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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下乡二、三事（3）挖河

1楼

雪人发表于：2012/7/7 19:15:00

下乡二、三事（3）挖河
    俩知青和当地农民因一点小事发生口角，村里民兵队长叫三十几个民兵围殴，打得他俩血肉模糊，我们气愤不过组织班子和他们打官司，我带头。结果村里给我颜色，叫我去挖河。
    消息一出震惊了知青点，谁都知道那不是人干的活，当地农民都想法子巴结村官或出钱逃避挖河，更何况我一女知青。
   我二话没说第二天一早扛起铁锹拎着铺盖卷就走，还和宿舍的人告别着“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
    要挖的这条河叫金鸡河，位于顺义县城东22公里处。
    我们村离那很远，挖河的人就住在河边上的村里。
    那时挖河没有机械，全靠人用铁锹挖，趁着冬闲上边就下任务把河里的淤泥挖出来，拓宽河道，让河水畅通。从村里出来我们就直奔金鸡河。挖河的大军蔚为壮观，只见人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宽宽的河床淤泥很黑很深，一脚下去，像进了沼泽，愈拔逾往下陷。我不敢往里走，脑海里出现一幅画面：一个人上半身陷到沼泽地里，双手举过头顶，狂喊救命！随着喊声身子一点点下沉，一点点下沉，片刻没了痕迹。我一激灵，本能往河边退着。我被踢了一脚，踢我的是我村一个26、7岁的小伙子。只记得他姓赵，我跟过他马车，他曾夸过我说干活不惜力，实诚！他说咱俩一组咋样，你拉车我挖泥，省得陷进去，我立马感激的点头说好啊好啊。他把淤泥挖出来装在一辆铁制的独轮车里，车前拴一粗绳，我把绳子跨肩上在前面拉，那小伙子攥着两个车把顺着河床陡坡往上推。车上的泥被拍成小山，我扛着绳子吃力往前拉，脚底打着滑，车就是不走，我几乎身子弓成了90度，绳子勒的我肩膀生疼，那该死的独轮车就是不动，小伙子挖苦我说小时没吃过奶，我就玩了命的拽。只一会儿我浑身发软，腿打哆嗦。后来就半车半车的装。挖河工分给的高，小伙子玩命的干着，只半天，我腰就直不起来了。满腿全是黑泥，棉鞋早已湿透，被泥裹着，两只脚完全没了知觉。
     挨到了午饭，吃包子，那包子一个得2两，胡萝卜馅，馅里除了放了点盐一滴油星都没有，一口下去后第二口就得双手捧着吃，不然就开花了，馅干得像沙子，两口下去就噎得我眼犯直，转圈要水喝。好不容易吃完再想吃第二个，没了！只剩棒碴粥了。一问小伙子们13个包子已经进肚了。天哪！（我现在想想当年蒸包子人的手艺真是绝了）熬到晚上收工，浑身就像散了架子，肩膀被绳子磨得一道一道的血印子，没有热水，炕是凉的，我们和房东分住东西两个厢房，房东只烧他家那西屋里的炕。不敢脱衣服睡，冷！冷得我们说话都哆嗦，我和其他地方的5个女知青挤在一起，冷的睡不着就调侃逗乐，互相挤兑，后半夜我们饿，饿的互相能听见肚子咕噜咕噜叫，实在受不了就偷偷吃房东家炕秧的白薯，那白薯占了我们四分之一的炕。我们捂着嘴轻嚼，生怕房东听见被骂，我们戏称是被流放在了西伯利亚。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傻乎乎的，也不抱怨，还都嘻嘻哈哈傻笑得出来。
     熬到第三天我们挖的那段出水，扔进车里的连水带泥，我扛着绳子玩命拽时，脚下太滑一个趔趄扑在泥水里，等费劲爬起来，大家全扔了家伙笑翻了，黑泥把脸全部糊住了，看不出那是鼻子那是眼睛，脚陷在泥里刚拔出来踉踉跄跄往前走一步，扑的一声又趴在泥里。泥糊的眼睛疼，冰冷的泥拍得脸象小刀划过。
      我哭了，没敢出声，怕寒蝉。
      我爬起来，机械的继续拉着。
     姓赵的小伙子把他的棉袄脱了下来让我换上，我没换洗的衣服了，就带了一身，能穿的就全套上了，可我哪里好意思，他只剩一件单衣啊，推了半天执拗不过他。（那是我穿的最暖和的衣服。）
      我想替那小伙子挖，他来拽，可我试了试，只铁锹我都抬不起来，也是，那哪里是铁锹啊，比斗粮食的簸其还大。
这天，狂风降温。风打得头抬不起来，脸被打的生疼，身体被风打透了，站立不住。挖出一锹被风刮得根本抬不起来，小推车躺满一地，下来通知，暂停收工。
下午风稍小，姓赵的小伙子要回村拿衣服，他被冻着了。问我有啥事没，我拿留的窝头问房东换了几块白薯，央求他骑车带着我，送我宿舍的同学吃，我知道他们特爱吃，可我村没有,还听说要挖十天呢，也取几件衣服去。
     我没告诉同学挖河的种种，只惨淡的一笑，天黑之前赶了回去。
到第五天，和我一起同住的只剩2个人了，一个发高烧、一个哥哥来接、一个家里来电报父病重回家了。
       我望着宽宽的河道，望着人们一车车往河岸上倒着的泥，眼前的景物变成了小点、像在爬行的蚂蚁。中午村里有人来送电报给我：母病重速归。
我截了一辆拖拉机飞似的赶到长途车站，天黑之时赶回家中，母亲却端坐在床边绣枕套呢。母亲告诉我，电报是同学发的，她知道。
三十年过去了，我去过顺义、到过沙岭、回过村还和老书记聚会就是再也没去过金鸡河。

