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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长篇连载]完达山猎人(1—28)

101楼
冷雪峰 发表于:2008/11/19 10:19:00
 

完达山猎人

 

25)猎狗大黄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屋子里亮了起来,被厚厚的冰霜封得严严的玻璃窗闪烁着强烈的阳光,而且每扇窗靠上边的两块玻璃上已经熔化掉了上半面的霜层,留下的依然是一层透明的薄冰。这层薄冰的界线,在室内不断升高的气温中、在阳光的照射下还在向下扩散着。我们边聊着,边准备着丰盛的菜肴,还剁好了明天晚上包饺子用的三鲜馅儿。

即使这么忙,我们也没忘记外面忠于职守的“狗朋友们”,在选取精肉的过程中,我和王文涛都给它们准备了不少的筋头马脑的下脚肉。尤其那条大黑狗,它还担负着四条小狗儿的哺养任务。连早晨的剩饭算在内,弄巴弄巴就是两大盆。为了讨好那四条大狗,我和王文涛洗净了手上的油污和血迹,穿上棉大衣,各端着一盆狗食准备去喂狗了。

打开屋门,刺眼的辉光使我俩都不能马上适应。雪,已经停了,风,还在不停地吹着,但它已无力再卷起冰雪抛来抛去了。真是万里晴空,湛蓝湛蓝色的天,笼罩着银白色的大地,真是朗朗乾坤,清净世界啊。山林已不再呼啸,只有树梢还在无力地晃着,没被雪覆盖着的枯黄洋草叶片也都抬起了头在洁白的雪中摇摆着,一切又都恢复了宁静。房前空地上的雪,已被狂风卷到了劈柴垛旁边和仓房的角落里。木屋前已被一道五尺多宽、两尺多高的大雪岗子封住了去路。我和王文涛只得先来打扫积雪了。我们用铁锹先把门前的雪岗子挖开了个豁口,再用小爬犁把雪拉到高台下去。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三条大狗也都从仓房旁边躲避风寒的窝里懒洋洋地爬了出来,又是伸着懒腰,又是抖动着全身的皮毛。老姜炮去仓房时,那条大黑狗也走了出来。我俩端来了狗食盆,它们好像都很懂事一样,一盆让给了大黑狗,其他三条狗也不打架地吃着另一盆食。

老姜炮从仓房里拿来了一块在生产队场院上用来推粮食的拖板,并拴上了几条绳子。我俩马上过来想拉那绳子,知道这是向外拖雪的好办法。

老姜炮说:“不用你们拉,叫狗过来拉就行了。”

我觉得这可是新鲜事,老姜炮打狍子时,都没说套上狗帮他拉爬犁,如今怎能叫狗拉拖雪板呢?

还甭说,只听他一声口哨,那四条还没吃完食的狗就都跑了过来,都那么听话地等着老姜炮给它们套上绳子。老姜炮像是赶马车一样地吆喝着这四条狗。这四条大狗真是训练过的好狗,没有偷懒的,都很听话很用力地拉着绳子。尤其是那大黄狗,后腿都蹬直了,全身向前倾着,一步一步地向前倒着脚。真是身高马大的,它要是站立起都能和我一样高呢,看来它的体重也得有六、七十斤吧,要么怎么说老姜炮最喜欢它呢。这不但是因为它身高力大还听话,更因为它曾经救过老姜炮的性命呐。

记得老姜炮讲过;六四年,有一次带着“大黄”和以前的“黑子”、“虎子”和“尼子”四条狗去打猎,没想到竟与两只黑瞎子遭遇了。那时老姜炮还没有换成双筒猎枪,打倒一只后,还没来得急换子弹,第二只狗熊就扑了上来。“大黄”那时还小,才一岁多点,可是也非常勇敢地和另外的三只大狗冲了上去,与那只四百多斤重的狗熊打在了一起。

