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收获
一九七四年十月里的一个星期天，连里休息，照常是两顿饭。（当时我在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三师二十二团十一连二班，我们班是大田班。）八点钟起床，虽比往日晚，但在连里还算是早的。我从连里出来，沿着小路向东北方向跑去。每天早晨都到外面跑步锻炼，身体活动一下，觉得一天有使不完的劲儿。
塞外的初秋，已有几分凉意。往北眺去，是一排排新修的马圈，连队的场面上堆着几座高高的麦垛。远方的两狼山像守护神一样，依旧伫立在原野的尽头。我一口气跑到东面大渠桥上，开始压腿，做操。桥下是黄河灌渠三闸流下来的水，水不太多，只有半渠，桥墩子有一半显露在水面之上。这横跨大渠的钢筋水泥桥是我们自已亲手建立起来的。那桥墩子的每一块基石上都有我们的血汗，整天价和石头、水泥打交道，手套磨碎了，手上的指纹都磨平了，不时往外殷血，早上醒来，手指疼得伸展不开。在浇注水泥桥面时，连里没有搅拌机，现役军人指导员李宝森硬是带领全连人马一起上，整座大桥的卵石灰浆都是我们自已靠一把把铁锹和出来的。桥的修通，给大渠两边的民众带来很多的便利。站在桥上，望着滚滚北去的黄河之水和广阔的田野，吟诵一首《敕勒歌》，再唱上一曲《黄河颂》，这是多么令人惬意啊！
当我独立桥头的时候，突然听见“扑通”一声，身后桥旁的闸口处不知有什么东西掉进水里，着实地吓了我一跳。我好奇地走到闸口边，俯身向下看去，大渠里的水顺着闸缝往分渠里流，由于渠水的冲刷，闸口处已冲成一个小深潭，一汪清水，可见人影。就在我注目观望的一瞬间，突然，“哗”！一道光芒闪动，一条金色的鲤鱼从潭中跃起，“扑通”又一声，落入潭中，水花四溅。啊，是鱼！我顾不得水的深浅，脱掉外衣，穿着裤衩和背心下到闸口水潭中。潭水过胸，冰冷刺骨。当我到了大闸门附近的时候，感觉到有数不清的鱼到处乱窜，大渠里的水从闸门的缝隙流进来，水流还挺急，沿着闸门两边的缝隙处有两大排鱼，从上到下排列着，好像是要比赛争跳龙门，要不然就是在这儿尽情地享受着黄河的沐浴洗礼。水真凉，我没有多想，赶忙伸手去捉，一会儿一条，一会儿一条，全是尺把长的红拐子。受了惊的鱼儿，有的往腿上撞，有的往胸前撞，有的被脚踩在泥里，用手抓住还使劲地扑腾呢。有的鱼被抓在手里特别滑，左右摇摆，死命地挣扎。我脱下背心，将两肩系住，做成口袋状，将捉到的鱼装在里面。抓一条，放一条，一会儿工夫，就捉了十几条。那劲儿大的鱼，张着嘴，来回蹦，有两条又让逃脱了。我在渠边找来个大土坷垃压在背心口袋上，又继续抓，约莫捉了一个钟头的时间。这时，有一位当地老乡骑车过桥，看见我捉了这么多鱼，将自行车撂倒在渠背上，脱光衣服，一丝不挂，也下来摸鱼。我到此才住手，凑合着穿上衣服，一手拎着鞋，一手提着沉甸甸的满满一背心口袋鱼跑回连队。
大家帮忙找来了一个大塑料洗衣盆，把鱼往里一倒，“扑通扑通”，鱼儿欢蹦乱跳。仔细一数，一共二十三条，全是快一斤重的黄河大鲤鱼。等我将盆内蓄满清水，那些可爱的鱼儿上下翻滚，使劲儿的扑腾，在阳光的照耀下，个个闪着金光。我们班的青岛兵逄同训和天津知青小林子等人都高兴地叫了起来。得知此事，我们排的周玉彦、王贵清等天津兵立即向大桥闸口奔去，下水摸了半天，又捉到二十来条。
下午，我们排里的几个战友，用平时拿衣物和附近老乡换来的老胡和老白（当时连里的人把胡麻油和白面戏称为“老胡”、“老白”），在油锅里把鱼炸了，放上些糖醋烹了烹，那香味还满不错的。在平常很少有鱼肉荤腥“一个油花花能让人机灵三天”的艰苦日子里，大家不是从精神上，而是真正地美餐了一顿。
这意外的收获，让我们度过了一个愉快而难忘的星期天。
一九九一年二月
（本文原载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纪实文学《绿色的浪漫》一书，略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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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0/5/27 12:17: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