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一次深刻的再教育》

《一次深刻的再教育》
    说到干农活，对知青帮助最大的是朱根小和王为了。朱根小是五十多的老光棍，爱出风头，爱指挥一群大闺女、小媳妇干活。朱根小爱干净，总穿戴十分整洁，在农民当中很扎眼。其实人心眼不错。
    起初知青在场面上干活都是他教的，大家都叫他“老把式”。这一天他正带一群知青干活，王为来了，王为也是个敢说话的主，脸长得很长，两个鼓眼泡，一付反面人物象。这会他脸更长了，朱根小知道大事不好忙停下手来。王为一点不客气冲着朱根小说：“论起来你也是个老农民了，你就教知青们这样干活？麦子扬成这样拉到粮库人家能收吗？到时候赶车的和跟车的在粮库交不了差，两人在粮库把一车麦子都抖出来重扬，那不让受苦人遭罪了……。”朱根小唯唯喏喏听完，又把粮食重新扬了一遍。大家取笑朱根小：“咱也是老把式了，怎么叫他训一顿？”朱根小一本正经：“人家说得对，咱就得听。”这时大家才知道王为农活是真“老把式”。
    王为这个人可真没法说他。他是集荣耀和耻辱于一身；集正、邪于一身的人。他大儿子是五十年代未的大学生。那时那时招生少，考上大学可太难了。那个地区远近只此一个，人人羡慕。王为的女儿未婚而育，却又是个大笑柄。为此他没少受人奚落。公社干部说老队长，耳朵软，听好人说句好话办点好事，听坏人说句坏话办点坏事。这坏人就是指他说的。但王为，赵亮宏，贺八海（地主）是全村农活最好的人。贺八海是地主且是瘸子虽农活很精，就那条瘸腿就没法和他比了。赵亮宏与之不相上下却在其它方面全不如他。王为放牛放得好，牛要是偷吃庄稼，他可在百步之外用鸡蛋大的鹅卵石准确击中牛角。牛最怕这一手，那牛会疼得不断摇头，且一天再不敢偷嘴；王为盖房好，盖房工地上全听他的，尤其是垒灶和烟囱时，他不在没人敢动手，他垒的灶不会倒烟。王为赶车好。往场面上拉麦子时，他装的车又高又满，麦子一捆一捆码得见楞见角，前面还向前伸出去，使整车的重心正好在轮子上。别人的车都用大绳摋上，路上颠波还可能散垛，他从来不用绳子也从来不散垛。且经常是大车一进场院大家为他喝彩，叫好。王为还是村里唯一的石匠，村里所有的石磨、碾子碌碡、石槽都是他打制的。他的各种錾子又都是自制，半个铁匠，淬火淬得到好处。他讲的淬火要领和我以后在学金属工艺学里讲的又无二致……。
    我们到村没几天，下地干活时他就教了知青一段顺口溜，说的是女性生殖器从十二岁到十八的特点。一次他教我说蒙语，我学完了他才告诉我什么意思，原来是句勾引蒙族女孩的脏话。这家伙解放前还开过赌局，精通赌术。（赌局在这个种植鸦片的地区却是配套的生意。吸毒、贩毒之余，没了赌、没有嫖才是怪事。）总之没法子评价这个人。
    我最烦他下地干活一休息就说赌。一次我听烦了就说：“什么赌，其实就是蒙，对错各占50%。”王为很严肃地说：“赌，完全靠心理，这你不懂。”我说：“咱俩不赌钱，咱俩试一把。如果你压对50%以上，由你随便说赌；如果你压得不到50%，我在场时你不要再提赌字。”我想耍次小聪明教训一下这个老赌棍。
    我在地上画好了格。手里拿了四颗石子。第一次我淘2，他用一根草棍压，他压的是2、4。第二次我还淘2，他压的是1、2。第三次我还淘2，他压2红……。后面甭说了，大约我掏了三、四十次，他没有一次失误100%正确。若不是亲身经历我是不会相信他竟有这般本事。王为并没有得理不饶人，他放低声音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提赌字，是共产党不让赌。但赌里面学问大得很，你一点也不懂。”他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一看你就是没赌过的，你怎么能让我看到你的眼？看到你的眼我就压不错。比如，今晚赌场开赌局，今天白天谁也不甭想见到掏宝的人。而且掏宝的人在另一间屋，掏宝时赌钱的人是见不到掏宝的人的。甚致要准备两三个掏宝的人。有时中途还要换人。”他放下手中的草棍：“唉，这没意思。不赌钱我压不准。”
    自此我再没听王为说一个赌字，其实他嬴了。真是个老江湖。
    这是下乡后受到最深刻的一次再教育，却是让一个老赌徒如此教育了一番。

   在农村有一些特殊的能人，不服还真不行。

 

同感。在乡间，确实也有许多大智慧小智慧。

我下乡的相邻连队，有个50岁左右做事情几乎都是让别人感到愚、蠢、笨的原农场职工，一招出奇——下象棋确是高手！

广阔天地各乡村，
藏龙卧虎有能人，
知青遇到多种事，
相当一些还真神。

六十年代初天津一中(市重点)升学率才51%。他儿子能在那个地方考上大学，足见够聪明了。他也是聪明过人的。农村天地宽，施展聪明才智上却大窄了。

海深藏龙,山高卧虎,池浅呢?嘿嘿,大家都知道.

说得好！

在乡间能人有很多，您看，这赌徒就是高人。很多杂学和在学校不知道的东西，恐怕在城市一辈子也不一定学得到。我们自下乡的过程中长了很多社会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