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怀这阵子的穷折腾,有十天半个月没去看他的老爷子了。这天,老屋来人传话,叫杨少怀过去一趟,晚饭后,杨少怀来到了那熟习的老房子,推门进了屋,忙跟老爷子打招呼:“爹——。”
老爷子问:“少怀呀,这些日子干什么哪?”
“没干什么,到山里转转。”少怀回答。
“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太累了吧。”
“没啥。”
“儿啊!有什么事能瞒得住老爹,儿啊,你说说,兴许能给你出个主意哪!”
杨少怀把这前前后后的事说了一遍:“我老觉得我在明处它在暗处,它老盯着我,想起来还有点渗人。”
“少怀,这和打仗一样,杀来杀去会手软的。 这长白毛的皮子,叫雪鼬,老人们讲是千年修炼成仙的,道行大着那,惹着了它没好,全村都遭殃呀。”
“爹!您老看这怎么办哪。”
“儿呀,事到如今,只有一招了——”他趴在儿子的耳边低声说。
杨少怀按照老爷子的话烧了一大锅开水,将兽夹烫了二遍,到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雪鼬总能绕过他的夹子,因为,那夹子上留有气味儿,杨少怀也明白了,三番五次扰村劫舍的它,是为了报它那一爪之仇。杨少怀从来没有的感觉一下子袭上心头,那狩猎的快感,那追踪的神秘,那收获的喜悦,那遗憾与失落都飞到了九霄云外,他好像突然开窍了,知晓了,这大山,这森林,这小溪,这蓝天,这一切都是有生命的,哪怕是一颗草,一只小虫,都是上苍的子民,都有自己的生活空间,谁打乱了她的秩序,谁就要受到惩罚,他相信老人说的因果报应,作孽啊——!他犹豫了,胆怯了,他真的不知道他该怎么办,他蹲在地上抽了一支又一支烟炮,头都要炸了。
“你蹲那干啥?还不关鸡窝去,多压块土坯,别让白仙都掏了去。”杨少怀的老婆大声喊着。
杨少怀出了屋门抬头一看,外边变天了,夜幕低垂星光朦胧,耳边传来的山风,呼啸着掠过林梢,发出呜呜吼声,地上的残雪被大风刮成雪溜子,沙沙地随着狂风游走,今夜要刮大烟泡了。
杨少怀返身回到屋里,想到了乡亲们的嘱托,看到了女人们伤心流泪的样子,他知道自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不管是胜负输赢,他也停不下来了,他也知道雪鼬也不会停下来,这怨怨相报的仇结大了,他不打算再和它兜圈子了,他一咬牙一跺脚,他把兽夹埋在鸡窝门前,做好了伪装,他把刚刚关好的鸡窝门打开。他知道跳着高的老婆会骂他是败家子,山里人穷呀!一年到头的花销,油盐酱醋都是鸡屁股里抠出来的,有什么法子呀!到了裉节上——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杨少怀想通了,心安了,蒙头便睡,房外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太累了,这么多天他没睡过一夜安稳觉,屋外的老北风吼叫着,雪粒子打在窗户纸上刷啦刷啦地响,杨少怀什么都不知道。
“少怀——!快起——! 你快来呀——!”屋外传来杨少怀老婆的惊叫声。
虽知报应会强烈,
脚步不能停止截,
自家鸡窝作诱饵,
恐怕故事要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