以前群狗与熊瞎子打仗,是用疲劳战术,只围着它转,黑瞎子追这只狗时,其他的狗就一边叫着一边向上扑,当熊瞎子返回来再追那只狗时,别的狗又围上来咬。急得这黑瞎子团团转,累得它都发了疯,当它连气带累的动作缓慢时,主人再找机会便能打中它的要害。

而这次,那只黑瞎子离老姜炮太近了,老姜炮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已经来不急换子弹了,利马拿出了身上带着的小板斧,准备与那熊瞎子搏斗一番呢。为了救主人,那四条狗都非常勇猛地扑了上去。正向老姜炮扑来的黑瞎子被那条叫“虎子”的大狗咬住了后腿不放,它才被迫停了下来,与这四条狗搏斗起来。

102楼
冷雪峰 发表于:2008/11/19 10:19:00

老姜炮得救了,他很快地换好了子弹,躲在了一棵大树旁,但自己的狗和那只黑瞎子已经打在了一起,很难找机会开枪。那只大黑瞎子狠命地去咬“虎子”时,“大黄”一口咬住了那只黑瞎子耳朵。那大黑瞎子一边吼叫着一边用力地甩着头。“大黄”被甩出了好远,重重地摔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能站起来,它的嘴里还叼着血淋淋的半个黑瞎子的耳朵。黑瞎子真疯了,也不管另两条狗怎么扑咬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只前爪用力地拍打在死咬着自己大腿不放的“虎子”身上。这时老姜炮才找到机会,一声口哨,“黑子”、“尼子”和“大黄”都停下了攻击,枪声响了,那只大黑瞎子应声翻倒在地上。可是那“虎子”依然没有松口地咬住那黑瞎子的腿,它却再也起不来了。老姜炮走到近前,“虎子”睁着大眼看着平安无事的主人,才慢慢地松开了口,急促而又微弱地喘息着。老姜炮看着“虎子”满身的血迹,看着好几处断裂而突出皮外的骨头,这样坚强的老人都跪在了“虎子”的身边,涌出了热泪。不但“虎子”死了,其他三条狗也都受了伤,“黑子”和“尼子”伤得较重,没过一个月也都死去了,只有“大黄”保注了性命,而且越长越壮实了,老姜炮能不喜欢它吗?

还有一次,一个快到中秋的傍晚,老姜炮带着“大黄”到玉米地边去打野猪。天空是万里无云,刮着不小的西北风,那可真是个打野猪的好天气呢。老姜炮带着“大黄”来到了树林边的排水沟里查看着,北面就是生产队刚刚开始收割的玉米地。一行行、一株株一人多高的玉米秆儿,密密麻麻地站立在那片八百多亩的山边的缓坡地上,玉米叶子还没有黄透,但是将近一尺多长的玉米棒子却结满了每一根玉米秆上。老姜炮选择了南面,被收割过四十多密宽玉米地的地头处,与“大黄”就在干枯的排水沟向西转弯处蹲下等候了。他知道地里的野猪吃饱了玉米,就会顺着地头向南回到树林里去的,所以,在这里打野猪是最好的地方。

天虽然渐渐地黑了,可是一轮明月却在身后的树林上空冉冉地升起了,眼前那片玉米地依然历历在目,清晰可见。老姜炮仔细地倾听着西北风中传来玉米叶子“沙沙”的声响,并从中辨别在异样的动静,还把耳朵贴在排水沟的沟帮子上静听了一会儿,而后,冲着“大黄”笑了笑,一边摆手示意“大黄”别急噪,一边拿出了烟袋锅子吸起烟来……

