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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郑州学习——兵团生活回忆录之六十九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清风修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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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州学习——兵团生活回忆录之六十九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4/14 10:56:00 [只看该作者]

 

      郑州学习——兵团生活回忆录之六十九

1975年2月22日,我们学习培训的战友继续抵达郑州。

郑州省建一公司已安排人在郑州火车站接站。接到我们之后,省建的人先把我们拉到了公司的总部。

下车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院子,三面是平房,一面是楼房,院子里摆满了一人多高的画像。

画像上画的都是中国古人,画法采用的是传统的中国画画法,毛笔勾勒轮廓,再在轮廓中涂上色彩。

建筑单位还搞美展?我细看了一下画像下面的姓名就明白了,原来他们是在办“评法批儒”的专栏,那些人头都是各个历史时期的法家代表人物。我不由感叹:内地就是内地,看看人家的运动搞得多么火红!

我们下车不久,省建的人就给我们安排了住宿的地方。

不知给我们安排的那座楼是不是他们最好的宿舍楼,反正我觉得那是我住过的最敞亮、最干净的房间。雪白的墙,平滑的水泥地,宽大的窗户,站在里边出气儿都痛快。

宿舍里有上下铺的铁架子床,一个屋里安排了6个人。离宿舍不远就有公司的食堂,吃饭也很方便。中国的工人阶级在享受这样的待遇,真让人羡慕啊!

到达郑州的第二天,是星期天,连里安排我们自由活动。

我们一帮战友结伙去逛街。感觉郑州很大,楼房很高,马路很宽,街道很整洁。

印象最深的是路边有高大的梧桐树。那种树的冠盖非常大,不仅马路同一侧的树冠交接相连,而且马路两侧的也连接成一片,犹如给整个马路搭上了遮阳棚。走在树下有一种走在长廊下的安全感。

听当地人说,这种树叫法国梧桐。因为是从法国引进的,就有了这么个名字。后来才知道,这种树并不是梧桐,而是悬铃木。

我们出来玩儿之前,省建的人提示我们,到了郑州一定要看看二七纪念塔。这座塔虽然建得时间不长,可已经成了郑州的标志性建筑。上塔不仅能鸟瞰全市风光,还能接受革命传统教育,因为这座塔是为纪念在“二七大罢工”(即京汉铁路大罢工)中牺牲的革命烈士而修建的。

提到“二七大罢工”,我并不陌生,我们的中学历史课就讲过,而且我还看过一部名叫《风暴》的电影,里面的故事反映的就是这个历史事件。印象中,当时的铁路工人由于不堪忍受资本家和工头的压迫,愤而罢工,后来又要成立铁路工人自己的组织京汉铁路工人总工会,结果被反动军阀残酷镇压,许多工人领袖英勇牺牲。考试时我背过的两位烈士的名字到现在我还记得,他们是林祥谦和施洋。这么重要的历史事件,就发生在郑州,这真是一座英雄的城市!

由于省建的人说,不看纪念塔,不算到郑州,所以我们就专程去了纪念塔。

这座塔是联体双塔,有六十多米高,塔内各层陈列的主要是有关二七大罢工的图片、文物和文字资料。

我们走马观花地观看了各层展厅,最后爬上塔顶,饱览了全城风光。

中午,我们在二七纪念塔附近的一条商业街的小饭馆里吃了饭。饭后继续游逛到三四点钟,才回了省建。

第二天,我特意写了首诗,记述参观纪念塔的事。

瞻仰二七烈士纪念塔

巍巍纪念塔,

烈士英灵化。

壮举激我奋发情,

情激热泪洒。

烈士可笑慰,

工农已当家。

脚踩当年吸血鬼,

紧握红印把。

大江滚滚去,

浪花推浪花,

革命代代有人继,

我把决心下:

举你当年旗,

记你当年话,

誓与魔鬼斗到底,

定让红旗插天下。

       1975年2月24日于郑州

到达郑州的第三天,省建一公司就把我们分到了对口的车间。由于这个公司很大,不同工种的人在工作中几乎见不到面。

学习钢筋工的就我一个人,我被安排到了公司加工厂的钢筋车间。

这个钢筋车间可比上次学习时的保定二建的钢筋车间大多了。仅它东部用于钢筋焊接的那块场地,就得有保定二建钢筋车间的一半那么大。

保定二建的钢筋车间没有电焊这一块,我在那儿自然也没学到电焊技术,可我对学习电焊技术的渴望却由来已久。

这种渴望缘于我在师部砖厂见识过电焊的神奇。1971年5月,师部砖厂整个连队调往55团,其设备和维护人员由我们连代管。当时我是连里的保管员,连里安排我到砖厂进行交接。交接过程中,一位叫王玉兰的维护人员要插空儿焊点儿什么东西。电焊机也是交接范围内的设备,我想了解它的性能,就在旁边看她干活。只见她用焊钳夹上一根焊条,在焊件上轻轻一敲,就打出一团电弧。那电弧嘶嘶作响,光亮异常,让人不敢直视。待声息光灭我再看时,那焊件已焊好,焊渣已敲掉,一道闪着瓦蓝光泽的焊缝已将两块材料牢牢地焊在了一起。

