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管齐下的子夜
三十几年前的边疆生活里,生存下来就是那个艰苦年月里的第一信念,吃饱肚子就成了生存的第一需求。离开了这个法则,在那时一切幻想想来都是白搭。
那时知青的粮食有着定量,月底前多数知青身边的饭票多半都所剩无几,一口大铁锅做出来的菜的含油量可想而知。知青们时常饥肠辘辘,每天盼着敲钟打饭的欲望甚至胜过了月底的盖章拿钱......
慢慢地在知青里面形成了一种习惯,无论是多好的朋友,只要碰到一块儿有好吃的东西,那种劲头就是甭客气。重庆知青里有句口头禅,一个字“整”。作为一种行为动作的比喻可以理解成一种冲撞别人的动作,也可以理解为吃好吃的东西时可通用的一道指令。用现在时尚的语言来形容这个字,就是对吃好吃的东西行动前的标志性的表述。
一天我们队里的几个知青去离连队七八公里远的营部看电影,完了以后匆匆忙忙地往回赶,赶路就成了继续消耗晚饭后仅存的那点体能的一种方式。回到队里已近夜里十一点,各自的肚子都开始唱起了空城计。分头做事打饭的去厨房,炒菜的赶紧用几块石头搭成一个灶,拿柴取肉各自为解决饥饿开始了一场无声的餐前赛。而那时的知青中的招牌菜多半都是腊肉领衔主演。
随着炊烟的徐徐升起,切肉的知青突发想象开着玩笑的说:“谁能吃生肉,过过瘾,可以让他先尝为快”。话音刚落一两块生肉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没了影。吃者那时毫不畏惧寄生虫的侵蚀,看者顿时目瞪口呆觉得这简直不可理喻。一个人在饥饿中其本能,常会驱使着正常人作出一些有违常规的举动。生活就是在那个时段里常与咱们知青开玩笑,只是此时口中的舒服劲里充满的是苦涩。
一根电线从屋内拉出来,灯泡微弱的灯光在那时好比心中的月亮。 整块儿的腊肉没有经过水的清洗,切成片后在铁锅的青烟中开始改变颜色,肉片的形状也发生了卷曲,那香味儿在晚风的吹拂下,一阵阵吹进了我们的呼吸系统,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紧盯着锅里,很快一种默契突然在大家伙儿的心中形成,“熟了”。这时只听掌勺的知青叫了一声“整”。此时夜空里美妙的蛐蛐声开始黯然失色。
激动.兴奋从各自的眼神里流露出来,因为这个“整”字那么现实的运用在生活中还不是那样的常见。小山包上草屋的屋檐下,几个人就这么蹲着,口中已没了炒肉时那种语态,肢体上却有了在那个时代很特殊的表演。只见各自的筷子在锅内不时的发生着碰撞,筷子之间的碰撞声.筷子与铁锅底的摩擦声.各自的吞嚼声与换气声成了子夜里的弦乐四重奏。只是这种声音没有音乐厅里那种跌宕起伏的震撼力。同时在这高兴劲下不断有人叫着整咯,整咯。一会儿的功夫这很平常的铁锅再次恢复到其原样“底朝天”。
这时大家的神态还没从极度地兴奋中缓过劲来,夜深人静的山坡上几个人影饱餐之后的晃动,就像刚刚结束了一场酣畅淋漓地战斗。然而大家在慢慢地回到自己的茅草屋时,都有一个念头,此时的今夜不知何时再现。
三十几年一转眼过去了,那时在知青中最流行的“整”字,其实说的时候并不多。随着岁月的流失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淡忘,近来在网上忽见有人对“整”字的解读,使我再次把时光拉回到那个难忘的子夜。
生活差,缺油水,就顾不得那么多了。瘟鸡、掉进茅坑的鸡,我都不放过,照吃不误。
最难吃的油是棉籽油,黑乎乎的,比橡胶仔油还难吃。
苦涩伴随欢乐、没有谁能像我们那样的享受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