也就是一袋烟的工夫,“大黄”突然站起身来,一边低下头向着老姜炮发出“呜呜”的低吼,一边用前爪挠着地。这时老姜炮也警觉了起来,迅速地放下烟袋锅子,拿起了枪,抬起了头,向身后的树林里望去。好家伙,一只能有五百多斤的大狗熊已经出了树林,正向这边只有三十多米宽的草甸子一步一步地走来。如果不是“大黄”能在背风中及时地察觉,后果是不堪设想的。老姜炮一手抚摩了一下“大黄”的头,既表示对它的感谢,又让它不要再出声音了,另一只手已经把猎枪放在了排水沟的这一边的土岗上了。而后,迅速地瞄准了那只黑瞎子的头,瞬间枪响了,那头大黑瞎子“嗷”的一声惨叫,爬在了距离老姜炮不到二十米的草甸子里……

虽然有风,那清脆的枪声依然震撼着寂静的夜空,玉米地里的一群野猪疯狂似的跑了出来,一溜烟耳的穿过了那平坦的玉米地头,转眼间向南就消逝在大树林里了。

虽然没有打着野猪,却得到一只大黑瞎子……

从那以后,老姜炮更是喜爱“大黄”了,什么好吃的东西都是“大黄”吃剩下了,才给其他狗吃。

也真不怪老姜炮说,‘大黄’比我都有劲,我和王文涛都试过,这一拖板雪,没有个八、九百斤的拉力,真是拖不动的。看着它们一板一板地很快就把积雪都拉到了山坡下,我们也真服了。可是我和王文涛谁也别想去扶那拖板,因为狗都不听我俩的吆喝。我们只能用铁锹、用老姜炮拿桦树枝捆成的扫帚,帮忙堆集零散的雪和清扫地面了,干了有一个多小时,才把房前的雪清理干净。

气温虽然还很低,比早晨要好多了。干起活来也还不觉得很冷,但进屋后却觉得脸蛋儿有些不对劲,手脚也发痒了。老姜炮急忙从箱子里拿来了一个罐头瓶子,叫我向脸上抹着里面的油,说:“这是獾子油,专治冻伤和烫伤,你那脸都冻得起小白泡了,快抹上一层这獾子油吧,没事,抹上就好了。手脚也冻了吧?文涛,拿盆挖点雪来。冻手冻脚可不能用火烤,先用雪狠劲儿地搓,感觉到热了,再抹上点獾子油就没事儿了。”

王文涛弄了一脸盆雪来,我按老姜炮说的方法用力地搓起手来,手冻得只知道痒,都不觉得雪有多么凉了。一把一把的雪搓化了,手才开始有热的感觉,但却更是痒得钻心了。这獾子油还真管事儿,抹上后再搓,一会儿就不那么痒了。

王文涛的手也有点冻了,他搓上獾子油便问着老姜炮说:“这也是您打的獾子,弄的油吧。”

 

 

103楼
龙行天下 发表于:2008/11/19 22:18:00
雪后初晴天光好,
四只义犬拉雪俏,
回忆大黄救主事,
冻伤要用獾油消。
104楼
冷雪峰 发表于:2008/11/21 17:24:00
 

完达山猎人

 

26)老姜炮打狼

 

“这可不是用枪打的。獾子、孬头、紫貂、水獭、水耗子、黄皮子和狐狸,凡是要用它们皮毛的动物,一般都不能用枪打,都是用夹子、套子或是用手抓的。用枪打的动物皮板就不好用喽,就像你打的那只山跳儿吧,怎么样?那皮板像筛子一样,还能用来做帽子和手套吗?”

是啊,他这一说,我的脸都红了。为了转变话题,我急忙问道:“怎么?还有能用手抓的?”

“那獾子,可没人敢用手去抓。它的牙都能把锄板儿咬个大印子,一口都能把镰刀把儿咬断呢。有一回,我用夹子打着了一只大獾子,刚好夹住了它的后腿。再看那地上是一片狼籍,而且还有很多血迹,那只獾子已经躺在地上不动了。看来是挣扎了很长时间,流血过多而死的。可是在我想去起夹子时,不留神,突然被它咬住了鞋后跟儿,直到我用小斧头把它砸死还不松口。也多亏我那天为了上山割条子,才穿上了董连长送给我的一双军用的大头鞋。你们看就是西墙跟儿放着的那双,那后跟的皮板上还有两个牙印呢。不但那鞋底儿是千层丝的黑胶底(可能是用汽车轮胎外胎做的),后跟都是厚牛皮做成的硬壳跟儿。而且它只是咬住了鞋底儿位置,才没能被它咬透。我要是还穿我那双皮靰鞡鞋呀,这后脚跟非得废了不及。”

“没咬破吧?”

