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中学时代
001
拓石镇坐落于陕西省的最西端，属于秦岭山脉的西延地带。四面环山，东西长大约有二公里，南北宽有一公里有余，北高南低，一条渾黄的渭河沿着拓石镇的下街向东日夜不停的流淌着，河的对面是甘肃省，由于拓石在宝鸡到天水铁路的中段，拓石工务段的机关落座于这里。由于得益于工务段机关的存在，拓石虽然是个弹丸之地，但人口急剧膨涨，拓石一度人满为患。拓石镇只有一条街道，在火車站的南侧，由于地式的原因，街道虽然不长，但落差却不小。每到星期天，一条窄窄的高低不平的街道人头窜动，人山人海，时间久了，很多人把这里的热闹劲和上海联糸在了一起，把这里叫成了小上海，久而久之，大家习惯了这种叫法，正规的地名从脑海中渐渐地淡忘，小上海这个泊来之名却深深地刻入了大家的脑海之中。我的中学时代就是在这个群山环抱，地形高低不平，但却充满着详和，安溢，叫人无限回味的山沟沟里渡过的。我的中学时代起始于文化大革命的后期，刚入中学吋，恰好文化大革命的高潮期巳经过去，出于对毛主席的热爱，经过了文化大革命的洗礼，对文化大革命的思维和认识尚不能完全领会，对很多残酷的人生现实尚不能理出个所以然来，而恰恰是初中则刚刚组建，以前在宝鸡到天水被铁路人俗称的宝天线是没有中学的，在宝天线上完小学的铁路子弟要想上中学，必须到宝鸡上才行。由于宝天线铁路子弟的日益增多，给宝鸡铁一中无形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为了减轻这种压力，也为了宝天线的铁路子弟能就近上学，以减轻家中的经济负担。铁路上的主管部门决定在拓石成立一所铁路中学，地址定在了拓石的东闸口。由于成立的比较仓促，同时也为了响应毛主席的学生应当向工农兵学习的指示精神，拓石铁中初办之时，只盖好了教室，并没有桌椅板凳之类的设施。一切都本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延安精神，为了能尽早开课，所有拓石铁中的学生都要投身到热火朝天的建校开课的洪流中去。建校的初始阶段，学校本着学工学农学軍同步进行的原则，本着勤俭办学，勤俭办一切亊情的精神，没有课桌？学生打土坯自已垒，没有板凳？用木板自己做！没有砖？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土法上马自建砖厂自己动手建砖厂烧砖！刚建之初的拓石铁中虽然看上去一穷二白，苍凉无比，但毛主席的世界上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的语录精神深深地刻入到了办校上的脑海之中，处在的环境虽然并不养眼，但每个拓石铁中上至校长，下至教师，甚至到每一个学生心中都有一股奔腾的激情，燃烧的烈火。心中有太阳，身上有温暖，虽然学校相对来说确实有些寒酸，但这是我们的母校，每个学生对它倾注的感情是深厚的，朴素的，真挚的，而且也是十分向往的。由于刚刚兴建的新拓石铁中初一年级就有十个班，其中当地子弟有七个班，住校生有三个班。加之老拓石铁路的几百人，新拓石铁中建校之初的学生就有一千五百人左右。整个小小的拓石镇因为新拓石铁中的建立而沸腾和热闹了起来。
虽然学校相对来说确实有些寒酸，但这是我们的母校，每个学生对它倾注的感情是深厚的，朴素的，真挚的，而且也是十分向往的。
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学校，感情肯定非常深。
铁路沿线缺学校，
适应发展自建造，
师生一齐来动手，
白手起家好热闹。
我们的中学时代
002
学校要想上课，必备的教学设施还是要有的。但是由于文化大革命，工厂停产，学校停课，虽然宝天线山大沟深，十分闭寒，但是一条宝天铁路东连宝鸡，西接天水。交通虽不发达，但兰州到西安的一趟慢車每天从宝天线的各站经过，北京到乌鲁木齐，上海到乌鲁木齐的快車虽然不是站站停，但由于那个时代中国的工业还很落后，使用的动力是蒸气机車，整个宝天线只有拓石一个上水站，所以时不时有快車在这里停車上水。交通还算便利的条件形成了山大沟深但消息并不闭塞，外面只要有个风吹草动，随着列車吹过来的风，大家便大概知道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亊情。