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前所述,我临书的范围,从商周到民国,从真、草到篆、隶、行,只要是历史肯定下来的法书,我全不放过,无一不临。
有人褒我,说我临书占一个“全”字,也有人或讥或贬,说我是“过杂”,我也不管他们的褒贬,依然我行我素。其实,现代人的字,我都没放过,照样去认真临,如郭沫若、沙孟海、林散之、启功、周慧珺、刘炳森,张瑞龄等,还有我的老师赵家熹。
“全”也好,“杂”也好,从全面汲取书法营养的上看,我看比“单一”和“孤寡”好。一辈子只学一家,一看某某就是“欧奴”,一看某某就是“颜奴”或“赵奴”,那有什么意思?一辈子都没写出自己的风格和性格的人,充其量也就是二、三流的书家而已。
同时,我注意到,“全”和“杂”的反面,是“不专”或“不精”。为避免这个问题,当我临某体的时候,尽量做到临的时候不跑样,争取不到百分之百地像其字,起码也要做到百分之九十九地像其字,只做到了百分之七、八十地像,在我眼里绝对不合格!
这其实并不难,你只要下工夫,是能够做到的。
有个同道,多少年书艺书技老不见长,原因在哪里?你一看他临书就知道答案了:帖上明明是那样写的,他非写他自己的,连形都不似,更别提什么神似了。就这样,还在自己的作品集里说自己做到了“几十年临池不辍”,我说:“就像你这样临帖,人家写东你写西,你就是临一百年也没有什么长进。”
话说白了,直了,搞得人家下不来台,可能心里也恨我。但是,他还是改了,改了半年,书技就明显地长上去一大块!
我问他:“还恨我吗?”
他说:“不恨了,谢还来不及呢。”
临书做到“精”和“专”,就是要求人做“书奴”,临书时不能有自己的个性,一定要忠实于原帖原碑。
可能有朋友要说,你前面讲写字写成了“欧奴”、“颜奴”和“赵奴”,就都是些二、三流的书家,现在为什么又讲要当“书奴”呢?
注意,我这里是有大前提的:即临书时,必须当“书奴”,泯灭个性;创作时,必须当“书主”,写出个性,两者一点都不矛盾。
唐太宗依房玄龄计,派萧翼把《兰亭序》从辩才和尚手里骗到皇宫后,命欧、虞、褚这些大家临了若干本,同时也命令冯承素这些宫廷书家把“兰亭”字字双钩填墨,纤毫不变地复制下来,再后来,柳公权、赵孟頫、傅山等都有临本。
现在拿这些临本跟冯摹本对照,所有的临本都带有临书人自己的特征,唯冯本忠实地反映了《兰亭序》之原貌。当然,后世学者有人说《兰亭序》是智永所书,即使如此,学兰亭的后人也都知道,冯本当为“源”,所有的临本,即使出自欧、虞、褚这样的大家,也不过是“流”也,因为临本已夹杂了后人的书写习惯和特征,不忠实于原帖了,我们不临冯本,而去临那些临本,只能是一误再误,万万不可为之的事情。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