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喋血荡寇（新编历史小说连载）

············喋血荡寇（16）

         进得正厅，只见一长者鹤发童颜，一部美髯，笑容可鞠正端坐堂上。中堂上端挂一丈许见方的红底金寿字。泉松上得前去，对老人说：“父亲，来者便是我常跟您提起的‘竹棍帮’帮主泰山老井，我的好兄弟和副帮主霓云。”老者言道：“呵呵，贵客临门。”
    老井率众人在大堂跪下，说道：“老前辈在上，受小侄们一拜。欣闻您老七十大寿，来得匆忙，未曾备得薄礼，奉上白银两千两，为林老庄主添福添寿！”说完三跪九拜。老者慌忙近前，扶起老井：“贤侄快快请起，折煞老夫了。论理你也是江湖上一派帮主，当与我平起平坐，如此大礼怎使得？”

··“使得使得，我与泉松结为弟兄，您便是世叔，再说您是江湖上的老前辈，江湖上讲‘礼、义、仁、孝’，不然会笑小侄不明事理的。”老井回答道。

··林老庄主对泉松说：“松儿，还不快请贵客入座，陪他们好好喝两杯。”
    大家分宾主坐下，泉松给老井和霓云斟好荔枝酒，端起酒杯道：“老井兄弟和霓帮主不远千里，鞍马劳顿，我敬一杯，为二位接风洗尘。”大家一饮而尽，老井拿起酒盅又要摔，霓云连忙使眼色，老井讪笑道：“又忘了，瞧俺这臭毛病。”
    这时，见一管家模样的家人交给老庄主一件东西，耳语了几句，林老先生展开一张皮纸细看，面露喜色。老井心想，敢莫是铁彪的飞鸽传书到了，倒免了我一番口舌。“铁彪啊铁彪，你的传书真来得是时候，林家正办喜事，我还真不知如何开口。”老井心中暗暗道谢。
    这一顿酒你来我往，竟喝了两个时辰，自栩善酒的老井也感不胜酒力了，只觉得天旋地转，满天星斗。泉松安排老井等歇息不提。

    翌日，老井仍带宿醉，被让到书房待茶。老井听说岭南品茶别有一番风味，倒要见识见识。
    红棉正跪坐在琴台前，手拨琴弦为古筝调音；红梅端着一套古香古色的紫砂茶具放在茶几上。香案上的香炉里燃起了一根檀香，满室氤氲。不愧世家呀，着实让老井这泰山杀猪佬见识了一番。
    红梅烫过茶具，用小竹勺撮起茶叶灌进壶中烫烫，倒去头汤，再三高三低冲泡起来。老井正纳闷，怎么头道茶汤不要？泉松道：“头道叫洗茶，不喝的。”茶泡片刻，红梅高冲低筛，将小茶盅一一筛好，来了个“韩信点兵”，将小茶壶在茶盅上来回筛上几滴，放下壶冲入新水，便玉指纤纤端起茶盅奉到各人面前。泉松道：“请。”老井端起一饮而尽放下茶盅，说道：“茶好到是好茶，就是这茶盅小了点，喝起来不痛快。”老井憨厚的话语把大家都逗笑了。
    “兄弟，我们这叫品茶，不是喝茶，”泉松说道：“茶要细细品来才有滋味，你这般喝法，敢莫是饮马乎？”只把霓云噙在口中的茶笑得喷了出来。
    “俺老井是粗人，这茶道俺不懂，倒是想尝尝鲜荔枝，只可惜荔枝还没开花呀。”老井叹惜道。泉松轻轻一击掌，女仆端着一大盘鲜荔枝款款而入。老井大惊：“这般时节，还有荔枝鲜果？”

“兄弟有所不知，这是我家独创的藏鲜法，”泉松说道：“将那七八成熟的鲜荔枝采回，放入地窖，一层松枝一层荔枝藏好密封，常察看剔去坏果，可保存到来年鲜果上市前哟。这松枝芬香，有驱虫之功效，故能保鲜数月。”

·老井问道：“我听说荔枝生果上火，不可多食，是否真有此事？”

·“若要不上火，其法有二。一是用嘴咬破壳儿，虽舌头有点涩味，却不会上火；而是用盐水浸泡一会儿再食，也不会上火。井兄只管放心食用，这是用盐水浸泡过的。”泉松答道。

·吃着这人间仙果，听着着天籁之音，老井感慨道：“难怪有人说‘日炎荔枝三百颗，不辞常做岭南人’呀！”
    五松说：“兄弟，是‘日啖’，不是‘日炎’。”
    老井自我解嘲地说；“管他是咸是淡（啖），是盐（炎）是油，有吃就好。”宾主又笑作一团。
    老井说道：“俺一直忘了说正事，兄弟是否准备去庐山参加英雄会？”
    泉松道道：“昨日已接到铁彪飞鸽传书。家父与我兄弟商议好，你得暂且小住几日，待我安顿好家事，与兄弟同赴庐山。”