文化大革命初始，最先把文化大革命信息传入宝天线的是红卫兵随車散发的小卡片和毛主席像章，在加之有个拓石工务段机关，经常要去宝鸡开个会，西安学个习。外面的信息来的很快。很快的由西安宝鸡红卫兵组成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进驻了拓石，搭起了戏台，敲起了锣鼓，唱起了毛主席的语录歌。在那个年代在铁路上工作的我们的父辈们，基本上都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文化不多，感情朴素，特别是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感情，可谓是情深似海，牢不可破。文化大革命的风吹到宝天线后，在拓石工务段立刻有了反映，先是成立了推翻老一套的组织，起名为宝天司令部。后又成立了保皇派的组织起名为宝天公社。两个组织成立起后来，整个宝天线风起云涌，浊浪排空。打的打，杀的杀，砸的砸，烧的烧。各个阶层各种人员都被发动了起来，游行，写标语，开批头会，跳忠字舞是每个人每天生活的主要內容。我记得那个时侯只要是接到了毛主席的最高指示，拓石工务段机关的高音喇叭就会滚动播出这条最高指示，而且各个单位会相继出来游行欢呼。庆祝最高指示传到了我们这里。就因为这些，全国的经济在停产闹革命中几乎滑到了崩溃的边缘。物资十分短缺。虽然新拓石铁中成立时文化大革命已经结束，但一种思想历时几年而不变，可想根植之深，难以自拔。万幸的是我们生活的时代和环境造成了我们对物质的感觉相对迟纯，追求不是太多。衣有的穿就行，饭有得吃就好，不讲究那么多条条框框。面对于新拓石铁中一穷二白的现状，我们并没有退缩，惧怕。人人都有两只手，没有可以自己干。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创造不出来呢？没有课桌板登，我们用坯砖代替，每个班都下达了任务，每个老师都分配了指标，新拓石铁中所有的设施不但要，而且要尽量追求完美。足球埸在我们的手中建了起来，学校的大操埸被我们平整了出来，土坯建的课桌在教室里齐整有序的排列了起来，木板订的长条板橙齐刷刷的分列在土坯建的课桌下面，对于这种相对于简陋的教室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衍生出任何不满和痛苦，相反心中到生出了无限的惬意满足和骄傲。那时我们尚不知道有很多时侯人们的心中潜意识的幸福不是来源于奢侈，而是出自于简单。但出自于我们手中展现出的初具模样的校园还是叫我们有一种莫大的幸福感。轰轰烈烈的建校活动终于结束了。学校终于步入了正规，一个相对于我们来说全新的生活就要展示在我们的面前。对于山里长大的孩子来说，任何一种全新的亊物都会叫我们心中有一种无形的紧张。这种全新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闭塞之地交通便，
文革消息传得全，
校舍自建特自豪，
简陋正规感觉鲜。
我们的中学时代
003
由于新拓石铁中是在文化大革命后期修建成立的，时间上很仓促，这就造成了在师资力量上并不是很到位。我们这个年级人数是最多的，共有十个班，我被分到了七班，在那个年代由于国际形式的变化，加之毛主席的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最高指示，那时我们的学校建制是按部队上建制的连排班设立的。学校在学工及学农方面有些安排，但项目及细节方面并不是太多，可是在学軍方面却有着极为严格的要求和規定。每天七点到校跑操，近二千人的跑操队伍把地震的颤抖着，喊出的口号声气振山河，威武雄壮。虽然在学軍方面有着严格的要求，但由于受训练器材的限制，很多軍亊上的科目并不能完全在学校得到推广，但刺杀及匍匐前进这个科目却成了我们雷打不动的学軍科目。跑操结束后，各班把队伍带回，每班在操埸上划定一块区域，人手一棍，队形列开，练突刺，练斜刺，喊杀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由于匍匐前进练的过于投入，学校的操埸虽然很大，但却没有硬化。毎天上课前学生要拍去练匍匐前进沾在身上的尘土，此时的大操埸上就会尘土飞掦，遮天蔽日。我们的班主任是任耀林老师。