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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帮厨——兵团生活回忆录之二十九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清风修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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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厨——兵团生活回忆录之二十九  发帖心情 Post By:2010/2/10 10:04:00 [只看该作者]

 

                            帮厨——兵团生活回忆录之二十九

1970年11月上旬,我出院回到了班里,班长让我住到了小屋。

班里正在做到苇塘打苇子的准备。10月上旬时,我们班曾夜袭基建科小仓库,偷了一小铁车雷管炸药,准备冬季打石头用,可没想到连里却让我们排去打苇子。

我是参加不了了。受伤手指的穿钉还没有取出来,肯定上不了阵,只能看着班里的战友们做准备。

听说别的连去年就已到苇塘打苇子,而我们连到苇塘打苇子这还是第一次。

冬天在苇塘打苇子,主要使用一种刀刃可以贴在冰面的镰刀,推着它前进就能把苇子割倒。我想当然地叫它推刀或推镰,农村可能不这么叫,好像叫剒刀吧。我还想当然地认为,干这活儿一定很有趣,要是能跟着班里一起去打苇子该多好哇!

另外,还要用到钐镰。有高出冰面的地方不能用推刀,就只能用钐镰了。钐镰是一种长柄镰刀,要站直身子抡起来用。它割草非常好,但割苇子我觉得会很费力。

有趣也好,费力也好,反正是都没有我的份了。

临出发前的一天上午,我刚进大屋,就听邓运来说:“鹰折断了翅膀,还怎么能飞?”像在问我,可又像在问别人。

屋里的人好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但没有人回答他。

面对突如其来的提问,我一下子懵了。他为什么要提这么个怪问题?我愣愣地想了一会儿,脑子里才有了头绪。

对,我在医院写的日记中,有“鹰伤了翅膀也不会放弃飞翔,我伤了手指也不会放弃革命理想”的豪言壮语。他应该是针对我的。

邓运来最反感别人发豪言壮语,看到我写了这样的日记,肯定认为我又在装腔作势,所以要敲打敲打我。

突然,我意识到他偷看了我的日记。偷看了我的日记,还借用日记中的内容攻击我,我心里那个火啊!

我没有搭他的腔,转身回了小屋,立即打开我的军用挎包,查看里边的东西是否被人翻过。日记本还好好地放在那里,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从邓运来的神情看,他分明是知道了日记的内容。

其实,兵团战士的日记里也没有什么隐私,不怕别人偷看。一般情况就压在自己的枕头或褥子下面。

虽然轻易就可以看到别人的日记,而我也想知道别人写了些什么,但我从来没有偷着翻过别人的日记本。好像也没有发现别人这样做过。

这次,他怎么就偷看我的日记呢?是仅仅他自己看了,还是与别人共享了呢?想到这些,我有些恶心,像吃了苍蝇。

我很想回击他,可是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茬口。

我反复琢磨,他为什么偷看了日记还故意让我知道?说不定他认为连我受伤都不值得同情,谁让你总想充假积极呢?活该!充假积极受了伤,还在那说大话充大尾巴鹰,你以为你是谁?是雷锋?

想到他没准真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放弃了回击的念头,我怕自取其辱。但对他偷偷翻我书包的行为,我是至今还耿耿于怀。

我很想查查当时在日记中怎么记载了这件事,可非常可惜,我竟然没有从兵团拿回那个日记本。它丢在了哪儿呢?还存在吗?在什么人手里?

班里的人走了以后,我一个人呆在家里,觉得非常无聊。

连里的大部分人都已外出作业。除了去苇塘打苇子的,还有去西山打石头的。家里留下的是少数后勤人员,我和他们也不是很熟,连找人聊天都比较困难。

没呆两天,我就坐不住了,去找留守的连干部,要求回班里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连干部没有同意,让我安心养伤。

和班里、排里的人在一起时,没有觉得他们多么重要。可离开了他们却有一种大雁离群的感觉,孤寂,空虚,不知干什么好,干什么也没有意思。

我闷得难受,又去找连干部。

连干部还是不同意。他不同意我就不走,一直在他那儿磨。后来他也有些烦了,想出个折中的办法,让我到西山帮厨。

帮厨就是到炊事班帮忙。连里有人身体不好,不适于干体力活了,连干部往往会安排他们去帮厨。

连干部说,如果在连里安排活儿,你就不如继续休息。因为连里没有多少人,也没有什么活儿可干。你们班也别回了,因为苇塘的条件不如西山好,你就去西山吧。西山已安排了两个炊事员,你去了能帮他们干点儿什么,就干点儿什么,干不了就呆着。养伤比干活重要。

