他这人有点……唉，你也知道，如今这社会风气，分配工作又不是件容易的事，唉……”母亲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哦，就为这个。我明白，如今哪都这样。大姐你放心吧，我回到村里以后，一直在大队干副业，承包了纸厂，效益一直还不错，这些年也折腾点钱。我这次来的时候就想到了，所以都准备好了。”老舅显得很世故，淡淡一笑说道。是啊，也难怪，如今的社会不知怎么了？也许是有钱人多了，无论办什么事，没有钱就寸步难行。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就为这个，父亲总是看不惯，他是个老正统，思想保守，平时常常提起他们当年下乡蹲点时，与村里社员同吃同住同劳动的事情。此时听了老舅的话，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一直到吃完中午饭，小表妹都很安静，问一句答一句，显得那么文静腼腆，一点也不像是学体育的。

      时间又过了一个多月，老舅又带着表妹来了。不过这次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微笑，隐隐笼罩着一缕阴云。当母亲关心地问起表妹工作的事情时，老舅哑然了。过了好一会，才苦笑一下：

      “大姐，跟你说的一样，如今学生分配太难了。我们刚从教委回来，谭主任和吴科长都说现在体校的编制已经满员了，事情不好办，让我们再等一两年。其实我看出来了，这事恐怕就是黄了。没办法，实在不行，也只好回县里再想想办法吧。”

                                                                （未完待续）

     当大姑的没说出来的话是说这人很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