我大为惊叹,立即让她教我。那时我虽只是个保管员,但身份却是代表连里去接收设备的“大员”,她自然要给我面子,就认真地教起我来。可这项技术不是听听看看就能马上学会的,我实际操练了两次,都没焊好,可她还愣夸我学得快,其实我知道自己根本就没入门。不过这之后我却对电焊有了深厚的兴趣,盼着有机会好好学学这门技术。

这下机会来了,省一建的钢筋车间就有电焊,我不由暗喜。

在和他们干了几天钢筋绑扎的活儿之后,我向他们提出了学习电焊技术的要求。车间领导马上拍板说,没问题,你就跟着电焊师傅学。

电焊师傅是一位老师傅,不怎么爱讲话,就是整天干活儿。焊的东西好像多是薄腹梁的预埋件之类。

他给了我一个电焊面罩,让我蹲在他的旁边看他怎么焊。有时候也给我讲讲要领,由于我基本上没有实践经验,所以听得都是半懂不懂。

这位师傅干活儿是真踏实,一连气儿能干一两个小时,很少休息。我想上手练习一下,也难有机会。只有在他休息的间隙,我可以拿一些废料焊一焊,因为他从不让我在工件上练习。

由于看他使用焊条时非常节约,我也不愿意纯粹为了练习而浪费焊条,所以跟他学的时间不短,但实际练习的时间并不长。

不过在我练习的时候,他指导得非常认真,戴上面罩全程观看,发现问题立即指正,不厌其烦。所以我的学习还是挺有成果的,知道了怎样调节电焊机的电流,能够准确地分出哪是铁水哪是焊渣,学会了平焊,焊缝基本上能保证同宽同厚。

这个电焊技术是我自作主张学的,有些担心人家说我不务正业,所以不敢在这上面下太大工夫,大部分时间还是用在了学习钢筋加工技术上。

这儿的钢筋车间好像分工更细一些,安排我学习的这个地方主要任务就是绑扎钢筋。由于我在之前已经学习过,并在连队独立操作过,所以跟他们一起干活儿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这儿的师傅也非常热情,都愿意教我一些技术要领。听他们讲解,也是一种享受,因为他们说话都跟唱豫剧似的,有时我甚至误以为他们就是《朝阳沟》里的人物。

这儿的师傅女的多,男的少。女师傅们爱唠家常,休息时唠,干活时也唠,车间的头头还从不制止,可能是认为没有影响劳动效率吧。她们唠的多是身边的事,虽然婆婆妈妈的,但听着唠嗑干活儿,不觉累,时间过得快。

其中一位徐师傅最能讲故事。她讲的故事有头有尾有高潮,展开就是短篇小说。

在我3月8日的日记中,曾记载了她讲的一个故事。她说,前几天上街时碰到了公安局的汽车拉着犯人游街,一看上面的犯人,吓了她一跳,竟然是她的邻居一家。他们都被绑着,脖子上还挂着大牌子,其中三嫂的牌子上写着“逼死人命主犯”。

她向其他邻居打听,才弄清了事情原委。

她的这家邻居独住一个四合院,老两口和他们的4个儿子、3个儿媳一起生活。他们家的老小虽然还没结婚,但也搞好了对象。

老小的对象是高中毕业后插队时搞的,那位姑娘是村里的团支部书记和妇女队长。她是否也像“小芳”一样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和“辫子粗又长”,不得而知,但政治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

插队两年后老小选调回城,到一家医院当司药。家里人对他对象的态度也随之改变,不再认同这门亲事,都觉得找个没有城市户口的农村媳妇,门不当户不对。

老小本来就是个没主意的人,看家里人都嫌弃他的对象,他也没了热情。

他的三嫂在挑拨他与对象的关系上最为卖力,因为她想把自己的一个亲戚介绍给老小作对象。她的这位亲戚是医院的护士,长得也漂亮。经她撮合老小很快就与这位护士恋爱了。

为了和原来的对象有个了断,老小捎信让她到郑州来一趟。那位姑娘本以为有什么好事,可没想到竟然是要把她甩了,她接受不了就和老小吵起来。

三嫂看老小吵不过那位姑娘,就前去助阵,没想到争吵很快就由“文斗”变成“武斗”,两人揪打在一起。她俩的打斗惊动了老小的其他家人,他们也冲进来撕打。结果,姑娘被一帮人痛打一顿,赶出家门。

姑娘挨打后没有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入夜后她又转回老小家,在他们门口上吊自杀了。

