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农半医学校培训班中
66年2月12日,带着贫下中农的期待,心中牢记村领导的信任,我整理铺盖行李,重又踏上了校园生活。鄞县第一期半农半医学校育王培训班设立在佛教圣地育王寺内, 当时的学校校长是邱隘区区委书记杨永友书记,付校长是鄞县卫生局戴江河局长和邱隘卫生院书记王希明书记及东海舰队后勤医训队张队长和宝幢公社党委书记陈大毛,育王寺的弘一方丈师傅也被兼任为付校长,教师都是医训队教授给我们上课。
学校设备相当简陋,就地取材。弘一方丈师傅按排了一间空余的佛堂,给学校作为课堂,课桌椅是庙里常见的长条供桌和长凳,九个人拼一起,伍十多个学员就排了六张长条供桌。在墻壁上塗上黑色涂料做成长方形的黑板,搬来原菩薩面前的小供桌作为教师的讲桌,就这样伍十多个学员齐聚一堂,接受医学教授传辅医疗知识,步入卫生工作队伍了。为了解决住宿,方丈师傅发动和尚师傅经理了一间小佛殿,请出了原已失修的,面目不整的大小菩薩,打扫一下,我们男学员就被按排在佛殿两边原菩薩座位的地板上打统铺,女学员同样请出菩薩,按排在小佛堂里打统铺。由于当时大家都是小青年,晚上总是嘻嘻哈哈,相互打趣,直到相互疲累了方止,然后鼾声大出,真可谓是享受快乐的有生以来集体生活,做过有声有色的活菩薩。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的处境要比电影中的“共大” 那是好得多了。
在那开学典礼上,医训队张队长给我们上了第一堂政治课。题目就是为什么要办半农半医学校?根据毛主席的六二六指示“要把医疗卫生工作重点放到农村去” ,说国家成立十六年,农村卫生工作没有跟上,卫生面貌很差,一个公社一个卫生院,交通差,农民生病治病难,缺医少药,大病挨小病拖,举办半农半医学校就是为农村培养医学人才卫生员,扩大卫生网,为农民服务。培训人员来自农村,既是医生又是农民,办校一方面又是备战,一旦发生战争,又是当地的救死扶伤的战地救护员。医生是神圣的职业,是为病人服务的。贫下中农期待着早日为他们服务,党和政府期待着早日为农村培养出为农民服务的医疗队伍。
我们讲课的老师都是东海舰队后勤司令部医训队的教授,住在育王寺三里外的宝幢镇头上,他们不分刮风下雨,烈日酷暑,来去为我们讲课。亇个教授都细心而又耐心地为我们讲课,学员们都聚精会神地听课摘笔记。当时学员们都沒有教材,为了更好地接受医学知识,班里的几个同学自告奋勇,配合教授的努力,把教授要讲的教材内容用腊笔书写在腊纸上,通过油印,制作了一本本的教材讲义,做到每个学员有一本。从解剖生理学、病理学、传染病学、针灸学、药理学、内科学、外科学、妇产科学、医疗护理学, 还有战地救护学。根据教授的讲课教程,无一遺漏地发到每一学员手上。有了教材讲义,学员的学习信心更加高了,教授讲课也轻松了。很快一个月的解剖生理学教程结束了,通过考试,学员通过努力,专心听课与课外的钻研,基本上都得了滿分。
随着教程的展开,教授们的辛勤教导,学员们学习兴致的提高,但由于是各村的群众推荐,沒有按学历推荐,很多学员连小学都未毕业,年龄又是不一,最小的学员只刚满十六岁,最大有二十多岁,那年我是二十岁,同我一样学历的学员,区区只有二、三个, 在这个情况下,班里展开了互帮互学的的小组及一对一互帮小组,我的互帮对象一个是宝幢的男同学,一个是我同公社的女同学。同学们正常利用早晨的晨光或饭前饭后空余时间,出沒在育王寺的山前山后,或在树荫下,或在万供池边,总有俩个一起或三四个一起的,捧着讲义带着笔,谈笑或争议着教授讲过的医学知识,孜孜以求,向医学道路步步迈进。同时也成立了班报小组。当时我被指派为班报编辑,我随时随地报导学员们的学习情况及学习中的要点以及应注意的着重点。在传染病学的教程中, 刚好碰到周边农村流行性脑脊髄膜炎发生,我们就利用刚学到知识,编成了快板及小报导, 组织起文艺宣传队, 在晚上到周边农村进行宣传演出,指导村民如何防病治病的知识。增进了本人知识又建立了群众的感情。