“幸好还没有被咬破。没想到那夹子夹到它的后腿上了,要是夹到前腿它就没那么凶了。它刚咬到我就给了它一斧子,正好砸中了它的脑袋,不然的话脚后跟怎么也得留下两个血洞喽。”

“獾子那么厉害吗?那您能用手抓什么呢?”

“我说用手抓,是说抓孬头,孬头是这里人叫法,它的学名叫貉,也就是‘一丘之貉’的貉。他的皮毛最好,我的那顶皮帽子,就是我自己抓的孬头皮做的,虽然已经戴了好几年了,依然还很暖和呢。”

“是啊,在咱们农场有好多人都戴和您一样的帽子呢,他们也都是自己抓的孬头吗?”

“那也不一定,有自己抓的,也有买的吧?”

“是吗?哪儿有卖的?我一定得买一顶戴着回北京去显白显白,那才叫北大荒人呢。”王文涛非常兴致地说。

“干吗买呀,等咱们也去抓它一对儿来,用自己抓的孬头做帽子,戴在头上,那才叫真正的显白呢。老姜大哥,这孬头是什么样的?好抓吗?”

“孬头那东西呀,长得有点像狐狸,尖鼻子小脸儿的,就是个头儿比狐狸小了点儿。它的脸面很小,两只乌黑小眼睛瞪得溜园,两眼的下部有条八字形的黑条纹,爬在尖鼻子的两边。尾巴又粗又长,四条小腿比较短,全身都长着灰褐色或黄褐色的绒毛,其中还有比较长的、黑褐色的长毛,这长毛的顶端是白色的毛尖。它的皮毛不但柔软,绒毛丰厚,而且还很好看呢。

一般来说,只要遇到它们就是一对儿,在薄雪地里走时留下的是一连串锁链式的蹄印,在深雪中,由于它们腿短,所以留下的是一道很深的沟。它们喜欢在河边或是水泡子边的大草甸子里活动,窜来窜去的,听到动静就爱躲在塔头墩底下隐藏。如果你跟踪脚印轻轻地走到近前时,它们是不会跑的,它会瞪着一对乌黑闪亮的小眼睛,怔怔地望着你。当你要抓它时,它会突然咧开又尖又长的小嘴巴,龇一龇尖利的牙齿向你示威。怪吓人的,你可别害怕,看准了,一把抓住它的脖子,拎起来它就老实了。可千万不能踢它,一脚踢上去,你就会后悔的,因为它们受惊吓后跑起来可快了,尤其是在到处都是塔头墩子的雪地里,连狗都有很难追上它呢。”

“您抓过几支?也有单个儿跑的吗?”

老姜炮边想着边说:“从我进山到现在,抓到过有那么十多支了吧,记不清楚了。”

“用夹子夹到过孬头吗?”

“没有,那夹子可不是随便下的,你们看那些踩盘夹子不是有大有小吗,各有不同的用途呢。大夹子是打狼和狐狸用的,小夹子是打獾子、水耗子、紫貂和黄皮子用的。要根据不同的动物下不同的夹子才成。”

“狼不能用枪打吗?怎么用夹子呢?您夹着过狼吗?”