参加寿宴拜寿翁，

南方茶荔品尝中，

兄弟相约齐准备，

一同往赴杀倭丛。

·那日泉松从议事厅出来，先去拜见母亲，母亲已是步入迟暮之人，忽忽啦啦一下子五个儿子全都上战场，不知道她老人家能不能吃得消，泉松也不知道这一去是不是会成为永别，于是心下凄然而悲壮。

·儿走千里母担忧，泉松想多和母亲呆一会儿，让她老人家多享受一些天伦之乐，平时只顾着自己玩耍，哪里想到多陪母亲一会儿，和母亲天南地北，东拉西扯说了会儿话。这一但要离乡征战，多陪陪母亲，也是对母亲的最好安慰。

·以前泉松的眼里除了父母师傅，如今还有一个人让泉松放不下，那就是小师妹红梅。

·小师妹姓程，来自京城，本是一豪门千金，父亲在当朝官至礼部尚书，一生为官清廉，红梅八岁那年，家父遭奸人陷害，落得满门抄斩之罪，且殃及九族。红梅得以生还全仗一文弱书生冒死相救。

·书生姓冯名保举，京城人氏，虽学富五车，却一生仕途坎坷，屡次考取功名均因无钱打点而名落孙山，年过三十无妻无子，生活潦倒落魄，遂产生轻生的念头。红梅的父亲惜才，收留了他，让他做了红梅的启蒙先生。书生感念洪府知遇之恩，在洪府蒙难之时，九死一生救出了小主人红梅。

·他们刚逃离洪府，洪府便被一场冲天大火吞没，徒留断壁残垣，狼籍一片。京城既无法藏身，书生只得携红梅隐姓埋名，一路南行，沿途靠替人写家书，算命卜卦换得几文钱为生，跟乞丐的日子不差上下，百般磨难按下不表。

·话说一日主仆二人跋山涉水游走到岭南荔枝谷，已是来年人间六月天。六月正是荔枝漫山红遍之时，林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在忙着采收荔枝，热火朝天酿荔枝酒。

·红梅饥渴难当，忍不住嘤嘤小泣，恰被老谷主遇到。仔细端详，见这两个外乡人虽然衣衫褴褛与叫花子一般并无二致，但男的骨子里透着一种儒雅之气，小丫头更是眉清目秀，气质不俗，遂来了兴致与他们二人攀谈起来。

·乡音难改，书生虽尽力闪烁其词，遮遮掩掩，老谷主还是听出了京城口音。洪府之难早已传遍大江南北，无人不晓，但都是道听途说的演义，详情如何无从得知。

·谷主和洪府也有几面之缘，非常钦佩红梅父亲的为人，知道洪府蒙难，很想探个究竟，怎奈这二人一问三不知。老谷主于是叹了口气说：奸人当道，好人遭殃。只为这一句，书生在老谷主面前长跪不起，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央求老谷主收留红梅这个程家唯一根苗。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书生知，为保老谷主一家不受牵连，书生说他可以从此不再说话，遂吞下哑药。他本来想一死了之，但实在放心不下红梅，只好苟活了下来。

·老谷主被书生之义举所感动，也为红梅这个富家小姐少小父母双亡，过着颠沛流离生活而心疼，于是收留了他们主仆二人。名义上是买了两个仆人，书生打杂，红梅烧水，实际上是认红梅当了义女。

·红梅平时不用做下人的活儿，陪林家小女红棉一起习字学文，跟泉松一起习武健身。这丫头倒也算聪明乖巧，长进颇大，几年下来，亦出落的能文能武。众兄弟姐妹中，她跟泉松最好。

