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二月初二,送来了春天的信息。这天我看大叔站在院子里瞅着光秃秃院地犯啄磨,便问:“大叔想什么呢?”大叔晃着手中的烟斗说:“不能老做伸手牌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你是说——把这旮旯地种上关东烟?”我似乎明白了。
有关关东烟的事情我们从大叔那了解了一些,他告诉我们,四川那出产辣椒,我们东北出关东烟,关东烟就是我们东北的辣子,等等一系列的、又是优别于洋烟草多少。反正我们是听了不老少。
院子里这块地原本就被踩得硬梆梆的,压根就没有谁想过把它种点什么,一直都是闲在那的,至于种不种烟,怎么种,大叔说大家要开个会商量一下为好。大伙一碰头,有人说,地闲着也是浪费,种了烟也是白捡。大叔还玩笑地说:我们该是挺着腰杆来抽关东烟喽。
说干就干,大叔领着我们把踩得硬实实的地翻整过来,打上垄就等着栽种了。烟籽是大叔从老家吉林皎河那边寄来的。
等待着日子差不多了,提前选好桌子大小的地方,把土捣得细细的,见大叔把烟籽和土均匀地拌和在一起,装进箩筐,筛箩般地铺洒下去,又洒盖上去薄薄的一层细土,支上塑料棚,就等着它发芽了。关东烟的第一环节,这叫作畦苗。
我们的所作所为,农民们都看在眼里。
“看吧,小青年们有个岁数大的帮着管管家,就是不一样。这地早就该种上。”
“知道日子过了,这还不是五七大叔的好。”
当得知我们要种的是烟,多数人也没说不好,个别小气人还暗自庆幸这下我们再不会向他们去讨要烟了。总总上下齐夸五七大叔的多。
就在这时,一天由贫协主任代领着班子要给我们开个会,还要大叔避离。见大叔那样子像面临着一埸突如其来的灾难一样,顿间我也感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会上贫协主任公开了大叔的如何如何,并嚷着要抓“新动向”,指着我这个“点长”的名要我暗地里负责掌握他的材料。有人发言了:
“我敬爱的老贫协,你总得给我们划出个——什么性质的矛盾来吧,我们好照仿。”
“嗯,嗯……”老贫协吱唔着咳了几声,见他那张厚笨的嘴,说话也显得尤为费劲,“矛,矛盾要看转没转到那个份上……这划分吗……”
“这划分吗——我来替你说,”我们点的小贫嘴开了腔,“就拿你们家抠门到连别人想抽你们家一袋关东烟都难,这就是矛盾,那要是转化起来……”
“胡闹!”话被打断,老队长一字一板地说,“事归事,总是有的,上边交待下来的。你们还都是些孩子,”他环视了一下一周的“烟筒”,继续说,“我是不抽烟,你们就是太小了,那块地要是种点菜……”他把脸朝向烟气正浓的贫协主任。贫协主任这才又找到了话机:
“明说吧,是不是那老‘五七’鼓捣你们的?
“五七”两字被他说的很重,我有点火了。
“看在你是老贫协的份儿上,告诉你吧,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主意,看吧!”我把烟蒂狠命地摔在地上,索性把受过伤的脚一亮。
一时的沉闷了许久,最后还是老贫协磕磕拌拌的算是警告我的话结束了这埸会议。
“你是不想招工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