105楼
冷雪峰 发表于:2008/11/21 17:24:00

“用枪打狼?那是刚开荒的时候,现在你们见着过狼吗?都说狐狸最狡猾,实际上狼比狐狸还狡猾,它的嗅觉最灵敏,比狗都强好多呢。开荒时,由于狼比较多,它们还不知道人的厉害,人们用枪打过几支狼,后来再有扛枪的人就碰不到狼的影子喽。因为它们之间会传话,一传俩,俩传四个的,其他的狼们很快就都知道了,枪能打狼,所以它们闻到了枪药味早就跑得远远的了。”

“我们只是听说北大荒的狼多,可还是真没有遇见过呢。”

“要说狼多,咱们这儿还真没有见过成群的狼呢。我在苏家屯儿时,老人们经常说不许到大草甸子去玩,他们说草甸子里的狼群非常厉害。说你要是遇到了一条狼,以为可以打它呢,没有想到它要是嚎叫起来,一会儿就会有几十条或是上百条的狼都跑来。你想躲都没有地方,就是你能爬到一棵大树上,树下的群狼不但围着树下不走,还一个劲儿地抛那树下的土,你能不怕吗?”

“我的妈呀!它们还能把树抛倒?”王文涛又是惊讶地叫了起来。

“要没有人救你,时间长了可真说不准呢。”

“哎呀,咱们这儿没有那么多狼吧?多可怕啊。”

“要说狼啊,它们可是最狡猾的动物了,因为它们更善于动脑子,要想下夹子打它,也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呢。我们几个猎人都试过,曾在狼经常走过的地方下夹子。没想到,再好的伪装,它都能识破,总是绕开走。到后来我们又用生肉做诱饵,它也不上当,虽然在我们下夹子的附近到处都可以看到狼的脚印儿,它就是不上圈套儿。有一次,我弄了一支小活猪,拴在了狼经常走过的路上,又在转圈下了好几个大夹子。那条大狼终于忍不住了,夹子到是犯了,并夹住了那条狼的一条前腿儿。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狼又是最狠毒的动物,它竟咬断了自己的一条前腿儿跑掉了。”

“啊!咬断自己的前腿儿?那该多疼啊?它可真够狠的!”王文涛到像是说自己似的,又筋鼻子又挤眼地说。

我看他那付样子笑着说:“看看,又不是咬你的腿儿,你瞎着什么急呀?狼就是狼,它聪明就聪明在这儿了,宁肯忍痛舍去一条前腿却可以保全了一条活命,绝对划算。”

“所以现在的狼是最不好打的一种动物。”老姜炮一边舀着锅中的开水,一边说着。

我急忙过去替换了他,并把大锅底层的砂子也刷干净了,问道:“文涛,咱们先炸丸子吧?剩下的油再炒菜和拌馅行吗?”

“行,你给我打下手吧,炒菜做饭还是我在行。”王文涛早就准备好了,我刷锅的时候他已经把老姜炮的那个装着“混合油”的“喂大骡儿”拎到了锅台上。所谓的“混合油”就是有豆油和各种能吃的动物油的混合物,豆油虽然是分场自己的轧油厂生产的,可也是凭票供应的,每月每人只供应半斤油,过春节了,虽然每人又补助了半斤油,要煎、炒、烹、炸的过个年,那哪能够用呢?所以生产队的人家的也都用猪油、牛油什么的和豆油混在一起做菜用。

为了和老姜炮一起过个好年,我和王文涛临来时,不但在司务长那里买了过节米和白面,还与他蘑菇了半天,才每人又多打了来半斤油,

所谓“喂大骡儿”,也是来农场后,才听到的人们对上面粗下面细的小铁桶的称呼,可能因为这样的铁桶是经常拿来饮骡子、饮马用的原故吧?反正老姜炮的这个“喂大骡儿”里的半凝固状态的“混合油”只差一寸半就满桶了,再加上我们拿来的二斤油,是足够我俩“发挥”的了。

