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二年我开始往朝鲜跑车,我们主要是去“新义洲”。一件不意的事情我略说说。
就是在前年,我开“集装箱”车去新义洲。我们每在上午过去,最快也要在下午五点以后回来。冬天的这时已经是很黑了。号称是“别动队”大军这时就开始行动了。他们是小偷,而是不一般的小偷。朝鲜的对外保安是边防负责的,这些小偷有的就是带着边防的旨意来行窃的,一旦窃取油水大了,还要给边防分点儿。他们专偷中国人——也就是我们汽车上的物资。主要目标：汽车倒视镜,车灯,电瓶。这时我们就是浑身都长眼睛也是不够用。突然我的衣襟被拽了一下,一个十一二岁、脸上满是泥土的小男孩儿：“阿伯吉，”顺着他手指,一个黑影趴在车底,正准备仰身缷车上的电瓶。被我轰走,暂时有了小小的平静。我从车里拿出面包火腿肠给他,他当即给我行了个礼。这样的事我见过多了,没猜错,他肯定是个孤儿。我比划着问他,你的“阿妈妮”呢？他双手划了一个拱形,两掌一合,贴向耳边一歪头。我明白了,拱形就是一座坟,合掌歪头是睡觉。他的“阿伯吉”也是这个动作地睡觉了。我一阵心酸,他却告诉我,他的“阿伯吉”是——“他”。他把双手向右上方做了一个“文革”时向着红太阳的姿式——金正日就是他的“阿伯吉。”
我那天没有丢掉电瓶,我是很感谢他的,于是第二天我就给他带了一件旧夹袄,一面金黄色,一面湖兰。这是要避开边防干此事的,不然你要被罚款或被驱逐出境的。他很高兴,叫了我一声“阿伯吉”,又给我行了一个礼。
后来的几日里,每当我驾车到鸭绿江桥中间时,远远地看到那流浪儿群中,那件一面金黄,一面湖兰的夹袄很是显眼地被他翻来转去,心里融融的。
大约有十多天没有过江了,那天过去,到了江桥中间,往那望去,怎么也没有看到那一面金黄一面湖兰的颜色,不禁有些失落感。朝鲜边防打人成性,他们时常对这些流浪儿也不放过。问过了其他孩子,他哪去了？回答又是用手划了一个拱形、合掌睡觉了。
你是怎么死的？小“阿得儿”，难道你真的是去住那拱型的“房子”了？你两掌一合，睡觉去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穿着那件一面金黄一面湖兰的夹袄去的？
孙书权版主，龙行天下超级版主，谢谢你们的点评。