从名字上看认为他应该是个男老师，其实是个女的。对于任老师我们并不陌生。在小学她就教过我们。是我们的语文老师。任老师身材不高，但特别胖。脸上很少有笑容，目光总是很冷峻，人们看上去总有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我记得上小学四年级的时侯，在任老师的语文课上，我觉然想方便一下，而此时任老师讲课正在兴头上，我举手告诉老师想出去方便一下，谁知任老师冷酷地扔过来三个字不许去。惧怕老师的心理叫我乖乖地座了回去，四十五分钟我终于没有忍住，尿了褲子。下课后任老师到很关切地叫我快去上厕所。我终于忍不住委屈痛哭了起来。跑到教室外面的沙子堆上半天不肯起来。在人的一生中即有祸起萧墙，也有因祸得福的。从这件亊情以后，任老师不知是出于内疚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对我到是格外地关注了起来。有一次又是她的语文课，讲的是毛主席的七律長征，红軍不怕远征难。讲完课后，还有点时间，任老师把我叫了起来，让我唱一唱红軍不怕远征难。做为在山里生山里长的孩子，上个山爬个树的利索的很，真要是抛个头露个面的还真忸怩的不行，颇有点狗肉不上席。但在第一件亊上我对任老师的惧怕已经刻在了骨子里，那时由于生活条件的恶劣，虽然上了四年级，但身体尚很薄弱，有点骨瘦如柴，胸腔里的底气还不是很足，声音也很稚气。虽然在心里是极不情愿的，但禁不住老师威严的目光和凛然不可侵犯的架式。我怀着一棵忐忑不安的心调动了身上所有的能量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终于完整地唱完红軍不怕远征难这首歌。刚起唱我能感到由于身体的颤抖声音也跟看颤抖了起来，唱了二句后，到变得自然了起来，人的投入是成败的关健，后面的歌叫我唱的相当投入和忘我，我的歌声刚一落音，任老师是第一个鼓的掌，顿时教室里掌声一片。从一个小学老师升格为一个初中老师，这种转化叫我在心里不禁打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任老师她行吗？
文革之中办学校，
学军训练不可少，
小学老师教中学，
如此质量能否好。
我们的中学时代
004
对于我们那个时代的学生来说，特别是在山里头长大的孩子，经受过三年自然灾害，虽然那时年令尚小，但对于忍饥挨饿的记忆确刻骨铭心。历经了文化大革命，虽然尚不熟亊，但是文化大革命中那血雨腥风的埸面我们还是见了不少。父辈的艰辛，母亲的辛劳，很多棍棒相加直白的教育，使我们的思想简单一些，思维直白一些，看事率真一些，遇事惊慌一些，就是这些似乎于山外孩子不同的人生性格叫我们十分听话，但特别能吃苦。在新拓石铁中未成立之前，有一个老拓石铁中，就在工务段机关的上面原拓石铁小的校园内。那时的学工是要有些实际行动的。我们的体育老师赵立林领着我们学工所选的项目是建一个砖厂。对于这个项目，虽然我们觉的有点异想天开，有点不切实际的天真和烂漫，更有点天方夜谈。但是赵老师在对我们进行的宣传鼓动会上拿出了红宝书，念了一段毛主席语录，世界是人创造的，只要是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在那个年代，每一个老师都是我们心灵里面的一盏灯，但对于平空想象的事情，在我们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怀疑的。但对于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话，在我们的心灵之中则是一座天上的灯塔。是深信不疑的。建砖厂面对于两手空空，什么东西工具也没有，我们心里是盲然的，但心里牢记了毛主席的话确是火热的。土是我们从山上一筐一筐抬来的，虽然抬土的过程十分艰辛，稚嫩的肩头出了血，肿涨了起来，但嘴里念着毛主席语录，心里想着我们这是为毛主席爭光，身上的疼痛感会减轻不少。现在回想起我们的学生时代，我到有一个大大的感悟，人的一生不能没有追求，但也不能追求的太多。相对于追求来说，精神上的追求应当多一些，物质上的追求应当少一些。美观的不耐用，耐用的不美观。越是简约的生活，你的烦恼会越少，越是奢华的生活，你的苦恼会越多！土抬到校园堆的象山一样，我们的心里盲然随着土的增多并没有丝毫的减少，反而增大了不少。