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知青难以活出一种状态
夏荷
讲到涟的故事,波说:“她现在很好的。”波的语气里回旋着一种羡慕之情,就为涟现在每月有700多元的退休金。
波是没有退休金的老知青。在我们这里,当年“大赦知青”,还有很多限制。已经结婚的,除非你是民办教师可以转正,否则是不能招工到国营单位和集体单位的,只能招工在社办企业,最后,社办企业的老知青都没享受退休养老金,波是其中的一个。
波现在的日子也是可以的,依靠丈夫和孩子。但同是老知青,没一分聊以消遣的退休金,心理很不平衡,她说:“自己有一份退休金,花起来也比较自在。”这就是一种最朴实的精神追求,她该有的,她为什么没有?
经常在工农路上遇见农场“64人”友财,他上山下乡15年。1979那年,农场欧书记跟他说:“你胃不好,赶快申请病退回城吧。”友财就“病退”回石码了,在知青办属下的一个单位干临时工14年,因为是“病退知青”,不能转正,无固定工作,无财力结婚。如今友财孤老一人,没有退休金,依靠每月政府不到100多元的救济金和侄子、外甥给点补贴过日子。
当下的涟,从经济上看,尚且可以,依靠她和丈夫、孩子,仰赖这个民族百折不挠、坚忍不拔、吃苦耐劳、勤俭朴素的古代精神。要不,一个月700元的退休金,能活出个什么状态来?住在龙佳公园内,却只能眼睁睁看游者来休闲和泡温泉。
无论如何,我那悲悯的眼光是不会从涟的身上挪移开的,一个被山风削成村妇的女知青,她能活出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梦早已破灭,连怨天尤人的力气都没有了,活脱脱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世袭农民形象。
如果她本是世袭所生,我多少还能接受一点,可当下,连世袭农民的后代都奔都市去了,文化起来了,她还生活在文化圈之外,连半个文化边缘人都不是。
她那二层二厅六房的家是一种象征,非富裕的象征。一个跟南靖大山一样沧桑的家,大山还有竹林和泉水,但她那个家空荡荡的,一点情绪都没有。
如果不是文革的历史,知青的历史,涟是非一般同学可以比拟的,历史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塑造成一个土墩,等待后人挖掘的土墩,难逃被遗弃的命运。
涟的记忆力很好,言辞里尚存一丝活力,这是她给我的一小点慰藉。先前写《岁月留痕》,关于农场食堂的故事,跟我一起进食堂的三个女知青,我的记忆有点恍惚,组合是“我、涟、琴”,还是“我、涟、敏”,我摇摆不定。感情驱使,最后我选择了“我、涟、敏”,敏的确跟我在食堂干过的,但那应该是后来的事情,一开始是“我、涟、琴”。
经涟更正以后,感觉很对不起宝琴,把她调包了。如果宝琴读到这篇博文,请她谅解,岁月无情,连波自己都认不出老照片里自己是哪一个了,记忆的偏差是免不了的。只要宏观事实可信,我不追求细节的真实。
宝琴是农场“66人”中少有的幸运者,能活出一种状态来的老知青,甚感欣慰,还有一个宝琴和振发夫妻同在,作为一代人的文化雕塑。
2008-11-24
谢谢斑竹欣赏,感谢中国知青网论坛以及老三届人、老知青朋友!我喜欢用软刺来穿针走线不堪回首的历史。
软刺穿针感慨万千!
唉!
悲情难抑诉衷肠,
涟妹自强住楼房。
纵有幽怨车船载,
自强人生无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