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河
一
山边流过一条河,人们叫它:野河。
野河是条季节性水道,说是河——到了旱季见底龟裂的河床坑坑洼洼,说是沟——暴雨过后肆虐奔腾,冲走牛羊卷走人命,野河在干旱的季节里没有鱼虾,也没有水鸟野鸭,河边生长着一丛丛的柳毛子,除了编筐割柳毛子、割草打草苫子、喂马割羊草没人去那。
五里山坡上的小村时隐时现在雾霭之中,鸡鸣晨起的炊烟萦绕着环抱房舍的白杨树,飘散在晨曦里的梦醒了,鸡鸣鸭吵羊咩马嘶狗吠猪哼,睡了一夜的小山村又恢复了活力,村头老柞树杈子上的那座锈斑斑的老铁钟不紧不慢地一声声敲响,召示着村民们脸朝黑土背朝天的一天又开始了劳做。这种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祖祖辈辈的生活方式,麻木着一代又一代人们的生活,麻木着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黑土地上的人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老一辈人的日月。
那年,尘封在生产队部的破牛皮鼓敲响了,带裂纹的破铜锣筛响了,迎来了城里的学生娃,似一潭死水的村子里搅起了微澜,村人围着学生看新奇,就好似来了一群外星人,老太婆颠着小脚咂着瘪嘴:“呦——瞧见没,俊得跟画赛的!”“瞅——那个戴眼镜的,比咱家的青酱瓶子底还厚那。”“那是有学问——!”学生娃子们让村里人看稀奇,这个过去只知道‘促生产’的小村子也开始‘抓革命’了。
各生产小队分到了名额,小队长们叼着小烟袋,眯着眼买牲口似的挑选着学生,哪个小队也不愿要个弱劳力,就像车老板子一样,谁不争着要能拉车驾辕的好‘牲口’,找孬牲口的上套那不是车老板子驾辕——自己个儿找病吗?
能说的会道的、眼神活的都被小队长们挑走了,队部的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个戴着青酱瓶子厚底的他,孤灵灵地站在院里,一时不知所措,没有一个小队要他。他薄片的身子板,看着就是弱不禁风,再加上两眼一摸黑地高度近视,还不跟磨道上带着捂眼的驴赛的,能干啥呀,只怕是聋子的耳头——摆设!
欣赏野稗子的系列小说。
野字系列又开张,
知青初次来下乡,
别的同学都挑走,
剩下眼镜无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