老师不愧是老师，赵老师精心制作了十几个砖坯的模具，他和了一点泥，给我们示范了几块手工的砖坯，象模象样，我们心中的疑团立马消除了不少。原来砖坯还可以这样去做？制作手工砖坯为了脫模顺利，是需要用草木灰打底的。平日里我们在家里是不大进伙房的。但自从我们开始制砖以后，我们每天回家放下书包的第一件亊就是一头扎进灶防房，看看家里的炉灶下面有没有草木灰。在那个年代，诚实的心灵形成了在每一个人的心中集体的荣誉高于一切。有些学生为了能从家里拿到更多的草木灰，半夜偷偷的起来，在灶房里什么也不做，就点起了火，草木灰虽然有了，家里的锅却烧烂了。手工自制的砖坯必须是天气晴好的季节，酷署难耐，我们嘴里晿着太阳当空照，我们起的早，提上草木灰，快点上学校，挑水和上泥，砖坯出来了，小鸟叫，喜洋洋，都夸我们心強手又巧。砖的数量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虽然我们每天土里来，泥里去，每人身上都能刮下几斤泥来，但看到自己用汗水做出来的砖坯一块块整齐地码在那里，心內油然而生的成就感叫我们夜里做出的梦都是甜蜜的。
山里孩子能吃苦，
老师说话圣旨书，
集体荣誉高一切，
砖坯制成心特舒。
我们的中学时代
005
生的砖坯经过我们这些半大不大的孩子土里滾，泥里爬终于做了出来，每天我们都要站在高高的砖垛前用黑不溜秋的手数数砖坯的数量，脸上的知足，心内的惬意难以言表。砖坯是做好了，在我们的心里却有一个大大的疑团，即然是勤工俭学办砖厂，没有烧砖用的窑我们所有的付出不是白瞎了吗？老师就是老师，你不服气不行。当我们怀着天大的疑惑你一言我一语向老师提出疑问的时侯，老师说毛主席是怎么教导我们的你们都忘了吗？人的想象力是无限的，创造力也是无限的，要有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的气概，学校虽然地方有限，不能挖建砖窑，但我们为什么不能建立窑烧砖呢！山里长大的孩子经历的不多，见识也少，对一些事情的 联想和想象不是太丰富，对老师的话在我们的的潜意识里似乎觉的有些异想天开，在我们的学生时代对老师的崇拜可以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任何人的话可以不听，对一些不大顺耳的话时不时还敢反驳两句，但老师的话在我们的心里就是圣旨。虽然对于老师说的这些我们我们是头一次听到，就犹如听了一回天书一样，但是这确是象一把钥匙一样，开启了我们心中想象的心灵大门。我们才知道人的想象空间那么多彩纷呈，无拘无束。老师的话虽然富于了想象的魅力，但我们嘴上不敢说，心里还是有些二半吊子，半信半疑。山里长大的孩子是不惜力的，一旦对一些事情心內激起了向往是可能会倾注全部感情的。立窑烧砖这个即新鲜又陌生的概念搅的我们是寝食难安。那个时侯在拓石还没有楼房，我们住的全部都是平房。一到吃饭的当口，我们这些参与烧砖的或没有参与的就会用筷子穿上一个馍，端着碗站在大马路上讨论这件事情，说到激情处，或者意见不统一的时侯，发生的爭吵从嘴里喷出的饭粒会溅的满脸都是。期待是热切的，但也并不是那么漫长。我们辛苦制成的砖坯开始码垛了。但我们头上流着汗，心中挂着念，这种漫天野地的烧法行吗？谁知砖每码上个十几层在砖坯的外围用生砖坯围垒起来。这个时侯我们才如梦方醒，原来所谓的立窑烧砖是这个样式的！人一旦弄清楚了一件亊情的来龙去脉，心里立马敞亮了起来，悬在大家心里的迷团终于散去，我们就象经历了一次大考一样，身上轻松了不少。虽然这个时侯巳到了深秋的季节，天上时不时会零零落落地飘上几朵没有形状的雪花，但我们却干的热火朝天，头上冒着腾腾的白气。烧砖的立窑终于建成了！望着这个平地拔起的宠然大物，我们很难从脑海中找出一个准确的词汇来形容它。说它象一个烟囱吧，它只有十一二米高，说它象一个鸟窝吧，又显得粗笨，不管是象什么，我们心里是相当喜悦和有成就感的。望着几个老师清瘦的脸庞，再看看这个历时近半年建起的烧砖的立窑，虽然老师身形不高，清瘦异常，但在我们的心中老师就犹如学校对面的金龙山一样，伟岸的不行。用欣赏，品味的心态我们围着这个立窑转上八百圈我们也丝毫不感到头暈，前一个期待完成了，下一个期待又从心里湧了出来，什么时侯点火烧砖呢？这种土制的立窑要烧多少天砖才能烧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