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微笑挂在脸上】
美国著名的心理学家马丁·加德纳医生曾做过一个著名的实验:让一死囚躺在床上,告之将执行死刑。然后用木片在他的手腕上划了一下,接着把预先准备好的一个水龙头打开,让它向床下的一个容器里滴水。伴随着由快到慢的滴水节奏,那个死囚昏了过去。
马丁·加德纳医生用事实告诉了世人:精神是生命的真正脊梁。一旦从精神上摧垮一个人,生命就变形了。而我现在就是一个刚刚被三家医院的医生宣判为得了癌症的患者。在病魔的突袭面前,我失了方寸。大脑中一片空白,内心全是恐慌,竟记不得是怎样从医院走回家的了。
爱人在阳台上向我招手,示意我把报箱里的报纸带上来。我的爱人虽是一米七五高的魁实汉子,却生性见不得血污。胆小得连生病往屁股上打针都要我陪着才敢去。他自嘲地说:“我当不了江姐。不用老虎凳,辣椒水,只要刽子手拿着注射器和手术刀,我准成甫志高了。”
爱人的前妻死于癌症。她手术后瘫痪于床近一年才撒手而去。提起那段生者与死者的身心都受尽煎熬的日子,爱人就不寒而慄。他说:“当时我真想替她先去了”。如今,医生又说我得了绝症,患有高血压、冠心病,已扔下七十奔八十的爱人能扛得住吗?当然,最终他会知道病情的。可晚知道一天,他就多一天安宁。在敲响家门的那一瞬间,我成功地把微笑挂在了脸上。
我微笑着走进办公室,告诉同事们,我因病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清理文件;清理帐目;清理办公桌里的私人物品;向副手交接工作,从上午直忙到下班时分。同事都走了,办公楼里渐渐安静下来。
我细细地打量这间工作了二十几年的办公室。墙上的地图是十年前挂上去的。那上面,画着红圈的地方都是我采访或开会去过的城市或煤矿。柜子里是二十年来编辑出版的期刊的合订本。我的心血,我的快乐与烦恼,我的努力与辛苦,我的健康,我二十年多的岁月都夹在这一页页文字里了。
才几年,窗外的杨树已长得比楼房还高了。秋风正轻摇着它,地下是披纷的黄叶。我向杨树行注目礼告别。感谢它在骄阳似火时,给我的办公桌洒下的一片绿荫。我向办公室行注目礼告别。感谢这个岗位,这份工作带给我生命的充实与价值。
我微笑着去向朋友们求援。请他们帮我联系医院,联系医生,争取尽快入院手术。在朋友面前是不需要隐瞒病情的。
我的这帮朋友也真够有创意的。在入院手术的前一天,他们设宴为我壮行。频频举杯的祝酒词是:吉人自有天相,老韩你没事的。”
我微笑着面对为我主刀的医生,谈手术方案,谈手术中的风险。我想让医生知道,他面前这个病人不仅是个坚强的患者,理性的患者,是一个有一定医学常识,了解自己病情的患者,还是一个对自己的病情充满必胜信心的患者。我要给医生打气,加强他治愈我的信心,面对我这样一个理智的患者,他在用药执刀时会更慎重,更小心。
我微笑着迎接走进病房的护士,接受手术前的各种检查:鼻内窥镜术、鼻穿刺术、拍CD片、做核磁共振、做心电图、验血、……尽管有些检查很痛苦,可我尽力让微笑留在脸上。
我发现,当微笑挂在脸上时,自己的内心先变得滋润清凉起来。
原来,人是可以不让痛苦随意爬满心藤的。
原来,人是可以让自己心若笙箫的。
原来,气定神闲和恬淡联手,是可以击退焦灼、恐惧和绝望的。
原来,微笑是一粒种子。它不仅能滋生出好心情,还能让人的内心滋生出勇敢和坚强。
我很欣赏美国的香水大亨麦考尔。在身患绝症被医生告之只有二年存活期之后,为解决自己离世后妻子儿女的生计,他奋力工作,竟在创下巨大家业的同时,绝症不药而愈。医生认为是精神的力量使麦考尔活了下来。
我没有奢望自己成为生命与事业双赢的麦考尔,可我一贯认为:在很多情况下,人并没有真正地陷入绝地,而只是被夹在精神的狭缝里。只要内心不垮,办法还是有的,希望还是有的。
在手术前一天,我和儿子有一次认真而短暂的谈话:
“看来,妈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不会的,妈,你会好起来。”
“你怕吗?儿子。”
“怕。”
“我也怕”。
“怕有用吗?”
