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八十年代,成人高考的语文题中有一道选择题:<旧上海的缩影就是外滩……>
联想起我十六岁上山下乡,以后的几年里、以至日子最艰难的时候,当时的缩影应该是什么呢?
六九年冬,还有一个多月过年,青年点里的人都回家了,只留下我一个人留守,感到寂莫就去二十里外串点。玩了几天,临近傍晚,往回走。
二十里的山路,行至不到一半,天就拉下脸来,越来越黑,先前晃里晃当地走,衬着矇胧的黄昏色,似乎还没有觉得胆所离魂,这阵儿却越发魂不守舍起来,周边的草木,仿佛它们也随时都能发出怪异的声响来。心里虚慌,脚下忙乱急步,总恐会出现什么影子和什么声音。突然神经质地心头一震,直觉得后边有一种悉悉嗦嗦的声音在追我,我快跑,它也快,这时哪敢停呀!脑子里不断地翻腾起“老牛倌”那离谱不离谱的演臆故事:(前面就是窩骡子岭)就在这座岭上,一个外乡人,已时黄昏向老牛倌问路,老牛倌吿诉他这座岭上可有狼呀!外乡人挑着担子胆怯怯地赶路,老牛倌钻到了丛林深处,学起了狼叫,那外乡人被吓得连人带担子都滾了坡。
莫不是真的就遇到了狼?我真的信以为真了。
就在我难耐无招无朿之时,由前方急转弯处透过丛林一线光朿射来,来人是我们临近队的,他打着手电听完我的讲述不禁淡然一笑:哪来的狼呢?
奇怪,刚才的声音真的没有了。
我和他沿着手电筒的光芒四周寻了起来。
竞然有一只小狗蹲在距我们
第二天,村里的小伙伴来了几个,听说我捡了一只小狼崽,于是乎也引发了一场笑话。有的说,这只狗很赖,很丑,也有的说不值得养。它瘦得极为可怜,一身灰白色的毛相互粘黏着,没有一点儿光泽,两只耳朵耷拉着,要说最丑的算是鼻子,跟“猪拱”有些相似。既然是丑了,我也认了,就冲昨天晚上与我结的缘分,也情愿患难与共它了。
青年点三间房,中间是伙房,东西两头各男女宿舍,各开各的门,狗窩便搭在了东头的屋檐下。眼见着心里很是愜意,总算是在我这一个人的世界里添了点灵气吧。
十天过去了,我的心血算没白费,它有了启色,毛色虽然还没有添加光色,但顺溜了许多,最大的成功是它会叫了。每每我在傍天亮的朦朦胧胧中,直觉得它的几声“旺旺”吠叫,搅和着我甜密的梦乡里滋滋生津。作一个好美的梦啊!
吃饭了,我边吃边喂它,我把饼子掰得很碎很碎,和上酸菜汤把它喂得饱饱,然后送它去了它的窩。
外面起了风,屋子里不但窗户.门透风,凡是建筑的结合部几乎都透风,好在炕还是热的。平常只要是一钻进被窩 ,再也懒着复出,就连夜间洒尿,把被子往肩上一裹,去找窗户上留着的洞眼。
热烀烀的炕早已把我的梦载入去了“爪洼国”,梦以外的槪然不知。
外面真的发生了什么吗?
早晨没有狗叫,门也没有推开,一夜之间大雪把门给封上了。我想起了我的小狗,急忙踹开窗户跳了出去,儍了眼,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狗窩在哪里?没膝深的雪,狂风卷着雪沫由高向低处嚎叫。我赶紧用手向狗窩扒去,哪里有,难道……我不相信,继续扒,还是没有。又过了好长时间,门前的雪几乎打扫干净,还是没有它的影子……
伙房的门开着,足有被半堵墙的雪堵住门口,我疑住了。推开了雪墙,进屋,见饭锅里也是雪,只是与雪有所不同的颜色――灰白色的――它卷作了一团,僵僵地睡在了饭锅的中央。
这只小狗永远地留在了主人的记忆里。生命是那么脆弱,稍一疏忽,就会随风逝去。
伙房的门开着,足有被半堵墙的雪堵住门口,我疑住了。推开了雪墙,进屋,见饭锅里也是雪,只是与雪有所不同的颜色――灰白色的――它卷作了一团,僵僵地睡在了饭锅的中央。
感谢你大白兔,理解万岁。我们的知青时代其并非遥远,仿佛就在昨天。“小狗”的那年我刚入十七岁,那岂止是一只狗的命运,简直有些地方就是我们某某相征的真实写照。说起来正如《红色娘子军》电影里洪常青说的:哪个无产者不是眼泪泡着的心。
那只可怜的小狗就是本人当年真实生活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