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在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里,我们历尽了艰难困苦,也经历了许多苦涩的欢乐,见证了当年偏僻农村中的原始农耕和原生态的乡村生活。四十年过去了,许多当年的人和事都如过眼烟云已被人遗忘,一些原始古老的农村生活中的事如今已见不着了,我上山下乡插队几年,有幸见证了当年农村中的一些最后的历史镜头,想来觉得有趣,摘录下来,成了怀旧的回忆。
(一)
当年我们拖着疲惫的身体第一次走进这个四面环山偏僻的小山村,犹如误入陶渊
(二)
第二天,太阳老高时,我们逛逛村子。发现这里的人们几乎一色的士林蓝衣服,年长的则穿着长衫,使人想起鲁迅笔下的孔乙己,但他们决不像孔乙己那么的脏,那么疲沓。给人的印象还的斯文慈祥彬彬有礼,有的还留着长长的胡须。他们年纪都不大,但终年的劳累和艰辛的生活使他们过早地衰老了,岁月的利刃无情地在他们的脸上刻满了沧桑。据村里人说,这些人几乎一辈子没走出过这几座山,连汽车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小孩和中年人则穿着自家做的汉装或不论不类的中山装。妇女和小姑娘几乎是大襟衫,所不同的是小姑娘是士林蓝,而妇女则清一色的黑色镶边宽大的大襟衫。偶尔也看到刚过门的小媳妇穿大红色的,怪显眼的。那时,我们一身标准草绿色军装,雄赳赳气昂昂的,成了这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三)
不久,冬天来临,到处冰天雪地。但这里人们的穿戴仍然还是那样的单薄,只是在长衫里多了两个火笼,一前一后,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在那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多亏了这小小的火笼帮了他们度过那漫漫的寒冬。妇女们带着小孩三五成群,戴着斗笠在太阳下议论着东家长西家短的,年轻的小伙子则燃起一堆火侃着大山。最忙的可能是在学校里上课的小学生,在那冰冻寒冷的教室里,他们借助着火笼那微弱的温度点燃学习的欲望,这可能是他们将来能走出这小山村的唯一通道,可这幼小的心灵能懂吗?立正! 随着老师的口令,整齐的做操队伍前面也是一排整齐的火笼,我们正觉的好笑,忽然,有些火笼里啪啪作响。原来这小小的火笼成了小朋友的乐趣,他们在火龙里炒谷子、炒玉米,甚至烤番薯。随着一阵啪啪的响声,谷花、玉米花磞到地上,那醉人的香味惹得学生们争着去检,顾不得脏,净往嘴里送。一时队伍大乱,老师的哨子已失去了作用。
(四)
初来咋到,我们被安顿在农民家里吃饭。这里的农民生来好客,虽然贫穷,但都会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给我们吃。饭桌上尽是些素菜,总不见有肉之类的菜肴,香菇红菇是各家都有,有时也上个老鼠干之类的,没胆量的还没口福品尝这道美味的佳肴。蔬菜总是和着芋泥做,后来我才发现,由于当地没油吃,村里杀头猪,大家分一点,舍不得吃,切成小块放进盐罐里,做菜时拿出一小块,在锅里擦一下又放回盐罐里,然后开始放入青菜,煮出来的菜当然不好吃,但和着芋泥就好多了。这种没油的炒菜办法,我们后来居然也用上了。直到现在我在家里还经常做青菜和芋泥这道菜,但已经改进了许多了,当然食油是很多了,还配有许多的佐料,味道好及了。
(五)