“没用。”
“那咱们就不怕。”
儿子最了解这个能在进手术室前仍把微笑挂在脸上的妈妈。手术后,病检结果良性肿瘤。
医生与我儿子的对话是:
“你母亲上颌窦里的干酪性炎变少说也有两三年,竟然没有癌变。”
儿子快乐地回答:“我妈是个笑口常开的老太太,癌症怎么会来找她过招呢?”□
微笑面对生命事,
笑口常开最扎实,
心态平和利身体,
亲朋好友更支持。
白 百 合 花
可能因为我很少生病,又被怀疑是癌症,所以住院后,来看望我的人很多。让人难忘的是捧一束白百合而来的田甜。细心的田甜还为百合花配了个雅致的花瓶。从此,这束白百合花开在我的病床头。
手术前的一夜真长,真难耐,只有月光中的白百合花伴我共对癌症的恐吓。在爱人面前我没流泪;在孩子面前我很刚强;在朋友面前我谈笑依旧。可当我一人独处,唯百合相伴时,我的泪水淋湿了花瓣。
手术后三天最难熬。我周身插满了管子,还不停地呕吐、咳嗽。一想到已近失明的眼睛,心里就储满泪水。是白百合花的香气抚慰着我疼痛的神经,是她用笑靥装点我暗淡的心情。
恢复治疗的日子不好过。没完没了的点滴延伸着寂寞,敲打着烦燥。虽然眼睛好转的希望不能指望一天,两天,甚至一月,两月,甚至几年。可每天,有白百合花静静地相伴着,我的心清凉下来,我的眼睛也清凉下来。
老张夫妇来看我,手执白百合花。都到了当阿翁、阿婆的年纪,闲谈间,对夕阳人生有更多的共同感触。我们相约,待明年我的身体康复了,两家人共同游欧州。
卫老板来过,手执白百合花。共同的“知青”岁月是我们永远的记忆。有这样一群“老三届”老朋友,我们的晚年只会热闹,不会孤寂。
小伙子吴生手执白百合花来了。这个细心的大男孩不仅带来笑脸,带来快乐,带来窗外秋的明快与绚丽,还带来最能让病人养胃的排骨粥。那是他自己煲的。
学生们来过,他们带来白百合花。女孩子们用清水养护着百合花。男孩子们把“天助自助者”、“相信医生”等标语贴了一墙鼓励我,也鼓励给我治病的医生。
闺中女友来过。她坐在床前,静静地编钩着毛线小帽。闲话有一句没一搭地聊着。花香浮动中,她的侧影如白百合花一样娴静美丽。
儿子天天来看我,他的手中没有百合花。儿子说,他把百合花画在挂历上了。
术中活检是良性,他画了一朵;
术后三天,我脱离危险期了,他画一朵;
术后一周,我能下地活动了,他画了一朵;
术后十天,我左眼复明了,他画了一朵。
如果儿子在白百合花边再加了一朵花骨朵,准是我那天精神好;如果加了两朵花骨朵,那准是医生报告了好消息。
爱人天天来看我。他的手中也没有百合花。在没有人的时候,他凑到我耳边小声说:“我就是他的百合花。”
我住院两个月,白百合花在病床前开了六十天。出院了,我把花香四溢的白百合花捧回家。
友情的白百合花,真情的白百合花,吉祥的白百合花。我用痛苦的泪水和快乐的泪水浇灌了你,亲人和朋友用真情和友情浇灌了你。
住院两个月,
花开六十天,
真情处处在,
浇灌在心田。
今天终于有空坐下来一口气读完晓寒姐康复后发的几篇文章,感动之余获益匪浅。天助自助者又一次在姐姐的身上得到了无可辩驳的应正,吉人天相也绝非虚言,衷心祝福晓寒姐!
我因为返筑陪护高龄老母,也是一个多月没能上网。加之退休后因故一直在打工,回来后事情较多,没能及时与朋友们交流,只得忙里偷闲,见缝插针了。
此次回贵阳陪母亲在甲秀楼附近的南明河畔散步(母亲的寓所距甲秀楼不过300米),邂逅她60年前的同事王老师,我们几乎每天都会与她见面、交流。这是一个出身书香门第的老知识分子,不俗的谈吐让你简直难以相信那些睿智的语言会出自九旬老人之口,我正怀着崇敬的心情把她写进我的《陪护札记》中,准备与朋友们分享,相信每一个朋友都会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