我们俩敲得锅碗瓢盆叮当乱响着,一股股的油烟冲上了油光呈亮的大青石的屋顶,酸、甜、咸、辣、香的气味由锅台向四周飘散着。老姜炮看着我俩手忙脚乱的架势,笑得都合不拢嘴儿。他也不闲着,一边看着我俩炒菜,一边在整理着那捆苕条,说是闲下来还要教会我俩编篮子呢。

我俩从太阳偏西时开始捣鼓,一直到窗户上没了阳光的影子,在点上汽灯的时辰,小炕桌上已经摆满了大碟子小碗的,还有几道菜没能挤上桌面,只得在锅台上、菜板儿上等候调遣了。

自从我俩来的这几天,每天都像是过年一样,顿顿都是七个碟子八个碗的,顿顿还都离不开酒和肉的。原来在生产队每顿饭都能吃上四两八两的馒头或是窝头的,现在可好,管吃肉都吃饱了。也就是老姜炮还是与往常一样的,顿顿都离不开馒头,所以我俩在这两天里,也学会了怎么样发面和怎么样对面碱,也学会蒸馒头呢。

 

 

106楼
那一片芦苇地 发表于:2008/11/21 17:30:00
洋洋洒洒,宏篇大作,这是勇气与毅力的体现,辛苦了,先提,找时间细细读来。
107楼
闯北走南 发表于:2008/11/21 19:46:00
  跟着楼主的笔一节节读下来,真是一幅壮阔的白描狩猎长卷。楼主辛苦了。
108楼
龙行天下 发表于:2008/11/21 20:03:00
最暖当是貉皮帽,
狼比狐狸更奸狡,
丰富知识慢传授,
知青小伙受益高。
109楼
冷雪峰 发表于:2008/11/23 15:02:00
 

完达山猎人

 

27)为老人祝福

 

按照习俗,这大年三十儿的晚上是要放鞭炮的,我和王文涛早在进山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农场供销社里的鞭炮种类不多,我们也就弄了两挂大鞭炮和两挂小鞭炮还有十个二踢脚。晚饭前,我们俩还郑重其事地请老姜大哥与我们一起去放鞭炮,一起享受“爆竹声声辞旧岁,火树银花迎新春”的欢乐。他也像是年轻了好多岁,高兴得提上大马灯和我们一起来到门外这空地上。

这真是个美好的夜晚,虽然天气还非常寒冷,但是风雪都停了。漫天的繁星像是闪光的宝石镶嵌在黑蓝色天鹅绒般的夜空上,这里看到的北极星好像就在头顶上,我们也顾不得再去寻找什么牛郎星、织女星了,反正整个的星空都笼罩在群山峻岭和雪原上。我们欢乐的笑声和那清脆的鞭炮声,顿时震撼了寂静的山林,“老虎嘴”的岩壁上和周围的树枝上,被震落的雪花都纷纷扬扬地飘落着,鞭炮的回音在群山中激荡着。二踢脚和鞭炮在空中闪烁的火焰划破了夜空的黑暗,闪闪的光亮不断地映照在老猎人那苍老而幸福的笑脸上……

除夕饭是必须有鸡又有鱼的,叫做“吉庆有余”,是借着“鸡”和“鱼”的谐音。我们也不例外,即有油酥野鸡,还有油炸带鱼和沙丁鱼罐头。老姜炮听着我俩为他点说着各种菜的名目和为他的祝福,笑得双眼流出了滚滚泪花,他高兴得颤抖着双手只会说好、好、好了。我们知道这位老人有着辛酸苦辣的过去,和在深山老林中生活的孤独与寂寞。他那欢欣的热泪触动了我俩的心怀,我和王文涛都暗下决心,一定要经常来看望他,要真正成为他的亲人……

吃完晚饭,我和王文涛又拿出笛子和口琴,有是吹,又是唱的与老姜炮一起乐和着。我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常年只是一个人面对深山老林、与狗和野物做伴的老猎人,依然有颗不能泯灭的童心。在我们演唱一些老歌曲时,他不但能用手拍出节奏,有时也能哼哼着唱上两句呢。在我们强烈要求下他也为我们唱上两曲东北的二人转呢,我们都沉浸了欢乐之中……

