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知青是一家
天下知青是一家,只要当过知青的人,听到这句话都会深受感动,而我对这句话更是感慨万千。
前些年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出差,到过祖国的一些地方,陶醉过旖旎秀丽的名山大川也品尝过特色美食。受过冷遇,也曾被待为上宾,但最使我难忘的确是我的知青身份而得到的帮助。
1987年,那时国家刚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我单位生产的产品国家已不统购统销,而要我们自己出去找市场,我受单位领导的重托,只身闯京津沪去推销产品。
在天津,一个也下过乡的商店女经理说我胆大,竟敢把小地方的产品往京津销,真不愧是下过乡的知青。在她的帮助下我认识了一个区的人大副主任,老人听说我是从东北来的知青,马上给我借来一辆自行车(当时直辖市大区的领导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领着我跑了两天硬是召开了一个小型的订货会终于打开了天津市场。我要请老人吃饭感谢他,老人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们这代人现在挺难的,我儿子还在东北呢,在那安家不回来了,你回去好好干工作吧。”说完转身而去,我呆呆的站在那里,继而泪流满面地给老人也是我们知青的长辈深深的鞠了一躬。
在北京东城区百货公司,一个小伙子说他哥哥在内蒙的马场呆过几年,并说你们这茬人最能吃苦,最有韧劲,最有能力,我特佩服你们。在他的帮助下我也在北京打开了市场。
1988年在东方明珠的上海,在一个商店里我要为父母各买一件羊毛衫,但选了半天尺码都不合适,这时旁边的一位高个子男售货员过来问了我一句,“你是东北的吧?”我说是黑龙江的,他说:“当过知青?”我说:“是,八年”。他说:“我十年。”然后就到库房里找保管提出了几包羊毛衫任我挑选。交谈中知道他是黑龙江兵团的离珍宝岛几十里。他无限怅惘的说:“最美好的十年留在了北大荒,回沪也已十年,真有点想北大荒啊,”我说:“既然想就回去看看吧,”他苦笑着说:“谈何容易,关山万里只能梦里回去了。”不知这些年那位上海的知青战友回没回来过北大荒。
九十年代的一个春天我半夜在武汉下车,背着包找了好久,才在汉正街上找到了一家旅馆,当时正有几个客人围着一个服务员在登记,我问有没有女房间,那个女服务员抬起头上下左右的打量着我,看得我直发毛,她问我;“黑龙江的?”我说:“是啊,你咋知道?”她笑着说:“听出来了,我下乡在克山呆好几年,”我激动的说:“54团的?”她说:“你也是知青?”我说:“是呀。”她转过头对其中的两个人商量着说:“请你俩住一个房,把那个单间给这位女同志吧,要不这大半夜的找旅店也不好找。”那俩人真的挺好,当时就同意了。她把我领到房间又送来了热水,知道她姓吴,69年下乡到54团,三年后病退回城。共同的经历使我们像亲姐妹一样的聊到东方发亮。她要我多住几天,好陪我去观黄鹤楼,看龟蛇二山,只是我有任务在身,第二天就和她告别,匆匆的离开了武汉。
89年春在西安,我登上西安古城墙。那天风特大,整个城墙上就我一人(当时的旅游业还不像现在这样发达)我裹紧风衣在古城墙上漫步,透过风沙感受那远古的气息。
我仿佛看到秦皇在这里运筹中华的一统,望见汉武在这里决策大漠里的厮杀。又仿佛看见贞观之治的太平盛世和安史之乱涂炭下的长安城。正在我沉浸在无边的遐想中之时,上来一个人告诉我要注意安全不要离垛口太近,原来他是城墙的管理员。
我们攀谈起来,又是一个知青。他下乡的地方在陕北一个小塬上,那里十年九旱,一年只有半年能勉强填饱肚子。他没为自己在那潮湿的窑洞里消耗的青春叹息,而是惆怅的说当初下乡时满怀豪情要建设新农村,改变一穷二白的落后面貌,经过几年拼命的劳作,被改变的只是自己,那里还是那么贫困,我们是回来了而那里的老乡们还在受穷。
他劝我多看几个地方,知道我爱临摹几笔书法,又热心的领我到碑林找纸给我拓下几张名家的片子。最后又嘱我千万要去看兵马俑,因为那是咱中国人的骄傲。
在西安火车站我要买直达上海的车票,我试探的问那位售票姑娘,有没有卧铺票,她抬头看了我一眼,问:“东北的?”我说是黑龙江的,她说她表姐在东北下过乡,我赶忙说我也下过乡也是知青,她找到值班主任,真的给我批到了一张西安直达上海的卧铺票,我记住了她的胸章号。
有一年,在葛洲坝我趴在船闸边看那巨大的船闸门一开一合,看那万吨巨轮上上下下,我像刘姥姥一样痴呆呆的看了一下午,结果天黑找不到我住的楚天宾馆了,是两位下过乡的葛洲坝的电焊工把我送到了住处。
那一年,在黑龙江一条火车道终点的一个小镇,关系单位在饭店招待我,邻桌的一人听说我是齐市来的,马上过来跟我攀谈起来,原来他也是齐市的知青,我们竟都在建华区学校离得也很近。他下乡在黑龙江边插队,后调到这里的派出所,在工作中伤了一条腿,已在这里娶妻生子。他向我打听齐市的发展情况和他们学校的变化,他说齐市是不能回去了,真想家,想学校想老师想同学,虽说只有两天多的路程,但轻易也回不去。
我在这个硬汉的眼角深处看见了雾一般飘过的湿润。那天滴酒不沾的我跟我的老乡干了三大杯,为他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的精神而动情。
又有一年,在厦门鼓浪屿,我和同事在周围一片燕语莺声闽语吴音中突然听到了纯正的普通话,我们顺着话音望去是一群老太太,我们客气的问老人家是哪的,是不是哈尔滨的?她们笑着说不是,是马来西亚的,问我们是哪的,我们说是黑龙江的,这时从她们身后转出来一个中年女人,问我们:“你们是黑龙江的?去过赵光吗?”我马上说:“我经常去,在那里我有关系单位,你去过那里?”她眼望远处的大海幽幽的说:“我下乡在那里呆过八年,而且......”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虽然都是知青,但素未平生我也不能太冒昧,这时那些老太太招呼她向下一个景点去,她恋恋不舍的跟我道别说:“拜托你能不能替我......”顿了一下,又一摆手轻声的说:“算啦。”眼圈发红的转过身走了。
那以后我多次去赵光,多少次在赵光农场场部徘徊,又多少次的伫立在赵光烈士墓前遥望远山发呆,不知那位海外的知青战友想要我替她做什么?是追寻她的青春岁月,还是寻找她的初恋,是帮她找寻朝夕相伴的战友还是替她叩拜这片黑土地?
知青,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名字,是1700多万一代人的名字。当时下放在祖国各地的农村,现在生活在世界各地。知青中上大学做高官成为富豪名人的毕竟是少数,还有80多万知青留在了农村。天下知青是一家是大多数普通知青喊出来的,我们真的是一家。
黄莲苦胆味难分,天下知青一家人。
是国际歌的曲调把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是“知青”这个长效明信片把我们联成一家的。
文中几个小故事确实感动人,野草站长的文笔真好!
共同的经历使我们天南地北的知青有了共同的语言共同的心声。我们知青之间的那种感情是别人理解不了的。
谢谢寒江管理员的赏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