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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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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原创) 军营岁月(一) 当兵 (二) 新兵到老兵 (三) 兵头

1楼
水击三千 发表于:2010/1/22 0:19:00
                          军营岁月 (—) 当兵

    

          

 

         1972冬,我终于穿上了梦寐以求的绿军装,看着自己在镜子中的一身草绿色,虽然还没有帽徽,也感到英姿勃勃,心里乐得已是几夜都谁不着觉。母亲听了别人的话,把棉军帽撑好,在锅里蒸,说这样出来的军帽挺括。家里根本不富裕,还是买来了过年都难得一见的猪头,用大锅糊烂,着实让我享受了平生第一次美味。亲朋邻里纷纷来祝贺,屋里院外全是欢笑声。只有我,才知道这兵役通知来得不易。

         头年的夏季,高中刚毕业,公社管教育的联校长就找到我家,说公社中学(初中)还缺老师,想聘我去那教书,因我的坚决反对而作罢。家乡有句俗语:宁吃二斗红高粱,不当孩子王。上学,不得以而去。不上没文化,将来肯定没出息,可上到高中基本就到头了。想上大学,得是工农兵学员,那需要层层选拔,出身、学历,尤其重要的是你至少在大队、公社两级有没有当权的靠山,没有,你就别做梦了。基于此,一般人读书读出息了几近不通,故而在我们念高中两年里,同学们中普遍弥漫着一股读书无用论。除此,于我个人,念书念够了。上初中时年岁小,好耍顽皮,课间作语录操,本来的“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我旁边的同学外号“杨(羊)卵子”,就拿他开玩笑,边作边大声念“杨卵子里面出政权”。因为顺嘴,就天天念,直到毕业。68年回乡,农村文化大革命方兴未艾,比城里只有过之,正抓反革命。邻村一根红苗正的民兵连长,带青年出海河工,在吃粘卷子熬鱼时向毛主席像请示,他开玩笑过了头,说:毛主席,你老人家领导得好,不然我们吃不上这样的好饭,我们感谢你老人家,今天,你也和我们一块吃点耷拉头卷子吧。这“耷拉头的”可不是好话,专指男人生殖器。结果被人告发,公社召开了万人大会,县公检法当场宣判,犯反革命罪,处七年徒刑,立刻绑赴县看守所。看后我当时就有点发懵,如此一来,我的歪念语录岂不是和他一样性质,如果有同学举报,下场可想而知。回家后我陷入了深深地恐惧之中,整日里都是这件事,晚上无法入睡,白天还要出工,心事无人诉说,一日日下来,憋出了一场大病,神经极度衰弱,再近一步就分裂了。想来这都是念书念出的毛病,所以一提上学就头疼。两年高中是在母亲和大队干部一再劝说下,我又怕别人怀疑自己有毛病的情况下硬着头皮上下来了。

         个人永远不能抵御情势,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来,日子还得过。公社领导再次找到我,母亲也一再数落我,说我不知好歹,怎麽人家给脸不接着,无奈我只好到公社农中去教书,一年级数学、二年级物理。在学校教书我挺敬业,学生们反映好,和老师们混得也很融洽,星期礼拜还和邻校老师组队到别的公社打球,颇得学校公社领导好评。转眼冬季征兵开始了,我本来不安顿的心躁动起来,下决心当兵去,不然我心无宁日。可事不遂愿,学校和公社就是不放,可又不能不作作样子,让我去体检目测。就是这一作,事情有了转机,我在征兵点碰到了两个上初中时的同学,他们是接兵的。要知道,我初中的学校和我的家不在一个县,而且不是一个地区,真是天不灭曹!我大喜过望,立刻与他们取得联系,向他们述说了情况,他们当时就答应帮我。同学是永远的同学,他们与我们公社接兵的人员讲了我的情况,几个连排长很快找到我谈话,结果很满意,向我透露,这次就是要接一个文化高的,他们连队正缺个像样的文书。时不我待,我下了课就往他们那跑。他们告诉我,已使了百分之百的劲,可公社不放,很不好办。我问他们怎麽办,他们说,我们是一方面,你自己也要努力争取。我心领神会,当天晚上就找到了公社。大会议室里正开定兵的会,我不顾一切闯了进去,情绪激动,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向那一堆人说: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当兵,我是适龄青年,为国服役是我神圣的义务,你们有什么理由阻拦?会场被搅乱了,人们纷纷议论,管征兵的副书记向我压了压手说,我们不正在研究吗,你不用着急,回去好好工作,等通知。我恨恨地说:你们研究吧,反正你们不让我走,书我也不教了!说完我转身冲了出去。

