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围鄜州
(今年水淹富县随想)
陕西富县,古称“鄜州”杜甫在躲避安史之乱时曾到过的地方,并在一首思恋妻儿的诗中曾提到过。
月夜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
今年陕北遭到暴雨袭击,富县也在其中未能幸免,冲进县城街道的洪水裹着泥沙有一米深,真是百年未遇。由此而想起我插队时所见过的记录鄜州城历史上曾遇过洪水之害的一幅壁画。
在陕北高原上的村子都有个特点,每个村子都有一个涝池,用于牲畜的饮用水,家家户户洗洗涮涮和沤麻杆以及盖房烧砖都离不开它,更有些勤劳的庄稼人还不辞辛苦挑几担水去浇灌家中院子里的小菜园。
很多涝池边都会长着一棵很高大而粗壮的大槐树。
我村的涝池旁更是特殊的长了一株“四个半成年人”才能合抱的老槐树。这棵老槐树可与黄帝陵里“七搂八扎半,疙里疙瘩还不算”的挂甲柏相媲美。
巨大的树冠像一把壮观的华盖能把一百平米左右的涝池覆盖的严严实实,夏日虽然骄阳似火可是涝池边总是凉风习习,感觉不到一丝的暑气。
我村涝池边大槐树旁还有一座不知是哪个年代修建的小庙,庙正中供奉着一座神像。
小庙坐南朝北有三层高高的台阶,在那棵大槐树的拥抱下颇显得神秘肃穆。当年想必香火一定极其旺盛吧!
如今庙房顶上长满了一簇簇的蒿草,窗户破烂不堪,庙门也不知了去向,不大的庙堂里到处是碎砖烂瓦。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庄严,破败不堪的景象让人感觉到一番凄凉。
可能是文革中破四旧的原因吧,台座上的神像早已失去了旧时的威严。神像的头也没了,身上的泥塑大多脱落,只有一二处还残存的色彩让人能想象出当初的精美。而那无头神像就像一个被扒了皮剔了肉的人体骨架(神像体内的支架是用木棍做的)孤零零的立在基座上,凭空给人一种恐惧的感觉。
由于文革破四旧的缘故,村人们路过小庙时大都表情木然不屑一顾,更有甚者赶上下雨时人们都不进去避风躲雨,大概乡民们经过文革的洗礼惧怕身上招惹到牛鬼蛇神的邪气,大家都敬而远之吧!
有天我因脚病没出工,日头偏西时在涝池边闲逛。无意间走到庙门口。夕阳的余光刚好照进庙堂,猛然间发现庙堂的东墙壁上有幅精美的壁画,在夕阳的照耀下色彩斑斓格外耀眼。
我怀着万分好奇的心情,又有些恐惧的心态登上这小小的庙宇,踏着满地的碎砖烂瓦进到庙堂内。
借着夕阳耀眼光芒我仔细的端详品味起东墙上那精美的壁画。画的落款和年代早已模糊不清了。抬头依稀可辩的几个字“*水**鄜州**”等。
壁画中的内容是一座城池上站立着很多古代官员身穿前有补褂的朝服,头戴官帽身边簇拥着大批衙役随从等的壮观场面,依稀还能看见周边有老百姓在其中围观。
灰色高大的城墙下是波涛汹涌的护城河(洛河),高高的城墙头在一群官员的簇拥下,几个衙役拽着一根粗壮的绳索,绳索的下面吊着一个筐子,筐内坐着一位身穿官衣戴官帽的官员,看样子是要下到河中查看水情。
壁画通长有大约两米左右一米五高,整体布局严谨画中人物表情凝重栩栩如生,建筑物和周围环境等描述的十分恢宏壮观色彩斑斓。尤其是护城河中浑浊的洪水波涛汹涌上下翻滚着显得形势十分严峻。
多年后与村人说起这幅壁画,他们告诉我,那上面画的就是百年前的“大水围鄜州城”县太爷查看水势的故事。
西墙上的壁画由于年代已久,油漆色彩剥落的十分严重已失去了观赏的价值,大约好像是三国演义里的“三顾茅庐”吧?
这时天色已晚太阳已经落山了,暮色中不远处传来了牛群归来悦耳的叮当声响,放牛的赶着牛群回村了。
随着庙堂内光线逐渐的黯淡我意犹未尽的转身踏着满地的碎砖乱瓦一跳一晃的蹦出庙门。
谁知队里的牛群刚好走到小庙的门前,刹那间就见所有的牛突然停下脚步齐刷刷的身子猛然一扭,头向庙门双前腿直直的戳住地,抬着头瞪着大大的牛眼,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一声不吭。
我一手扶着庙门框,呆若木鸡似得用惊诧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牛群。
所有的的牛都瞪着铜铃般的牛眼用一种惊恐的目光注视着我,我也是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它们。
这时我的大脑突然地像停止转动一样,感到似乎有种神秘之感油然而生。
世上有牛鬼蛇神之说,难道牛眼里把我看成了庙里的神显灵啦!正当我与牛相互僵持着发愣时。
把那放牛的在一旁也看的目瞪口呆,突然他大喊道:你再阿达做啥咧!
猛然间我也缓过神来,忙说:莫事!莫事!
在放牛的大声喊叫下,牛群才恢复了正常。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响向牛圈走去。
那年交道公社中学新盖了校舍,做门窗的木料无处所寻。公社领导看中了我村的大槐树,一声令下来人将这四五百年的老槐树伐走做学校的门窗去了。
树倒猢狲散没过几年,那座破败不堪的不知建于何时何代的百年小庙也就烟消云散的没了踪迹,遗憾的是庙中那幅精美绝伦的记录了鄜州古城的一段历史典故的壁画也就退出了人们的视野渐渐地被人们淡忘了。
遗憾的是没有任何的影像留给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