                    喋血荡寇（18）

      泉松长红梅八岁，他叫红梅“丑女”， 红梅直呼泉松“松果（松哥）”。一起习武的日子快乐而充实，红梅重新找到了家的感觉，那颗因受惊吓而颤栗的心得到安抚，压在心头的坚冰慢慢融化了。她很依赖泉松，像个小尾巴或者影子甩也甩不掉。习完武，红梅喜欢趴在泉松的背上或者偎在泉松的怀里假寐，呼吸均匀而舒畅。
　　一日，泉松对着“睡着”了的红梅自言自语：丑女、丑女快长大吧，长大了我娶你。红梅的粉脸笑成一朵桃花。那段时间红梅切切地盼着快快长大，希望一年能长两岁三岁，一直长到松果娶她。虽然她还不明白“娶”为何意，但只要松果喜欢的她就会喜欢。
　　可是红梅还没来得及长大，在红梅来林家后的第四年六月，荔枝又红之际，二十一岁的泉松迎娶了喜妹，锁呐、鞭炮声中，大红花轿抬了进来，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红梅看到所有的人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
　　泉松刮着红梅的鼻子问：“丑女，嫂嫂漂亮不漂亮 ？”
　　红梅嗫嚅着，她不叫嫂嫂，却叫喜妹做松鼠。
　　松鼠好漂亮，比她小时候去皇宫看到的皇妃娘娘还漂亮。那一晚，芙蓉帐外烛影摇红，两个新人喜度春宵；小轩窗前梨花带雨，一弯冷月照无眠。
　　小小的她知道这个松鼠会从她身边抢走松果。她想的没错，有了松鼠，红梅不再是泉松的最爱。
　　日子过得好快，转眼红梅来林家已经八个春秋，那个惹人爱怜的小丫头已长成娉娉婷婷的大姑娘了。虽然叫泉松还是松果松果的叫着，倒明显得有几分生涩了，目光里有一丝羞怯也有一丝幽怨。
　　泉松轻叩红梅房间的门，无人应答，遂推门而入。房间布置的极别致淡雅，翠色的珠帘，红木雕花的屏风，案几上玉石香炉里燃着的香片袅袅地冒着兰草和琥珀的香气，清清幽幽地弥漫着。泉松这才注意到，红梅的床帏和纱帘上都绣着素雅的兰花和飞舞的蝶，他竟然看得痴痴呆呆的。以至于红梅和红棉进屋他也没有发觉。
　　红梅听说哥哥们要出征去中原，心里痒痒的，便去找红棉商量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哥哥们带着她们两个。两个姑娘家嘀嘀咕咕一番商量之后，开始行动，他们找来泉松浪柳原来穿着的衣服，脱去罗衫换上，除去钗环，一身男子扮相。揽镜自顾，洒脱飘逸，俊朗中透着几分侠气，这样混在男人堆里就不会引人注意了。
　　她们自我感觉良好，轻手轻脚回了红梅房间收拾别的东西。恰巧碰到泉松在。
　　“大胆松果，竟敢私闯闺房，有何居心？”红梅一声喝，泉松才回过神来，看到两个书生样装扮的妹妹，止不住笑了。
　　“为何这等打扮？又想出什么鬼点子来了？”泉松知道这两丫头到一起鬼点子有的是，不知道又去哪里惹事生非了。
　　“松果，去庐山带上我们吧，抗击倭寇人人有责嘛。看我们这样能行得通吧。”两个一起哀求。

临战之前思亲人，

慈母娇妹动心身，

收养师妹想参战，

来找泉松帮助真。

                喋血荡寇（19）

······第十六回说到“竹棍帮”帮主老井待茶书房，闹了不少笑话，接着转入正题。

··老井说：“泉松兄弟，路过景德古镇，觅得一件古瓷器，送与你把玩，不知合你心否？”说着拿出那锦盒奉上。

·泉松接过打开拿到手中一看，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古瓷，价格也一定不扉，忙说：“兄弟，劳你这般破费，实在不好意思呀。”

“你我兄弟一场，说这些做甚？只要兄弟喜欢。”老井满心欢喜地说。

·泉松将五龙杯递给红梅，回头向老井问道：“井兄你从北边过来，可知庐山武林英雄会定在何时？”

·老井说道：“只知定在初春时节，确切日期铁彪会通知吧。”

·家院来报：“老庄主吩咐，请少庄主爷和各位英雄前庭议事。”

·林老庄主见众人进来，起身对老井等人说：“这位便是慧源庄主的信使‘铁观音’，今日带来慧源庄主英雄贴，约定二月初八各路好汉庐山聚汇，共商抗倭大事。”林老先生又将各位介绍给铁观音。铁观音对泉松、老井、霓云一抱拳道：“见过少谷主，见过老井、霓云帮主。”不免又是入席喝酒，不再赘述。

·席间，林老庄主说：“我年事已高，难理江湖之事。戚继光元帅乃当朝良将，受命于危难，抗倭事大，我等江湖中人理当效力。松儿，你代父赴会，明日与老井帮主、铁观音一同起程。”泉松答道：“谨尊父命，各位多多照应。来我们干了这杯，为抗倭壮行！”

·第二日，泉松及伯杨、仲桐、叔枫、浪柳林氏五兄弟、红棉、红梅带着几名随从和老井、霓云、铁观音等策马踏上了北上的行程。

    此时，北国还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南国早已是春回大地，生机盎然，郁郁葱葱。一厢厢稻苗吐绿，一行行茶树返青。忙碌的农夫正扶犁掌耙，耕作于农田地头，好一幅春耕画图。特别是红棉、红梅是第一次出远门，只乐得忘了姓甚名谁，缠着霓云问这问那，好不快活。

·不几日，一行人来到庐山脚下。铁观音道：“我先上山通报，迎接诸位，几位慢慢游玩上山。”说完告辞，沿路径直上山而去。

    列位：那庐山东偎鄱阳湖，南靠南昌府滕王阁，北枕滔滔长江。大江、大湖、大山浑然一体，雄奇险秀，刚柔并济。“春如梦、夏如滴、秋如醉、冬如玉”，更构成一幅充满魅力的立体天然山水画。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历史和数千年博大精深的文化蕴育了庐山无比丰厚的内涵，使她不仅风光秀丽，更集文化名山、教育名山、宗教名山于一身。从司马迁“南登庐山”，到陶渊明、李白、白居易、苏轼、王安石、黄庭坚、陆游、朱熹等历代文坛巨匠均登临庐山，留下数千余首诗词歌赋；慧远大师始建东林寺，开创“净土法门”，到集佛、道教于一身；朱熹重建白鹿洞书院弘扬“理学”。多少名士“借得名山避世哗”，隐居庐山。“匡庐奇秀甲天下山”、“庐山天下恋”，更是令人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