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挨骂长不大 - 辽阔的内蒙古 - 中国知青网

  “在骂声中成长”这是哲人的哲理，“不挨骂长不大”这可是俗人的俗语，不知道是哲人精炼了俗人的俗语，还是俗人悟懂了哲人的哲理，反正从小到老哲人和俗人的骂声都没少听过。骂人不是吾辈首创，那就肯定是传承了，我们都是受众，也是传播者，我们的成长真就从听骂或挨骂开始。
骂人谁都骂过（心里骂也算），说起挨骂大多数人都会说没挨过或不记得被人骂过（那是您不好意思承认），我要跟您说的是我头一回挨骂。
我从小儿就特别听话，剃头从来不哭，街坊邻居没少夸我，汉语拼音bpmfdtnl早早儿就学会了，在学校没少受老师表扬。我是揣着一颗火热火热的心到农村插队落户去的，直到现在想起来还烫得慌。
我们那儿是半农半牧，生产队里既有农田也有牲口群，牛马驴群是生产队的，羊群是社员你三只我五只凑成的，由各家给放羊的摊工分儿，早上把圈门打开，各户的羊自己到村口集结，晚上归来各回各家组织纪律性极强。
给个人放羊那不是无产者的追求，但马跑得太快，驴心眼儿太坏，我还是选择了给生产队放牛，我们那儿放牛不用鞭子用棒子，放牛的时候见牛要进庄稼地远远的把棒子投掷过去，打在牛身上叫它疼一下儿，它会马上跑开，打在它旁边儿它会惊一下儿，提醒它那是禁区。牛跟羊吃草不一样，羊吃短草，羊嘴贴着地皮啃，牛是用舌头把长草揽进嘴里再用牙把草咬断了吃。也就是说牛吃过的草地羊还能接着吃，羊啃过的地方放牛的不去，因为那比剃的都干净。
  您该说了“这半天你怎么还没挨骂呀？”您太坏了，就想看我挨骂，我打字本来就慢，看电脑时间长了又眼疼不得歇会儿?
  有人催了，赶紧写，您可别骂呀。
  这离挨骂真的不远了，我倒霉就倒在秋天的太阳上，它太暖和了。有一回放牛被它一晒我就想睡觉，而且说睡就真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到了由远而近的怒吼声：（操着浓浓的陕北神木，府谷一带的口音）放牛的哪啦？放牛的哪啦？放牛的哪啦？一声比一声高，我当时比一咕噜爬起来还要快得多的速度爬起来一头钻进玉米地。
您该问了，你在内蒙插队怎么出来陕北口音了？我忘跟您说了，内蒙西部地区大部分先民都是走西口过来的陕北人，他们的语言，生活习惯，都是地地道道陕北人的。我们村全是府谷和神木过来的移民，后来我还跟他们学会了好多信天游，蒙汉调儿，爬山调儿，酸曲儿之类，得空儿给您唱两口儿，保证字正腔圆。您看又扯远了，接着挨骂的话题往下走吧。
我第一感觉牛吃庄稼了，第二感觉我错了，第三感觉我不能出去，还没容我第四感觉出来骂声就到了，那气势，那力度，那规模，是我自出生十七年来闻所未闻，只听得生产队长在不远处断喝：放牛的哪啦！吼上不作声爷透断你那阴阳二气啦！！
当时我并没听懂他骂的是什么，也不可能听懂他骂的是什么，只知道他在吼。虽然我没听懂他骂的是什么，但我已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了，支持我出击的理论基础就是：不就是牛吃了几棵玉米嘛，你至于的吗？好在他看见我提着棒子从玉米地冲出来，扭头就跑，我投出去的棒子落在了他的前边儿（我也急眼了），没打到他。等回过头来再看呐，好么！有10多头牛进玉米地了，可能它们以为我是帮他们打放牛的呢，这路子吃呀，吃的是眉飞色舞，这路子踩呀，踩的是心安理得，我这路子气呀，气的是七窍生烟，这路子急呀，急的是抓耳挠腮，没有人在跟前儿我就骂牛，学着队长的语气骂牛，等把牛都赶出来了，那块地也糟践惨了，把队长也惹了，我还没听懂人家骂我的是什么，这是做的多大的孽呀！错就错在秋天的太阳太暖和了，太暖和了，要不然我怎么能睡觉呢，牛怎么能进庄稼地呢，队长怎么能骂我呢，我怎么能......牛怎么能......
