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三年,内容丰富。
下地:春耕,点播希望;夏锄:鸡抹嘴儿,鸭凫水儿,兔子旋窝,猴脱帽;秋收:收获那金灿灿、红彤彤的泪水与汗水凝结的果实;冬藏:藏下这一冬一春活命的食物。
喂猪:把军训解放军讲的糖化饲料变成产品,喂给大队那“跑得比狗快,脊梁骨比刀快”的猪,只是时间不长,效果不明显。
“920”农药,黄曲霉……
绘制村里阶级教育展览(和孙玉美),还去沙涧大队参观学习,回三十三中求援;
出版滋润公社插队青年的刊物《新农民》,虽然只出了几期就“流产”了……
民办教师。插队最后一年,在本村当了五个多月的民办教师。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让我懂得了很多,遇到了好人。使我每每想起这段生活,心里就充满灿烂的阳光,浑身暖洋洋的。
来到学校,交给我的是四、五两个年级的两个班,两个班却要在一个教室里上课。从我上小学到离开学校,从来没有见过两个年级一起上课的情况。这可让我开了眼,同时也抓了瞎。经过一个多星期,才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刚接手几天,就出了情况:
“六一”前,公社组织各村小学演节目,其中有一个“小民兵表演”。练过一段时间后,由于人数有限,把一部分同学裁了下来。由于思想工作没有跟上,致使被裁下来的同学心情不愉快,其中有一个男同学更是不接受。平时他聪明、好强,不让他参加,这下可把他气坏了。于是赌气,在别人不注意时,爬上房,把老师办公室的烟囱堵上了。薛老师平时住在这里,做饭、住宿。没想到这一堵,倒烟把老师们呛得直咳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待老师们从办公室出来,看到满院子学生,他们都在往房上看,老师们才知道,是我们班的学生搞的恶作剧。事情发生后,薛老师帮助我找那位同学谈心、了解情况,做了细致的说服工作,才把这件事摆平。
小学校共有四位老师,他们对我都十分关心。看到我愁眉不展的时候,总会关心地问:“病了?想家了?”怕我不安心,班里有了问题,一直是四位老师在一起研究,解决,做工作,使我没有孤独感。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九七一年四月二十日、二十一日,全公社的民办教师在公社集中,进行毛泽东思想讲用会。“文革”几年来,我对这种活动已经失去了兴趣,热情,但是集体活动,也要参加。我带上我手上唯一有文学色彩的可以阅读的书《毛主席诗词》,去了公社。
这里,我虽然来过几次,但对于这里的人、环境仍觉得陌生。薛老师很了解我的缺点,知道我的困难。于是,到了这里,就带着我熟悉环境,告诉我:这间屋子,是你晚上住的;这是咱们公社的食堂;这位就是食堂的师傅,他做的莜面可好吃了;这里是公社刘书记的办公室;这里是厕所;这里是会议室……等等,给我详细地介绍着,并安顿师傅和其他一些干部关照我,使我的心里暖暖的。
由于我这个人颇不善于热情地待人接物:在村子里,我们这方面的口碑不佳,不了解我们的人认为我们清高、看不起人。实际上我们脑子里真不是这样,而是缺少社交语言。记得贫下中农给我们提过这个意见后,我们决心改正。适逢我和蒋挑水回来,迎面碰上了我们的房东——大自成。我俩马上商量,准备和他打招呼,说什么好呢?想啊——想啊——,一直走到对面,无言相视,各自走自己的路,无言。当时我想,别人那么容易做到的事,我们怎么这么难?太笨!我对自己这方面的能力已经没有信心了。
而薛老师却一点儿也没计较我的低能,自从我到了学校,一直用温暖的言行呵护着我。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碰到具有老年人慈悲心肠的人,使你感到春阳般的抚慰,那真是很幸福的,同时也是很幸运的。
于是,开了两天会,讲用,能摆的都摆了,能吹的也都吹了,而我的耳朵已结了茧子,注定是听不进去的。于是,拿出《毛主席诗词》放在课桌里,一一地默读,背诵起来。总比听诸位评功摆好,自我表扬舒服得多。我完全可以走神,走进伟大领袖的“橘子洲头”、“大河上下”、长城内外“、”五岭”、“三河”,那是多么享受啊!忘记一切不愉快,沉醉在那“层林尽染”、“漫江碧透”、“苍山如海,残阳如血”、“天高云淡”、“南飞燕”的浓淡相宜的中国写意山水中,心里也就没有了那许多无聊的东西。
两天的会总算结束了。我又回到了王东庄,继续我的教学生涯。当然也继续品味着这五味的生活。
深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