         出了那里我就奔了接兵人员驻地,述说了详细情况。排长安慰我说,你可不要再冲动了,回去安心上课,耐心地等几天。我在忐忑不安中度日如年,学校领导也说我,你年纪轻轻咋这麽死心眼,这老师多少人做梦想来都来不了呢。我只好强装笑脸,一节节地上课。

         不知那时节怎麽过来的。几天后,兵役通知书送到了我家,我的心“啪嗒”一下落到了肚里。过后我才知道,为了我的名额,接兵领导特意多给我们村一个指标,那一年,全公社就我们村一次走了三个。

         离村那天,一起在业余宣传队演节目的伙伴骑自行车送我去集合站点。妈妈跟在车后走啊走啊,出了村口好远了,妈妈站在那里,头发随风地飘,手不住地挥,都听不见她说什么了,她还在不停地说。我再也控制不住,呜呜地哭起来。妈妈在60年家属还乡时和爸爸吵了一夜的架,把我留在了城里学校继续读书,她自己带着弟妹回家挨饿,操碎了心,我拿什么报答她呀?儿子远行了,儿子自己闯荡了,我不会辜负你的,我一定让妈妈为我骄傲!

 

 

      

 

2楼
千帆过 发表于:2010/1/22 9:52:00
   有志者事竟成,那个年月能当兵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水击三千的破釜沉舟举动,怕是今天的80后90后也自愧佛如了。
3楼
年轻永远 发表于:2010/1/22 10:08:00

楼主真幸运,在那个年代能成为一名军人那是最让人羡慕的事情。

期待下文

4楼
王保国 发表于:2010/1/22 11:16:00
回乡青年,又当过民办教师,大多到部队了都能提干。
5楼
龙行天下 发表于:2010/1/23 11:43:00

一门心思要当兵,

想方设法托人情,

幸亏同学来帮助,

泪别慈母终成行。

6楼
刘杰生 发表于:2010/1/23 16: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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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水击三千 发表于:2010/1/23 22:31:00
以下是引用千帆过在2010-1-22 9:52:00的发言:
   有志者事竟成,那个年月能当兵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水击三千的破釜沉舟举动,怕是今天的80后90后也自愧佛如了。

 

    千版夸奖了。想想自己就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认准了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8楼
水击三千 发表于:2010/1/23 22:33:00
以下是引用王保国在2010-1-22 11:16:00的发言:
回乡青年,又当过民办教师,大多到部队了都能提干。

 

      保国兄寄予了良好的愿望,可事实往往不如人愿。在后续中我再汇报。

9楼
水击三千 发表于:2010/1/23 22:41:00
以下是引用龙行天下在2010-1-23 11:43:00的发言:

一门心思要当兵,

想方设法托人情,

幸亏同学来帮助,

泪别慈母终成行。

 

     谢龙版点评。那年月想跃出农门,除了上学就是当兵,我上学无门,只好拼命地往兵营奔。现在想来,如果安下心来教书,也未尝是坏事,说不定早已熬成个不大不小的校长了。可人生走不得回头路的。

10楼
水击三千 发表于:2010/1/24 9:52:00
           军营岁月 (二) 新兵到老兵

       

 

