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初期,我在内蒙呼盟插队,屯子里发生这么一件新鲜事,初春,关里来个逃荒的老头,姓秦,是河北芦台人,带着一女一儿来东北逃荒,他将女儿许配给屯里生产队会计为妻,作为能在此地落户的条件。屯子也顺便收留了孤老头和其子在此落户。会计的姐夫是本屯实力派队长,解决这等小事不费吹灰之力。这桩婚事不属于趁人之危,可算拾到便宜柴火,没花三瓜俩枣的钱,就将年青漂亮媳妇娶进家门。
老秦头略懂中医,会诊脉看病。可能还学过易经,还能根据生辰八字为人起卦算命,在东北插队期间,见到屯子来了关里的人,似乎见到久别老乡,虽没到相见泪汪汪的程度,还是愿意常到他家串门唠嗑,叙叙关里的风俗和习惯、家长里短。偶尔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老秦头就拽过手来为你把个脉,告诉你是受了湿啊寒啊,还是积食火、招了风邪等患病原因。开个小方就能为你祛病,真是方便、省钱、快捷。我们和老秦头关系就像远门的亲戚,走动的热热乎乎。
一日,知青点的东城不知从那打探来的消息,“知道吗?老秦头不但能瞧病还会算卦、相面、”。到内蒙插队好几年了,农村的苦日子像一把大锉刀,把知青当年红卫兵那点棱角早就镗平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小子们,不信邪的劲头已经荡然无存。而反其道开始信命了,城市知识青年选调上学的消息,已经从黑龙江兵团知青那里开始传到我们这里,东城家庭出身红五类,那个年代工人出身知青有的绝对优势,对选调上学的祈盼程度和心理优势都比我高,嘴上虽不说什么,但心里痒痒闹闹,那天晌午,趁着老乡休息的空当,他拎包茶叶、带盒香烟要我陪他来到老秦头家串门,进门后,闲扯几句,壶里沏上红茶还没有闷好,,
东城单刀直入开始切入主题,指着我对老秦头说:“秦大爷我知道您会看相,今儿没事,您给他算算,批批他的八字,看看他啥样命”,他以为给我看相为名,实施自己预测命运的实质,刷个鬼把戏,而我呢,心想白吃白喝白当个托儿,看就看呗,随你的便,自己家庭出身不好,选调也没戏,只当寻一个乐子罢了。“我不会看手相,批八字也不准” ,老秦头推辞说,东城拿着别人当幌子,尽情发挥了软磨硬泡的手段,终于勾出老秦头心里话“现在不兴这个封建迷信的东西了,多年不看了,也记不大清楚啦” 。听这话音还有点门,东城赶紧又递烟又续茶,老秦头吸着烟边问我的属相、生日。然后用拇指在手中麻利地掐算,嘴中乾、坎、艮、震的念叨着,稍后,他的目光在我那毫无虔诚之意的脸上仔细的查看着。清清嗓子发话了:“你是先生的命”,啊!按他的卦说,我是哪类先生呀,莫非将来也从事算卦的行当,我面带疑惑问,“我可看不懂相书呀”,他笑了,“不是算命的先生,是写字算账的先生”。我懂了,他指着我手说“你这手是拿笔的手”,他又指一下我的脑门,“你的脑瓜子像化学梳子”“什么意思不明白”“你看化学(塑料)梳子多透亮,你就多透亮”。算卦多奉承讨好为求赏钱,我心里自然明白,笑着问一句啥时候美梦成真啊,老秦头嘴里迅速蹦出一个字“快”就不再多说了,闻听此言,我乐得屁颠屁颠,心里那叫一个美。轮到东城算卦了,谁料到那老汉没有如我想象那样顺情说好话,只说一句“你和他可不一样,他是金命,你是土命,近期还不会有什么动静”东城的心顿时如冷水浇头一凉到底,失意的他连抬头都费劲了,“这二年还没什么好运,踏实干活吧,以后兴许会好的”。乘兴而来,碰个灰头土脸,吟着鲁迅的诗句“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回到青年点,许多天像丢魂似的情绪很不好。
五月节后,屯子的那个小学有个教三年级算数的老师病了,我得知后马上就联想到老秦头算得那卦,我运气来了转运开始,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找到小学校长,提出做临时代课老师的请求,自以为理由充足,在大城市念九年书,教农村小学三年级数学足能称职,可是校长听候我的代课请求,竟用毫无商量客气回绝了我。真是没想到,我马上想到老秦头算的卦不灵, 那几天我情绪也很不好。
二年后,我选调回津上学,毕业分配中学,担任中学数学课的教学,同学聚会时谈起此事,我有时还在想,老秦头那卦——真灵。
四年后,东城选调在扎兰屯上学,毕业分配扎莱特旗教书,终于他也跳出生产队,可惜未能回津。土命,那卦还真灵,
六年后,东城携妻带子返回津城,夫妻二人均是小学高级职称,学校任毕业班数学课,现在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可算为天津当年下乡插队的知青中佼佼者。
我有时还想老秦头你那卦——灵不灵。
要问算卦灵不灵,
先看自己信不信,
如果相信总靠谱,
否则不必去问询。
算卦讲的心理学,说到求卦人的心里了,预测的话与结果沾上点儿边,就灵光了
算卦,信也可;不信,也可。
反正,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要努力去创造机会,那就有转机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