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包身工》便想起公社 - 辽阔的内蒙古 - 中国知青网

　　

说起《包身工》便想起公社

　　　　
　　前些日子，写了些关于沪江的故事，我把它叫做聊斋，沪江 —— 聊斋。为何叫聊斋呢？许多也都是我听来的故事，想起来了，梳理一下，演义一下，就成为消遣的故事了。故事多，也是这块土地的特色。百年前，沪江校区还是个荒滩，况且到处都是坟头。经常从坟里窜出小动物，冷不丁让人毛骨悚然。对面就是江洋大盗出没芦荡深深的复兴岛。沪江大学就是坐落在这片墓葬荒滩上，这里的教职员工和学生都喜欢讲鬼故事，最有名气的就是“狐狸精”。沪江校友徐志摩的笔下就有骇人听闻的鬼故事。然而鬼故事总和男女恋爱联在一起，而且爱得死去活来，也算是近代的《沪江聊斋》了，咱也不敢随意信口开河……
　　

　　
　　在这里，说个上海最早的公社，我把她叫做“沪江公社”，实际上她叫“沪东公社”。为何关注这个公社呢？这也是这块土地的另一个特色。我时常为这一特色的丧失而苦恼。那么这是个什么特色呢？那就是大学的社会实践，大学对社会关注，大学的社会责任。我自己所经历与感受的，就足以为咱们这个学校的特色而感到自豪与骄傲。我进校时看到我校有上海高校最大的附属工厂；有当时全国最先进的计算机，连复旦、同济科研人员都到咱们学校来上计算机，还有沪东船厂等；最了不起就是毛泽东的“7.21指示”（这个指示就是“走从工人队伍中培养技术人才的道路”的批示，主角是（隔壁的）上海机床厂，配角是上海机械学院），那个时候全国所有的职业大学都叫“七二一大学”，说的就是大学的社会实践与社会责任。
　　
　　也许大家会问，早年的沪江大学有这个吗？沪江大学不是学费最高的大学吗？不是近似于一个贵族式的大学吗？这些问题我以为是对的，但仅仅是一个面，不是全部。因为沪江大学是个教会的学校，教会学校的一个很重要的功能，就是她的社会性。就是有了这个社会性功能，才有了以沪江大学为中心的“沪东公社”。这个“公社”早期是以教会学校的教员与传教士依托某个基金会下的社会调查组织，参与城市下层群体的研究和城市贫困问题研究。在这研究的基础上，还在沪江大学开设社会学新课。这样“公社”的作用就越来越大，扩展到许多热心社会学问题的师生，成果也是肯定的，比如《上海劳工问题》、《上海妓女调查》等不少著名的调查报告，都出自于沪江大学。我们经常看到上海为了正义的闹学潮都有沪江大学身影，在上海老电影都清晰可辨的看到沪江大学与她的学子们。
　　
　　说到这，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国家新电影的领导人夏衍。从他的报告文学《包身工》说起，这部作品很著名的，那么这个作品是怎么写成的呢？二十年代末，夏衍是上海“左联”的主要成员之一，为了写报告文学《包身工》，也必须要深入生活的。渠道就是经过基督教青年会的下属机构——“沪东公社”中在杨树浦工人夜校的同志介绍，开始结交工友，又在朋友的帮助下，开始接近对包身工的管理制度，她们的生活情况和她们的住宿情况。夏衍为了要在早上五点钟以前赶到杨树浦，就得半夜三点多钟起身从泰兴路走十几里路，才能看到她们上班与工作一天的情景。夏衍足足两个多月的起早摸黑，才比较详细地奉献给人们一本著名的报告文学《包身工》。这里可以看到一个左翼作家，也得益于这个“沪东公社”的帮忙，而“沪东公社”不少文字材料也是这些左翼作家最为喜欢的。夏衍解放后说：“在那个悲惨的时代，今天的青年们还没有出世。人吃人的社会，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工人给资本家当牛马、当虫豸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我的好友，他的母亲就是国棉九厂的，现在快90岁了，就是《包身工》那个厂子的，不过她从无锡来沪打工，不属于最底层的包身工而是雇佣工，是四十年代初去纱厂的。上学那会儿去他家，伯母总是说，“娜姆温”坏！“共产党”好！问她现在工资多少，她就笑八十多元，我说你的工资够科级水平了，比我多一倍还多（那时上学带工资的），她说我家老三不带工资（插队的），就是17.5元伙食费，不过老三很节约也够自己开销的。我问她你的工资比伯父还高十多块，为什么？她说，我的技术好，工作积极，定级也比较高。要是文化程度再高一些，那就当干部了。两年前见到她，说起退休工资，她说，不好意思说了，吃药还有花去不少，还要子女们开销一部分。
　　
　　“沪东公社”另一个贡献是，她在沪东成立了中学、小学和职工夜校，有些沪江大学教员还兼任校长和教员。最出名的就是开设学徒夜校，这样的夜校有５所，广泛吸收工人及其子弟入学，提高社会知识质量。为适应汽车交通事业的发展，短期内筹办附设技校，重点培训汽车修理技工。上海沪东地区受益职工数以千计。对青年职工与学生循循善诱，家境贫寒的予以资助，或为谋工作，半工半读，不废学业，受惠者至今铭感不忘。以后这项工作还转向农村，开设“清心小学”、乡村文化馆，开展扫除文盲和文体活动。以基督教社会福音为理论，通过对社区中提供多种服务，宣传基督教精神。其实在30多年实践中（抗战时期也未中断）来看，倒是在相当程度上淡化了“沪东公社”的宗教色彩，凸现了其社会救济和社会服务功能，为学生开阔了社会实践环节，由此产生较大的社会影响。沪东公社事业的成功缘于中国社会特殊的环境以及社会各方的支持和有良知的知识分子，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西方基督教文化在中国具体环境下所发生的变异。
　　
　　我进校后，一些老职工愿意给我讲讲这些，我也愿意听。这些似乎也是后来上海机械学院的特色（全国闻名）之一，似乎是这块沪江校园这一特色的延续和升华。然而，让人汗颜的是，今天似乎“沪江公社”的精神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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