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本人已过知天命之年了,用流行的话说:“下过乡,扛过枪,进过厂”,在异乡他处度过许多春节,但使我至今难忘的,则是1977年在唐山远郊的知青点度过的那年。
那是大地震后的第一个春节。天,格外的冷,生产队早早放了假,带队干部临走交待我们4人看守知青点,为了防止阶级敌人盗窃仓库,还留下一支半自动步枪,其他人回家过年。
偌大的知青大院,寒风吹过。显得空荡荡的。白天,大家都聚在伙房,一是为了取暧,煤备得不多,仅够做饭,宿舍没火太冷;二是方便商量吃饭问题,因为没有青菜,只能今天红烧肉,明天肉米饭。吃得我们节后很长时间不敢吃肉,闻着肉味就想吐。
“三十”吃饺子,第一锅出来后,男点长强光招呼我们一起去看小曹。小曹的坟,在我们住的简易棚后面;飘飘洒洒的雪花,像给这座孤单的坟茔盖了一层棉絮。强光卷上一支烟,吸了几口放在坟旁,我倒了一碗白酒,2位女知青放了一碗肉和一碗饺子。大家蹲在地上,谁也没说什么。知青点地震共死了3人,那2人被家里拉回唐山安葬了,小曹家人全砸死了,他只有留在这里,默默地陪我们过节。
那夜我们喝了酒,又吹口琴又跳忠字舞,睡得很晚,第二天却被早早冻醒了,原来夜里一阵大风,把油贴纸的房顶掀开了。
30年过去了,如今过年的餐桌越来越丰盛,过年的方式越来越多,但我仍忘不了那个遥远的小村、小曹、简易棚,还有那个好冷好冷的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