按照习俗;“初一饺子、初二面、初三合子往家转”,我们都做好了准备,这大年除夕的夜晚肯定是要包饺子的。我们这饺子可都是肉馅儿的,而且都是新鲜的狍子肉、野鸡肉和野兔子肉,那才真正是三鲜馅呢。只不过那年头在北大荒还缺少“姜”做调料,也亏着老姜炮这里还有很多的大葱和小洋葱头,所以我们的三鲜馅依然非常的香呢。

老姜炮也有个不小的菜窖呢,是分场基建队帮助挖的,为的是他们冬天在山里打石头时,要住在老姜炮这里几个人,好为其他的上山人做中午饭用的。里面和生产队一样的储藏着土豆、萝卜、大头菜什么的,只不过我们都在生产队吃腻了,所以只拿出了一些土豆和胡萝卜做配菜用了。

从大年三十儿到正月初三,我们都没去打猎。我俩胡乱地鼓动着吃的,变着法儿地想做些新鲜样儿的菜来给老姜炮吃。实际上我们俩也没有吃过什么样的好菜,可以说也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更不用说都是用野味来做菜了。也就是刚到农场时在青年学习队的那半年时间里,我们才吃到大食堂的师傅们做过的一些美味菜肴,还有场长为我们举办的招待宴会以及元旦、春节的会餐上的确吃过一些可以点出名来的大菜。什么煎、炒、烹、炸的都有,我们俩也就照猫画虎、依葫芦画瓢地做着。凭着在生产队自己也支锅架灶地做过饭菜,因此老姜炮也吃得很开心。我们整天“山珍”“海味”地都吃不下去了,老姜炮那“喂大骡儿”的油也被我们耗去了将近小半桶。

除了吃,我俩还真的跟老姜炮学习起了编筐呢。开始看着老姜炮用那双粗糙的大手非常灵活地做着各种动作时,我们俩真的都看傻了眼,一根根儿的树条子在他手中飞舞着,没有多长时间,一个又结实又漂亮的小花筐就编好了。

110楼
冷雪峰 发表于:2008/11/23 15:02:00

这是我们从来都没有干过的活儿,自己做起来还真的不知道如何下手呢。看着容易,做起来可就困难了。那些树条子在我们手里就是不听指挥,就说撸苕条片子吧,那是编筐底儿用的经条,也是锁筐沿儿和编筐梁用的滚条。老姜炮用的是一根狍子角打磨光的一尺多长的一头带尖的,另一头上拴着合股儿的细麻绳的工具。首先用那细麻绳把苕条的根部缠紧,在用力转动狍子角,就可以把苕条拧劈成好多纹路,再用那狍子角或是硬木棍把拧劈了的苕条一边压着,一边慢慢拉的苕条,就可以把苕条撸成了比较柔软的苕条片子了。

看着简单的动作谁都会做,但是要真的得到比较柔软的苕条片子就很难了,拧得劲儿小了,不能把苕条均匀地拧劈,劲儿大了,一弄它就断了。还真给老姜炮浪费了不少的苕条子呢,我们都不好意思了。老姜炮却说这山上到处都有条子,弄坏了的条子也不浪费,还可以烧火吗。他那经常笑眯眯的眼,只有在认真教我们编筐的时候才显得严肃起来,我们哪还能不好好学呢?在老姜炮亲手示范、手把手地教我们各项动作的情况下,我们还是经过一番努力才学会了如何拧苕条子。不但能把它破成经纬片,还能用梭子把苕条均匀地破成三根信子,又学会了如何编织不同筐、篮的底片,如何编制筐的边缘等等。这编筐的活儿,的确是非常有意思又很讲技术的,尤其是编元宝筐,有人也叫那是猪腰篮子,还需要编个提梁儿呢。我俩的手累得酸疼还不算,手掌都磨起了大水泡。