2楼

九月菊 发表于：2012/7/7 19:38:00

看的我都快哭了，真不知道你吃了这么多苦，你自己都累成什么样子了，还想着我们喜欢吃白薯，吃着你送来的白薯，那么自然，都没问候一下，我们真的太不应该了！对不起！特感动！我们半生的友谊必定是这样子得来的！

3楼

吉无发表于：2012/7/7 20:15:00

以下是引用九月菊在2012-7-7 19:38:00的发言：
看的我都快哭了，真不知道你吃了这么多苦，你自己都累成什么样子了，还想着我们喜欢吃白薯，吃着你送来的白薯，那么自然，都没问候一下，我们真的太不应该了！对不起！特感动！我们半生的友谊必定是这样子得来的！

感动！九月菊版主妹的帖子越写越好。

4楼

马哥发表于：2012/7/7 23:58:00

我们南方就是爱吃米饭，1969年春插队时，农村人自己粮食就不够，我们再参和进去，那粮食就更不足了，平时吃的都是能照镜子的稀饭，在早稻还未能收获时有段青黄不接的时间，大米没了，玉米面糊湖吃完了吃红薯，都吃完了那就吃晒在屋顶瓦片上的已经发霉得全身是黑色的木薯干片，这原来是喂猪的，也只好与猪抢食了，待发霉的木薯干片吃完后，离早稻谷成熟还差些日子，早稻已完成灌浆，割些回来脱粒后用小火抄干，再臼脱壳煮稀饭吃，这也要顶好几天。在当时，这事不敢给爸妈讲，问我过得怎么样，总说很好。晚稻收了后，就要去修水利，在水利工地就有干饭吃了，那吃饭也是得有学问的，第一碗少盛，第二碗满一点，第三碗就有学问了，能压多实就压多实，这第一碗少吃得快，饭桶里饭还多，第二碗满一点就是要看饭桶里饭还有多少，有多的盛满他，少的就盛到压实再压实，要防备没有第三碗饭，第三碗的时候就一定要压实再压实，因为绝对不会有第四碗的可能了。

5楼

龙行天下 发表于：2012/7/8 9:15:00

为了战友报不平，

硬被发配挖河行，

咬牙经受百般苦，

马哥晚传吃饭经。

6楼

雪人发表于：2012/7/8 10:49:00

马哥同学好！龙哥好，九月菊好，吉无姐好，谢谢！

7楼

九月菊 发表于：2012/7/8 13:24:00

我们班上能打架的男生，初中毕业就都下乡了，上高中的全是豆芽菜，豆芽菜强一点的还当兵走了，剩下就绿豆芽，班里的事情只有女生扛呗，你是班长，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在你的肩上！好人有好报，没错的！

8楼

九月菊 发表于：2012/7/8 13:29:00

谢谢吉无姐姐夸奖，感动！

9楼

臾声发表于：2012/7/8 17:29:00

65年上高中那年我15岁，参加了京密引水渠的挖渠工程。我和洪生（去年洪生因病离世）是我们班的排水队员，寒冬腊月下水砸冰排水，却也体验了一把挖河的艰辛。好在我们挖的不是老河没有那么多污泥。69年下到陕北高原，又是一个缺水的地方。亲身的经历与水发生了不知多少故事，知道水的来之不易。

10楼

九月菊 发表于：2012/7/8 21:31:00

说实话，我知道出河工有我们知青以后，我就琢磨着回家了！今天我才知道，事实比我想象的还艰苦，雪人为了同学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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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下乡二、三事（3） 挖河

标题：下乡二、三事（3）挖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