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无房“之痛” - 辽阔的内蒙古 - 中国知青网

俗话说“衣食住行”谁也离不开，这谁都得承认，可我对这样排序有些看法，是不是应该把“住’排在第一位，因为它是当今老百姓的头上最大的一座山，也是最昂贵的商品。我这样的看法是否偏颇一些，这可能与我有过一段无房住（指自己的房子）的经历有关，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和老伴是1993年1月第二次知青大返城回到我朝思暮想的故里----天津的。因为这里有生我养我的年迈的父母和先我之前回津女儿，还有弟弟及亲朋好友。虽然心里也明白和知道“哪的黄土都埋人”的道理，但最终拗不过“故土难离和叶落归根”的想法。
那时本可以不回来，但为了能在老人面前尽孝，不再让我们知青可怜的二代再受远离父母之苦，才舍弃了那里的宽房大屋和安稳、有保障的工作及仕途前程，因为我在山西的一个军工厂工作，那时我已经是纪委副书记，厂书记的后备干部，老伴是厂里理化室的化验员，工作都是比较好的。
从插队到返城整整在外漂泊了24个年头，24年来我们把青春和热血都献给了第二故乡、第三故乡。我从插队的科右前旗好仁公社选调到深山老林的阿尔山的苏河矿，再到大兴安岭余脉的马鞍山矿，继而又去了黄土高原的山西土山沟里的军工厂。
79年调往山西工作时何曾不想回到天津工作，可我们不符合回津的条件，一下子又在土山沟呆了14年。24年就是这样在山沟里度过的。可人生才有几个24年。虽然是在山沟工作、生活，虽然物质生活相对匮乏一些，但精神生活是相当丰富和活跃的，所以我还没有后悔过，主要是因为我在那里受到了教育和锻炼，让我知道人生的路怎么走。要不是为了老人和女儿我们真的是不回津工作的。
可没有想到的是，刚回到我朝思暮想的故乡，却受到了冷遇和歧视。当初插队时是敲锣打鼓的欢送，而返城时却冷冷清清，还成了舅舅不喜姥姥不爱的包袱。进厂工作先要写下“卖身契”，必须要违心的声明自己有住房，不向组织要房子，还要服从分配。服从分配还说的过去，反正从小就接受不服从分配是不行的教育。不向组织要住房，是最苛刻的，明显带有歧视知青的嫌疑。可那时返城的知青哪有几个真正有房子住的，可为了返城，找个饭碗，有口饭吃，只好忍了。正是这个歧视知青政策的存在，才使我们知青基本都没有享受到福利分房的政策。要想进厂工作必须违心的写下自己有房住，不找厂子要住房，否则就不会接收你的。
我原来居住的红桥区与西青区城郊结合部的西横堤玉门路一带曾被称为“知青村”，是98年村子盖得一片平房，绝大部分都被我们知青购买，因为知青买不起城里的楼房。如果当时没有周边郊区所建的类似的平房，我想会有更多的知青至今依然没有遮风避雨的陋室。因为我们知青确实买不起楼房的。反过来说，如果当初我们不响应党的号召，（在当时是不可能的），一直在天津上班的话，早就有房子住了。真要是做一下知青住房情况调查的话，我想现在还真有至今没有自己住房而与父母挤住或租房的。
住房，这是人们生存的最基本的条件，我们知青尚却如此，太说不过去了。这就是我心痛的主要原因。一提起此类话题就刹不住车了，还是书归正传吧。
我返城18年搬了10次家，前三年多是因为没有自己的住房搬了5次家，后来5次是买了自己住房和改善住房条件而搬家。
93年从山西往天津搬家时因为知道家里没有富裕的住房，要和我父母挤住在14平米的一间平房里，就把我们在天津结婚时我弟弟为我们做的一套家具全部给了山西的同事，另外还精简掉了好多衣物和生活用品。把我家全部家当放到了老伴插队时的两个木箱和我插队时一个木箱及5个纸箱里，通过铁路托运至天津。就是这点东西，也没有地方放。我弟弟找来几棵管子头帮我把我母亲住的铁架子床的腿接高了一米，床下的空间用来装我的7个行李箱子，这样一来上下床就不方便了，要踩个凳子才行。
原来我女儿和我侄女与我母亲住在大铁床上，我们一回来，我侄女就回到他们家去住。我父母他们分床多年了，我父亲自己睡在靠窗一个小床铺，我母亲身高体胖，不能上接高了的大床，我们三口人睡大床，母亲只好睡在行军床上，那么胖的身子睡在行军床上，太不舒服了，每到晚上为母亲铺被褥的时候心里好生难受，父母把我们养大，不但没有享上我们的福，还每天为我们牵肠挂肚，好容易把我们盼回来，挤得母亲没有了炕，睡上了行军床，心里如同五味杂瓶，好不是滋味，眼泪只好默默的往心里流，恨不得尽快有了自己的住房，还母亲大床。可母亲从我们回了天津那天开始，虽然睡在行军床上，每天依然高兴的不行，逢人就告诉人家我儿子连江从山西调回来了，有的人已经告诉好几遍了，但还不厌其烦的告诉人家，因为这是母亲的心病，插队在外24年的儿子回来了，能不高兴吗。
