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园絮语 - 辽阔的内蒙古 - 中国知青网

陵园絮语

国康兄弟，我们来了，看你来了。你看有志炳、大俊、培新、建明夫妻，当然还有少不了的我，我们都来了。
离开我们有三年了，也不知你在那个世界过得怎样，是否舒心。可我们总惦记着你呀。每次聚会，只要聊起内蒙的日子，总会提到你。你是属兔的，今年是你的本命年。来到这个世上，你迟到，我们没什么说的，可你不该早退，你不该呀。年初，大俊提议清明来泰石看望，立刻得到大家的赞同，于是有了今天之行。
望着你墓碑上镶嵌的相片，我心里真不是滋味。眼神仍是往日亲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可原先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咋就轻易地被岁月的风霜吹落，或者更是化疗的缘故。
国康兄弟，这是建明夫妇给你带来的一束花，你不妨闻闻，你肯定能闻到鲜花的芬芳，闻到春天的清馨。还记得吗，在千里山，一天在收工后，你独自一人走进寂静的山谷，采来一束淡兰色的野花，插进宿舍窗台的瓶子。我笑着说：“邬帅，好雅兴。”你不好意思地笑笑，“添一点春天的气息。”我曾在一本书上读到：“爱花的人，一定很热爱生活。”我不知道这句话是否有失偏颇，但用在你身上，我觉得很恰当。你爱花，更爱生活，虽然生活对你并不轻松。有艰辛的劳作，有饥饿的纷扰，有忘形的嬉闹，有初恋的青涩，当然也包括沙包中“欲举无杯转圈饮”的“周年酒会”及被毛驴踢了腿根而羞于在卫生员面前脱裤的尴尬。
来，兄弟，给你斟上这杯酒，这是一位曾当过兵的朋友送我的《战士酒》，我一直没舍得喝，今天拿来了。你看，这水壶的造型多熟悉、多亲切。我知道，你酒量不大，但酒风好，真实。朋友真诚的敬酒，从不推辞。酒，你不善饮，但你善用。那次一起探亲，返连时你特意买了一瓶高度白酒，后来我问起，你笑笑说另有他用，我还埋怨你不够意思，留着下崽哪。一天，我干活扭伤了腰，在卫生室两张伤湿止痛膏打发我回宿舍。我龇牙咧嘴地爬到炕上，你进来看见了，“来，我给你看看。”你揭开我的衣服，在扭伤的腰部轻揉重摩了好一阵，说了声“你稍等”出去了，一会儿变戏法似的从外面拿来瓶酒。我眼尖，认出正是探亲带回的那瓶。你在碗里倒了少许，划了根火柴，碗里立刻腾起幽幽的蓝火苗。你左手端碗，右手伸进碗里，蘸着火酒在我腰部飞快地反复拍打，一股热辣辣的感觉顿时从腰部弥漫开来。过一会儿，我试着动了动，嘿，神了，比刚才好多了。真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这酒还真是另有妙用。你这手还真惠及了好多弟兄，很可惜，你藏酒的地方还是被淘气包们发现了，剩下的酒一滴没浪费，全被灌进了他们的胃中，呜乎。
点上这颗烟吧，我想丢掉了原先的病体，现在抽一颗该没多大的事吧。都说抽烟不是好习惯，但朋友们聚在一起，不抽支烟，似乎少了点气氛。你原先烟瘾也不小，但闲暇时，更多的时间里，你口中含着的是口琴。兵团的几年里，换了不下三、四巴口琴吧，什么单音、重音、回音。乌兰布和的夜晚，我们经常聚在一起，静静地听你激情的吹奏，但要吹奏你心爱的乐曲，那只能伴着沙包间的白刺和天上的流云了。
真想不到你粗犷的外表下，有着一颗细腻的心，对音乐的感受和理解，我们都不及你。你那从节奏的变化和音符的跳跃中，真切地感受乐曲表达的内容。听那首《太阳照在塔尔干草原》，你解释说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欣欣向荣。我故意抬杠：我听来是结束一天的劳累，意外发现晚饭白菜炒肉片，大白馒头管够。你笑着摇摇头“真是糟尽艺术。”
在网楼里小龙曾提到过那台赤膊的电子管收音机，你见到它如获至宝，反复调试，别出心裁地把喇叭反扣在大号的搪瓷杯上，说是增强音效，后来干脆扣在从伙房搬来的酱油瓮上。多亏音乐是用耳朵来听，如果要鼻子帮忙，准定在音乐声中闻到一股“酱胖臭”。那个时代，脍炙人口的名曲很少出现在华夏的电波中，就是《战地新歌》也曾给我们寂寞枯燥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
国康兄弟，还记得吗，在千里山，你不知怎么萌发了谱曲的念头。你知道我喜欢文学，喜欢诗歌，一天你问我能不能写首歌词，题材就是内蒙草原。我想起前些日子抄录的张志民的《牧马姑娘》，我连忙找出来：“天连着草，草连着天，天多宽啊草多宽，牧马姑娘草原飞，天头地尾一鞭赶。风吹千顷浪，马奔万里烟，撕把彩霞擦擦汗，策马跨天边。……”，“好，好，就是它了。”你抄起我的本子兴冲冲回宿舍了。以后的几天里，你一有空就含着个口琴“呜呜哇哇”，一边吹奏，一边凝思。过了些日子，我问起此事，你沮丧地说：“写出来了，寄给《兵团战友报》社，至今没回音。”看着你失望的眼神，我想报社的人也太不该了，作品就算不成功，你写个回复，鼓励一下总不难吧。好啊，这下你们的一盆冷水，说不定冲走的是一个未来的音乐人。
我原在手机里存储几首歌，有腾格尔的《天堂》，凤凰传奇的《我和草原有个约会》，还有一首刘欢演唱的《蒙古姑娘》，原想在这儿放给你听，不料前天手机故障去修理了。我知道对曾经的耗费了我们青春的那片土地，你和我们一样，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今天就絮絮叨叨聊到这里。依你的性格，你的为人，到哪儿你也不会孤独的。作为老战友、好兄弟，我们会常来看望你的。
再见了，国康兄弟。
作者；六团二连，宗尧

[本帖最后由 wangzy 于 2011-3-27 15:2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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