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因为没有骨骼,所以,虫子的体形一般都很小,既使有外骨骼的像天牛,(树牛子)金龟子、最大的竹节虫也不可能长成哺乳动物那么大的身躯。有人推断,如果把虫子放大苦干倍,说是比老虎狮子噩鱼都凶猛可怕,看过一两部科幻电影,里面就讲的是可怕的虫子。但那只是科幻电影,不是现实。小小的虫子一条两条不可怕,成千上万只,百万只,千万只,上亿只,数不清的铺开盖地的虫子,那就是可怕的虫灾了,在北大荒的十年里,我遇到了至少两次这样的虫灾。
第一次是发生在树林里的毛毛虫,那一年春旱,似乎春天来得特别晚,五月过后连队后面的树林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树枝还是光秃秃的,到了六月大田里的玉米都开始间苗了,树林里才稀稀拉拉地点上几许绿色,因为连队里要盖房子,我们基建排就进山伐木,为房子选大梁。进树林前谁也没在意,只是说说笑笑地扛着快马子大锯,跟在前边开路的的刀斧手后面,不知是谁失音儿地喊了一声:“快看——!”大家这才停住脚抬头朝着树林里张望,此时树林里最早发芽儿的高大的杨树,低矮的柳毛子枝条上爬满了一条条浑身上下长着毛刺的一寸多长的花花绿绿的毛毛虫,一条条慢慢地爬着寻找着鲜嫩的树叶儿,------毛毛虫谁都见到过,见到这么多的人却是不多,至少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毛毛虫,多得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无比的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矮了一寸,当你陷入这个虫子世界的时候,你只觉得高大树枝上的,低矮树条子上的,青青草尖儿上的,树林子里的所有空间都被毛毛虫占居了,无以数计的毛毛虫它们瞪着你,铺天盖地慢慢地朝着你爬过来,把你当做它们所吃的树叶,此时,你的心里除了恐惧外,另一个念头就是赶快离开这个死亡的树林子,你地移动着打颤的腿脚,这时你才看见自己的绿色的农垦鞋上也爬满了毛毛虫,它们正一拱腰一拱腰地往裤腿上爬,再看脚下的鞋底处,淌着踩死毛毛虫的淡绿以的汁液,早饭在胃里翻滚着扑向嗓子眼儿,有人开始哇哇地呕吐了,罗锅子排长哆哆嗦嗦地喊:“撤——!”十数人丢盔卸甲狼狈而逃,窜出了树林子,站在草地边上喘着大气,四川老兵的手背被毛毛虫扒了一下,顿时红肿起来,疼得他嗷嗷叫连声地叫骂:“日妈的——狗日的毛虫哟——”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了,说啥子也不进树林了。
罗锅子排长叼着烟袋锅子边叭哒烟边想主意,最后决定割些青蒿夹在干草把儿里,点燃做薰烟,不敢进树林深处,在林子边上草草地伐了几棵白杨树算是交了差,没多久,飞机来了,屁股上拖着白烟,毛毛虫才幂旗息鼓、呜锣收兵。
另一次是北大荒遭受了玉米螟的虫害,可谓漫山遍野的青青的虫子转眼就能把一两千亩地的小麦吃得光秃秃地一片,只剩下一根根麦杆,然后又爬向另一块地,像洪水似的,淹了这片淹那片,连队采取了人海战术,这种虫是夜间行动的,我们天不亮就到了地里,用自制的像抄鱼的抄网,不过不是网,而是塑料布的,在麦杆上左右抄来抄去,把趴在麦杆上的虫子抄到塑料布制成的兜子里,然后倒进早已在地头挖好的土坑里,盖上土灭杀。
到了太阳跳出了完达山,草尖上、麦叶上的露水干了,那虫子也处于休息状态了,我们才得已收工回宿舍洗脸吃饭。我没把抄兜里的青虫倒进地头的土坑里,路过后勤排的鸡号时,我想拿那虫子喂鸡,也算是一举两得,走到鸡号,我大声对鸡号里的鸡上尉喊:“开门来——!”(因为,鸡号里养了两百多只鸡,戏言养鸡的小蔡为上尉)院子里的白来客鸡见有人来了,一窝蜂地朝着站在门边上的我冲过来,我高兴地一扬手,把塑料网兜里的青虫一并倒在地上,足足有几百条,少说也有小半脸盆那么多,本想着看鸡群是怎么欢快地啄虫的,根本没想到,那些鸡也是没有见到过这么多蠕动的青虫,吓得咯咯叫着一跳两尺高,拍着翅膀逃得远远地翻着白眼看着,不敢过来了,我此时也乱了手脚,怎么办,赶快找来铁锹连拍带砸,挖了个坑埋了,我连连摇头对上尉说:“完了完了——连吃虫的都怕了!”
另一种方法,怕虫子转移到别的地块,在砂石的公路上用拖拉机拉着麦收碾压麦场用的大水泥碾子,一遍遍地从东头碾到西头,从西头碾到东头,黄色的风化石铺的路面流淌绿色的被碾压死虫子的汁液,别提多恶心了。可是那虫子还是援援不断地爬上公路,一往无前------
还是飞机来了,地头上插着导航的小红旗,飞机屁股上冒着白烟,才把来势凶凶的虫灾制止住了。
我们营的五连,有一个长年不涸的水泡子,团部便在那修了一个简易飞机场,还建了一个白僵菌的小车间,专治玉米螟的,后来采用了金小蜂等生物治虫,由于有了这些措施,到我们离开农场时再也没发生过在、大面积的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