   这算完吗？没完。老伴儿叫我熬点儿粥我能不去吗？抱歉了！
晚上电脑归孩子们玩儿，我老伴儿看电视我看闲书，您又说了老俩口儿怎么不一块儿看电视呢，那我问问您，您和老伴儿能看到一块儿去吗？我看的是国防大学金一南教授写的苦难与辉煌，我真看进去了，灵魂也一块儿跟进去了，八年内战，你死我活，尸横遍野，十几岁就没命了，二十几岁就当将军了，那是个怎样的年月呀。又扯没边儿了，我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呢又跑长征那去了，这是哪儿跟哪儿。
错儿全在我这儿，我怎么收拾残局？牛糟践的那片玉米地在那摆着呢，我是能撒泡尿把太阳浇灭了，还是能把牛都宰了，没道儿，回来的时候我想了一路，绞尽了十七岁青年的脑汁，啊！啊！啊！啊！耍混呐！心情豁然开朗，回去先找队长耍混，问清楚你骂我的是什么，给他上纲，再将放牛的棒子舞起，与那厮昏天黑地一番，哈哈哈哈，智慧呀！！！
可事态并没朝我预想的方向发展。
我们村有十六个知青，十男六女，每天我回来的最晚，大伙儿晚饭早吃完了，连碗都刷了，给我留的饭在锅里热着呢，可那天大伙儿谁都没吃晚饭，或预感着将要发生什么。您等等，容我去小解一下。
让您久等了，先解释一下，小解是必需的，焖饼也是不能忽视的，它们是保障人身上下水道畅通的关键问题，要不，健康从何谈起，特别是咱们这些上岁数的人。
我把放牛的棒子往院里一扔，进屋里喝了半瓢井拔凉水，瓢还没放下，几个女生就把房门堵住了，有一个女生端着一个小笸箩里面全是鸡蛋，说：队长老婆刚才来过了，还送来这些鸡蛋，叫你别生气，说队长那人就那样，全村儿都知道，他吼上两句就没事儿了，他说一会儿还来。正说着呢，队长就进院子了，穿着那件一年也洗不了一回的小白褂儿，倒背着手，笑着吼着：“俄看你咋把爷敲死？俄看你咋把爷敲死？”说着拨拉开堵在门口的女生，进屋，脱鞋，上炕坐在那了，还掏出羊腿骨做的烟锅就着煤油灯抽上了（我们村那时没通电）。我手里可还拿着水瓢呢(那可是铁的），不知是谁手快抢下水瓢，其实我当时已经叫人家把气门芯给拔了，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智慧不在了，哪去了？？
  “看饿的那毬像”，他又吼上了，不知道是在吼我，还是在吼我们大伙儿。他老婆怕他吃亏也紧跟过来，还没进门隔着几个女生他又朝他老婆吼起来，“拿鸡蛋不给拿油叫人家咋吃了，给爷回寻咯。”他老婆扭头就往回跑，大伙儿谁都没说话，静悄悄，静悄悄的，队长俩口子主宰了那个晚上。
   那些鸡蛋个儿很大，一斤也就幺七个，锅里的油放了很多，二十多个鸡蛋炒了一锅，队长两口子一口没吃，看着我们抢着吃他们俩坐在炕上笑，笑得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好像白天什么事也没发生。
   那天晚上可能我吃的最多，好像这是我挨骂挣来的，就应该多吃，谁想多吃谁挨骂去。
还有一件事儿我跟我老伴儿都没说过，您千万别告诉别人，就是那天晚上我放屁把裤子给油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想追究队长骂的是什么意思了，太阳再暖和我放牛也不敢睡觉了。
只是退休以后老想我这阴阳二气在哪呢？您有空儿也帮我找找。

    仅供我们这些共和国散养的骆驼解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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