老姜炮的编筐工具可是够讲究啦,用牛角尖做的三叉口的梭子和用狍子角做的撬锥都磨得油光瓦亮的,还有一把用熊的骨板做刀把儿、用拖拉机的链轨销子打制而成的削皮刀,都磨得飞快。他说打猎的闲暇时,编上几个筐,也可以到宝清县的土特产品收购站卖上几个钱用。用他的话说,在北大荒是饿不死勤快人的,多少懂得点技术就可以丰衣足食。他告诉我们除了用苕条编筐外,还可以用柳毛条子、垂柳条子和小旱柳儿编筐。他那个装馒头用的小浅儿(东北方言,把圆形矮帮的小筐叫小浅儿)就是用褪掉皮的小旱柳编成的,手艺真够精美的,我们一直以为是买来的呢。

我们编的小筐儿,虽然不好看,也不是很结实,但终归还是学会了如何编筐的活。我们想回到生产队以后,也要像老姜炮一样准备好一套编筐的工具,也一定要割一些柳树条子、苕条子什么的,再继续学习编筐,等到编好了的时候,好给妈妈编上几个漂亮的小筐,送回北京去。

初三的下午,太阳都偏西了,我正在编一个比较小点的元宝筐,想带回宿舍,以便在食堂买饭时,往回装馒头用……

突然,外面的狗叫了起来,我和王文涛都想拿枪出去看看,老姜炮说:“听这狗的叫声,是告诉我们有人来了。头两天的大雪封住了道路,又是大过年的,有谁能来呢?嗯,弄不好准是小沈,他可以骑马过来。”

真不出老姜炮所料,过一会儿,狗的叫声停了,能清楚地听到一阵阵的悦耳的铃铛声,接着传来呱呱的马蹄声和小沈叫几条大狗名字的呼唤声。我们迎出房门,看到小沈驾驭着那匹“苏拉车”马拉着个大雪橇,雪撬上还有两个用皮帽子和军用皮大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小沈将马缰绳拴在了院子里的木桩上时,那两个人下了雪撬,我们才看清,原来是吴乡长和董连长,他们还从雪撬上搬下来两个装着大半袋子东西的麻袋。

老姜炮带着我俩迎上前去,一边和他们握着手一边寒暄着互相说着拜年的话,他们都很惊讶我和王文涛怎么会到老姜炮这里来玩儿的。除了小沈和我们曾经见过几面,算是比较熟悉外,吴乡长和董连长就不知道我们是谁了。老姜炮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就主动为他们做了介绍。还是董连长脑子好使,他马上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我说怎么那么面熟呢,在水利工地我们见过。”又指着王文涛说:“他可是个大力士呢,二百多斤的冻土块儿,别人要两三个人去抬着装车,他可好,一个人就能抱着装上车呢。你们好,你们好,过年好。”

小沈过来开着玩笑说:“都冻稀了,还不快请首长们进屋再说。这俩当官的说要给您来拜年,非把我也拉着,原来是看中了我的马和爬犁,这一路上汽车是进不来啊,我却成了他们的‘马拉车夫司机’了。”

董连长和老姜炮都特别熟悉,他这人从来都不拿架子,和群众关系特别好,谁都愿意和他开玩笑。他举起手像是要打小沈的样子,笑着说:“你少说两句,不会把你当哑巴卖了。”

吴乡长比较老成稳重,不太爱说笑,虽然总是笑容可掬的样子,但是他的名头太大,是准海战役的一级英雄,所以人们对他一般都是崇敬有加,除了与他在一起工作的老同志外,是没人与他开玩笑的。听小沈一说,老姜炮先是一愣,而后马上更热情地把他们请进屋里。小沈叫我俩帮忙把雪撬上给老姜炮带来的一袋儿大米和一袋儿白面也都搬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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