       隆隆的闷罐车把我们拉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太原,中途补充了一次给养,解手、吃饭喝水。第二天上午到了目的地,一车老乡争先跳下车厢。啊,天空一片晴朗,空气无比的清新。气还没透够,连排长就组织我们上了卡车,说马上去新兵集训地。车刚一驶近大营盘(地名,太原东南角),就听到锣鼓喧天,路两边一片旗帜的海洋,大幅的横标上写着:热烈欢迎新战友!新战友,你们好!。。。。。。男兵擂鼓,女兵敲镲,更多的人挥舞着小旗在高呼。这个场面我们一群农村小伙子着实平生头一次遇到,顿时热血沸腾,暖透心窝。部队真是个温暖的大家庭,我们要用火红的青春,把军旗染得更红。

        新兵宿舍安排在楼房,一班十个人住在一屋,上下铺。班长是连队来的老兵,通过他我们才知道,我们的部队是山西省军区警备营,集训结束后我们就分到他们一连。刚把铺整理好,接兵的钱排长就找来告诉我,交给你个光荣任务,代表全体四百多新兵在欢迎大会上发言表决心,稿子一定要写好。我既兴奋又紧张,立刻铺开纸在床头写起来。晚上我把稿子交给钱排长,他和我反复修改到熄灯,嘱咐我,明天千万不要紧张,把新兵们保卫祖国、为部队争光的决心和劲头充分表达出来。

        第二天上午,营地大礼堂宽敞明亮,主席台上方大红横幅格外耀眼:山西省军区欢迎新战士入伍大会。我随战友们按列入座,可心一直怦怦地跳。当主持人宣布新战士代表发言时,我来不及多想,噔噔噔快步上台,向在座首长和台下的战友们敬了个弧形转身礼,来到讲台,打开发言稿,大声朗读起来:尊敬的部队首长和亲爱的战友们,你们好!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了。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从老百姓到军人,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这一步,我们才刚刚迈开,我们决心。。。。。。我越念越顺,紧张的心情渐渐从容,感情也愈加充沛,结尾无比的铿锵:请首长放心,请毛主席放心,我们四百多名新战士的心是鲜红的,我们要努力训练,提高军政素质,用我们的钢筋铁骨把祖国的钢铁长城垒筑得更加坚强,让我们火红的军旗高高飘扬,永远飘扬!

        走下台时,我兴奋地连掌声都听不见了。钱排长紧握我的手,拍打着我的脸,高兴地说:好样的,我没白接你来!

        集训一个多月很快过去了,大家盼来了自己的连队。连队照常也开了欢迎会,我自然又代表四十多老乡发言。因为林彪事件,72年没征兵,我们算73年兵,所以一年相当两年那麽多。连长指导员分别讲了话,除了欢迎词,主旨就是强调部队纪律,连队主要任务,为军区机关、首长、部队营区站岗,并说,我们部队原是河北独立二师,给北戴河中央疗养院站岗,文革开始后与山西部队换防,我们要发扬光荣传统,练好本领,完成好各项任务。

