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 上 金 榜 山
岳允富/文
趁中学母校80周年庆典回厦门之际，我抽空重游了金榜山。那天，满脑充盈怀旧的我，有意避开杂乱思绪的打搅，未邀同学或熟人做伴，独自一人上山了。
金榜山座落在厦门梧村“铁路家园”社区的南面。在我少年时代的印象中，那时要到美仁宫才算进了市区，梧村一带是市郊，很偏僻的。金榜山那时只是市郊的一座怪石林立、人迹罕至的荒山。
我从火车站朝南穿过“铁路家园”社区的新楼群，社区边两座底矮的、用花岗岩石条砌成的两层楼房赫然映入我的眼帘，两楼之间是民族英雄陈化成的陵墓。这是“铁路家园”社区仅存的,两座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的老楼，西面紧邻厦禾路的那座,正是我家曾经居住多年的楼房，那时住在二楼。紧靠我家住楼的西侧也有一座古墓，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墓主应该是位官员，墓地规格比陈化成墓大多了。古墓地下为两个墓室，是空的；地面上有花岗岩石屋，石屋前走道两侧有石马、石柱，还有两个比真人还高大的,文官武将的花岗岩石人分立两旁，现已荡然无存。见到几十年前的老楼依旧，倍感亲切；望着围墙外的金榜山，我心中一阵兴奋。
久违了，金榜山！一晃整整四十多年了。自1965年我父亲工作调动，全家随迁离开厦门后，独留我一人住校继续读书，从那时起，我就没有上过金榜山。上山下乡离开厦门后，虽多次因公事或私事回到厦门，也有上山故地重游的想法，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未能如愿。数十年的牵挂，如今终于实现了，让我心中百感徒生，毕竟金榜山珍藏着我太多的童真趣事，它伴随我度过童年的每一个秋冬春夏。
金榜山那时是市区人遗忘的一座郊外荒山。山上除了大块大块竖立或横卧的岩石外，便是一丛丛的灌木和杂草，更本就没有路，与铁路生活区也没有今日的围墙相隔，跨过一条土公路就上山了。那时的金榜山对于忙碌的成年人来说，或许没有多少的吸引力，然而在少不更事的孩子们的眼中，却有无穷的魅力。今天，都市的孩子学业之外，更多的时间是在室内看电视、玩电脑。我们那个时代没有这些现代化的东西，学习之外，更多的时间是在室外与大自然亲近。金榜山因为在铁路生活区的旁边，因此成了当时众多铁路子弟来嬉戏打闹的一块自由的天地。
我生性胆小，但童心好奇难以抵挡金榜山迷人的诱惑，故常参与其中，如上山抓蟋蟀、粘知了、掏鸟窝、打土战、捉迷藏等等。那时，我们一群玩伴中粘知了有一绝技，不知何人所创。一般人粘知了，先用长竹竿收集野外一种粘性较强的蜘蛛网，但毕竟粘度不够，被粘住的知了常唱着得意的歌曲胜利大逃亡。而我们得天时地利，用的是铁路货场破包散落的一种生胶，据说是省外调运给橡胶厂的半成品原料。深绿色、半透明，剪碎后装进小玻璃瓶内，再加进一些汽油后盖紧。第二天汽油就将生胶融化成稠糊状，很粘，知了一但被粘住，绝无逃脱的可能。
山上有许多不知名的鸟，还有苍鹰一类的大鸟在悬涯峭壁上栖身。我和几个玩伴曾在山岩壁缝中掏到一个鸟窝，捉到几只刚出世不久、全身尚未长毛的小八哥。我分得其中一只带回家，用装鞋的纸盒装起来喂养。小家伙胃口很好，很能吃，我从菜地捉小虫或拿白豆腐喂它。小八哥一天天长大，慢慢地全身的毛也长齐了，乌黑发亮，唯有双翅下有撮白毛。那时我喂养八哥，并没有像现代人这样 用什么鸟笼来限制它的自由，八哥大了一点就从纸盒中走出来，自由地在家中走动，严然是这家庭的一成员。八哥会飞了，也是任由它从窗口自由地飞进飞出。八哥认定了这个家就是自己的家，既使飞出去转了几圈，还是会飞回来停落在窗台上。一天傍晚，我放学回家不见八哥，听母亲诉说，八哥被邻居一个青年职工带去福州了。邻居常来我家玩，与八哥也很熟，乘搬家之际，死皮赖脸地把八哥带走了。为了这事，我闷闷不乐好几天。
1964年小学毕业后，铁路子弟中我和几个同学同时考入厦门第四中学（今为大同中学），成为校园五五楼的校友。我们几个人的家都同住铁路生活区楼房即两座花岗岩石楼，上学时，我们常相邀同路从金榜山东侧沿铁路至纪念碑下到四中。但更多的时候，是从金榜山西侧顺着一条小道到文灶，再经过文园路一中的大门口，从后门进入四中。
金榜山西侧小道有山丘将厦禾路隔在山下，故听不见厦禾路往来人车的噪杂声。小道鲜有行人，两旁是桃树和零零散散的一座座坟墓，除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外，寂静得有些阴森。特别是夕阳晚照中，放学后独自一人回家路过这里，更是令人毛骨悚然。这时也只能硬着头皮，目不斜视，加快步伐朝前走，直到穿过一片树荫，见到我家住的石楼，一颗悬挂的心才放下。
那时的金榜山有许多的东西吸引着我，尤其是当它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不可阻挡地让我想亲近它；有时又觉得它神秘叵测，不敢独自一人靠近它，特别是巨岩浸没在夜色中，静谧中的幽黑更显得阴森恐怖。
改革开放后，成为经济特区的厦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金榜山也被开发成了公园。昔日的荒山野岭如今面貌一新，园中的人文景观与自然景观妥贴地融合在一起，相映成趣；小道纵横，竹木成荫，曲径通幽；“迎仙楼”更以其特有的热情，敞开阔大的胸怀接纳八方宾客，让入座者细品香茗飘飘然也，似有得道成仙的感觉。今日的金榜山经特区人精心装扮，融入了特区人的汗水和智慧，显得更加秀美，更加迷人，更加招人喜爱了。金榜公园像镶在厦门这块宝石上熠熠耀眼的一块明珠，又宛如一个绿色、宁静的小岛，静静地躺在闹市鳞次栉比的楼群的汪洋大海中，它不仅成为特区人闹中取静、憩息休闲的一处新场所，也为众多海内外来厦门观光的游客增添了一处新景点，让发展中的厦门平添了几许生机和活力。
在习习山风中徜徉金榜山，遐思万千，记忆与现实的碰撞，给我留下了鲜明的对比。我想，厦门的未来依然会超过今天，这是一种必然的发展趋势。
(作者摄于厦门同安影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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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3/1/22 22:17: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