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自会晤“老毛子”
——纪念下乡40周年
1968年末,我和同学们从齐齐哈尔市下乡来到了祖国最北边疆呼玛县,在紧靠黑龙江边叫怀柔的小村子插队,成为了一名新型的农民。
在生产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不长时间,我就被抽调到哈尔滨外语专科学校参加俄语速成班学习。当时中苏关系紧张,战争似乎随时都可能爆发。很出名的“吴八老岛”就在我们怀柔生产队不远的黑龙江上游。那个小岛早在1926年,有个绰号叫吴八老的人就在岛子上种地,这个小岛得名“吴八老岛”。吴八老岛在黑龙江主航道中心线我方一侧,历来属于我方领土。然而在当时,苏联却硬说这个岛属于他们,是当时中苏两国在黑龙江沿线的重点争议地区。为了保卫祖国的领土不受侵犯,我方坚持在岛上巡逻。1969年5月,我边防站战士任久林同志在吴八老岛进行正常巡逻时,不幸被苏军的机枪子弹射中,当场牺牲,烈士的鲜血染红了这座英雄的岛屿。后来两国关系缓和后重新勘定国界,吴八老岛归属我国。当初抽调我们参加俄语班的初衷,就是让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多地掌握一些有关政治宣传、阵地喊话、审讯俘虏等方面的俄语会话,以适应即将爆发的战争需要。
参加学习班的除了我们这些从边境来的小青年以外,还有从部队抽调来的军人。时间短、任务重、责任更大,我们真是起早贪黑、废寝忘食,抓紧一切时间,争取多记住几个单词。一年的紧张学习很快就过去了。
我们学习结束后,也就是1970年的秋天,边境的战势也缓和了,学的俄语也派不上用场了。县里把我们这些人分配到了各个工厂,我被分配到当时的县制材厂当了工人。
第二年夏天,制材厂领导派我随船到黑龙江上游拖木排,记得当时雇的是黑河外事的船,叫“边疆号”。他们的船是第一次拉木排,为了给单位增加收入,那次拉的排很大,有1000多立方米。当时黑龙江水很小,木排串好后,被“边疆号”船拖着在黑龙江上顺流而下。当拖着木排的船快到开库康村的上游叫“车地营子浅滩”时,看见一艘苏联拖木排的船头停在浅滩附近。原来,他们船拖的木排搁浅在滩上了。苏联的木排是把几棵木头捆在一起后串成排的,这样的木排虽然一次拉得多,但容易搁浅,而我们的木排是单棵木头串成的,水小点也不容易搁浅。我们雇的船是第一次拉排,经验少,拉的排又大,当船头刚过浅滩时,木排的中间就撞上了“老毛子”(苏联人)浅在滩上的木排,整个木排的三分之一就挂在了他们的排上。没办法我们只好把剩下的木排拢靠在浅滩的下游。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开始商量,为了国家财产不受损失,要到“老毛子”的木排上把我们的木排撬下来。于是就派人到公社给当时的县外事办领导打电话请示。没想到的答复是:“你们问问他们,他们同意你们就干”,这个领导可能当时脑袋缺根弦。有了领导的同意我们就开始研究与“老毛子”会晤的事。简单的俄语对话我还是可以的,因为我刚学了一年俄语,由于我的功底加努力,在学校还是优等生。但有的词也没学过,如“木排”这个词俄语怎么说就不知道了,那天我恰巧带了本俄语词典,还真查到了,“木排”和“平底船”是同一个词。船长说:“昨天咱们的木排挂在‘老毛子’排上时他们还用船头帮咱们推木排,对咱们很友好,咱们要表示感谢。再问问咱们要到他们的木排上把我们的木排撬下来可不可以。”会晤工作一切准备就绪后,我们开着船逆水而上,当船靠近“老毛子”船头时,我站在船头开始与“老毛子”会晤。我先问:“谁是船长?”一个戴着大盖帽的”老毛子”拍着胸脯说:“我、我”。接着我说:“昨天你们帮了我们的忙,我们表示感谢”! “老毛子”船长笑了笑并用手比划,意思是说不用不用。我又说:“我们要到你们的木排上干活可不可以?” “老毛子”船长说“过两个小时答复你”。没办法,我们只好把船开回岸边等待消息。只见“老毛子”船长驾着船尾机向他们的岗楼驶去,肯定也是请示他们上级去了吧。
还没等来“老毛子”的答复,公社的人跑到江边告诉我们说:“县里来电话,说你们私自与老毛子会晤是不可以的,不准再与他们接触”。没办法,到他们排上去撬木排是不可能的事了,我们看到老毛子的船长驾着船尾机回到了他们的船头上,还向我们招手,“老毛子”船长的上级可能是同意了。但是他们再招手我们也不能和他们接触了。
在船上我们又等了一天多时间,黑龙江水涨了,我们挂在“老毛子”排上的木排被水冲了下来。重新修理好的木排又在黑龙江上顺流而下,一直被拖到呼玛。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当时战势虽已缓和,但边境也不像现在这样平静。后来听说,我们私自与“老毛子”会晤可闯了大祸,因为与苏联会唔都是军方的事。这事由县一级一级的往上报,最后上报到国务院,据说,一位国家领导人说“民间会晤还是第一次听说”。真是“边境无小事,事事通天”。随后上边来了几个人专门来调查此事,我也不知道是省里的还是中央的。询问时让我把当时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后来有人跟我说:“你和老毛子私自会晤后,上级把你的祖宗三代都调查了,你都不知道”。好在我祖辈与俄罗斯没关系,我父亲是赶毛驴车的,我本人也没有什么前科,这事才算完了。后来还听说这件事在黑河传得更神了,说“边疆号”船的船长和呼玛的一个翻译把“老毛子”的船长审了一通。私自会晤“老毛子”成为人们许多年的笑谈,这件事也过去几十年了,但是我仍记忆犹新。当年和我一起拉木排的那个船长可能已不在了。这是我学习俄语第一次派上的用场,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吧!
作者身上体现了一种知青精神,也是红卫兵精神,那就是敢想敢做,只要是对党和国家有益的事,一定要去做!敬礼!
欧亲哈啦哨!斯巴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