很快到了夏收夏种农村的大忙季节,学校领导提出要支援农村,做好防病治病工作,其实也是在学到书本知识后的第一次实习。班里以组为单位分排到各公社卫生院,我被指派带领八个同学到邱隘卫生院,在那里结识了伤科陸海昌老医生,实习了中药材配方搅拌操作及伤科包扎技术,跟着内科屠庸医生,冒充医大毕业生坐堂门诊,在门诊中碰到过一个嗷嗷呼痛的急性病容的胃炎病人,屠医生就指导我们用刚学到的针灸技术给病人扎针,立竿见影地发挥了作用,病人立即止住了痛。帮外科戴炽孚医生,在外科手术过程中传递手术器材,又在眼科陈达山医生指导下,对病人检查视力,还有妇产科杨琼芳医生及范菊珠医生,在妇产科实习时,男生怕羞不敢上,戴炽孚医生教育我们说,“在医疗技术中,有些科程是不分男女的,特别妇产科有时候还务必需要男医生插手不可”。 在他教育下,我们沒有再怕羞,凡是指派的什么都做。记得有一次妇产科杨琼芳医生给妇女做子宫结扎手术,我被指派去做杨医生的助手,一把又一把的止血钳从我手中递过,随时又要听从杨医生给病员注射麻醉药剂,同时又要观察病员面容,我细心又认真地有条不紊地顺利做好了所有操作,那时的结扎是切除两侧卵巢手术,由于病员体形肥胖,皮下脂肪比较厚,难度高,手术进行了一个半小时,杨医生尽力做完了手术,让病员安然无恙地离开了手术室。但由于杨医生过度劳累,突然间晕倒在手术台旁,是我豪不犹猭地把她揹出到另一个病房,经过其他医生的救治,恢复了正常。事后及时隔几年后,杨医生碰到我正常还提起这个难忘的瞬间。八个同学各有各的专门指导老师,上午跟指导老师实习,下午轮流跟着指导老师下村巡迥医疗,我的指导老师是陈达山眼科医生,巡迥医疗我们是揹药箱的小医生。理论结合实践,在实践中温故学到的理论知识,短暫的双夏季节让我们所有学员得到了不少难得的真知。
双夏过后,我们又回到学校进入紧张的学习进程。通过实习,让学员思想上更加体验到学习医疗理论知识的必要,沒有掌握医疗理论知识,在实践工作中是一筹莫展,白天我们专心倾听教授们的谆谆教导,在讲义中圈重点,在笔记中认真摘录。晚上夜自学在沒有教授的辅导中,学员们亲如兄弟姐妹,互帮互教,那时沒有电灯,天暗了用汽油作为燃料的挂灯,名为汽油灯的灯挂在课堂中间梁上照明,常常是汽油灯油耗尽,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课堂。早晨,东方一放白,大家不用起床号,各人早就洗刷完毕,借着晨光温习功课。
就在这紧张的学习过程中,文革的风潮也难免侵蚀到我们的学习班,展开了红与专的大辩论,但学员们还是坚持了正确的红与专密切结合的思想,在伟人七次检阅的感召下,班里只派了几个代表去参与检阅。红卫兵的大串联,班里终于挡不住时行的潮流,我和学员们也参加了史无前例的大串联,那时是半工半读,半农半医最吃香,想当然我们去串联处处得到优惠,步行串联发足一星期的粮票钞票,还有日常用品毛巾牙膏等,到接待站工作人员又异样地热情接待我们,按排住宿又问寒问暖。学员们借着年青幼稚,狂热而又贪婪新生事物,兴致勃勃地各奔东西,有的去杭州上海,有的去北京天津,还有的去新疆西藏。那一年我也在有生之年随着二十七个学员一起到过北京,见到过伟人最末一次接见红卫兵的场面。那时的北京,长城正在被捣毁,许多名胜古迹建筑遭到红卫兵的冲击,有一定的损坏。在串联中我也见过过武斗场面,我们的学员是一个团结的小集体,相互关照,相互照顾,总是远远地观望或及时远离事非场地,确保安全返回。在上海我们见到过陈丕显,曹秩秋头戴高帽子游街以及造反派冲击政府机关的真实镜头。现在回想起来,文革确是社会的浩劫,破坏了政府机关的有序领导,迫害了有功的革命老干部,工人停产停业,经济建设遭到了空前损失,同时让渴求知识的学生,盲目进行大串联而荒废了学业。总算抱有小农经济思路的农民族,沒有荒起田地参与工人学生一样的造反串联,农民要管牢自己的肚皮,唯一只有种好门前田,多打粮食才能确保生活安定,不象工人用钱买粮食。
在这期间,我们的学员因是各公社各村推荐的学子,思想上还是依恋着村领导的寄托,很快就回到了渴求知识的学校,孜孜以求地接受医训队教授的医学知识灌输,迎接一个又一个学习教程,度过一个又一个的考试难关。在屍体解剖实习中,教授教导我们要抱尊敬、敬从、认真、负责的姿态, 做好每一个操作, 绝不能蒙目掩鼻, 再有不论男女同学对屍体抱有怕羞心态。由此教授启动了示范的第一刀,第二刀,第三刀,根据教授的指导由同学们亲身体验,教授一刀一刀地分析解绍人体各部位的构造机理及各部位的生理功能。在药理学的实习中, 利用小白鼠、小白兔以及狗等动物作为药物试验实体,用各种药物在动物身上进行了各个环节的实践试验,加深了药物使用的机理,在医疗技朮的皮下、肌肉、静脉三大注射法掌握中,同学们相互之间,作为自身体验。在针灸技术学习中,你针刺我我针刺你,或自己给自己针刺,真身体验针刺在身体经络的作用与感觉。终于在一年半时间里完成了各科的理论学习,接着是被分配到各公社卫生院的实践实习,而各奔东西。
老残知多少写于2013-7
参加县办医训班,
条件艰苦不平凡,
学员团结又勤奋,
一年半后分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