看连干部同意了我的要求,还安排得这么周到,我非常高兴。

第二天,我吃了上午饭(冬天只吃两顿饭),就背上背包去了西山。西山位于师部西边,那个小山头根本就没有名字,因为在它周围还有好多这样的山头,当地人并没有逐个命名,是我们连为了区别以前打石头的地方才这么叫的。1969年至1970年冬,我们连打石头的山头在师部北边,也没名,人们就叫它石头山。后来又开辟了西边的这个作业点,才加了“北”和“西”,以便区别。由于我们每年只在一处打石头,所以人们一般不加“西”“北”,就都管它们叫石头山。

西山距师部大约有十几公里,我用了两个多小时就走到了西山。到了内蒙应该学会骑马,可连里没有马,一般情况到哪儿都是步行,所以我们都练出了走路的过硬本领。不觉得多么费劲,就能走出急行军的速度。

我们连打石头的作业面在西山的近山顶处,住的地方在山腰偏下的位置。把家安在这个地方,上工要走十多分钟,离作业面确实远点儿。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离得近了怕放炮时有石头崩过来。

我们连在山上搭了两座工棚,都是三角形工棚,标准的内蒙“马架子”。男生住一座,女生住一座。

女生上山打石头,好像只有1970至1971年冬天的这一次,之后她们再也没有上过山。

我到西山时,只有炊事班的曹德江和李忠民在工棚,其他人都上山打石头去了。他俩听说我是来帮厨的,都很高兴,表示欢迎。

西山的马架子,和我们刚到兵团时住的马架子一模一样,也是在里边挖一条沟,在沟两边铺上苇子当作炕。炕上已没有空位,他俩七手八脚地挪挤了别人的铺盖,才铺上了我的被褥。

伙房就搭在了工棚旁边,是一座方形的小工棚。伙房外边有砖砌的烟道,上面抹了厚厚的泥。里边盘了两个灶,灶上安放着大锅。

看来,我就要在这里开始我的帮厨生活了。

这天下午的晚饭,他俩说什么也不让我插手,说等我熟悉熟悉情况再干。

下午4点多,上山打石头的战友们收工了。虽然不是我们排的人,但我看到他们还是感到非常亲切。他们也关切在询问我康复的情况。

吃过晚饭,两个工棚的人凑在一起进行政治学习。学的什么已记不起来,只记得在昏暗的油灯下,有人念什么,大伙坐在炕上听。

还记得,学习结束之后,女生排的辛淑兰给大伙讲故事。辛淑兰也是天津知青,但她是高中生。我们连的天津知青几乎全是初一的学生,年龄普遍比较小。由于天津是按照年级分配到兵团的,不应该有高中生,所以我估计辛淑兰是通过关系自己到的兵团。

她年龄大一些,会讲好多有趣的故事,古今中外,什么都有,人们都爱听。

有时她会拿听故事的人开涮。记得她讲了这样一个故事,说蛇在背后说老虎的坏话,让老虎知道了。老虎非常生气,一定要吃掉蛇。蛇赶紧逃跑,老虎就在后边追。追着追着,前边出现一条河,蛇一下子钻到河里。老虎不甘心,就在河边等着。等啊等啊,蛇没有爬出来,却爬出了一只乌龟。老虎看到乌龟,上去一爪就按住了它,说:“你装什么蒜,以为穿上坎肩就我不认识你了。”

这时,大伙发现范忠(印象)正好就穿着一件棉坎肩。哈哈!原来她暗指范忠是那只爬上岸的乌龟。大伙明白了故事所指,都大笑起来。

后来,我在赵本山的小品中,也听到过了个故事,可感觉没有辛淑兰讲得令我开心。不知此故事是不是辛淑兰自己编的,如果是,赵本山可能就有侵权的嫌疑啦!