        初到连队,一切都新鲜,老兵叫我们新兵蛋子。新兵就新兵得了呗,还非得加上个蛋子,实在不好听,可各班的老兵都这麽叫,大概是祖传的吧。我以后从不这样称呼新兵,可我阻止不了别人。没办法,我们还得学着老兵的样子去营门口站岗。刚开始我们排警卫的是军区机关家属大院,人称“大校(jiao)场”,不用说这一带定是古时的演兵场,住在这里的至少是处级以上的干部,像原军区司令、共和国首批受衔时最年轻的少将张日清就住在一座将军楼里。此时早已取消军衔,区别就是干部上衣有四个兜,战士则是两个,见到他们出入我们都要敬礼,而他们也要还礼。第一天上岗,我穿戴得整整齐齐,腰带上挎着手枪,精神抖擞地齐步走向哨位,面向老兵敬礼,老兵还礼后我接替他的位置立正站好,待老兵走远后成稍息姿势,一有干部经过我马上立正敬礼,然后还是稍息。白天我们都挺精神,夜间在营门的也没问题,可我的第一个夜哨却是在大院墙的豁口,又没有安灯,漆黑一片。后半夜两点我正式接哨,身穿棉大衣,把帽耳孔解开以便听动静。按规定上哨一般不准枪弹上膛,我想阶级斗争形势这麽紧张,不能不防万一,所以就压进了一夹十发子弹,关好保险,推上刺刀,轻背在右肩。这个哨位是游动哨,要求哨兵盯住豁口及附近的情况。可我觉得总在明处活动,万一遭袭目标太危险,所以我不顾腊月的寒风尽量躲在暗处不动,两眼不停地来回扫射,两耳张大听着哪怕轻微的声音。此时的校场巷空无一人,静得瘮人,只有远处惨白的路灯随风忽闪。文革中太原的派性武斗很厉害,曾有造反派冲击军区大院,被院内的机枪吓退。如果他们这时冲这来怎麽办,我就按连首长讲的,马上口头警告,不管事就鸣枪,再不管事哪?我还真没想好。就这样胡思乱想,可时间总比我想的长,我只好心里数着数,一分一秒的挨着。突然,远处一个黑影移过来,我绷紧的神经直向脑瓜皮放电,头发根都乍了起来,手不有自主地拿下了枪,靠在树影里紧盯来人。待那人渐渐走近,我长舒了口气,指导员来查哨。我赶紧迎上去,报告没什麽情况。指导员说,是你啊,警惕性满高。好,注意情况,能活动就活动一下,可别冻感冒了。

        领导的关心,班长和老兵传授的经验,促使我更努力地表现自己。每天清晨,起床号还没吹,我就轻轻地起来,把全班的洗脸水全部打好,让同志们出操回来就可以洗漱,那样全连集合时我们班的动作就是最快的。星期天本是可以多睡一会的,我和邻班的一个老乡提前约好,天不亮就起来,在大家都起床之前把连里的猪圈粪起出并打扫干净,这样别人就不会发现是谁干的。这个老乡比我还卖力气,他所以能参军是因为他写了血书以示决心,这样村里其他青年谁还敢跟他争。我有自己的优势,所有新兵中我的文化最高,吹拉弹唱、打球赛跑都能来两下子,就连画画,上小学开始我就在上课时画,晚上做完作业还画,一本《杨七郎打擂》小人书,让我一篇篇画下来。因为语文书上全是小人,老师找我父亲告状,害得我星期天在父亲的办公室罚站了半天。现在这些可都派上了用场。不知是需要还是连首长考验我,指派我教全连唱歌,而且是新歌,练熟了就在全营开大会时向其他连队拉歌,把他们比下去。我虽不识五线谱,简谱却满在行,一首新歌拿来,哼几遍就成了。其实这也不新鲜,那年月的知识青年,所有的样板戏唱段,有几个不能唱下来的。三月五日,雷锋纪念日到了,我一个人搬来了桌椅,把连队的黑板刷新了一遍,然后在上角画了雷锋像、军旗等装饰,像旁边是毛主席“向雷锋同志学习”的题词,下面配上自编的诗歌散文,一块黑板报让我打扮得色彩缤纷、整齐漂亮,同志们看了都啧啧称赞。我心里得意,脸上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样不到半年,我就从战斗班被调到了连部,直接当上了文书。

        文书,不但负责连队的文牍事项,还要管几个通讯员,连队内外的联络通知,连部、连首长卧室办公室及环境的卫生,都要每天带头收拾干净。这些琐碎事人人都会干,关键是要勤快,手上有活,眼里会气,就是会揣摩连队领导的心思。最繁难的是那时的运动多得应付不过来,批林批孔、学习无产阶级专政理论、反击右倾翻案风,你都数不过来。每个运动告一段落,都要写总结,连队半年、年终总结更不必说,这些全是我的事。听老兵说,原来的文书听话勤快,就是写材料不行,所以让他当上士搞采买去了。其实这个老文书还是我初中同学,比我高一年级,70年兵,我很尊重他。这回指导员省事了,只要一有材料任务发句话就由我忙乎去了。