出了人命案,公安局自然要侦破。他们很快就抓出凶手,并将他们游街示众,以震慑犯罪。

徐师傅还特别强调,她的这个邻居出身旧职员。大概她觉得这样的出身,肯定与贫下中农没有阶级感情。

师傅们唠嗑时,发言都很踊跃,只有一位姓杨的师傅不怎么讲话。人们都说这位杨师傅是我的老乡,其实她不是河北人,而是北京人。

师傅们曾背着她告诉我,其实她以前是很开朗的,只是在她的大女儿自杀之后才变得这么沉默。

她们说,杨师傅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妞(河南人就这样称呼姑娘)高中毕业后分配到郑州郊区的一个农场工作。在农场组织学工劳动时,大妞因为字写得好被推荐抄写厂里的黑板报,一来二去就与厂里主办黑板报的青年工人好上了。后来他们的恋情还得到了双方家长的认可。当然,大妞的小伙伴们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还都羡慕得不得了呢。

可不知为什么,这个青年工人后来变了心,还对大妞说了很难听的话。大妞受不了这个打击,哭着跟妈妈说不想活了。

杨师傅劝了女儿,还嘱咐丈夫把家里的敌敌畏藏起来,可丈夫粗心忘了这事,结果大妞趁家人不在喝了敌敌畏。家人发现后立即将她送到医院,可没有抢救过来,大妞死了。

杨师傅伤心欲绝,整天以泪洗面。家人曾让杨师傅回北京调养了半年,回来后她虽然不再经常哭,但性情变了,变得不爱讲话。

听师傅们说,杨师傅他们家也曾起诉过那个青年工人,但法院没有立案。

印象中我从师傅们那儿听了好多故事,但我的日记中只记了这两件令人痛心的事。

在郑州学习期间,我经常会思念对象李津荣。

那时没有手机,省建虽有座机但绝不会让你没事儿打长途,况且我也不知道我们六师总机如何拨打,对外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们唯一能联系的渠道就是写信。可我又客居郑州省建一公司,人家的门房老大爷肯定不认识我,收信也不是很方便,所以我除了给李津荣写了信报平安之外,就没有再通信。

不能联系,无法交流,只剩下干巴巴的相思。现在回忆起那时的相思,觉得是美好的回忆,可当时却是痛苦的煎熬。

记得3月9日那个星期天,战友们招呼我出去逛街,我看天色阴沉,像要下雨,就没有去,准备在宿舍看一本新借的有关布鲁诺的书。

战友走了之后,我又思念起李津荣,想象着她眼下在干什么,想象着如果能和她见面,我该怎样把我的思念之情告诉她。沉思良久,我写了如下诗句。

诉衷情

烦人天气笼郑州,阴晦暗如愁。

心烦岂只天气,塞外雁难留。

意中人,思悠悠,起难休。

只期相会,视子之眸,细说从头。

                   1974年3月9日于郑州

那时还经常梦到她,可几乎所有的梦都不是好梦,往往都是那种让人揪心的梦。

其中一个梦是,我在一片茫茫荒野见到她,当时寒风瑟瑟,昏日斜晖,满目凄凉。她见到我没有说话,而是哽咽着递给我一串儿钥匙。我问她话,她也不作答,只是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我向她大喊,却喊不出声来,不由惊醒。醒后对她分外担心。次日,写了一首诗记述此梦。

忆梦

风寒野漫漫,草枯日昏昏。

哽咽递锁钥,凄惶泪沾襟。

          1975年3月17日于郑州

还做过一个梦,也够瘆人的。我在一个很古老的小城里看到了她,旁边的人影影绰绰,也像古人。我赶去和她说话,可一阵大风刮来,把她刮得头发乱散,站立不稳,随风向城门移去。我急忙追赶,并竭力呼叫。她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停下脚步回头找寻。可当我追到城门外时,她却没了踪影。我的心那个急啊!焦急中猛然惊醒,才知道是个梦。心里还想,谢天谢地,它是个梦!次日,我也写了一首诗记述此梦。

忆梦

梦中会君欲断魂,

风吹发乱出城门,

凄切不知何处去,

牵肠正有天边人。

       1975年3月23日于郑州

总做这种吓人的梦,我心里也嘀嘀咕咕的,怕她出了什么事。另外,还想解出梦中是否有什么玄机,比如递给我那串儿钥匙,是表示要把我的爱返还,还是要把她的爱给我?她那么伤心地给我钥匙,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想到这些,我心里就乱糟糟的。

这样的事又不能跟别人说,只能自己闷头胡思乱想。我宽慰自己:一定是我太想她,太怕失去她,才做了这种梦。

我听别人说过,梦都是反的,如果这种说法成立,那还预示着我们幸福美满呢!

但我对这种说法将信将疑,还是不能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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