不过,她不想讲时硬缠着让她讲,她会编故事骂人。记得她说过这样一个笑话,说动物们举行笑话大赛,老虎第一个出场。可它讲得实在没意思,绝大多数动物都走了,只有猪们还在认真听。

大伙觉着故事没完,等着听她的“下回分解”,她却笑起来。原来她在骂我们大伙是猪。

至今,我还能想起大伙围着她津津有味地听故事的情形。可我自己帮厨时干了点啥,却模糊不清了。

只记得,帮厨时我不管干什么都只用右手这一只手。我的左手一直都戴着兵团发的羊皮手套,因为伤指血液循环不好,总是冰凉,我怕它冻伤,特别注意保暖(张医生也是这样要求的)。

那时曹德江他们最爱做的饭是莜麦“傀儡”。我清晰地记得,曹德江把莜麦面倒入热锅之后,用长柄大铲不停地翻炒。炒出香味时,我在上面泼水,曹德江则不停地搅拌,使满锅的莜麦面最后都变成小疙瘩。之后,再把它们盛到另一个大锅的笼屉上,烧开水蒸。大概蒸上二三十分钟就熟了。

除了帮忙做“傀儡”,我还干了什么?如今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11月底,我下山去了师部医院,找张医生给我拔除了穿钉。此时我的伤手除了穿钉眼,其它地方都已长好。

我试着活动手指,感觉连接手掌与伤指的关节没有问题,但打过穿钉的那个关节基本上不能动。我有些沮丧。

张医生说,手指功能的恢复,主要靠事后的锻炼。从现在开始,就可以适当活动。穿钉的伤口长好后,就要不怕疼痛,不怕麻烦,有空儿就做伸直弯曲的活动。他说做这种锻炼,关键是有毅力,只有坚持得好,才能有最佳的效果。

我自认为,我最不缺乏的就是毅力。我仿佛又看到了希望的光亮。

回到山上之后,控制手指做些轻微活动成了我最主要的功课。

在山上帮厨,其实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大伙的饭菜还是由曹德江、李忠民来做。倒是他俩处处关照我,帮我解决生活上的不便。

曹德江,保定六中的知青。印象中,我们连保定六中的知青除了他,还有王德元。他俩不仅是同学,还都是华北地质勘查局五一九队子弟,关系不一般。

曹德江很能干,但不属精明强干一族,而属傻干实干一类。我俩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李忠民,汉沽知青。不知他到底多大,反正感觉像个孩子,说话办事都有些天真。由于他像个孩子,人们都爱逗他玩。

他爱说梦话,有时还梦游,人们都叫他“梦大哥”。

谁挨着他睡觉,谁算倒了霉。他睡着了就打把式,一个飞腿砸在你身上能吓你一大跳;一个直拳,能让你的鼻子酸半天。嘴也不闲着,不是咬牙就是吧嗒嘴。另外,睡着了他还能放响屁,把人崩醒。

有人便总结了“梦大哥”的三大特点:“打拳、放屁、吧嗒嘴”。

当然,最让人们称道的,还是他说梦话。他说梦话和平时说话一样声音大,经常把人吵醒。他的梦话那是说得有来道趣儿,让人误以为他在和谁交谈。

一次,他说梦话时竟然坐了起来,把还没有睡觉的陈排长吓了一跳。他拍拍这儿,拍拍那儿,说:“我奶奶说了,站着死比躺着死好。”陈排长听得莫名其妙,赶紧过去想弄醒他。谁知刚一拍他,他就咕咚一声躺下了,不但没醒,还接着说他的梦话呢。

虽然人们爱拿李忠民的“做梦”开玩笑,但心里还都喜欢他,因为他特别实在。

到了西山我才知道,最早开发这座山的不是我们连,而是52团4连。确切地说是52团4连的职工。

兵团的主体是兵团战士,也就是知青。但领导都是现役军人,另外还有地方干部、复员兵和职工。职工大部分都是兵团成立之前的原农牧林场的工人。这些工人多数来自农村,在兵团的人员构成中,应该是处于底层。

虽然不知52团4连职工的采石点建于何时,但至少也有一年以上,因为它已有了一些规模。

我们连虽是后来者,但选择作业面时,就硬是选在了离他们不远的高处上风头。

开山采石是要爆破的,而爆破就会有碎石从空中落下,处于同一山头低处的显然更为危险。他们对于我们的做法非常不满,也可能是相当愤怒,多次找我们交涉。

我们的人怎么答复的我不清楚,但我们开辟作业面的行动却始终没有停止。听说,他们还曾经想与我们动武,但慑于战勤连的威名,最终还是忍气吞声了。职工们多数都有老婆孩子,遇事会前思后想,不像知青就是光棍一条,干什么都不计后果。所以职工面对知青时,往往处于弱势地位。

我们为什么不在别的山头重新开辟一个作业点,非要和人家抢地盘呢?

