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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 (一)
梁艳的家。
梁艳边收拾屋子边和插队同学程琴说着话。
梁艳:“你不知道,我回来之前,遭了多少罪,我不是说插队,也不是后来在工厂,我是说往回办,最娘的让我恶心的是当地派出所那管户籍的那龟孙子,一开始说你懂不懂迁户口的程序?我说不知道,他又说,先接吻,再上床,然后办,我以为他说笑,他跟着就抱住我,幸好这会又进来找他的人,不然我真要被狗日的弄了,那我这辈子就不纯了。”
程琴:“谁让你是个美眉呢,美人就是让男人惦记,你算有福呦!”
梁艳:“有豆腐,话说到这份,我可说真格的,你现在没回来,我看未必是坏事,你那个单位是供电局,工资高,房子好,看我老公是回来了,可工资我才四百,老公才三百,房子是租的,他那钱交房租、水电费就全完了,我那钱供三口人,就连买件新衣服都紧不出来。”
程琴:“那以后会好起来的,你这刚开始吗!”
梁艳:“但愿像你说的--- ---。”话未说完,梁艳的老公韩石华回来了,程琴要走,说要去赶火车,赶不上就麻烦大了,韩石华说有啥麻烦,走不了就在这屋里一搭睡,他也算一夫多妻了,也和有钱人一样有大有小了。
回城 (二)
程琴在火车上找到座位,就眯起眼睛打磕睡,可咋也睡不着,她这次之所以回了趟家,是先前写了十几封信给父母、给弟弟、给妹妹,没一个给她回信,好像她不是这家的人,家里原有三间房,现在不像小时候,几个小的在一屋,两个弟弟各占一屋,父母老两口一屋,一个妹在公婆家住,可有话说,等这边父母百年之后,这剩下的这间归妹妹,这是她这次回来才知道的,父母态度很明确,没她程琴的份,让她死了这心,不能跟妹妹的争,除非她程琴找个有钱有势的老公,就自然会有房子有地有福气,父母还说:人这一辈子就不可能什么都由着自己,你没看当大官的,就那么几百、几千个,其他千万千万的人都是普通的人,人分三六九等,命里一尺,难求一丈。
在这会儿,曾是一个厂的张杭拍醒了半睡的程琴,程琴马上笑了,早先,张杭也追过程琴,程琴死活不肯答应,她听人说,这张杭是花花公子,见一爱一,喜新厌旧。程琴似乎是所谓传统的那一类,自视清高,很是自信,快三十了,还是这山望着那山高,这个瞧不上,那个不顺眼,张杭说过她,你不过皮肤白了点,五官堆的稍好罢了,别把自己当女圣人!
程琴问你都回城好几年了吧?现在又去插队那边干啥?张杭先反问:你还是光棍女圣人吗?然后告诉她,他是1978年办回来的,先在个车队开车,后来管车,现在是自由人,倒腾古董文物,连旧小人书也搞,像《梁山泊与祝英台》现收是一千多,卖是两万,过二十年准能升到十几万,五十年代出的,还有《鸡毛信》、《三国演义》等等、等等。
回城 (三)
正当车上程、张二人说的十分热闹,让不谙时事的程琴大开了眼界,也知道出城是听着冲锋号就一古脑从阵地(家庭)冲了出来,而回城却是五花八门,千姿百态,众仙过海,各有神通--- ---。
到处都是为回城奔走的知青身影,许多人急着回城,绞尽脑汁,这时,他们基本要靠自己,能找到单位的、不能找到单位的;能找到办事的人的、不能找到办事的人的;能花的起钱的、不能花的起钱的;“卖身”有人要的、“卖身”没人要的;想办法假结婚的、想办法假离婚的;家庭亲友给凑钱的、家庭亲友不给凑的;有一些有官有势的、有一些根本谈不上什么官呀势呀的,海了!乔英正忙着给招工后已工作快十年的单位有关人员送‘茅台’酒,那会儿一瓶七、八块钱,但插队、招工的地儿没有卖的,全从生她的故乡托运过来,劳资上每人五瓶,生产科长十瓶,付厂长、厂长每人一箱(24瓶),还有地区的人,等等。这一锤子就是上千元,而乔英的月工资这会儿也不过三、四十元,和大城市无法可比,这全是她家凑的、买的,有钱可使‘鬼’推磨,“卖身”可使磨推鬼,这就是一部分知青回城的无可奈何的“突破”法,不然,如何让‘困兽’们,吃力地冲出‘牢笼’而后回城呢?安娟在内蒙,家里无钱无官无势,她也回了城,是曲线回的,先嫁给山西的一个有点势的人,然后回去的,她自己是没花钱,可他丈夫是花的美元,她要是不嫁这个‘土老帽’,回城的路她是永远都找不到的。她回城的第一时辰唱起了《挑担茶叶上北京》,“桑木扁担轻又轻,我挑担茶叶出山村,船家问我是哪里来的客呦,我湘江边上种茶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