        由于文牍事繁,我本可以不参加军事训练,可我不愿放弃,只要能抽出哪怕一点时间,我都插到哪个班里去训练。由于我的刻苦,加上原来的底子,所有的军事科目我都是拔尖的。就说单双杠,双杠的前后摆我一气可以做四十多个,单杠的四练习屈身上,我是全连最早学会的。这是一般单兵这项器械的最后一个练习,我还不满足,单立臂完了就练双立臂,还和连长学会了大拉臂,这个动作加上连长,全连只有三个人能做。

        训练是艰苦的,几年后我下到一排任一班长,不但自己带头,还要教那一年年的新兵,正课练完,晚上还要给他们出小操,有时甚至熄灯了还在练。这些都不算难,难的是紧急集合、越野十公里。76、77年间,我们连被当时军区定为学习“硬骨头六连”试点连,团寇副参谋长蹲点指导,他算是抠住我们连了。夜里睡得正香,一声哨响,全连紧急集合,各班一片手忙脚乱,黑灯瞎火中,谁也不能说话,白天把个人的枪弹装备都放在固定地方,摸黑也不能拿错。打背包是技术活,横三竖二,不能颠倒,为了快,有时睡觉被子都不打开,宽带穿在背包里,窄带放在枕边,十几秒必须打好,还要捆上雨衣、小锹小镐,、刷牙缸。然后先挂好子弹袋、米袋,再背上背包,拿好自己的武器,一个个鱼贯而出,迅速整好队,报数不缺人,立刻带到操场,班长向排长,排长向连长,连长向参谋长依次报到。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有时轻装集合,就是不带雨衣锹镐米袋,背包都是边跑边打。队伍集合完毕,参谋长高声宣布:一连长,你们的任务是跑步绕过东山包,目的地,军区靶场。明白了吗?连长也高声应到:明白了!参谋长大手一挥:出发!他打手电看了看表,我们却像兔子似的一溜烟跑出营门,奔东而去。这一趟就是十公里山路,我们一班跑在最前边,所以不能太慢,又不能太快,否则后边跟不上也白搭。上山时机枪手跑不动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夺过他的机枪,他拿过我的冲锋枪继续跑。有一年,军区文艺宣传队到我们连锻炼,现在的歌唱明星阎维文就在其中,那时他不过是该队内一个普通的合唱舞蹈队员。分在我们班的是两个大小提琴手,大提叫王辉,小提叫王小波。越野中他们只扛一只枪,别的什麽也不带,即使这样王辉半路上还是跑不动了。他们掉队可以,对于我这个班长就不行了。不由分说,我抢过他的枪,还要一只手拽着他跑。十分钟后他缓过了气,王小波又不行了,我没办法,又拿过他的枪。就这样连拉带拽,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靶场。连长一看表,不到五十分钟,比要求提前十分钟。连长裂开嘴笑了,我们这一帮兵蛋子可累得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天亮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原来,脸上、身上的汗干了,可一脸的白霜,背上的汗碱,顺着武装带打了个大白叉。气还没怎么喘匀,接上级命令,实弹射击,打第二练习,就是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卧、跪、立三种姿势各打十发子弹。据说以后代表军区参加比赛比这还要紧张。超强度的训练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忍受,有几个新兵由于过累,加上营养不良患上了肝炎。那几年,我们部队闹起了肝炎恐慌,只好让几个新兵隔离治疗,病好后不适应部队需要,当兵不到三年就让他们退役了。同甘苦却使我和两个提琴手成了好朋友,当新年联欢时,他们俩为我伴奏,我高歌一曲《亚非拉人民要解放》,战友们掌声不绝,只好又唱了一首语录歌《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才算作罢。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射击练习专门在雪地里趴着,这是命令,不得不服从。可这和恐怖的任务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还是那一年,部队整编,我们归了警备区,这下就有了行刑的任务了。夏天,太原出了个轮奸下乡女知青案件,案犯一共七人,此案据说惊动了当时的中央领导,省高院判处死刑,报北京最高院核准执行。压刑和警戒任务落在了我们连。那天一大早,我和连里挑出的二十多人分乘两辆解放卡车直奔第一监狱,到得里面,原警备区老行刑队员提出犯人,一个个五花大绑,剃秃的脑袋泛着青光,惨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在刺刀压解下他们上了车,先在体育场开了宣判大会,然后绕太原市区主要道路游街示众。我们两辆车一个在前开道,我所在的车压在最后面。我们面朝外持枪靠在车帮上,全都面无表情,瞪眼注视着街道两旁的人群,因为听说前两年枪毙太原最大造反派头目杨成孝时曾有人计划截法场。刑车缓缓行进,一出市区就快多了,惊人的一幕也发生了。就在拐上去法场的路不一会,只见前面那辆刑车的警备区战士,把犯人摁跪在车厢里,从裤子口袋掏出教练手榴弹,一人对一个,照着犯人后背猛捶,直打得犯人耷拉了脑袋才罢手,我们看得目瞪口呆。过后才知道,以前执刑途经此处时,不怕死的犯人挣扎着喊口号,一个战士上去捂他的嘴,用力过猛把手指插进了犯人嘴里,犯人狠劲一咬,战士的手指连根掉了下来,疼得那个战士登时昏了过去。待他醒来,从枪筒上拔下通条,一下就捅进了犯人后心,没等执刑犯人就死了。从此他们长了教训,只要一拐上法场道路,就用手榴弹凿,直到把犯人打蔫了算,留口气挨枪子,这样他们一路省心。