我觉得可能是连里嫌自己重新勘察太麻烦,再就是可能与这座山下有井相关。山下有井,我们就不用长途跋涉地拉水,用水会方便得多。

山下的井不知是不是52团4连的人打的,反正也没有人看管,我们到了山上就拉那儿的水。

我们带来了一辆拉水车,还带来了一头拉水车的老黄牛,有人专门负责从山下向山上拉水。

我还抽空上山看过我们的作业面。我们的作业面虽然开得时间不长,但已剥离了碎石层,开出了硬质石料面儿。作业面上,战友们干得热火朝天,有扶钢钎的,有抡大锤的,大伙都在忙着打炮眼。

听战友们说,一般情况下炮眼要在收工前打好。收工后会留下专人在炮眼中装雷管、导火索和炸药。等全部装好并点燃导火索后,他们会快速下山。导火索的长度是预先测试好的,一般点炮的人回到工棚后,炸药才会起爆。

战友们说,第二天上工就可以收获炸出的“石头”了。他们要先把能用的石头用小铁车推到作业面的正前方,堆成一个平台,之后可以通过这个平台不断地向下倒石头。清理出的废碴呢,就倒到成品石头堆的两侧,不再管它。这些工作结束后,再开始新一轮的打炮眼,装炸药。

由于我的伤还没有痊愈,我去作业面也就是开了开眼,什么活都没有干。

到石头山之后,我收到了家里来的一封信。说我北京的表舅回老家饶阳探家路过保定时,特意去我们家看望了我的父母。表舅他们是一家三口一起去的。表舅家有个比我年纪稍小一点儿的孩子,是个女孩儿。

北京的表舅以前也去过我们家,都是一个人去的。他好像在北京的电力部门工作,印象中他是利用出差的机会去我们家的。

家里特意写信告诉我这件事,是因为我的这个表妹也去了兵团,但去的是黑龙江兵团。母亲让我多和她联系,以便互相关照。信中还说,母亲让她看了我去兵团之前画的画,她挺喜欢的。

后来,我又收到一封信,发信的地址是黑龙江省嫩江县边字503信箱29分队,我一看就知道是表妹来的信。信中,表妹介绍了她们兵团的情况,还让我再画点画给她寄去。

我在回信中介绍了内蒙兵团,说了我的情况。并告诉她,我到兵团之后已很少画画,而且正在石头山上,连纸都没有,基本没有画画的环境。画画的事只能以后再说了。

我与表妹没有见过面,只能从她的来信想象她的为人。她的信写得文通字顺,意思表达得非常准确。而且字写得非常漂亮,是那种很规范、很工整的学生字。一看就知道是好学生写的。只是她把“问题”这两个字,写成一个合体字,让我感觉有点儿别扭。

回到山上不久,我伤指上的穿钉孔就长好了。我开始正式的功能恢复锻炼。这时我才发现被穿钉穿透的伤指中部关节,已经长死,完全不能活动。

我强忍疼痛,不断地向下按,向上掰,力图通过外力,硬性地让它恢复。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一直弯曲在90度的关节终于松动了。向下弯曲在外力作用下可以到达正常位置,向上伸展可以有45度的活动范围。

可奇怪的是,手指向下弯曲时,如果没有外力就一点儿也不能动,倒是向上的那45度,范围虽小,却能自主活动了。还有,伤指的上部关节并没有受到损坏,用手掰着也能正常弯曲,但让它自己动却只能弯曲三十多度。我感觉,除了中部关节已经损坏,肌腱也应该有很大损伤,造成了无法牵动控制手指的严重后果。

此外,我还将屁股坐在手上,硬压受损关节,力图扩大它的活动范围,但一直没有丝毫进展。有几次我想豁出去愣把它压直,可加力之后又担心把它压断,最终都无奈地放弃了。

之后,我又坚持做了很长时间的锻炼,但都是无用功,伤指的上边两节依然只能在45度到90度之间活动。

我看再费劲儿也没有什么效果,就放弃了锻炼。

我的伤指,就只能是永远的伤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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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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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0/2/10 10:48:00 [只看该作者]

苦啊。


内蒙兵团一师六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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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伤痛去帮厨,

虽苦犹乐不认输,

受伤留有后遗症,

积极努力难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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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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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0/2/11 18:05:00 [只看该作者]

老兄毅力诚可贵,

不怕疼痛不怕累,

如此意志多坚强,

榜样形象感我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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