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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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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原创)那灯、那船、还有那张大嘴

1楼
荞麦 发表于:2009/11/3 19:25:00
 

出门在外,回家的心情是相同的,但回家的路程却  有不同。六九年的春天,距我们离开北京的时间仅仅一百天在没有任何通讯设备条件下,一则消息像一声惊雷在全公社炸响了:史家湾的女子逃跑了!

离家一百天要说不算太久,但对一个从没离开过家的人就显得格外漫长。记不清葆云当时要回家的原因了。那是个午后,我们队六个女生翻过十几里山路来到公社为葆云请假。不知为什么,经过几番理论,就是说破大天,还是遭到拒绝,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我们才离开公社。葆云几乎是一路哭着走回来的,见她这样,所有的人都流下了眼泪。这是我插队以来一次掉眼泪,也是唯一的一次。一个大胆决定不约而同地在我们心底产生了:不批假也走,六个人一起回家。时间已到晚上十点多了,为了不走漏风声,我们连男生都没通知,略作收拾便悄悄锁上了门。突然隔壁民兵连长家的狗叫了起来,吓得我们直冲他摆手,连声说别叫别叫是我们,它好像听出是熟人,立刻停止了叫声。为了避开公社,也为了防止队上追踪,我们踏上了与公社相反的路,朝着子长的方向走去。

那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虽然已过清明,但夜晚的风吹在身上,还会让人感到阵阵寒意。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几道手电光随着我们的脚步向前移动着。这是一条我们从未走过的山路,但一直下去就是子长。不知走了多久,估计已经是后半夜了突然路断了,几座大山横在面前。正当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发现不远处的山腰上露出一盏微弱的灯光,我们一下子兴奋起来,快走几步,却不知怎样爬上去,我们鼓足勇气对着那点光亮老乡老乡的大声喊起来。或许是深山的寂静,或许人烟的稀少,几声过后窑洞的门打开了,一个老汉下来引领着我们爬了上去,窑洞里只有老两口。从他们嘴里我们才知到这里是中咀峁,距我们大队三十多里,是最边远的一个小队只有三四户人家。大娘得知我们是队里的知青,立即烧了一大锅热气腾藤的玉米粥,一边看着我们吃一边不停地叨着:你们这些北京娃离家那么远到这里受苦,要是让爹妈知道得多心疼。。。。。。不知是我们太疲倦了还是窑洞里太温暖了饭还没吃完,我的眼睛就已经睁不开了,后来大妈又念叨些啥我一句也没听清楚。至于阶级斗争多么复杂,阶级敌人多么阴险,早已被山区里人们的那种淳朴与善良所代替,这种情这种爱将温暖我们的一生。

我们从子长搭乘一辆军车赶到绥德时已经是傍晚了。暮霭中的绥德县城显出一派破烂不堪的样子,低矮的房屋,昏暗的灯光,街道旁的墙壁上还留有大字报、大标语的痕迹。也许正值吃饭的时候,街上的人廖廖无几,没有我们想像的那种热闹与喧哗,偶尔才能听到高音喇叭那刺耳的喧叫声。吃完饭安排好住处,当我们再一次来到街上时,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已是另一番景象。街上的人多了起来,路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农副产品,小商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有点像赶集,只不过是在灯光下夜幕中。我们边走边看,一阵烧鸡的香味把我们吸引了过去。只见一个十分清秀的女孩站在那里,身边支着一个独轮的小推车。车子的上面有一个方形玻璃罩,里面有一块木板,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一块块酱红色的鸡腿、鸡胸脯,在一盏亮亮的、暖暖的小油灯的照耀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买一块吧,才三毛钱”小姑娘看着我们说。“太贵了,便宜点行不行?”经过几番讨价还价,最后我拿出一块五伸到她面前说要买六块,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显然不太愿意。但看着面前的人民币又不肯放弃,最终还是同意了就这样我们站在街边贪婪地吃起来,几个月来这是我们吃得最开心的一次。

2楼
荞麦 发表于:2009/11/3 19:27:00
 

离开绥德我们来到吴堡,来到只在课文中学过的黄河边。那时的黄河在我们眼里显得特别宽,湍急的河水带着从黄土原冲下来的泥沙,打着漩涡向下奔去。没有桥只能坐摆渡船。在这之前除了在北海过队日划过船,我从没见过江河里的船是什么样子。买好票我们登上摆渡的码头,一眼望去人还真不少。有肩挑担子的;有怀抱小孩的;有身扛自行车的;还有牵着牲口的。船刚靠岸,人们争先恐后的拥挤着、叫喊着,沿着一块搭在船上的木板颤颤微微的上了船。这是一条较大的木船,因使用年限较长,看上去破烂不堪,仓内的漆大部分已经剥落,露出的木质也显得有些糟。船上不但没有座位,上面竟然还装载着一大堆煤!站在拥挤的船舱内,我们六个人手拉手,紧紧地相拥在一起。这时就听一声呐喊:“站稳了,开船啦!”只见两个梢公手举长长的竹杆,用力一撑,船便缓缓地离开了岸。不知是人太多还是水太急,没过多久船就开始摇晃起来。巨大的惯性让船上的人左摇右摆,突然一个大浪打过来,前面的一些人一下子扑倒在煤堆上,立即引来了婆姨们的尖叫和汉子们的怒骂。 我们曾经无数次赞美过黄河,歌唱过黄河,可当我第一次来到黄河,并置身于它的中央时 ,看着眼前晃动的人群,听着波浪拍打船舷的声响,怎么也找不到“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麦苗青,菜花黄,男女老少喜洋洋”那如诗如画般的感觉,只剩下“水又急,浪又高,奔腾叫啸如虎狼”的恐惧。随着对岸的房屋由模糊变得清晰,船终于靠岸了。当人们缓缓地无声地朝岸上走去时,我不禁回过头又看了一眼那条又破又老的木船,真不知它是否还能驶回对岸。