        车到法场,犯人早就不能动了,警备区战士两三人抬一个,就像扔破棉被一样把犯人扔下车,然后挟到行刑坑前,面朝坑跪下。那几个坑挖在山脚下,我们负责外警的一个个间隔两三米站成半圆,持枪面朝外,这样就把刑场围了起来。一切布置完毕,只听行刑队长高声喊到:同志们,眼前就是罪大恶极的阶级敌人,对他们施行无产阶级专政的时候到了,上刺刀!就听“咔”的一声。“冲!”,“杀——”,随着高喊声,七个行刑战士冲到犯人身后,枪刺直指犯人后脑勺。队长小旗用力一挥,“放!”“嘣!”,七条枪一个响,犯人“噗”地一下全倒在坑里。之后法医挨个验刑、拍照。这时,参谋长命令我们整队,我以为任务这就完成了,没想到参谋长接着命令我:“一班长!”“到”,我立声应到。“一连,把你们的人带过来”,我带队成一路来到他面前。“一班长,你带他们从犯人跟前走过去”我简直懵了,脑子一片空白,机械地带队向犯人走去。刚到第一个跟前,哪知参谋长又一声命令“一班长,你把第一个犯人翻过来!”我心里那个别扭劲啊,就没法形容了。违抗是不可能的,只好把枪交给后面的战士,扭着脸,两手拽住那犯人的一条腿,用力一拉,犯人的身体是软的,一下就翻过来了。这时,我忍不住瞥了一眼,只见子弹从后脑钻进,前脑门出来,一个大血窟窿,鲜血脑浆喷了一地。虽然恶心得够呛,毕竟完成了任务,拿过枪继续往前走。队伍中间有个当年的新兵小宋,练射击时打枪都害怕,这时轮到他倒霉了。参谋长又命他把第二个犯人翻了过来,这才饶过我们。

       回到连里,几天我都没吃好饭。战友们议论纷纷说,这次只是让我们见识见识,下次枪毙犯人就是我们了。至此,才体会到了这个差事真不好干。大家都知道,警备区有个老兵,当兵七年有六年都干这个。到离开部队时,他提出要求,组织上把他安排到很远的地方去,还要发给他一只五四手枪,二百发子弹。这些,部队都答应了。从此,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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