记得我插队的头一年，我母亲的满头青丝到我回来的时候已是一头的白发，都是想儿、想我想的。我一到家，邻居就告诉我，你要是再不回来，你妈妈就快神经了。母亲每天下班吃了晚饭就到胡同口呆着等我去，尤其是远远看见有人提着旅行包的过来，就迎上去看看是不是我回来了，这就是我的舔犊情深的可爱的好母亲。
每天看着母亲睡在行军床上心里难受，恨不能快一些买房搬出去，可我从山西回来兜里只有3000元的存款，这几年一年回来最少两三次看望天津上学的女儿，把钱都花在跑路上了，这点钱是买不上房子的。与父母挤住了5个月的时候，岳父母在大圆村租了一间北屋，院里有一间5.8平米的东屋，我们就把5.8平米的房子租了过来，不再让母亲睡行军床了，做儿子的我心里才好受些。我们与岳父母住在一起，也好伺候他们。
5.8平米的房子住着3口人，没有一件家具，再说也没有放家具的地方。床铺是用我们的三个木箱搭起来的。但东西要有地方放啊，我从厂里花了30元买了一个淘汰下来的文件柜，放一些衣物和常用的东西，如遇上需要别的东西就只好把不大的床铺打开。白天还好办，女儿写作业到姥姥屋里去写，可晚上老人睡得早，女儿就只好回到我们的小屋，坐在板凳上趴着床上写，因为我们没有桌子。睡觉是最困难的事，床铺不到1.5米宽，三口人顺着睡挤不下，就只好头冲里打斜睡。女儿靠里面，我和老伴就在脚底下放两个凳子垫着，我还好，老伴每天起床腿和脚都经常被控肿了。就是这样恶劣的的居住环境也没有住长，大概住了一年半的时候。岳父母要搬到孩子大舅家去，我们当时连做饭的的地方也没有，只好再重新找房。
这时我们同事的亲戚在黄河道的战备楼有一间8平米的伙单要出租，我们就赶紧定下了，下了班在厂子找了个三轮车，叫了两个同学过来帮我搬家，等搬家的时候，我的同学搬起最靠里的铺板的时候发现有一块铺板是棺材板锯成的，因为我们搬过来的时候没有带铺板，再说也没有。就在那个院子里找了几块木板搭起来了，当时搬家也很急的，也没有在意，涂大漆一面正好冲下面又是靠里那块，所以一直没有发现。我们就在这块棺材板上住了一年半，至今我们也没有告诉我的女儿，怕她后怕。
天阴又逢屋子漏，装好车就赶紧往新家走，走到半路突然下起了雷阵雨，因为没有准备遮雨的东西，路上也没有避雨的地方，只好快点蹬，到了家一看装衣服的三个子盒子离里的被褥和一些衣物都湿了。好在女儿在我母亲哪住了，没有回来，我们两口子就在光板床上睡了两天才铺上被褥。住在这里比5.8平米的房子有所改善，但屋里没有暖气，屋子也小，那年冬天我们就没有生炉子。我们每次回家我妈妈都十分惦念，怕冻着我们，尤其是怕冻着我的女儿，孩子的大姨还专门到我家看我们屋子不生火行不行，也是怕冻坏我们。好在我们穷人的骨头硬，很快就到了春天。住了8个月人家又要用房，又赶紧找房，正好我的一个亲戚有一间平房闲着，又再次搬家。
后来在一年内又搬了两次家，96年在我们同学的帮助下才在西横堤的杨庄子新村花1.6万买下了铝品三厂的一间带厨房的宿舍，才结束了漂泊不定的近似流浪的生活。
开始有了自己住房，心情好像也舒畅了起来，过日子也觉得特别带劲了。有时一家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就憧憬以后的日子，我和爱人对这3年多的无房的经历感触颇深，曾暗下决心，以后决不能让孩子再重过这无房的日子。
女儿也特理解我们的心情，在后来的日子里，与我们齐心协力，同甘苦。为了早日帮家里摆脱困境，她不上高中上中专，毕业不久，在我们同学的帮助下自己开了一个照相馆。我们开始了改善住房的旅程。后来又接连搬了5次家，但搬家的心情不一样了，没有了过去的狼狈和困苦。
三年后，我们将1.6万买的房子卖了3.1万，添了7000元买下了现在照相馆的平房。2001年，又在附近花了7.7万买了一个二楼中单。因为照相馆是平房，肯定要呆不住，2007年我们经过反复的商量，毅然把二楼中单买了27万，添了10来万买了旁边一个新小区一个小底商，为女儿的将来生活留下了后路。我们又开始租房住，其间又连续搬了两次家，2009年我们才又在刘园地铁附近买下了我们新住房，现在的照相馆平房以后拆迁了，就留给我的外孙吧。
这就是我的无房之痛和返城18年为了住房的奋斗史，现在回想起来我家的每一步都走对了。这要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知青同学，更要感谢我亲爱的知青老伴和女儿。

2011年9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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