来到军渡,见到一马平川,以为离太原不远了。经打听才知道还要走柳林到离石,经文水过交城。为了省钱,更为了躲避过多的盘查,因为在那个阶级斗争天天讲的年代,我们除了一口纯正的北京话,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用来证明身份。一路上我们见车就拦,这其中的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给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文水。那天傍晚,我们又一次来到汽车旅店,当时所有的长途汽车都到这种店停宿。我们挨着个的寻找去太原的车,终于打听到一个姓刘的山东师傅明天走。来到刘师傅的住处,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典型的山东大汉,高高的个子魁梧的身材,黑黑的脸上长满了络腮胡。没等我们把话说完,便把手一摆从嘴里嘣出两个字:“不行。”软磨硬泡是女生的对外法宝,我们轮番上阵,向他诉说着路上的辛苦,回家的不易,爹妈的挂牵,希望能得到他的同情。可无论怎样,都无济于事。最后他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快走吧,我得睡觉了,明天早上四点多还得起来赶路呢。”我们只好退出来,随着一声门响,屋里的灯熄灭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一夜我几乎没睡,不停的计算着时间,天还没亮我便叫醒了其它同伴,又一次来到停车场,黑暗中我们终于找到了那辆车,就是这个号牌,还没走!我们又一次看到了希望。当刘师傅再一次在黎明的黑暗中见到我们时大吃一惊,张开的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稍停片刻,转身进屋端出一杯热水,又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一根大葱和两个烧饼靠在车门上吃起来。见他这样,我们的舌战又开始了。突然他哎呀一声,将嘴里的大葱和饼都吐了出来,瞪着眼睛冲我们嚷道:“吵什么吵,吵的我把舌头都咬破了,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北京娃。”见到这情景,我们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就见他拿过杯子漱了漱口,看了我们一眼说道:“发什么呆拿好东西上车。早上冷多穿点,别冻坏了身子。”听到这话我们高兴的直想喊万岁。路上刘师傅告诉我们,下午四点有一趟开往北京的慢车,开车前一定把我们送到车站。当我们登上开往北京的列车后,广播里传来播音员特有的庄严而又洪亮的声音:中国共产党第九次代表大会在北京胜利召开。这时我才明白,这次回家的路程为什么会如此的艰难。

人们往往习惯记住幸福而忘记苦难。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路的艰辛已逐渐淡出了我的记忆,只有深山窑洞里的那盏灯光,绥德夜幕下的烧鸡,黄河里的破木船,以及刘师傅那张塞满葱和饼的大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3楼
梧桐树 发表于:2009/11/3 21:05:00

        说来也怪。近几年经过的事,老是记不住。可几十年前,发生的事却记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在朋友的脑海里。那个山东司机的形象。是永远不可磨灭的。魁梧的身材,黑黑的脸庞,络腮胡子。还有那满嘴的大葱味。如在眼前。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4楼
千帆过 发表于:2009/11/3 21:11:00
   那灯、那船、还有那张大嘴,都是你在最难的时候看到并且得到帮助的,当然会永远留在了记忆中了。
5楼
莫旗知青 发表于:2009/11/3 21:38:00

逃跑回家六知青,

一路颠簸多艰辛,

幸遇好人得相助,

经历难忘记心中。

6楼
龙行天下 发表于:2009/11/4 11:53:00

六女思家集体动,

返家路上困重重,

幸得处处有人助,

难忘当年经历情。

7楼
竹叶青青 发表于:2009/11/4 12:22:00

插队岁月里留下的经历,的确是今生永久的记忆。

8楼
海喜 发表于:2009/11/4 14:11:00
唉!当知青时难啊!终身不会忘的!
9楼
灞柳 发表于:2009/11/4 15:22:00
那年那月,陕北人的生活很苦,知青要适应那种日子,难啊!
10楼
荞麦 发表于:2009/11/4 17:34:00
以下是引用梧桐树在2009-11-3 21:05:00的发言:

        说来也怪。近几年经过的事,老是记不住。可几十年前,发生的事却记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在朋友的脑海里。那个山东司机的形象。是永远不可磨灭的。魁梧的身材,黑黑的脸庞,络腮胡子。还有那满嘴的大葱味。如在眼前。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也许不是我们老了,而是那段经历已溶化在我们的血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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