在农民家吃上白米饭,总感觉香喷喷的特别好吃。于是,我特意留意他们是如何做出这么好吃的白米饭。但却让人失望,看到的大米确实不怎么样,淘米时还有许多细糠,没有我们现在买来的大米漂亮,做饭的过程也很一般。原来这里沒有电,没有动力,没有碾米机,农民祖祖辈辈都是手工加工大米搞饭吃,手工加工出来的大米当然没有机器加工的大米来得好看,但它确实好吃。多年后,村里有了碾米机,但许多农民还是用手工加工大米吃,他们总认为这样加工的大米饭好吃,没有机器的味道。当后来我们自己开伙时,也学着农民的样子,手工加工大米搞饭吃。记得第一次农民教我们加工大米的情景,现在想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当我们第一次走进磨房,看到那些原始的加工工具时,仿佛穿越了时空,让人回到古时代。这破磨房到处是谷糠,几个母鸡在地上乱爬,一个木制的风车已破旧不堪,那个磨谷子的土砻静静地躺在一角,仔细一看,这土砻是用黄泥巴和竹编做成的,这样的东西居然能把谷子的皮去掉,使人不得不佩服我们祖先的智慧。
在农民的指导下,砻上放好谷子,两个知青用砻钩使劲推着土砻转,哈哈!真不错!那谷子纷纷破皮落下,赶紧装进谷箩里。就这样,一个早上,四挑谷子终于砻完了,累得大家直骂娘。接下来,就是要把谷糠去掉,农民也有好办法,木制的风车很容易把谷糠和米分离开来。一阵忙乱,看到那米哗哗地流满箩筐,大家露出满意的笑容。可这米还是糙米,还不能用来做饭,农民说:这糙米还得过过米筛,把谷子筛出来再砻过,这样,做饭时就不会吃到谷子了。这个筛米的活也真难,谷子和米只听那农民的话,很快就各就各位了,可就是不听我们的话,不管怎么做就是不行。没办法,知青们后来的意见是省掉这一道工序,吃饭时别把谷子吃到肚子去就行了。这个农民无奈地看我们接着说:下午就可以到村外的水舂房舂米了,去的时候喊我一下。山里人淳朴热情,看着这个农民出门的背影,我们都打心眼里感激他。
下午,没等我们喊他,这个农民就来了,领着我们到村外的水舂房。舂房里的响声像打击乐似的,那水流哗哗地冲击着巨大的木制的水轮声和舂米的声音震耳欲聋,十几个舂槌七上八下的,不知疲倦地舂着那石臼里的大米。这是我在这个地方看到的唯一的机械装置,看来,这应该是现代水轮机的原型了。
在这个好心热情的农民的帮助下,我们开始舂米了。两个多小时后,第一次放进去的糙米就舂成了,在边上的风车吹过,雪白的大米就算加工好了,只是我们的大米还夹杂着一些谷子,只能凑合着吃了,谁叫我们不会筛呀。
太阳快落山了,可我们还有许多糙米没舂好,只好耐心的等待。天黑后,最后的几臼放好后,我们也只好先把舂好的米挑回家,剩下的让它继续舂。晚饭后,我们几个知青状着胆子又来到水舂房,燃起松光照明,在那摇曳的火光中,水舂房显得凄凉可怕,房外那不知名的动物的怪叫声令人寒颤。
借着松光的火光我们开始翻动石臼的大米,一个知青叫了起来,一看,大家一时傻了眼,那臼里的米已经成了粉末。原来舂米的臼槌减少了,没相应减少水流,木水轮的速度快了许多,米舂成粉末也就不奇怪了。多可惜啊,损失了几十斤的大米,我们就要挨饿了!后来有人建议,干脆再舂细一点,拿来蒸年糕,做什么的也行,反正都吃到肚子里。没更好的办法了,只能让它继续舂细来。当我们确认已经舂得很细的时候,赶紧扒出来急匆匆回家。
第二天,我们宣布所有的知青只吃年糕不做大米饭。开始,大家还觉得好玩,但这年糕是和着米糠舂的,又没过筛,那年月糖也买不到,火候也掌握不好,吃个把还可以,要当饭吃那就不是滋味了。但为了对付那时常咕咕叫的肚子,大家也只能无奈的承受了。那年头大家正年轻,在大集体共同生活中,虽然日子过得苦,但大家互相理解,同舟共济,在一起的时候只有诙谐的嬉戏,没有埋怨的指责。
但愿那里的人们已经用上电,用上更多的机械,最好是能通公路,不然可太苦了。
有的地方还是不要开发好,保留原汁原味乡村,供人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